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红杏山房闻见随笔:辨伪易混淆的历史错误

红杏山房闻见随笔:辨伪易混淆的历史错误

【摘要】:又光武建武三十二年东封泰山,四月诏以建武三十二年改为建武中元元年,而温公《考异》及诸史多脱去“建武”二字,遂以为世祖中元元年四月改元,误矣。据《纪》、《传》俱出范氏,而所载不同如此,盖后之校定者,但见改元复有建武二字,辄以意删去之,误矣。五峰先生《皇王大纪》成于绍兴辛酉,罗先生《路史》成于乾道庚寅。诗人以《有女同车》刺之,君子以谓“善自为谋,而不及其国”。

1.上古无纪元之说。以一字纪元者,始于西汉文帝之后元年,景帝之前三年、中元年、后元年。以二字纪元者,始于武帝之建元。以三字纪元者,始于梁武帝之中大通,继以中大同。以四字纪元者,始于前汉哀帝之太初元将,后汉光武之建武中元,魏太武帝之太平真君,唐武后之天册万岁,又万岁通天,又改万岁登丰,宋太宗之太平兴国,真宗之大中祥符,徽宗之建中靖国。余按:改元始于秦惠王。据《通鉴·周显王四十五年》:“秦惠王改其国十四年为元年。”注云:“古未有改元者,盖始于此。”又张芸叟《年历辨误》云:“汉哀帝建平二年夏,贺良等奏汉家历运中衰,当再受命改元。乃诏改元太初元将元年,称号陈圣刘太平皇帝。八月诏蠲除之。《本纪》但称太初元年,脱去‘元将’二字,盖太初本武帝号,不容更袭旧号。”又光武建武三十二年东封泰山,四月诏以建武三十二年改为建武中元元年,而温公《考异》及诸史多脱去“建武”二字,遂以为世祖中元元年四月改元,误矣。

【辨伪】此条抄自宋孙奕《示儿编》卷十四“纪元”:

纪元非古也,其起于谁乎?以一字纪元者,始于西汉文帝之后元年,景帝之前三年、中元年、后元年。以二字纪元者,始于西汉武帝之建元。以三字者,始于梁武帝之中大通,继以中大同。以四字者,始于前汉哀帝之太初元将,申于后汉光武之建武中元,又申于魏大武帝之太平真君,唐武后之天册万岁。又曰万岁登封,又曰万岁通天,继于我宋太宗之太平兴国,真宗之太中祥符,徽宗之建中靖国。唯复周制不改元但称元年者,自西魏废帝始,至于周明帝复改元。……《通鉴·周显王纪四十五年》:“秦惠王改其国十四年为元年。”注云:“古未有再改元,盖始于此。”张耘叟《年历辨误》云:“汉哀帝建平二年夏,待诏夏贺良等言汉家历运中衰,当再受命,宜改元易号。乃诏改为太初元将元年,号曰陈圣刘太平皇帝。八月复诏蠲除之。《本纪》但称太初元年,脱‘元将’二字。况太初本武帝号,与哀世相去未远,不容更袭旧号,盖后之校雠者误也。”温公《考异》曰:“世祖中元元年四月改元,《续汉志》云:‘以建武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纪年通谱》云:‘据《纪》、《志》俱出范氏,而所载不同,此必传写脱误。今官书累经校定,学者失于精审,但见改元复有建武二字,辄以意删去,斯为谬矣。’梁武帝大同、大通之号,俱有中字,是亦宪章于此。今从袁《纪》、范《书》。”《后汉·光武纪》以二月登封泰山,四月己卯大赦,改元为中元。案《礼仪志》载封禅事云:“以建武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东夷列传》亦云:“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国奉贡朝贺。”据《纪》、《传》俱出范氏,而所载不同如此,盖后之校定者,但见改元复有建武二字,辄以意删去之,误矣。

今按:卢氏改孙氏首句“纪元非古也,其起于谁乎”为“上古无纪元之说”,其下所列诸年号与孙氏所列全同,而文字稍有差异,如“万岁登封”改为“万岁登丰”,“继于我宋太宗之太平兴国”改为“宋太宗之太平兴国”,此后又增“余按:改元始于秦惠王”一句,乃据《通鉴》注而来。此下所引《通鉴》及注、张耘叟《年历辨误》之语,与孙氏相同。而末尾一句则归纳孙氏“温公《考异》曰”下文考证而来,显系抄袭。

2.《路史》注:《春秋命历序》云:“自开辟至获麟,二百二十七万六千岁,分为十纪。”而《乾凿度》及《春秋元命苞》云:“二百七十六万七千年。”《广雅》亦因之,均为妄诞。夫二十九万一千八百四十岁,而及太素冥茎,此道之根本也。以康节《皇极经世书》推之,实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只是此数。尧接位之甲辰已在甲午。各说不同。然曾撙斋谓:《路史》引证该博,无书不读,何致与各书相悬如此。据《皇王大纪》:自人皇氏以后,所叙世代与《路史》不同。其述作之法,本乎康节,以《易》、《诗》、《书》、《春秋》为据。故人谓康节之数至精,必不致妄以尧甲辰接位为准,用之以表时序事,可传可信。五峰先生《皇王大纪》成于绍兴辛酉,罗先生《路史》成于乾道庚寅。

【辨伪】此条抄自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卷上:

《路史》秦皇氏注:《春秋命历》云:“自开辟至获麟,二百二十七万六千岁,分为十纪。”《乾凿度》及《春秋元命苞》皆云:“二百七十六万七千年”。《广雅》因之,均为诞妄。夫二十九万一千八百四十岁,而及太素冥茎,此道之根本也。尝举以问陈月观先生,云:“康节《皇极经世书》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只是此数。帝尧即位之年,甲辰已在午。”又举以问一前辈,云:“《路史》不足观,仅可糊壁。”余闻之矍然,观其引援该博,无书不读;且文字奇古,未易及也,曾撙斋为作传,叙其“述作非止一书,博学如斯,古今有几”,此语甚失忠厚之意。《皇王大纪》:自人皇氏以后,所叙世氏与《路史》不同。其述作之法,本乎康节,以《易》、《书》、《诗》、《春秋》为据。谓康节之数精极天地,必不妄以尧即位甲辰为准,用之以表时序事,庶可传信。此书五峰先生成于绍兴辛酉;《路史》,罗先生于乾道庚寅成。

今按:卢氏改“《路史》秦皇氏注”为“《路史》注”,又于“《春秋命历》”下增一“序”字,又改“尝举以问陈月观先生,云:‘康节《皇极经世书》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只是此数。帝尧即位之年,甲辰已在午’”为“以康节《皇极经世书》推之,实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只是此数。尧接位之甲辰已在甲午”,又增“各说不同”,删“又举以问一前辈”一句。又改“余闻之矍然”至“此语甚失忠厚之意”为“然曾撙斋谓:《路史》引证该博,无书不读,何致与各书相悬如此”,已与原文之意不同。又改“此书五峰先生成于绍兴辛酉;《路史》,罗先生于乾道庚寅成”为“五峰先生《皇王大纪》成于绍兴辛酉,罗先生《路史》成于乾道庚寅”,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3.郑忽不婚于齐,谓:“齐大,非吾偶。”诗人以《有女同车》刺之,君子称其“善自为谋”。其后鲁公娶之,卒陷彭生之祸;庄公不能防闲,污辱两世。取大国之助,乃如此耶?昭公见齐恃大无道,甘受其制则无所不至矣。今人每欲结婚巨室,希图助己,而不知妇女养骄恃势,不能宜其室家,可不以此为戒耶?汉隽不疑辞不娶霍光之女似之。

【辨伪】此条抄自宋李季可《松窗百说》“郑昭公”:

郑忽不昏于齐,曰:“齐大,非吾耦也。”诗人以《有女同车》刺之,君子以谓“善自为谋,而不及其国”。后鲁威取之,卒陷彭生之祸。庄公获不能防闲之名,污辱两世。取大国之助,乃如此耶?昭公方见齐恃大无道,受其制则无所不至矣,其不昏何有不可哉?隽不疑辞霍光之女似之。其后失国,不能与贤人图事而已,岂谓此哉?

