红杏山房闻见随笔：孝子如忠臣，柳氏训诫揭示

1.唐柳氏自公绰以来，世以礼法孝弟为士大夫所宗。玭常戒其子弟曰:“凡门第高，可畏不可恃。立身行己，一见偶失，则得罪于他人，无以见先人于地下，此其可畏也。门高则骄心易生，族盛则人嫉妒，懿行实才，人未尽信，小有疵累，众皆指摘，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梁子弟，学宜加勤，行宜加检，方得比于众人耳。”古人家诫，深切著明，孰有踰于此者?所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柳氏训诫，可为传家宝。

【辨伪】此条抄自宋周煇《清波杂志》卷十:

唐柳氏自公绰以来，世以孝悌礼法为士大夫所宗。玭常戒其子弟曰:“凡门地(商刻第)高，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己，一事有失，则得罪重于他人，无以见先人于地下，此其所以可畏也。门高则骄心易生，族盛则为人所嫉，懿行实才，人未之信，小有疵颣，众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梁子弟，学宜加勤，行宜加检，仅得比众人耳。”古今家诫，深切著明，孰踰于此?盖有镂板以晓于世者，所谓子弟，千百中曷有一二顾省者，听之藐藐，则皆是也。姑识此以示儿辈。

今按:卢氏改“一事有失”为“一见偶失”，改“族盛则为人所嫉”为“族盛则人嫉妒”，又改末句“盖有镂板以晓于世者，所谓子弟，千百中曷有一二顾省者，听之藐藐，则皆是也。姑识此以示儿辈”为“所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柳氏训诫，可为传家宝”，显系抄袭。

2.《春秋》于弑君之国，书及大夫者三人，皆贤之也。一孔父，一仇牧，一荀息。何贤乎孔父?义形于色也。何贤乎仇牧?不畏强暴也。孔父，吾无议焉尔矣，仇牧之死，不几于暴虎乎?君弑矣，牧当孚号惕厉，誓众涕泣，取诸凶人戮于社，献于庙，不济而死，未为晚也。乃抚剑而入，及门而死，自投虎口，岂不痛哉?至荀息，吾无取焉，息于奚齐，苟将父子、兄弟、嫡庶之分，反复陈说，以开其蔽，诵《小弁》之怨，以动其心；述孤竹之节，以愧其色，斯不负其为辅傅矣。股肱忠贞，孰大于是?惜乎息不及此也。当是时，举国之大夫，皆为太子谋，而荀息独党奚齐，以倾太子，非所谓弃同即异，是为离德者乎?既无能改其德，又不能免于难，虽曰我不食言以死，是徒死而已，岂不谬哉?

【辨伪】此条抄自明方鹏《责备余谈》卷上“荀息不食其言”:

《春秋》于弑君之国，书及其大夫者三人，皆贤之也。何贤乎孔父?义形于色也。何贤乎仇牧?不畏强暴也。孔父，吾无议焉尔矣，仇牧之死，不几于暴虎者乎?君弑矣，牧当孚号惕厉，誓众涕泣，取诸凶人戮之于社，献之于庙，不济而死，未晚也。抚剑而入，及门而死，自是投虎口也，岂不痛哉?至荀息，则吾无取焉尔矣，息之于奚齐也，苟于父子之亲，兄弟之懿，嫡庶之分，反复陈说，以开其蔽，诵《小弁》之怨，以动其心；述孤竹之节，以愧其色，斯不负其为傅矣。股肱忠贞，孰大于是?惜乎息之不及此也。当是时也，举国之大夫，皆为太子谋者，而息独党奚齐，以倾太子，非所谓弃同即异，是为离德者乎?既无能改其德，又不能免其难，曰我不食言以死也，岂不谬哉?然则何贤乎荀息，胡《传》备矣。

今按:卢氏据文意增“一孔父，一仇牧，一荀息”一句，改“苟于父子之亲，兄弟之懿，嫡庶之分”为“苟将父子、兄弟、嫡庶之分”，又增“是徒死而已”一语，而删“然则何贤乎荀息，胡《传》备矣”一句，显系抄袭。

3.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管子》之言，非六经之训也。《易·师卦》曰:“王三锡命。”又曰:“大君有命。”古之为将者，但得专制阃外而已，岂有君命而敢不受者哉?李牧为赵将，秦人间之，以赵葱往代，牧不受命，被杀。夫牧，赵之良将也，谅其心，岂有他哉?盖其泥于君命有所不受之说耳。宋岳武穆，统兵北伐，诏趣班师，卒死于狱，论者多谓飞当主君命不受之义，直抵河洛，乘屡捷之势，破技穷之敌，收复中原，归朝请罪。然此非至论也。飞而为此，则是飞扬跋扈之迹，亦何异于桓温、刘裕哉?桧更得以借口族诛矣。故曰:非至论也。

【辨伪】此条抄自明方鹏《责备余谈》卷上“李牧不受君命”:

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管氏之言，非六经之训也。《易》之《师》曰:“王三锡命。”又曰:“大君有命。”古之为将者，但得专制阃外而已，岂有君命而敢不受者哉?李牧为赵将，秦人间之，以赵葱往代，牧不受命，被杀。夫牧，赵之良将也，谅其心，岂有他哉?盖泥于君命不受之说耳。宋岳武穆飞，统兵北伐，诏趣班师，卒死于狱，论者谓飞当主君命不受之义，直抵河洛，乘屡捷之势，破技穷之敌，收复中原，归朝待罪。此非至论也。飞而为此，则是飞扬跋扈之迹，亦何异于桓温、刘裕也哉?贼桧益得以借口而族之矣。故曰:非至论也。

今按:卢氏改“管氏”为“《管子》”，改“《易》之《师》曰”为“《易·师卦》曰”，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4.朱全忠将受禅，其兄全昱呼而骂曰:“朱三，尔砀山一百姓，遭逢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何负于汝，而灭唐家三百年社稷?吾见汝将赤其族矣。”余谓唐之公卿，有愧于其兄者多也。

【辨伪】此条节抄自宋朱翌《猗觉寮杂记》卷下:

朱全忠兄全昱，全忠将受禅，有司备礼，全昱顾太祖曰:“朱三，汝作得否?”与全忠饮博，取骰子击盆而逆之，呼全忠曰:“朱三，尔砀山一百姓，遭逢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何负于汝，而灭他唐家三百年社稷?吾将见汝赤其族矣。”……唐之公卿，有愧于此兄。

今按:卢氏改“朱全忠兄全昱，全忠将受禅，有司备礼，全昱顾太祖曰:‘朱三，汝作得否?’与全忠饮博，取骰子击盆而逆之，呼全忠曰”为“朱全忠将受禅，其兄全昱呼而骂曰”，改“唐之公卿，有愧于此兄”为“余谓唐之公卿，有愧于其兄者多也”，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5.死等耳，死得其道，则泰山不足喻其重；死非其所，则鸿毛不足比其轻，可不审哉?洛阳初陷，怀愍被执，正人臣可死之时也，庾珉、王隽、辛宾等诸人，不能奉国君，死于社稷，而乃腼颜归虏，辱莫甚焉?殆至青衣行酒，戎服执盖，则已失身虏庭矣。然后抱帝哀号，甘心就戮，不亦晩乎?夫同一死也，死于未降之先，则增重纲常，流光史册，为万世瞻仰；死于既降之后，心虽切于爱君，事无益于亡国，所谓匹夫匹妇之为谅矣，何足道哉?文文山曰:“从怀愍而北者非忠，从元帝而南者为忠。”盖亦有见于此耳。

【辨伪】此条抄自明方鹏《责备余谈》卷下“怀愍君臣遇害”:

死等尔，死善其道，则泰山不足喻其重；死非其所，则鸿毛不足喻其轻，可不审哉?洛阳初陷，怀愍被执，正可死之时也，庾珉、王隽、辛宾诸臣，不能奉其国君，死于社稷，腼颜归虏，辱莫甚焉?殆夫青衣行酒，戎服执盖，则已失身虏庭矣。然后抱帝哀号，甘心就戮，不亦晩乎?夫同一死也，死于未降之先，则增重纲常，流光史册，而万世瞻仰之；死于既降之后，则心虽切于爱君，事无益于亡国，所谓匹夫匹妇之为谅矣，何足道哉?文文山曰:“从怀愍而北者非忠，从元帝而南者为忠。”盖亦有见于此耳。

今按:卢氏增“人臣”二字，改“诸臣”为“等诸人”，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6.张永德之父名颖，初娶马氏，生永德，而颖出之，后娶刘氏。永德知邓州，于公廨作二堂，左奉继母刘，右奉出母马，事二母如一人，无间言。刘氏先卒，后马氏生得封莒国太夫人。又郭稹为龙图阁直学士，幼孤，母边氏改嫁王姓，既而母亡，稹请解官服丧，知礼院宋祁以为过礼，请下有司博议，奏听解官。此二者，人子之不幸也。余谓出母者，见绝于夫者也。嫁母者，自绝其夫者也。然母子义不可绝也，故出母之存时，省之宜矣，乃迎养而加封焉。嫁母之死，往哭之宜矣，乃解官而终丧焉，无乃为太过乎?吾将此事质之知礼之君子。

【辨伪】此条抄自明方鹏《责备余谈》卷下“出母嫁母加厚”:

张永德父颖，先娶马氏，生永德，颖出之，后娶刘氏。永德知邓州，于公廨作二堂，左奉继母刘氏，右奉出母马氏，事二母如一人，无间言。刘氏卒，马封莒国太夫人。郭稹仕至龙图阁直学士，幼孤，母边氏改嫁王姓者，既而母亡，稹解官服丧，知礼院宋祁以为过礼，请下有司博议，奏听解官。此二者，人子之不幸也。出母者，见绝于夫者也。嫁母者，自绝其夫者也。然母子义不可绝也，故出母之存时，省之宜矣，乃迎养而加封焉。嫁母之死，往哭之宜矣，乃解官而终丧焉，无乃为过欤?吾将质之知礼者。

今按:卢氏改“刘氏卒，马封莒国太夫人”为“刘氏先卒，后马氏生得封莒国太夫人”，改“吾将质之知礼者”为“吾将此事质之知礼之君子”，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7.李靖以劲骑三千，由马邑破定襄，颉利可汗遁碛北。他日，又以万骑，赍二十日粮，袭颉利于白道。于是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功大而成速，开辟以来未之有也。此事正史未载其详，余故表而出之。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李靖以劲骑三千，由马邑袭破定襄，颉利可汗遁碛北。他日，又以万骑，赍二十日粮，袭颉利于白道。于是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功大而成速，开辟以来未之有也。

今按:卢氏所记与陈氏相同，仅于末尾增“此事正史未载其详，余故表而出之”一句，显系抄袭。

8.又裴行俭为安抚大使，行至西番，诸番皆郊迎。行俭召豪杰千余人以自随，扬言天暑，未可进兵，驻军俟秋凉。都支探知，遂不设备。行俭徐谓四镇酋长曰:“吾好畋乐，此未尝忘，四镇孰能从我畋乎?”从者万人，乃阴勒部伍，数日倍道而进，去都支帐相隔十余里，先遣所亲问安否，外若闲暇，非讨袭者。又使人趣召都支，都支不知所出，率子弟五百人诣营请谒，遂擒之。行俭破大酋，不烦中国折一矢，其豪杰进止如戏，班定远一人而已。此事正史亦未载其详。余按:此二人，皆忠勤王事，故录之。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又裴行俭为安抚大使，行至西州，诸蕃郊迎。行俭召豪杰千余人自随，扬言大热，未可以进，宜驻军须秋。都支觇知，不设备。行俭徐召四镇酋长，伪约畋曰:“吾念此乐未尝忘，孰能从?”四镇子弟从者万人，乃阴勒部伍，数日倍道而进，去都支帐十余里，先遣所亲问安否，外若闲暇，非讨袭者。又使人趣召都支，都支仓卒不知所出，率子弟五百人诣营谒，遂擒之。行俭破大酋，不烦中国折矢，用其豪杰进止如戏，此亦班定远后一人也。