今按:卢氏删李氏所引“而不及其国”,又改“鲁威取之”为“鲁公娶之”,改“庄公获不能防闲之名”为“庄公不能防闲”,删“其不昏何有不可哉”,又增“今人每欲结婚巨室,希图助己,而不知妇女养骄恃势,不能宜其室家,可不以此为戒耶”一句,并删“其后失国,不能与贤人图事而已,岂谓此哉”一句,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4.汉高祖微时,贪财好色,无所不为。及入秦宫,天下财色之都会也,而府库无所取,妇女无所淫,此非所谓天下一家哉?宜其卒有天下也。

【辨伪】此条抄自宋李季可《松窗百说》“识轻重”:

汉高祖微时,贪财好色,方其为亭长,所得亦几何。及入秦宫,天下财色之都会也,而府库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所谓识轻重,宜卒有天下也。

今按:卢氏改“方其为亭长,所得亦几何”为“无所不为”,改“此所谓识轻重”为“此非所谓天下一家哉”,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5.世传汉高祖宠戚姬,遂欲夺嫡,然乎,否乎?余曰:正自有说。高祖艰难百战,以得天下,见惠帝懦弱,不足以承大统,而己与吕后皆年高,恐新造之邦反侧未定,一旦身死,太子不能驾驭,特以如意类己,意欲属之。此高祖之本心也。卒以四皓羽翼,不废太子,谓人心所属,恐易之而失天下心也。使其惑于戚姬,不顾失天下之心,则亦何有于四皓哉?且帝之杀韩信,亦此心也。以为太子暗弱,韩信若在,天下事尚未可知,故宁杀信而不惜。使太子英武如帝,信必不杀。谁谓帝真惑于戚姬,信真谋反受诛,此岂帝之本心哉?曰:“若是,则周昌何为强谏?张良何为而羽翼?”曰:“立嫡以长,理之正也。又况开国之君,尤当为后世法。昌亦只谏正理,良亦只了吕后之托。彼惠帝无子,文帝绵长,皆天意也,非人力所能谋也。”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世传汉高溺戚姬之宠,遂欲夺嫡,然否?曰:此自有说。盖高帝艰难百战,以有天下,见惠帝懦弱,不足以承大业,而己与吕后年皆渐高,恐新造之邦反侧未定,诸强功臣又皆在列,一旦身死,而太子不能为驾驭,特以如意类己,故意属之。此帝之本情也。卒以四皓羽翼,太子不废,谓人心所属,恐易之而又失天下心也。使帝果惑于戚姬之宠,而不顾失天下之心,则亦何有于四皓?且帝之杀韩信,即其属意赵王之心也。以为信在而太子暗弱,天下事尚未可知,故宁杀信而不惜。使太子英武如帝,信未必诛。今以属意赵王为真惑于戚姬,是亦谓信之诛为真反也,而果帝之本情哉?曰:“若是,则周昌何为强谏?张良何以为之羽翼?”曰:“立嫡以长,理之正。又况开国之君,尤当为后世法。昌亦只说个正理,良亦只了得吕后之托。彼惠帝之无子先死,吕后之后死,文帝之承统,一以衍汉祚之长,皆天意,非人谋也。”

今按:卢氏改首句“然否”为“然乎,否乎”,又改“曰:此自有说”为“余曰:正自有说”,使读者误以为此下皆卢氏语。此下又删“诸强功臣又皆在列”,改“此帝之本情也”为“此高祖之本心也”,改“太子不废”为“不废太子”,改“即其属意赵王之心也”为“亦此心也”,改“以为信在而太子暗弱”为“以为太子暗弱,韩信若在”,又改“今以属意赵王为真惑于戚姬,是亦谓信之诛为真反也,而果帝之本情哉”一句为“谁谓帝真惑于戚姬,信真谋反受诛,此岂帝之本心哉”,改“彼惠帝之无子先死,吕后之后死,文帝之承统,一以衍汉祚之长,皆天意,非人谋也”一句为“彼惠帝无子,文帝绵长,皆天意也,非人力所能谋也”,虽字句稍异,而文意全同,显系抄袭。

6.七雄之末,善战者,吴起以法,孙膑以智,田单以巧,白起、廉颇、李牧以勇,而公子无忌不与焉。公子特以卑躬下士,差胜孟尝、平原、春申三君,不知善用兵者,固无如无忌者也。当邯郸之围,秦悉关中河内之卒,馘赵人四十五万,而压其城。城将旦暮下矣,无忌窃符以救,纵归二万人,独留八万人以战,外若削弱其形,内实有以一其心而振其气,偏师直入虎狼之窟,逐之以存赵。此其乘坚而为暇、转弱而为劲者,何如也?秦乘公子出,日夜攻魏,其志已无魏矣。乃公子归而致五国之师,大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乘胜逐北,至函谷关而不敢出。此其联散以为整、转弱而为劲者,又何如也?公子不死,魏不致亡,万金入而晋鄙之客之间行,公子终日惟有饮酒、进妇女,以速其死耳。盖不欲以身为秦国虏也。或曰:公子之善用兵,独其客善之。不知客善兵,而公子用之。亦犹淮阴善将兵,而高祖善将将也。

【辨伪】此条节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七雄之末,诸善战者,吴起以法,孙膑以智,田单以巧,白起、廉颇、李牧以勇,而公子无忌不与焉。公子特以卑身下士,差胜孟尝、平原、春申三君,不知善为兵者,固无如公子者也。……若邯郸之围,秦悉关中、河内之卒,馘赵人四十五万,而压其城。城且旦暮下矣,公子虽窃符以有魏师,而其人皆嚄唶懦将之所教,而恫胁不振之余也,纵归二万人,而独留八万人以战,外若削弱其形,而内实有以一其心而振其气,偏师直入虎狼之窟,而逐之以存赵。此其乘坚而为瑕、转弱而为劲者,何如也?秦乘公子出,而日夜攻魏,其志已无魏矣。乃公子归而致五国之师,大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乘胜逐北,至函谷关而不敢出。此其联散以为整、转弱而为劲者,又何如也?公子不死,魏几不亡,万金入而晋鄙之客之间行,公子惟有饮酒、近妇女,以速其死耳。盖不欲以身为秦国虏也。或曰:“公子之善用兵,独其客善之”。不知客善兵,而惟公子用之。是亦淮阴之善将兵,而高帝之能善将将也。孰谓公子不善用兵哉?