今按:卢氏改“扬言大热，未可以进，宜驻军须秋”为“扬言天暑，未可进兵，驻军俟秋凉”，改“行俭徐召四镇酋长，伪约畋曰:‘吾念此乐未尝忘，孰能从’”为“行俭徐谓四镇酋长曰:‘吾好畋乐，此未尝忘，四镇孰能从我畋乎’”，其意相同，又于末尾增“此事正史亦未载其详。余按:此二人，皆忠勤王事，故录之”，显系抄袭。

9.庞庄敏公世代忠厚，传家孝友。冬至祀家庙，夜半时，见天象成文，有:“庞某后十年作相，当以仁佐天下。”凡十余字。公驻目久之，方灭，左右咸异之。公因赋诗以纪其事，云:“冬至子时阳已生，道随阳长物将萌。星辰赐告铭心骨，愿以宽仁辅太平。”

【辨伪】此条抄自宋朱弁《曲洧旧闻》卷九:

庞庄敏公帅延安日，因冬至奉祀家庙斋居，中夜，恍惚间，天象成文云:“庞某后十年作相，当以仁佐天下。”凡十有三字。驻视久之，方灭。公因自作诗纪其事，云:“冬至子时阳已生，道随阳长物将萌。星辰赐告铭心骨，愿以宽章辅至平。”

今按:卢氏删“帅延安日”，而增“世代忠厚，传家孝友”，改“因冬至奉祀家庙斋居，中夜，恍惚间”为“冬至祀家庙，夜半时”，改“凡十有三字”为“凡十余字”，增“左右咸异之”，文字虽有异，而纪事全同，显系抄袭。

10.建炎三年，伪四太子入金陵，官府相率迎降，独通判杨邦义不屈。先自书其裾曰:“宁为赵氏鬼，不作他邦臣。”以授其仆曰:“吾死矣。”敌命人伺守之，越数日，其酋帅置酒召公，因书“死”、“活”二字，使公押曰:“归我者，押活字；不从者，押死字。” 公即书“死”字下。敌知其不可夺。又数日，引公以见伪太子，公遂大骂不绝口，敌怒甚，杀之，剖其腹，取其心。明年，敌退，事闻于朝，诏赐赠恤，谥忠襄，立庙金陵，荫子官职。诏曰:“懦夫贪生，名不称于没世；烈士砥节，死有重于泰山。汝禀性刚方，值时艰厄，介胄之士望风而速奔，守土之臣蒙耻以求活。独汝能明事君之义，抗死节之忠，誓不屈于番酋，宁自甘于血刃。口不绝詈，言不忍闻，绰有张御史之风，无愧颜常山之节。肆颁恩典，庸慰忠魂。粲然阁直之华，昭哉庙食之远。并推宠秩，以及遗孤，非止没世之荣，实是臣工之劝。尚祈不昧，知享此哉!”

【辨伪】此条抄自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八:

建炎三年，伪四太子入金陵，府官相率迎降，独通判庐陵杨公邦义毅然不屈。先自书其衣裾曰:“宁为赵氏鬼，不作他邦臣。”以授其仆曰:“吾即死矣。”其大帅有张太师者，置酒召公立庭下，以纸书“死”、“活”二字，使示公，曰:“无多言，欲不降，书死字下；若归于我，书活字下。”公视吏有傍簪笔者，即夺笔书“死”字下。张知其不可屈，命引去。又数日，囚公以见四太子。公大骂不绝口，四太子怒甚，杀之，剖其腹，取其心。明年，白其事于朝，褒录死节，初赠直秘阁，继又赠次对，谥忠襄。赐官田，官其诸子，令立庙于金陵。赠告云:“懦夫贪生，名不称于没世；烈士砥节，死有重于泰山。汝禀性刚方，值时艰危，介胄之士望风而速奔，城郭之臣蒙耻以求活。独汝能明事君之义，抗死节之忠，誓不屈于番酋，宁自甘于血刃。口不绝詈，言不忍闻，绰有张御史之风，无愧颜常山之节。肆颁恩典，庸慰忠魂，粲然阁直之华，昭哉庙食之远。并推宠秩，以及遗孤，非止往居之荣，实是臣工之劝。尚祈不昧，知享此哉!”

今按:卢氏改“其大帅有张太师者”至“命引去”为“敌命人伺守之，越数日，其酋帅置酒召公，因书‘死’、‘活’二字，使公押曰:‘归我者，押活字；不从者，押死字。’公即书‘死’字下。敌知其不可夺”，改“白其事于朝”至“令立庙于金陵”为“敌退，事闻于朝，诏赐赠恤，谥忠襄，立庙金陵，荫子官职”，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11.卧冰得鱼，此王太保通神之孝也。余阅《欧江逸史》载:王梅溪之大父病笃时，思得鲫鱼食，正值盛暑，鱼不易致，梅溪之父虔祷于井，钓得巨鳞以进。大父食之，病遂愈。是时，梅溪年十一岁，亲见其事。

【辨伪】此条抄自清劳大舆《瓯江逸志》:

卧冰得鱼，此王太保通神之孝也。乃王梅溪大父格病笃，思得鲫鱼，方盛暑，不易致，梅溪父辅祷于井，钓而得巨鳞，进父，病旋愈。时梅溪年十一，亲见之。

今按:卢氏此条言“余阅《欧江逸史》载”，已交代文献来源。而文字稍有改窜，且“卧冰得鱼，此王太保通神之孝也”亦载《欧江逸史》中，非卢氏之语。又明朱国祯《涌幢小品》已载此事，其卷三十一“冰井鱼”:“卧冰得鱼，此王太保通神之孝。乃王梅溪大父病，思得鲫，方盛暑，不易致，子钓于井，得巨鳞。梅溪年十一，亲见，又奇矣。”与此亦大致相同。