今按:卢氏改陈氏文中两“公子”为“无忌”,又删“而其人皆嚄唶懦将之所教,而恫胁不振之余也”、“孰谓公子不善用兵哉”,其他大致相同,显系抄袭。

7.《职官志》载:园公宣明为秦博士,与(角)[]里季、夏黄公避地隐于终南,高祖征之不起,太子召以为友,得以不废,即位后以园公为司徒。今《商山四皓碑》隶字以“园公”为“圈公”,当以碑文为正。

【辨伪】此条抄自宋吴炯《五总志》:

《职官要录》引《陈留风俗传》:园公宣明为秦博士,与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避地于终南山,汉祖征之不至,就惠太子,太子即位,以园公为司徒。今《商山四皓碑》隶字以“园公”为“圈公”,当以碑为正。

今按:卢氏改“《职官要录》引《陈留风俗传》”为“《职官志》载”,是妄改书名。又改“甪里先生、绮里季”为“角里季”,误二人为一人,是妄改人名。又改“就惠太子”为“太子召以为友,得以不废”,显系抄袭。

8.汉书武帝元朔三年,诏曰:“夫刑罚所以防奸也,内长文所以见爱也。”张晏注云:“长文,长文德也。”师古注:“诏言有文德者,即亲内而崇长之,所以见仁爱之道。”二说所注如此。刘昌诗云:章子厚家藏古本《汉书》“内长文”三字乃是“而肆赦”,盖“而”讹为“内”,“肆赦”皆缺去偏旁为“长文”。诏云:“而肆赦,所以见爱也。”其理甚明白。余按,此条不独《芦浦笔记》所载,即《南窗记谈》所载亦同。

【辨伪】此条抄自宋刘昌诗《芦浦笔记》卷二“内长文”:

汉武帝元朔三年,诏曰:“夫刑罚所以防奸也,内长文所以见爱也。”张晏曰:“长文,长文德也。”师古曰:“诏言有文德者,即亲内而崇长之,所以见仁爱之道。” 鲁氏《自备》载:章子厚家藏古本《汉书》,“内长文”乃是“而肆赦”字。盖“而”讹为“内”,“肆赦”皆缺偏旁而为“长文”。诏云:“其赦天下。”意甚明白。

今按:卢氏称“余按,此条不独《芦浦笔记》所载”,已交代文献来源。相较《芦浦笔记》,卢氏增“二说所注如此”一句,又改“鲁氏《自备》载”为“刘昌诗云”。又按:《南窗纪谈》载:

汉武帝元朔三年,诏曰:“夫刑罚所以防奸也,内长文所以见爱也。以百姓之未洽于教化,朕嘉与士大夫日新厥业,祗而不解,其赦天下。”内长文之语,了不可解。张晏曰:“长文,长文德也。”师古曰:“诏言有文德者,即亲内而崇长之,所以见仁爱之道。见谓显示也。”颜氏之说,虽比张晏为详,然终不能服人意。许少伊右丞言,往年江南旧本乃以“内”为“而”文,为史传写之误,容或有此,而其义通矣。近见一士人言:前辈校正本,乃以“内”为“而”,“长”为“肆”,“文”为“赦”,“而肆赦所以见爱”,其于下文尤为贯穿,但改字太多,不知果有所据否?欧公云:读书有不通,因改易本文而傅会之,最为解经者之敝。此言盖讥郑氏也。近世学者,多或不免如此。

卢氏据此,又补“即《南窗记谈》所载亦同”。

9.魏文帝既立为嗣,喜极,因抱辛毗颈曰:“辛君知我。”君子于此,有以占其器之不宏矣。唐庄宗入梁,喜不自胜,手牵李嗣源衣,以头触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之力也。当与尔共享之。”君子有以知其业之不远矣。彼二君者,何足道哉?刘先主得蜀,于涪置酒大会,谓庞统曰:“今日可谓乐矣。”统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先主醉,怒曰:“武王诛纣,前歌后舞,非仁者耶?卿言不当,宜速出。”统即退位。先主寻悔,请统复位,先主曰:“向者之言,阿谁为失?”统曰:“君臣俱失。”先主大笑而宴。盖先主袭夺璋土,权以继业,昔人譬之断手全躯,何乐之有?而酣醉失言此。先主之不能恢复旧物,其量亦未大也,何况亚子辈。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魏文帝既立为嗣,喜,因抱辛毗颈曰:“辛君知我喜否。”君子于此,有以占其器之不宏矣。唐庄宗入梁,喜不自胜,手引李嗣源衣,以头触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之功也。天下与尔共之。”有以知其业之不远矣。呜呼!二君何足道哉?刘先主之得蜀也,于涪置酒大会,谓庞统曰:“今日可谓乐矣。”统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先主醉,怒曰:“昔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仁者耶?卿言不当,宜速起出。”统退。先主寻悔,请还,统复故位,先主曰:“向者之论,阿谁为失?”统曰:“君臣俱失。”先主大笑,宴乐如初。先主袭夺璋土,权以济业,昔人譬之断手全躯,何乐之有?而酣醉中失辞如此!季汉之不能恢复旧物,其器亦有所未优乎?而吾于亚子辈何讥?

今按:卢氏删“喜否”,又改“呜呼!二君何足道哉”为“彼二君者,何足道哉”,又改“请还,统复故位”为“请统复位”,又改末句“季汉之不能恢复旧物,其器亦有所未优乎?而吾于亚子辈何讥”为“先主之不能恢复旧物,其量亦未大也,何况亚子辈”,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10.《宋昭宪太后本传》:生雍王光济,早逝。次太祖,次太宗,次秦王光美。夔王光赞,幼亡。及燕国、陈国二长公主。则光美为昭宪所出无疑。比廷美被谗,太宗谓宰臣曰:“廷美母陈国夫人,朕乳母也,后出嫁赵氏,生廷俊。”而《廷美本传》亦载母陈国夫人耿氏卒。以此观之,又若廷美非昭宪所生者,何也?廷美之出昭宪,路人皆知之,不待辨而已明。廷美之致祸,太后遗之。太后谓太祖曰:“女百年后,当传位于女弟。”嗟乎,太宗不能一日忘情于太祖,岂能忘情于廷美乎?反复廷美始终,未尝有一显罪确情,如淮南、江都之逆戾也。初告秦王骄恣,将有阴谋。阴谋,何谋也?王遹辈告以骤擢美官,王荣辈以交通安置。(彼)[比]赵普以私恨怨卢多逊,不藉秦王则不中太宗之妒,不藉秦王以中太宗之妒,则中卢多逊不毒。所云弓箭之遗,犀玉、银碗、锦彩、羊酒之私,皆一时廷臣罗织之词,廷美何罪焉?使廷美果出耿氏,天下莫不闻,何必太宗哓哓然鸣之于大臣,大臣复鸣之于群臣乎?当时又孰敢谓廷美为昭宪出者?况彼时赵普之言,亦不足信。且太祖下滁之日,宣祖无恙,未几,而帝以太祖之仁孝,且忍使其父有壮子之妾媵而改适他人哉?夫既以改适他人,则为失节之妇,与父庙绝,而陈国夫人之封,又孰崇之?盖太宗一时掩饰谋杀廷美之心毒,故多方遮蔽,当时讳之,史臣难之,自相矛盾如此。此太宗之残忍,赵普之阴险,廷美之冤愤,昭昭如日月之行天,岂浮云所能掩哉?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予阅《宋昭宪太后本传》:生邕王光济,早死。次太祖、太宗、秦王光美。夔王光赞,幼亡。又燕国、陈国二长公主。则廷美为昭宪出无疑矣。比廷美被谗,太宗谓宰相曰:“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后出嫁赵氏,生廷俊。”而《廷美传》言涪陵公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卒。此又若廷美真非昭宪出者,何也?盖廷美之出于昭宪,路人知之。廷美之致祸,则昭宪贻之。金匮之诏曰:“汝百岁后,当传位于汝弟。”嗟乎!太宗不能一日忘情于太祖,能一日忘情于廷美乎?反复廷美始终,未尝有一显罪确情,如淮南、江都之逆戾也。初告秦王骄咨,将有阴谋。阴谋,何谋也?王遹辈以告骤擢美官矣,王荣辈以交通安置矣。比赵普以私怨恨卢多逊,不藉廷美则不中太宗之妒,不藉廷美以中太宗之妒,则中多逊不毒。赵白、樊德明之报多逊弓箭之遗,淮海犀玉之索,潘潾银碗、锦彩、羊酒之私,皆一时廷臣罗织成之,廷美何罪?《传》又云:“遣赵怀禄私其同母弟赵廷俊。”夫廷俊果耿氏出,天下莫不闻,何必太宗哓哓然鸣之于大臣,大臣哓哓然鸣之于群臣?又孰敢谓廷美昭宪出也?况彼时宰相,普也,普言亦何可信乎?且太祖下滁,宣祖尚无恙,未几,而帝以太祖之仁孝,忍使其父有壮子之媵妾改适他人者。夫既已适他人矣,已为失节之妇,而陈国夫人之号,又孰崇之?盖太宗一时为涂面之言,以遮饰谋杀廷美之故,当时讳之,史臣难之,故其纪错乱而矛盾,使后世疑之必辨之。则太宗之残忍,赵普之险恶,廷美之冤愤,昭然如日月之行天,万世不能掩也。

今按:卢氏改“邕王”为“雍王”,又删“涪陵公廷美”一词,增“不待辨而已明”一语,改“金匮之诏曰”为“太后谓太祖曰”,改“赵白、樊德明之报多逊弓箭之遗,淮海犀玉之索,潘潾银碗、锦彩、羊酒之私,皆一时廷臣罗织成之”为“所云弓箭之遗,犀玉、银碗、锦彩、羊酒之私,皆一时廷臣罗织之词”,并删“《传》又云:‘遣赵怀禄私其同母弟赵廷俊’”一句,改“况彼时宰相,普也,普言亦何可信乎”为“况彼时赵普之言,亦不足信”,改“盖太宗一时为涂面之言,以遮饰谋杀廷美之故”为“盖太宗一时掩饰谋杀廷美之心毒,故多方遮蔽”等,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11.三代养老之法,渺不可考。所传者,多系汉人拟议之辞。后周以于谨为三老,中楹南向而坐,帝立于黼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亲为袒割。谨食毕,帝跪授爵以酳。此拘《礼经》之文而不达其义者矣。盖古人之序,以东向为尊,宾师祭礼,皆正东向之席。惟人主立朝则南面耳。今也以人臣俨然南面,而使人主立于旁,有是理耶?此不达古之方向也。《礼》曰:“授坐不立,授立不跪。”古之所谓跪者,即坐而膝席耳。今以人主跪于前,而使人臣倨坐于上,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坐起也。且夫礼有时而情有顺逆,古今异礼,不可强也。古之人君,立而听朝,今有立者乎?古之升车者或立而乘,今有立者乎?况三代所谓国老者,其道德行义,足以师表流俗而辅翼人主,所谓师保父兄也。东汉以桓荣为三老,儒者犹或耻之,谨何人哉!猥以不经之礼遵之,陋亦甚矣。宋儒徒取其能行周礼,而不察其是非可否,不亦诬乎?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三代养老之礼,远不可考。《记》所传者,多汉人拟议之辞。后周以于谨为三老,中楹南向而坐,帝立于黼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至亲为袒割。谨食毕,帝跪授爵以酳。此拘《礼经》之文而不达其意者也。盖古人之席,以东向为尊,宾师祭礼,皆正东向之席。惟人主立朝则南面耳。今也以人臣俨然南面,而使人主立于其旁。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方面也。《礼》曰:“授坐不立,授立不跪。”古之所谓跪者,即坐而膝席耳。今也以人臣倨坐于上,而人主跪于其前,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坐起也。且夫礼有时而情有顺,古今异便,不可强也。古之人君,立而听朝,今有立者乎?古之升车者或立而乘,今有立者乎?况三代所谓国老者,其道德行业,足以师表流俗而辅翼人主,王之所谓师保父兄也。东京以桓荣为三老,儒者犹或耻之,谨何人哉!猥以不经之礼尊之,陋亦甚矣。宋儒徒取其能行周礼,而不察其是否,不亦诬耶?

今按:卢氏删“《记》”,改“古人之席”为“古人之序”,改“三代有是礼耶?此不达古之方面也”为“有是理耶?此不达古之方向也”,改“今也以人臣倨坐于上,而人主跪于其前”为“今以人主跪于前,而使人臣倨坐于上”,改“东京”为“东汉”,改“是否”为“是非可否”,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12.州县署御制坊“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四句,以戒监司守令,人皆谓太宗念切恫癏,民到于今受其赐。而不知其本于蜀主孟昶,孟蜀颁令箴以戒宗人之词,凡十二韵,二十四句,九十六字,而词简意严,详略有体,今并录之:“朕念赤子,旰食宵衣,托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在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付与是切,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诫,体朕无私。”余按:此诏令出乾德三年。

【辨伪】此条抄自宋孙奕《示儿编》卷十七“太宗戒官吏”:

太宗皇帝御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四句,以戒监司守令,民到于今受其赐,德至渥也。盖本蜀后主孟氏昶,攽令箴以箴诫宗人之辞,凡十二韵,二十四句,九十六字,而帝实摘取之,始见夫辞简而意严,详略有体。故并录之于左:“朕念赤子,旰食宵衣,托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在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付与是切,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诫,体朕无私。”(宋乾德三年。景焕《野人闲话》。)

今按:卢氏改“太宗皇帝御书”为“州县署御制坊”,又增“人皆谓太宗念切恫癏”,删“德至渥也”,改“盖本蜀后主孟氏昶”为“而不知其本于蜀主孟昶”,删“而帝实摘取之”;又改末尾注文“宋乾德三年”为按语“余按:此诏令出乾德三年”,显系抄袭。

13.《宋史》载:韩侂胄用事,其诞日高似孙献诗九章,每章用一锡字,暗藏九锡,辛弃疾以词赞其用兵,引用司马昭假黄钺异姓真王故事,是诚何心哉?士大夫所守必正,可仕可止,一以孔孟为法,庶不失为君子。如疏寮、稼轩,负大文名,而有此作,使秽名留于史册,不亦悲夫!

【辨伪】此条抄自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卷上:

《宋史》载:韩侂胄用事时,其诞日高似孙献诗九章,每章用一锡字,辛弃疾以词赞其用兵,则用司马昭假黄钺异姓真王故事,是诚何心哉?士大夫所守必正,可仕则仕,可止则止,一以孔孟为法,斯不失为君子,如疏寮、稼轩,负大文名,而有此作,秽名史册,悲夫!

今按:卢氏增“暗藏九锡”一语,又改“可仕则仕,可止则止”为“可仕可止”,改“秽名史册,悲夫”为“使秽名留于史册,不亦悲夫”,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14.刘先主为平原相时,关、张为别部司马,三人寝食必俱,恩如一体。后来间关患难,刘之藉力于二公居多。张救主于当阳长阪,以二十骑拒操追兵,断桥瞋目,真是神将。一破刘璋,再破张郃,俱以少胜众,所向无前。帐中之变,乃为人出其不意耳。若关之守荆州,威振华夏,操欲迁都以避其锋;司马懿看破关之得志,孙权必不顾,遂劝权蹑其后。权若[无]辞婚之积恨,应之亦未必如此之速。及攻曹仁于樊,权遣于禁救之。禁降而杀其将庞德。操再使徐晃救仁,关不设防,身及妻子并为权害。后庞德子会,随钟、邓入蜀,尽灭关氏之家。是关公死于司马懿,而关族灭于庞德也,岂不惜哉!