12.王十朋，字龟龄、梅溪，乐清人。传奇《荆钗记》毁之太甚。余阅梅溪状元及第时，以书报其弟梦龄、昌龄曰:“今日胪唱，蒙恩赐进士及第，惜二亲不见，痛不可言，嫂及闻诗、闻礼，可以此示知。”诗、礼，其二子也。此数语者，上念二亲，不以科名为喜；特报二弟，不以妻子为先。其孝友之忱，溢于言外。为御史，首弹丞相史浩八罪，乞专用张浚，上为出浩帅绍兴，复上疏言:舜去四凶，未尝使之为十二牧。其忠鲠蹇谔如此。史遂含恨切齿，因令门客等作《荆钗记》以诬蔑之。至玉莲，乃梅溪女；孙汝权，乃梅溪同榜进士也。当其劾史浩时，人谓孙怂恿之，故史客妄造诬言，大肆毁谤，以颠倒其是非耳。又一说:玉莲本钱氏娼家女，初与梅溪交最密，梅溪大魁后，不复一顾，钱氏愤极，投江而死。二说不同如此。总之，传奇中每每假托，附会甚多，半是乌有子虚之事。余表出之，以明梅溪忠直得谤之由。

【辨伪】此条抄自清劳大舆《瓯江逸志》:

王十朋，字龟龄、梅溪，乐清人。年四十七，魁天下，以书报其弟梦龄、昌龄曰:“今日唱名，蒙恩赐进士及第，惜二亲不见，痛不可言，嫂及闻诗、闻礼，可以此示之。”诗、礼，其二子也。此二语者，上念二亲，而不以科名为喜；特报二弟，而不以妻子为先。孝友之意，可见矣。为御史，首弹丞相史浩，乞专用张浚，上为出浩帅绍兴，龟龄又上疏言:舜去四凶，未尝使之为十二牧。其忠义謇谔如此。今世俗所传《荆钗记》，因梅溪劾史浩八罪，孙汝权实怂恿之，史氏切齿，遂令门客作此传，以蔑之。盖玉莲，乃梅溪之女；孙乃梅溪同榜进士也。史客故谬其说耳。又有一说:玉莲实钱氏，本娼家女，初王与之狎，钱心许嫁王，后王状元及第归，竟不复顾，钱愤而投江死。二说颇异。大约传奇中，如此假托附会者极多，不足深究耳。

今按:卢氏增“传奇《荆钗记》毁之太甚”一句，改“年四十七，魁天下”为“余阅梅溪状元及第时”，改“孝友之意，可见矣”为“其孝友之忱，溢于言外”，改“今世俗所传《荆钗记》”至“以蔑之”为“史遂含恨切齿，因令门客等作《荆钗记》以诬蔑之”，又改“史客故谬其说耳”为“当其劾史浩时，人谓孙怂恿之，故史客妄造诬言，大肆毁谤，以颠倒其是非耳”，改“初王与之狎，钱心许嫁王，后王状元及第归”为“初与梅溪交最密，梅溪大魁后”，改“二说颇异。大约传奇中，如此假托附会者极多，不足深究耳”为“二说不同如此。总之，传奇中每每假托，附会甚多，半是乌有子虚之事”，其意相同，又增“余表出之，以明梅溪忠直得谤之由”一句，显系抄袭。

13.岳武穆故灵爽昭著，至今犹然，凡入坟界樵采者辄病。墓前铁铸秦桧、长舌妇、王浚、万俟卨四人，跪墀下。初在墙内，游人爱鞭挞之，恐其渎神，后移置墙外，击者愈众，殆无虚刻，旋毁旋铸，铸者欲不朽其形，击者欲立粉其骨。奸雄既死，诛之者迫不容缓，非快事欤?余因叹秦桧等，顽冥不及汪、黄远甚。丹阳陈少师墓前，亦铸汪伯彦、黄潜善二人像。嘉靖间，郑普过其墓，题柱联曰:丹陛披肝，千古纲常可托；荒庭屈膝，两人富贵何为?二像应笔而倒。桧与卨日受鞭击而无知，似羞恶之心，汪、黄犹未氓矣。

【辨伪】此条抄自清陆次云《湖壖杂纪》“岳坟”:

武穆王灵爽昭昭，牧人入其庙者辄病。墓前四铁人，秦桧、长舌夫人、张俊、万俟卨也。向在墙内，游人溺击，肤体不完，秽气四彻，或虑其亵忠灵，并分尸桧，移之墙外，而击者愈众，旋毁旋铸，铸者欲不朽其形，击者欲立粉其骨。奸雄既死，诛之者尚无虚日，非快事欤?因叹桧、卨，顽冥不及汪、黄远甚。丹阳陈少阳墓，亦铸铁人，肖伯彦、潜善像。嘉靖间，郑普过之，题柱联曰:丹陛披肝，千古纲常可托；荒庭屈膝，两人富贵何为?二像应笔而仆。桧、卨日受敲扑而无知，似羞恶之心，汪、黄犹不氓矣。

今按:卢氏增“至今犹然”四字，改“墓前四铁人”至“而击者愈众”为“墓前铁铸秦桧、长舌妇、王浚、万俟卨四人，跪墀下。初在墙内，游人爱鞭挞之，恐其渎神，后移置墙外，击者愈众，殆无虚刻”，改“亦铸铁人，肖伯彦、潜善像”为“亦铸汪伯彦、黄潜善二人像”，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14.王光汉，婺源人，博学识大义。献贼乱蜀，胡恒官川南道，召王为幕友，驻节邛州。时，贼陷成都，分兵掠邛，胡命王出调兵援邛，兵未至而邛陷。胡与其子士骅战死，阖门百口皆遇害。惟士骅之妻朱氏及其幼子蛾生，匿民间，获免。后随其母舅陈君善，逃荣经，四面皆贼，无所走避，不得已而降贼伍大定。伍闻朱有殊色，欲取为室。朱遂毁容剪发，抚孤以免。光翰间关猓夷中，访闻朱氏母子所在，事之甚谨。时值建南大饥，斗米十金，光翰多方保护，或服贾，或训蒙，或为道侣募化，悉以所得给粥，二十余年不倦。朱教子最严，蛾生亦奋读，能文章。迨蜀平路通，王乃躬送朱氏母子归故里。蜀楚之人莫不高朱氏之节，诵光翰之义，以为忠臣孝子义士之劝云。

【辨伪】此条抄自清王士禛《陇蜀余闻》:

汪光翰，字文卿，婺源人。幼涉书史，知大义。明崇祯末，景陵胡恒官川南道。光翰为幕客，恒驻节邛州。逆献陷成都，分兵徇邛，恒命光翰出调兵，并檄宁越守备杨起泰将兵援邛，未至而城陷。恒与其子士骅战死，阖门百口皆遇害。惟士骅妻朱氏洎幼子峨生得脱，匿民间，随士骅母舅陈君美者，转徙荣经县。降贼武大定，驻嘉州，闻朱有殊色，劫致之。朱剺面毁容以免，坚操抚孤。光翰间关彝猓中，得朱氏母子所在，事之甚谨。值剑南大饥，斗米十金，光翰不避刀俎，多方保护之，母子乃得全。自是或服贾，或课蒙，或为僧，获稍赢余，以给食粥，二十余年不倦。朱教子极严，峨生亦读书知自奋，能文章矣。蜀平，峡路通，光翰乃躬送朱氏母子归景陵。于是楚蜀人莫不高朱氏之节，诵光翰之义，以为忠臣孝子之报云。

今按:卢氏改“汪光翰”为“王光汉”，删“字文卿”，改“幼涉书史，知大义”为“博学识大义”，改“明崇祯末”至“恒驻节邛州”为“献贼乱蜀，胡恒官川南道，召王为幕友，驻节邛州”，增“获免”、“四面皆贼，无所走避，不得已而降贼伍大定”，删“不避刀俎”、“母子乃得全”，其他则与王氏所记大致相同，显系抄袭。

15.宣和四年，北人大举入寇，朝廷重信童贯、蔡京之言，欲招纳北人。命种师道为河南、河北、河东、陕西诸路招讨宣抚都统制，有旨令师道刻急就道，无稍延。师道问童贯出师进止。贯曰:“毋多言，贯面奉圣训，不得擅杀北人。王师过界，彼当箪食壶浆以来迎，又安用杀?今特藉重公威名，以压众耳。”遂促师道过界，既济河，早有北人来迎战，我军不敢与交锋，惟整阵以避之而已。前队受伤，死者甚众，师道(遗)[遣]人具以童贯所申北人陈乞之事询之，北人大众鼓燥曰:“安有此事。”遂薄我军，箭发如雨。全军损伤过半，师道随命人诣贯处，告以北人之语，且问进退之策，贯不知所为，乃令师道移兵暂回避之。北人乘胜直追至城下，士卒惊走，自相蹂躏，戈甲弃满山谷。事闻，上震怒，罢种师道兵柄，贬右卫将军。师道谢罪表云:“总戎失律，误国宜诛。厚恩宽垂暮之年，薄责屈黜幽之典。孤根有托，危涕自零。伏念臣西海名家，南山旧族，读皂囊之遗策，知黄石之奇书，妄冀功名，以传门户。荏苒星霜之五纪，始终文武之两途。缓带轻裘，自愧以儒而为将；高牙大纛，人惊投老而封侯。命兴六月之师，仰奉万全之策，众谓燕然之可勒，共知颉利之就擒。而臣智昧乘时，才非应变，筋力疲于衰残之后，聪明耗于昏髦之余，顿成不武之夫，乃有罔功之实。何止败乎国事，盖有玷乎祖风，深念平生，大负今日，岂意至仁之度，不加既髦之刑，俾上旌旄，放归田里。乾坤恩大，蝼蚁命轻。皇帝陛下睿智有容，神武不杀，得驾驭英雄之要道，明制服夷狄之大方。察巨临敌失机，不出求全之过计；念臣守边积岁，尚有可录之微劳。许免窜投，获安闲散。臣敢不拊赤心而自誓，擢白发以数愆。凌阁图形，既已乖于素望；灞陵射猎，将遂毕于余生。”余按:《宋史》多失实载，师道丧师畏敌，自有应得之罪，初无恕词，而不知师道满腔忠愤，受制于童、蔡之口，奉天子命，以束缚之，使其忠义之气，勇敢之才，未得展施于临阵，惜哉!

【辨伪】此条抄自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十:

宣和四年，朝廷信童、蔡之言，欲招纳北人。因命泾原经略招讨使种公师道为河东、河北、陕西路宣抚司都统制，王禀、杨可世副之。有旨令便道径赴本司。师道既至高阳，见宣抚使童贯，问出师之日，因极论其不可，曰:“前议某皆不敢与闻，今此招纳事，恐不可以轻举。苟失便利，谁执其咎?”贯曰:“都统不用多言。贯来时，面奉圣训，不得擅杀北人。王师过界，彼当箪食壶浆来迎，又安用战?今特藉公威名，以压众望耳。”遂作黄旗，大书圣语，立于军中，以誓众。督师道行甚亟，师道不得已，遂调军过界河，师道未济，已有北人来迎敌，我师既不敢与之交兵，惟整阵避之而已。杨可世与麾下皆重伤，士卒死者甚众，复还界河之南，北人隔河来问违背誓书，师出何名。师道遣其属康随具以河北宣司所申北人陈乞事答之。众哗然曰:“安得此事。”遂薄我军，箭发如雨。师道于是遣康随诣宣司，告以北人之语，且问进退之策。宣司不知所为，乃令移兵暂回。北人追袭直至城下，属大风雨，士卒惊走，自相蹂践，兵甲填满山谷。知真定府沈积中以其事闻于朝，上怒甚，遂罢师道兵柄，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师道上表称谢，云:“总戎失律，误国宜诛。厚恩宽垂尽之年，薄责屈黜幽之典。孤根有托，危涕自零。伏念臣西海名家，南山旧族，读皂囊之遗策，知黄石之奇书，妄意功名，以传门户。荏苒星霜之五纪，始终文武之两途。缓带轻裘，自愧以儒而为将；高牙大纛，人惊投老而得侯。属兴六月之师，仰奉万全之策。众谓燕然之可勒，共知颉利之就擒。而臣智昧乘时，才非应变，筋力疲于衰残之后，聪明耗于昏瞀之余，顿成不武之资，乃有罔功之实。何止败乎国事，盖有玷乎祖风。深念平生，大负今日，岂意至仁之度，不加既耄之刑，俾上节旄，亟归田里。乾坤施大，蝼蚁命轻。皇帝陛下睿智有临，神武不杀，得驾驭英雄之要道，明制服夷狄之大方。察臣临敌失机，不出求全之过计；念臣守边积岁，尝收可录之微劳。许免窜投，获安闲散。臣敢不拊赤心而自誓，擢白发以数愆。烟阁图形，既已乖于素望，灞陵射猎，将遂毕于余生。”