【辨伪】此条抄自元陈世隆《北轩笔记》:

方玄德为平原相时,关、张为别部司马,三人寝食必俱,恩如一体。后来间关患难,大抵刘之藉力于二公居多。翼德救主于当阳长阪,以二十骑拒操追兵,断桥瞋目之时,真是神将。一破刘璋,再破张郃,俱以少胜众,所向无前。帐中之变,乃为人袭其卧内耳。若云长之守荆州,威震华夏,曹操欲迁都以避其锋。司马懿看破关之得志,孙权必不愿,遂劝权蹑其后。权若无辞婚之积憾,应之亦未必如此之速。及攻曹仁于樊,操遣于禁救之。禁降矣,又杀其将庞德。逮操再遣徐晃救仁,关不设防,身及妻子并为权所害。后庞德子会,随钟、邓伐蜀,尽灭关氏之家。是关死于司马懿,而关族灭于庞德也,岂不惜哉!

今按:卢氏改“方玄德”为“刘先主”,改“乃为人袭其卧内耳”为“乃为人出其不意耳”。卢氏改“孙权必不愿”为“孙权必不顾”,繁体“願”与“顧”形近,应为笔误。其他大致相同,显系抄袭。

15.宋光献太后病笃,上纯孝,欲肆赦,以禳病。太后曰:“不须赦天下凶恶,但放了苏轼足矣。”太后又言:“昔仁宗朝策贤良归,喜极,曰:‘吾今日又为子孙得两太平宰相。’谓轼与辙也。而杀之,可乎?”上悟,即改黄州之贬。

【辨伪】此条抄自宋陈鹄《耆旧续闻》卷二:

慈圣光献大渐,上纯孝,欲肆赦。后曰:“不须赦天下凶恶,但放了苏轼足矣。” 时子瞻对吏也。后又言:“昔仁宗策贤良归,喜甚,曰:‘吾今日又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盖轼、辙也。而杀之,可乎?”上悟,即有黄州之贬。

今按:卢氏改“慈圣光献大渐”为“宋光献太后病笃”,又增“以禳病”三字,并删“时子瞻对吏也”,显系抄袭。

16.庆历七年,贝州卒王则叛。文彦博请讨之,仁宗忻然遣之,且曰:“卿擒贼必矣。贝字加文为败,机已先兆。”逾月,捷闻,拜文为平章事,诏改贝州为恩州。此与真宗幸澶渊,校尉宋捷迎驾,上喜甚,谓臣下曰:“此去破虏,可必。”其先兆有如此,二事正相类。

【辨伪】此条抄自宋陈鹄《耆旧续闻》卷八:

庆历七年,贝州卒王则叛。参政文彦博请行,仁宗忻然遣之,且曰:“贝字加文为败,卿擒贼必矣。”逾月,以捷报闻,诏拜平章事,改贝为恩。此与真宗幸澶渊,院(一作校)尉宋捷迎驾,上喜,以为必破虏,其先兆相类。

今按:卢氏改“参政文彦博请行”为“文彦博请讨之”,改“贝字加文为败,卿擒贼必矣”为“卿擒贼必矣。贝字加文为败,机已先兆”,改“改贝为恩”为“诏改贝州为恩州”。又陈氏有院、校异文,卢氏则取“校”字而作“校尉”,并改末句“上喜,以为必破虏,其先兆相类”为“上喜甚,谓臣下曰:‘此去破虏,可必。’其先兆有如此,二事正相类”,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17.沈存中《笔谈》:“治平中,有杭州南新县民家析柿木,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书法笔力似颜真卿,其木剖处,偶当‘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两画并脚皆旁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若合契焉。”是时正当中原全盛,安知有南渡临安之事?兆之先见如此。而“天”字不破,乃中兴再造鸿图之征也。在存中但记其字画之妙,事迹之异,不知日后渡江,适都杭州,莫非前定?

【辨伪】此条抄自宋陈鹄《耆旧续闻》卷八:

沈存中《笔谈》云:“治平初(一作中),杭州南新县(今新城)民家析杮木,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予亲见之。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其木剖,偶当‘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两画并一脚皆旁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如合契焉。”是时正中原全盛之时,安知有驻跸临安之事?此正符中兴渡江之兆。偏方之地,谓之“大国”。而“天”字不破,乃中兴再纂绍鸿图之谶也,莫非前定?存中但记其字体之异,岂知有后日之事邪?

今按:陈氏引《梦溪笔谈》有初、中异文,卢氏取“中”字,作“治平中”,并删“予亲见之”四字,改“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为“书法笔力似颜真卿”,又改“此正符中兴渡江之兆”为“兆之先见如此”,并删“偏方之地,谓之‘大国’”一句,改“乃中兴再纂绍鸿图之谶也,莫非前定?存中但记其字体之异,岂知有后日之事邪”为“乃中兴再造鸿图之征也。在存中但记其字画之妙,事迹之异,不知日后渡江,适都杭州,莫非前定”,其意相同,显系抄袭。

18.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碑,上刻有“大宋乾德四年”凡六字,余皆磨灭不可识,命儒臣考核,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太祖受命号宋,改元乾德,江左始衰,岂非威灵将及,而符谶先著耶?又刘贡父云:“太祖改元,必求古来所未有者。宰臣以‘乾德’为请,并言前代所无后。三年平蜀,有蜀宫人入掖廷者,太祖见其镜奁,背铸有‘乾德四年制’,太祖惊曰:‘安得四年所铸乎?’诸臣不能对。陶谷与窦仪对曰:‘蜀少主曾有此年号。’太祖乃悟,喜曰:‘作相须用读书人。’”然二公只知蜀号,惜其不复知辅公祏已有此号。

【辨伪】此条抄自宋陈鹄《耆旧续闻》卷八: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乾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灭不可识,令诸儒参验,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太祖受命号宋,改元乾德,江左始衰,岂非威灵(一作稜)将及,而符谶先著邪?又刘贡父《诗话》云:“太祖欲改元,须古来所未有者。宰相以‘乾德’为请,且言前代所无。三年正月平蜀,有宫人入掖庭者,太祖因阅其镜奁,背有‘乾德四年’。大惊,曰:‘安得四年所制乎?’宰相不能对。陶谷、窦仪奏对曰:‘蜀少主曾有此号。’太祖叹曰:‘作宰相须是读书人。’”然二公又不知辅公祏已有此号矣。

今按:卢氏改“得石志”为“得石碑”,又改“刘贡父《诗话》云”为“刘贡父云”,改“大惊,曰”为“太祖惊曰”,改“宰相不能对”为“诸臣不能对”,又改末句“然二公又不知辅公祏已有此号矣”为“然二公只知蜀号,惜其不复知辅公祏已有此号”,显系抄袭。

19.尝见宋时一诰词册云:“朕眷礼勋臣,既极异姓王之贵;沛恩私室,并侈如夫人之荣。以尔修态横生,芳性和适,会膺无恤之贵,终隆络秀之家。爰锡命书,无拘常典。用肇封于大郡,俾正位于小君。往服宠光,益循柔履。绍兴某年月制词中用御宝。”余想王言如纶如綍,何等尊重堂皇,“修态横生”、“正位小君”二语,殊属可疑,录之以备参考。

【辨伪】此条抄自宋周煇《清波杂志》卷七:

尝得一告词云:“朕眷礼勋臣,既极异姓王之贵;疏恩私室,并侈如夫人之荣。以尔修态横生,芳性和适,会膺无恤之贵,终隆络秀之家。爰锡命书,靡拘常典。用肇封于大郡,俾正位于小君。往服宠光,益循柔履。绍兴间权外制某人行。”“如夫人”及“修态横生”,或者于王言有疑。时勋臣嫡室尚在,“正位小君”之语亦有疑。