今按:卢氏增“北人大举入寇”一语，删“泾原经略招讨使”、“王禀、杨可世副之”，改“有旨令便道径赴本司”至“谁执其咎”为“有旨令师道刻急就道，无稍延。师道问童贯出师进止”，改“都统不用多言。贯来时，面奉圣训”为“毋多言，贯面奉圣训”，又删“遂作黄旗，大书圣语，立于军中，以誓众”，改“督师道行甚亟，师道不得已，遂调军过界河，师道未济”为“遂促师道过界，既济河”，改“杨可世与麾下皆重伤”为“前队受伤”，删“复还界河之南，北人隔河来问违背誓书，师出何名”，增“全军损伤过半”，删“属大风雨”，改“知真定府沈积中以其事闻于朝，上怒甚”为“事闻，上震怒”，文字虽有繁简之异，而其纪事相同，显系抄袭。又增“余按”以下一句按语。

16.吴成器者，休宁人，讲星官、遁甲、六壬诸书，人谓其术甚精，而不知其忠义之气尤笃。其父为靖川尉，器往省亲，中途，麻阳苗反，器应募，有斩获功。苗平，授会稽典史。到任年余，会倭寇东南，监司以兵三千五百名授器，防堵剿御，遂大败倭。倭复扰会稽，器设伏邀击之，斩获甚众。倭窜入嘉兴界，将与赵宣尉对阵，器探实径，先赵犯倭营，斩三巨帅，获千余级。倭又据陶家堰，连败倭拒官军，器侦探确实，分股斩击甚多。是冬，败倭于曹娥江，又败之于龛山。明年春，倭退败，入山阴后梅，器追击之，斩八十余级，生擒七十余人。赵御史胡总制上其功，擢其官为布政司经历，丁父艰，有旨夺情，旋授绍兴总兵、通判，浙民赖以安居，为勒石立祠祀之。至出师所得赏金，悉分战士，故所向有功，大小凡四十二战，手斩倭寇二三千人，倭平后，即致任归，惜赏不称其功。《明史》亦未详其事迹，余故表而录之。

【辨伪】此条抄自清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十一:

休宁吴成器，初试邑吏，讲星官、遁甲、六壬诸术。父尉靖州，器往省，值苗乱麻阳，应募，有斩获功，授会稽典史。会倭寇东南，监司以兵三千五百授训练，大败之。后倭入会稽，设伏邀斩之。入嘉兴王江泾，与赵宣尉阵，径先赵犯倭，斩三巨酋，获千余级。倭又据陶家堰，连败诸道兵，器侦知坚脆，击斩数十人。冬，败之曹娥江，又败之龛山。明年春，倭复至山阴后梅，器奋击，斩八十余，生擒七十人。赵御史、胡统制上其功，擢布政司经历，丁父艰，有旨夺情，授绍兴总兵、通判，浙诸郡赖以安，勒石祠祀之。所得赏金，悉分战士，故所向有功，大小四十二战，手斩千余级，寇平致仕归。(《县志》)

今按:卢氏改赵氏所抄《县志》中“休宁吴成器”为“吴成器者，休宁人”，删“初试邑吏”，增“人谓其术甚精，而不知其忠义之气尤笃”，改“父尉靖州”为“其父为靖川尉”，增“苗平”、“到任年余”、“防堵剿御”，改“设伏邀斩之。入嘉兴王江泾，与赵宣尉阵，径先赵犯倭”为“器设伏邀击之，斩获甚众。倭窜入嘉兴界，将与赵宣尉对阵，器探实径，先赵犯倭营”，末尾又增“惜赏不称其功。《明史》亦未详其事迹，余故表而录之”，显系抄袭。

17.西汉于定国为东海令，有妇事姑甚孝，夫死无子，妇不肯更嫁，愿守节养姑以终。姑不忍累其妇，遂自经死，姑之女诬妇杀之。定国力白其非，太守不听，遂曲成其狱。定国乃抱其狱具，诉于上官，亦不从，定国于是辞官罢归。太守竟杀妇，郡中大旱三年，不雨。后新太守至，定国复白其冤，乃命杀牛祭妇，治诬告之女，天乃大雨，禾苗遂生。又东汉孟尝为上虞令，有寡妇养姑甚谨，姑以老而寿终，其夫之女弟诬妇鸩之，孟尝斥其枉，复控太守，太守竟坐其罪，尝累争之，不得，遂告病谢去。太守亦杀是妇，郡中连旱二年，民大饥馑。后太守至，尝鸣其冤，乃刑讼女而祭寡妇，天亦大雨，人始播种。此二事，皆以孝杀身，名闻天下，何范晔修汉史，均不载入，殊令人不解。

【辨伪】此条抄自宋邵博《闻见后录》卷八:

西汉于定国，东海有孝妇，养姑甚谨，夫死无子，不肯更嫁。姑不欲累其姑，自经死，姑女诬妇杀之。官乃曲成其狱，定国争之，太守不听。乃抱其具狱，哭于府上，辞病去。太守竟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后太守至，而定国白之，乃杀牛祭孝妇，大雨，岁熟。东汉孟尝，上虞有寡妇，养姑甚谨，姑以老寿终，而夫女弟诬妇鸩之，官竟其罪，尝言其枉，太守不听，哀泣门外，因谢病去。太守杀寡妇，郡连旱二年。后太守至，尝具陈其冤，乃刑讼女而祭妇冢，天雨，谷稼遂登。二事甚相类，范晔后出，无一言，何也?

今按:卢氏改“西汉于定国，东海有孝妇，养姑甚谨”为“西汉于定国为东海令，有妇事姑甚孝”，增“愿守节养姑以终”，改“官乃曲成其狱，定国争之，太守不听”为“定国力白其非，太守不听，遂曲成其狱”，改“哭于府上，辞病去”为“诉于上官，亦不从，定国于是辞官罢归”，改“郡中枯旱三年”为“郡中大旱三年，不雨”，增“治诬告之女”，改“大雨，岁熟”为“天乃大雨，禾苗遂生”。又改“东汉孟尝，上虞有寡妇，养姑甚谨”为“又东汉孟尝为上虞令，有寡妇养姑甚谨”，改“官竟其罪，尝言其枉，太守不听，哀泣门外”为“孟尝斥其枉，复控太守，太守竟坐其罪，尝累争之，不得”，增“民大饥馑”，改“谷稼遂登”为“人始播种”。又改末句“二事甚相类，范晔后出，无一言，何也”为“此二事，皆以孝杀身，名闻天下，何范晔修汉史，均不载入，殊令人不解”，大同小异，显系抄袭。又按，宋孔平仲《孔氏杂说》卷三亦载此事:“《前汉·于定国传》:东海有孝妇，养姑甚谨，夫死无子，而不肯嫁，姑不欲累妇，自经而死。姑女诬妇杀之，官乃曲成其狱。定国争之，太守不听，乃抱狱具哭于府上，因辞病去。太守竟杀孝妇，郡中枯旱五年。后太守至，而定国白之，乃杀牛祭孝妇，大雨，岁熟。《后汉·孟尝传》:上虞有寡妇，养姑甚谨，姑年老寿终，而夫女弟诬妇鸩之，官竟其罪。尝言其冤，太守不听，尝哀泣门外，因谢病去。太守竟杀孝妇，郡中连旱二年。后太守至，尝具陈其冤，乃刑讼女而祭妇冢。天应澍雨，谷稼以登。二事尤相类也。”孔氏述二事，标其出于班固《汉书》及范晔《后汉书》。邵氏则去其出处，而于文末填“范晔后出，无一言，何也”一句，疑范氏于《孟尝传》中不言二事之类似。而卢氏误解邵氏之意，以为范晔《后汉书》未载此二事，并深以为憾，可谓误而又误矣。

18.王深宁谓:“申包胥与张子房相似，如同一人。楚破矣，请秦师以却吴；韩亡矣，借汉兵以灭秦。其相似一也。入郢之仇未报，则使越，而为之谋以灭吴；韩王成之仇未报，则从汉，为之谋以灭项。其相似二也。楚君既入而逃赏，汉业既成而谢事。其相似三也。自夏靡而后，忠之盛者，其惟二子而已。然楚国复兴，而韩祀不续，天也，子房之志伸矣。我思古人，其后惟诸葛武侯可以继之。何太史公与伍员立传，不传申包胥?非所以劝忠也。”余按:靡系夏遗臣，奔于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故真文忠公谓:靡忠于王室，世鲜传者。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六:

魏绛曰:“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杜氏谓:“靡，夏遗臣，事羿者。”真文忠辩之曰:“靡忠于王室如此，考其本末，乃事相，非羿也，岂有夏之忠臣而肯事羿者哉?”……申包胥似张子房，天下士也。楚破矣，请秦师以却吴；韩亡矣，借汉兵以灭秦。其相似一也。入郢之仇未报，则使越，为之谋以灭吴；韩王成之仇未报，则从汉，为之谋以灭项。其相似二也。楚君既入而逃赏，汉业既成而谢事。其相似三也。自夏靡之后，忠之盛者，二子而已。然楚国复兴，而韩祀不续，天也，子房之志则伸矣。我思古人，唯汉诸葛武侯可以继之。……太史公传伍员而不传包胥，非所以劝忠也。

今按:卢氏于前大半部分称“王深宁谓”，交代其文献来源，稍有改窜，如改“申包胥似张子房，天下士也”为“申包胥与张子房相似，如同一人”，改“太史公传伍员而不传包胥”为“何太史公与伍员立传，不传申包胥”，其意相同。卢氏又改王氏“魏绛曰”、“杜氏谓”二句为“靡系夏遗臣，奔于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改“真文忠辩之曰”一句为“故真文忠公谓:靡忠于王室，世鲜传者”，并于前加“余按”二字，此一节并非卢氏考证所得，亦抄袭《困学纪闻》而来。

19.今人只知老莱子以彩衣为戏以娱亲，而不知陈思王《灵芝篇》有曰:“伯瑜年七十，以彩衣娱亲。”又《晋书》左贵嫔《离思赋》云:昔伯瑜之婉变兮，每彩衣以娱亲。人少知者。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及清翁元圻注。《困学纪闻》卷十八:

陈思王《灵芝篇》曰:“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娱亲。”今人但知老莱子之事，而不知伯瑜。

翁元圻注:

汪氏师韩《韩门缀学》五:“《晋书》载左贵嫔《离思赋》云:‘昔伯瑜之婉变兮，每彩衣以娱亲。’正用陈思语。”

今按:卢氏改《困学纪闻》一节为“今人只知老莱子以彩衣为戏以娱亲，而不知陈思王《灵芝篇》有曰:‘伯瑜年七十，以彩衣娱亲。’”并删翁注所引《韩门缀学》中“正用陈思语”，而增“人少知者”，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20.晋殷仲堪父病积年，衣不解带，躬学医术，极其精妙，以愈父疾。北齐李元忠母多病，专心医药，遂善方技，以愈母病。李密母频年皆病，精习药方，洞达针炙，母疾遂除。隋许智藏，因病精究医方，常诫诸子曰:“为人子者，视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文中子亦以母病，好学药方。甄权之母病，与弟立言习方书，以愈母。王焘母有疾，遂从高医游，尽穷其术。李逢吉父疾，亲料医药，遂通医书。杜鹏举母病，学医于萧亮，遂精其技。程子云:“事亲者不知医药，不可以云孝。”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二十:

晋殷仲堪父师病积年，衣不解带，躬学医术，究其精妙。北齐李元忠母多病，专心医药，研习积年，遂善方技。李密母患积年，精习经方，洞闲针药，母疾得除。隋许智藏祖道幼，以母疾，究极医方，诫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文中子母铜川夫人好药，子始述方。……甄权以母病，与弟立言究习方书。王焘母有疾，视絮汤剂，数从高医游，遂穷其术。李逢吉父颜有锢疾，自料医剂，遂通方书。杜鹏举母疾，与崔沔同授医萧亮，遂穷其术。程子曰:“事亲者，不可不知医。”