今按:卢氏改“尝得一告词”为“尝见宋时一诰词册”,改“绍兴间权外制某人行”为“绍兴某年月制词中用御宝”,并改末句“‘如夫人’及‘修态横生’,或者于王言有疑。时勋臣嫡室尚在,‘正位小君’之语亦有疑”为“余想王言如纶如綍,何等尊重堂皇,‘修态横生’、‘正位小君’二语,殊属可疑,录之以备参考”,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20.至元六年七月朔,灵台郎张某请同官赴太史院,云:“昨夜景星见,此祥兆也,可具名奏闻,当有厚赐。”太史诸官均欲具奏,独杨瑀不可,曰:“虽见于晦日,恐非吉兆。且景星之现,当有醴泉出,凤凰来,朱草生,庆云至,而相副之。今无一焉。又况陕西灾,福建反叛,畿内多盗贼,似非所宜,何天道相反如是耶?且今之见者,惟灵台六人耳,万一或有天下皆共见之。”众遂曰:“俟再见即奏。”越数日,太白经天,乃服杨瑀之识见。

【辨伪】此条抄自元杨瑀《山居新话》:

余任太史同佥,特旨令知天象事。后至元六年七月朔,灵台郎张某来请甚急,及同到院,则李院使者肃衿以待,曰:“夜来景星见,此祥兆也,可即往奏闻,我辈当有厚赐。”余乃以奏目画图,考之志书殊异,余曰:“虽见于晦日,形则少异。且景星之现,当有醴泉出,凤凰来,朱草生,庆云至,而相副之。今陕西灾疫,腹里盗贼,福建反叛,恐非所宜,何天道相反如是耶?”李公之意颇坚,折之不已。余曰:“今见者,惟灵台监候六人也。万一或有天下共见之凶兆,当何如耶?”遂答曰:“伺再见即闻。”乃止。越九日,太白经天。由是言之,凡事不可造次也如此。

今按:杨氏此条以第一人称记自己亲身经历,而卢氏则以第三人称叙述此事,文字间有差异,文意则大致相同,显系抄袭。如删首句“余任太史同佥,特旨令知天象事”,改“灵台郎张某来请甚急,及同到院,则李院使者肃衿以待,曰”为“灵台郎张某请同官赴太史院,云”,改“余乃以奏目画图,考之志书殊异,余曰”为“太史诸官均欲具奏,独杨瑀不可,曰”,已透露其文献来源。又改末二句“越九日,太白经天。由是言之,凡事不可造次也如此”为“越数日,太白经天,乃服杨瑀之识见”。

21.余阅《宋史》,见外域表章多无文理,必经有司点视,然后进御。宝元间,朝廷遣员外郎刘涣使封唃厮啰,番中不识称谓,但言“赵家天子及东宫赵家阿舅”,盖吐蕃与唐通姻,故称“阿舅”,至今不改。又政和间,朝廷从于阗求大玉,至元丰四年,于阗国来献玉,并上表章,使译者译之,方好答诏书。其表文云:“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西方五百里国、五百国内条贯主黑汗王,表上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四天下、四天下条贯主阿舅大官家:你前时要者玉,自家甚是用心,只为难得似你底尺寸,自家已令人两河寻访,才得似你底,便奉上也。”后称“于阗国偻罗大福力量知文法黑汗王,书与东方日出处大世界汉家阿舅大官家”云云。余想此等语言,恐外域必有格式,故录之。

【辨伪】此条抄自宋周煇《清波杂志》卷六:

外国表章类不应律令,必先经有司点视,方许进御。宝元间,遣屯田员外郎刘涣奉使唃厮啰,番中不识称朝廷,但言“赵家天子及东君赵家阿舅”,盖吐蕃与唐通姻,故称“阿舅”,至今不改。政和间,从于阗求大玉,表至,示译者,方为答诏。其表有云:“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西方五百里国、五百国内条贯主黑汗王,表上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四天下、四天下条贯主阿舅大官家:你前时要者玉,自家甚是用心,只为难得似你底尺寸,自家已令人两河寻访,才得似你底,便奉上也。”元丰四年,于阗国上表称“于阗国偻罗大福力量知文法黑汗王,书与东方日出处大世界田地主汉家阿舅大官家”云云。如此等语言,恐藩服自有格式。

今按:卢氏于前增“余阅《宋史》”,并改“外国表章类不应律令”为“见外域表章多无文理”,使人误以为其下皆其读《宋史》所见,其实皆抄《清波杂志》而来。又改“表至,示译者”为“至元丰四年,于阗国来献玉,并上表章,使译者译之”,改“元丰四年,于阗国上表称”为“后称”,则合二表文为一,并皆以为元丰四年作,误甚。又改末句“如此等语言,恐藩服自有格式”为“余想此等语言,恐外域必有格式,故录之”,显系抄袭。

22.《汉志》载:明帝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见于诸史,而杜氏《通典》又云:“安帝以鲁丕、李充为三老,灵帝以袁逢为三老。”独遗杨赐、伏恭、周泽三人。余按:光和元年冬,行辟雍礼,引杨赐为三老。建初二年,肃宗行飨礼,以伏恭为三老。又周泽本传,数为三老五更。此三人,可补《通典》之阙。

【辨伪】此条抄自清杭世骏《诸史然疑》“后汉书”:

杜氏《通典》云:“明帝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安帝以鲁丕、李充为三老,灵帝又以袁逢为三老。”按《杨赐传》:光和元年,其冬,行辟雍礼,引赐为三老。又《伏恭传》:建初二年,肃宗行飨礼,以恭为三老。又《周泽传》:数为三老五更。此三条,可补杜氏之阙。

今按:卢氏将杭氏所引“杜氏《通典》”之李躬、桓荣单列,并改为引“《汉志》”,而鲁丕、李充仍引“杜氏《通典》”,然李躬、桓荣为东汉明帝时人,载《后汉书》,而不载《汉书》,可谓误改。其增“独遗杨赐、伏恭、周泽三人”一句,乃据下文文意而来。杭氏所列三人事迹,皆标明传文出处,而卢氏则仅留一“周泽本传”,并于此前增“余按”二字,据杭氏考证为己有。末句“此三条,可补杜氏之阙”改为“此三人,可补《通典》之阙”,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23.宋仁宗时,谏官奏王德用进女口,以侍奉左右,欲求为固宠之计。仁宗即谓近珰曰:王德用所进女口,每人赏钱三百贯,即令出内东门,毋庸见朕。谏官即面奏曰:陛下从谏如流,臣等风闻其事,恐女口他日得幸,替王德用攒营耳。不过使陛下知之,此防微杜渐之意,择其贤淑,而进幸之,又何必去之如此其速哉?上曰:此女口实在朕左右,朕虽为帝,然人情同耳,苟见其泣涕,朕亦有不忍矣,又何能出之耶?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巩《闻见近录》:

先公为谏官,论王德用进女口。仁宗初诘之曰:此宫禁事,卿何从知?先公曰:臣职在风闻有之,则陛下当改;无之,则为妄传,何至诘其从来也?仁宗笑曰:朕真宗子,卿王某子,与他人不同,自有世契。德用所进女口,实有之,在朕左右,亦甚亲近,且留之如何?先公曰:若在疏远,虽留可也。臣之所论,正恐亲近。仁宗色动,呼近珰曰:王德用所进女口,各支钱三百贯,即今令出内东门,急来奏。遂涕下,先公曰:陛下既以臣奏为然,亦不须如此之遽,且入禁中,徐遣之。上曰:朕虽为帝王,然人情同耳。苟见其泣涕不忍去,则恐朕亦不能出之。卿且留此,以待报。