今按:卢氏增“以愈父疾”、“以愈母病”、“以愈母”，删“研习积年”、“视絮汤剂”，误改“隋许智藏祖道幼，以母疾，究极医方”为“隋许智藏，因病精究医方”，又改“文中子母铜川夫人好药，子始述方”为“文中子亦以母病，好学药方”，改“与崔沔同授医萧亮，遂穷其术”为“学医于萧亮，遂精其技”，并改程子语“事亲者，不可不知医”为“事亲者不知医药，不可以云孝”，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21.后唐明宗天成三年，“有滑州掌书记孟升，匿母丧不报，经大理寺断流。上不允，诏曰:‘朕以允从人望，嗣守帝图，政必究于化源，道每先于端本。贵持国法，以正人伦。孟升身被儒冠，职居宾幕，比资筹划，以赞谋猷。而乃都昧操修，但贪荣禄，匿母丧而不报，为人子以何堪?渎污时风，败坏名教，五刑是重，十恶难宽。将复投荒，无如去世，可赐自尽。’”其观察使以下各官，失于纠察，降罚有差。以后唐之时犹能重孝如此，人而敢不孝乎?

【辨伪】此条抄自清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五“匿丧”:

后唐明宗天成三年闰八月，“滑州掌书记孟升，匿母忧，大理寺断流。奉敕:‘朕以允从人望，嗣守帝图，政必究于化源，道每先于德本。贵持国法，以正人伦。孟升身被儒冠，职居宾幕，比资筹划，以赞盘维。而乃都昧操修，但贪荣禄，匿母丧而不举，为人子以何堪?渎污时风，败伤名教，五刑是重，十恶难宽。将复投荒，无如去世，可赐自尽。’其观察使、判官、录事参军，失于纠察，各有殿罚。”

今按:卢氏删“闰八月”，改“奉敕”为“上不允，诏曰”，改“以赞盘维”为“以赞谋猷”，改“其观察使、判官、录事参军”为“其观察使以下各官”，改“各有殿罚”为“降罚有差”，其意相同，又于末尾增“以后唐之时犹能重孝如此，人而敢不孝乎”一句，显系抄袭。

22.李希烈之党有韩霜露，朱泚之党有李日月，甚矣逆俦之无天，何其相似若此。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二十:

李希烈之党有韩霜露，朱泚之党有李日月，逆俦之无天甚矣。

今按:卢氏改“逆俦之无天甚矣”为“甚矣逆俦之无天”，并增“何其相似若此”一语，显系抄袭。

23.汉霍光秉政时，百官以下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以光爱幸监奴冯子都，常引与议事，及光败，妻显寡居，遂与子都通焉。夫以出入殿廷、进止不失尺寸之人，而溺情于女子小人，遂至于此。圣人谓为难养，诚哉是言。今时士大夫家，安可不以此事为前车之戒。

【辨伪】此条抄自清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三“奴仆”:

《汉书·霍光传》:“任宣言:大将军时，百官已下，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皆老奴。)又曰:“初光爱幸监奴冯子都，常与计事。及显(光妻)寡居，与子都乱。” 夫以出入殿门、进止不失尺寸之人，而溺情女子小人，遂至于此。今时士大夫之仆，多有以色而升，以妻而宠。夫上有渔色之主，则下必有烝弑之臣。“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自取之也。是以欲清闺门，必自简童仆始。

今按:卢氏改顾氏所引《汉书·霍光传》中文字为“汉霍光秉政时，百官以下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以光爱幸监奴冯子都，常引与议事，及光败，妻显寡居，遂与子都通焉”。又增“圣人谓为难养，诚哉是言”一句，而改“今时士大夫之仆”至“必自简童仆始” 为“今时士大夫家，安可不以此事为前车之戒”，文字虽有不同，其意则一，显系抄袭。

24.明严分宜父子专权，时有仆名永年，号鹤坡；张江陵当国时，有仆游守礼，号楚宾。是二人者，不但招权纳贿，而当时士大夫多有赠以诗文，迭为宾主，甚有与之结盟联姻者。名分之轻，文章之辱，一至于此，可为慨叹。

【辨伪】此条抄自清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三“奴仆”:

严分宜之仆永年，号曰鹤坡；张江陵之仆游守礼，号曰楚滨。不但招权纳贿，而朝中多赠之诗文，俨然与搢绅为宾主。名号之轻，文章之辱，至斯而甚!

今按:卢氏改“严分宜之仆永年”为“明严分宜父子专权，时有仆名永年”，改“张江陵之仆游守礼”为“张江陵当国时，有仆游守礼”，增“是二人者”一语，并改“而朝中多赠之诗文，俨然与搢绅为宾主”为“而当时士大夫多有赠以诗文，迭为宾主，甚有与之结盟联姻者”，改“至斯而甚”为“一至于此，可为慨叹”，文字稍有改窜，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25.毕炕，天宝末为广平太守，拒禄山，城陷全家尽节。《唐史》不为立传，仅附于父《毕构传》中，不书入《忠义传》，故韩文公谓:广平死节，而子不荷泽。《通鉴》亦不书其事，故表出之。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四:

毕炕，天宝末为广平太守，拒安禄山，城陷覆其家。《唐史》附于父构传，盖取韩文公所撰《毕垧志》，然炕之名不书于《忠义传》，故文公谓:广平死节，而子不荷其泽。愚谓广平之节如此，河北二十四郡，不止一颜平原也。《通鉴》亦不书其事。

今按:卢氏改“城陷覆其家”为“城陷全家尽节”，改“《唐史》附于父构传，盖取韩文公所撰《毕垧志》，然炕之名不书于《忠义传》”为“《唐史》不为立传，仅附于父《毕构传》中，不书入《忠义传》”，删“愚谓广平之节如此，河北二十四郡，不止一颜平原也”，并于末尾增“故表出之”，显系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