今按:卢氏改“先公为谏官,论王德用进女口”为“宋仁宗时,谏官奏王德用进女口,以侍奉左右,欲求为固宠之计”,改“仁宗色动,呼近珰曰”为“仁宗即谓近珰曰”,改“急来奏”为“毋庸见朕”,改“先公曰:臣职在风闻有之”、“先公曰:陛下既以臣奏为然,亦不须如此之遽,且入禁中,徐遣之”为“谏官即面奏曰:陛下从谏如流,臣等风闻其事,恐女口他日得幸,替王德用攒营耳。不过使陛下知之,此防微杜渐之意,择其贤淑,而进幸之,又何必去之如此其速哉”,改“德用所进女口,实有之,在朕左右”为“此女口实在朕左右”,而并入“上曰:朕虽为帝王”一句中,改动虽大,但其抄袭痕迹显而易见。

24.正德中,秦藩奏请陕西边境悉入藩封。上允其奏,命大臣草制赐之。兵部、科道交章入奏,极谏不可与。上不听,势难挽回,催草制益切。杨廷和、蒋冕等俱引疾,不预草制。梁储曰:“皆告病,孰与事君?”上震怒,内臣督促梁储承命草制,储就御前,拟制曰:“昔太祖著令曰‘此土不畀藩服’,非吝也,念此土广且饶,藩封得之,多蓄士马,饶富而骄,奸人诱为不轨,不利社稷。今王祈请至切,朕笃念亲亲,畀地于王,王得地,宜益谨,毋收奸人,毋多养士马,毋听狂人劝为不轨,震及边方,危我社稷,是时虽欲保全亲亲,不可得已。王慎之,毋忽。”上览制,骇曰:“若是,其可虑乎?不可与。”事遂寝。余读史至此,梁公可谓不谏之谏也。

【辨伪】此条节抄自明霍韬《渭厓文集》卷六《赠太傅谥文康梁公传》:

……正德间,秦王请陕之边境益其封壤,内交嬖臣江彬、朱宁、宦者张锐,皆有赂,为之祈。武皇帝诏与之。兵曹臣奏曰:祖皇帝有令,禁兹土不得畀藩封。武皇帝曰:与之。兵科臣执奏曰:兹土遂畀秦藩,悖祖皇帝制。武皇帝曰:业已与之。六科十三道谏臣各执奏曰:秦王请益封壤,不可听许。武皇帝曰:朕念亲亲,与之,勿距。大学士杨公当草制,念曰:若遂草制畀地秦藩,恐贻后虞;执不草制,则忤帝怒,辱不可测。遂引疾不视事。大学士蒋公亦继引疾。公曰:如皆引疾,孰与事君。武皇帝震怒,内臣督促草制,公承命草上制,曰:“昔太祖皇帝,著令曰‘此土不畀藩封’,非吝也,念此土广且饶,藩封得之,多畜士马,饶富而骄,奸人诱为不轨,不利宗社。今王请祈恳笃,朕念亲亲,其畀地于王,王得地,宜益谨,毋收聚奸人,毋多畜士马,毋听狂人劝为不轨,震及边方,危我社稷,是时虽念保全亲亲,不可得已。王慎之,毋忽。”武皇帝览制,骇曰:“若是其可虞,其勿与。”回天之力,系于数词,然公未尝自以为功也。

今按:卢氏此条删改霍韬所作梁储传文而来,如改“正德间”至“武皇帝诏与之”为“正德中,秦藩奏请陕西边境悉入藩封。上允其奏,命大臣草制赐之”,改“兵曹臣奏曰”至“与之,勿距”为“兵部、科道交章入奏,极谏不可与。上不听,势难挽回,催草制益切”,改“大学士杨公当草制”至“大学士蒋公亦继引疾”为“杨廷和、蒋冕等俱引疾,不预草制”,其繁简有异,而其意则同,又删“回天之力,系于数词,然公未尝自以为功也”,其他亦大致相同,卢氏又于末尾增“余读史至此,梁公可谓不谏之谏也”一句。显系抄袭。

25.王深宁先生读史,谓:“陈无淮,无荆襄,无蜀,而能立国三十二年,以江左尚有人也。”考《陈书》,高宗百战而百克,后主一战而被擒,岂异人任庙算失也?隋军济江,鲁广达、萧摩诃、樊毅、任忠诸人,南北支离,未战即溃,使贺、韩之众,不血刃而入台,有侥幸焉,固非其战之力矣。陈廷之上,居槐衮者,无纳牖之忠;秉(摩)[麾]钺者,鲜结缨之节。上书极谏,乃二三冗散之俦,傅縡、(韦)[章]华,然犹不免悻悻焉。力战而死,又仅仅一队之士,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安在耶?斯时陈之勋臣、世臣,不闻有一人可入忠义之传。呜呼,陈可谓无人矣。深宁之论,殆千古不磨之论也。

【辨伪】此条抄自清杭世骏《诸史然疑》“陈书”:

深宁王先生云:“陈无淮,无荆襄,无蜀,而立国三十二年,江左尚有人也。”夷考陈世,高宗百战而百克,后主一战而即擒,岂异人任庙算失也?隋军济江,鲁广达、萧摩诃、任忠、樊毅诸人,南北支离,未战辄溃,使贺、韩之众,不血刃而入台,有侥幸焉,固非其战之力矣。陈廷之上,居槐衮者,无纳牖之忠;秉麾钺者,鲜结缨之节。上书极谏,乃一二冗散之傅縡、章华,然犹不免悻悻焉。力战而死,又仅仅一队主之杨孝辩父子,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陈之所谓柄臣、世臣者,不闻有一人可挂于忠义之传。呜呼,陈可谓无人矣。深宁之论,原其始造也。

今按:卢氏改“深宁王先生云”为“王深宁先生读史,谓”,又改“夷考陈世”为“考《陈书》”,改“又仅仅一队主之杨孝辩父子”为“又仅仅一队之士”,改末句“深宁之论,原其始造也”为“深宁之论,殆千古不磨之论也”,显系抄袭。卢氏又改“章华”为“韦华”,则是误改人名,或刊刻有误。

26.世人谓:作史非具才、学、识三长,不能作。余谓读史亦然,纵无三长,亦必要稍有学识者方可读。余读《通鉴纲目》书“征嵩山处士卢鸿为谏议大夫”,误以鸿为单名,而不知为卢鸿一,取《尸子》“鸿常一”之义耳。余家谱系及《隐逸传》可考证。又萧方等注《三十国春秋》,而胡三省注《纲鉴》去“等”字书为“萧方”,而不知其弟兄有萧方诸、萧方等名目,误以“等”字为公共字眼,亦不学之故。又《唐会要》:开元二十九年冬十月,凝霜封树,当时儒臣谓《春秋》“时雨水冰”即此,亦名“树介”,言其象介胄也。宁王见而叹曰:“此树架也。谚云:‘现树架,达官怕。’必有大臣当之,吾其死矣。”而《新唐书·五行志》作为“树介”,《旧唐书》直误为“树稼”,失之远矣。

【辨伪】此条抄自宋费衮《梁溪漫志》及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梁溪漫志》卷八“树稼灵佺误”:

《唐会要》:开元二十九年冬十月,京城寒甚,凝霜封树。学者以为《春秋》“雨水冰”即是,亦名“树介”,言其象介胄也。宁王见而叹曰:此所谓树架者也。谚云:“树架,达官怕。”必有大臣当之,吾其死矣。《新唐书·五行志》记永徽年凝冻封树,引刘向语亦谓之“树介”,而《旧唐书》作树稼。

《少室山房笔丛》卷七《丹铅新录》三“萧方等”条:

佛氏有《方等经》,犹云平等世界也,故萧氏取为名。方等尝著《三十国春秋》,胡三省注《通鉴》不知此义,“萧方”下去一“等”字,似今人云某人等之“等”,而不思方等之弟名方诸、方知可证乎。亦犹《纲目》不知卢鸿一为双名,而去“一”字为卢鸿也。

“卢鸿一”条:

唐人有卢鸿一,隐于嵩山,其名鸿一者,《尸子》云:“鸿飞天首,高远难明,楚人以为凫,越人以为乙,鸿常一尔。”《通鉴纲目》书“征嵩山处士卢鸿为谏议大夫,不受”。“鸿”下脱“一”字,盖误以鸿为单名而削去“一”字也。

今按:卢氏于前增“世人谓:作史非具才、学、识三长,不能作。余谓读史亦然,纵无三长,亦必要稍有学识者方可读”。其下“余读《通鉴纲目》书”一句则改《少室山房笔丛》“卢鸿一”条而来,并于后增“余家谱系及《隐逸传》可考证”一句。“又萧方等注《三十国春秋》”一句是改《少室山房笔丛》“萧方等”条而来,“又《唐会要》”以下数句是改《梁溪漫志》“树稼灵佺误”条而来,文字皆有改省,而文意相同,显系抄袭。

27.又开元初,突厥数寇边,民不能安其生业,有天武军牙将郝云岑,斩默啜之首,以献阙下,自谓有不世之功。时宋璟为相,以天子好武,恐徼功者生心,痛抑其赏,逾年始授郎将。郝云岑遂恸哭,呕血而死。据此,则名云岑,而《新唐书》作“灵佺”,《旧唐书》作“灵俭”,《资治通鉴》作“灵荃”,《考异》中亦不辨其详。

【辨伪】此条节抄自宋费衮《梁溪漫志》卷八“树稼灵佺误”:

白乐天乐府《新丰折臂翁》云:“君不见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注云:“开元初,突厥数寇边,天武军牙将郝云岑,斩默啜,献首阙下,自谓有不世之功。时宋璟为相,以天子好武,恐徼功者生心,痛抑其赏,逾年始授郎将。云岑遂恸哭,呕血而死。”按此,则名云岑,而《旧唐书》作“灵俭”,《新唐书》作“灵佺”。《资治通鉴》作“灵荃”,《考异》中亦无之。

今按:费氏据白居易乐府诗注文,而考郝云岑名字异文,卢氏则删白居易诗句,仅录其注文,并增“民不能安其生业”一语。又改“按此”为“据此”,将费氏考证据为己有,并改“《考异》中亦无之”为“《考异》中亦不辨其详”,显系抄袭。

28.又《史记》及《前汉书》不载汉高祖父太公之名,而马大年著《懒真子》遂云:“前汉初去古未远,风俗质略,故太公无名,母媪无姓。”余谓风俗虽质略,安有无姓、无名之理?后读《唐史》,载汉刘氏世系表云:“丰公生煓,字执嘉,煓生四子,邦即高祖也。”又考《后汉·章帝》建初七年,“冬十月癸丑,西巡狩,丙辰,祠高庙,遂有事于十一陵,遣使祠太上皇于万年”。注:“太上皇,高祖父,名煓,一名执嘉。”欧阳公盖本此,特误以执嘉为名耳。初何尝无名,而创于《唐史》哉?以上数则,若毫无学识,不几为史书所误耶?

【辨伪】此条抄自宋费衮《梁溪漫志》卷六“懒真子辨太公名”:

马大年永卿著《懒真子录》言:“前汉初去古未远,风俗质略,故太公无名,母媪无姓。然《唐·宰相世系表》叙刘氏所出云:‘丰公生煓,字执嘉,生四子,邦汉高帝也。’噫!高皇之父,汉史不载其名,而《唐史》乃载之,此事亦可一笑。”予谓风俗虽质略,安有无姓之理?母媪无姓,特史逸之尔。至于太公之名,则汉史已具载。按:《后汉·章帝》建初七年,“冬十月癸丑,西巡狩,幸长安。丙辰,祠高庙,遂有事十一陵,遣使者祠太上皇于万年”。注:“太上皇,高祖父也,名煓,一名执嘉。”欧阳公盖本此,特误以执嘉为字。然太公之名,初非《唐史》创书之也。

今按:卢氏首句“又《史记》及《前汉书》不载汉高祖父太公之名”是改费氏引《懒真子录》中“高皇之父,汉史不载其名”一句而来。而其下卢氏引《懒真子录》仅“前汉初,去古未远,风俗质略,故太公无名,母媪无姓”一句,其实费氏所引,至“此事亦可一笑”,皆《懒真子录》文,而卢氏于中间截断,改费氏“予谓风俗虽质略,安有无姓之理”一句为“余谓风俗虽质略,安有无姓、无名之理”而插入此处。此后“后读《唐史》”一句,则据《懒真子录》文为己有;“又考《后汉·章帝》建初七年”至“而创于《唐史》哉”,则又改费氏按语而来,大同小异,显系抄袭。

29.王莽、杨坚,均以后父篡国。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坚、莽之谓也。而坚、莽之女,皆节妇也,为其父者,亦可以少愧矣。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三:

杨坚以后父篡国,亦一莽也。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坚之谓矣。莽、坚之女,皆节妇也,为其父者,亦少愧哉!

今按:卢氏改“杨坚以后父篡国,亦一莽也”为“王莽、杨坚,均以后父篡国”,文意相同。改“坚之谓矣”为“坚、莽之谓也”,显系抄袭。

30.箝语燔书,秦欲愚其民,而不能愚陈涉。指鹿束蒲,高欲愚其君,而不能愚子婴。余按:束蒲见《风俗通》;又“箝”字即“针”字,通用。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及清何焯注。《困学纪闻》卷十一:

箝语燔书,秦欲愚其民,而不能愚陈涉。指鹿束蒲,高欲愚其君,而不能愚子婴。

何焯注:

束蒲为脯,见《风俗通》。

今按:首二句,与《困学纪闻》全同,而其按语“束蒲见《风俗通》”则抄自何焯注语,又增“又‘箝’字即‘针’字,通用”一句,显系抄袭。

31.宋儒谓宋朝治体:“文治可观而武绩未振,名胜相望而干略未优。”余谓此非定论。考之史册,宋与契丹前后八十一战,其一胜者,张齐贤之太原之战也。非儒者乎?一韩一范,使西方之贼骨寒胆破者,儒也。宗汝霖、李伯纪不见阻于耿、汪、黄三奸臣,则中原可复,仇耻可雪。采石矶却敌,乃在一幅巾缓带参赞之功。儒岂无益于国哉?故曰非定论也。

【辨伪】此条抄自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五:

先儒论本朝治体云:“文治可观而武绩未振,名胜相望而干略未优。”然考之史策,宋与契丹八十一战,其一胜者,张齐贤太原之役也。非儒乎?一韩一范,使西贼骨寒胆破者,儒也。宗汝霖、李伯纪不见沮于耿、汪、黄三奸,则中原可复,仇耻可雪。采石却敌,乃眇然幅巾缓带一参赞之功。儒岂无益于国哉?搢绅不知兵,介胄不知义,而天下之祸变极矣。

今按:卢氏改“先儒论本朝治体云”为“宋儒谓宋朝治体”,并于论治体之语后增“余谓此非定论”一句,末尾又增“故曰非定论也”一句,以相呼应,而删“搢绅不知兵,介胄不知义,而天下之祸变极矣”一句。其他大致相同,显系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