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道光朝文人戏曲研究成果: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的意义

道光朝文人戏曲研究成果: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的意义

【摘要】:褚龙祥的戏曲造诣不仅体现在创作上,而且深入曲牌曲谱的研究层面。《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是褚氏曲学研究成果的代表。《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依据沈璟的《增定南九宫曲谱》整理辑录,实际上是对沈谱的一种提炼。这些注解不仅说明了曲牌的来历,而且证实了此牌为后世演变新增之目,对曲牌研究具有重要价值。由此可见,褚龙祥对戏曲不仅有很深的研究,而且饱含了痴迷之情。

褚龙祥的戏曲造诣不仅体现在创作上,而且深入曲牌曲谱的研究层面。《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是褚氏曲学研究成果的代表。

《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依据沈璟的《增定南九宫曲谱》整理辑录,实际上是对沈谱的一种提炼。褚龙祥删掉了沈谱中作为例证的具体曲词,将曲牌名称按照所属宫调分类钞录。但褚氏并非机械地摘抄,而是在一些曲牌下附以小字,说明其来源与演变情况。

如【月云高】曲牌,沈谱注曰:“此调犯【渡江云】,而【渡江云】本调竟缺。”[28]褚目不但钞录了沈谱原注,而且在其后补充注云:“【月儿高】【渡江云】两调合为【月云高】。”[29]【月云高】【渡江云】两牌,曲调相近,沈璟以为两者互犯,而褚龙祥则解释了【月云高】的来源包括【渡江云】,那么二者调式相近也就容易理解了。又如【月照山】曲牌,沈谱仅标“新增”二字,注明为蒋孝的《旧编南九宫谱》所无。而褚目则云:“【月儿高】【山坡羊】两调合为【月照山】。”[30]其后的【月上五更】也为“新增”之目,褚龙祥亦道出来历:“【月儿高】【五更转】两调合为【月上五更】。”像这样的新增曲目,沈谱不曾做出过多解释,褚目的补充就显得尤其珍贵。这些注解不仅说明了曲牌的来历,而且证实了此牌为后世演变新增之目,对曲牌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此外,书后附录的两则曲牌考论较正文中的注释更加详细,也更好地反映出作者的考据能力。

其一为【山麻稭】,沈璟原考此牌“又名‘麻郎儿’,今作‘山麻客’,误也”[31],至于曲牌如何发生讹误、如何发展等过程均未予以说明。而褚氏的考述则解答了这些疑问:

稭音皆,稈也。北西厢内云“瘦似麻稭”即是也,犹今俗语云“麻骨”也。后人不识“稭”字者,妄改为“山麻楷”。或又以楷字与客字北音相同,遂又讹为“山麻客”耳。即如常熟有一周惟盛,以乡音呼为“周惟脏”,后讹为“周皮匠”,后又讹为“周师父”,亦此类也,可笑哉。旧谱所收【玉露金风】一曲,乃【斗黑麻】也,误名曰【山麻客】。而《拜月亭》及散曲各有【山麻客】一调,未知何据。[32]

这段阐释从稭字的字音、字义出发,加以异体字以讹传讹的联想,最终考订了曲牌由【山麻稭】误作【山麻客】的过程。褚氏的论证过程包括小学知识的娴熟运用、类比推理的灵活展开,以及应用实例的旁征博引,一篇短小的曲牌简论足见其学养和能力。

另一则曲牌【铧锹儿】的考证过程则反映了作者不虚言妄断的谦虚与严谨:

此调与正宫曲之【划锹儿】不同,然【划锹儿】今多讹为“划××”“铲锹儿”,或又讹为“铧××”。而此调惟《琵琶》《牧羊》二记有之,但恐人混于“划××”耳。大抵九宫之调,唯双调与越调最多错乱,予所知者几何,而能一一是正之哉?嗟乎!亦不自量矣。[33]

【铧】【划】二牌分属不同宫调,曲谱、情绪均不相同。然许多不谙曲律者往往以二字同音而误用之。褚氏的说明对于制曲者而言,诚为可鉴之语。而其后“所知者几何,而能一一是正”云云,一方面表明了作者的谦逊态度,另一方面也提点研究者、制曲者要引起注意,对双调、越调等复杂的宫谱调式予以重视,既要展开深入的研究和讨论,又要防止错用的情况出现。

在编订《南九宫十三调曲牌目》的同时,褚龙祥还以曲牌为素材,创作了一篇妙趣横生的中篇白话小说《曲牌名儿凑趣》。全篇以各色曲牌连缀成文,语言流畅,故事完整。小说中出现的人名、地名均取自曲牌,如故事发生在“小梁州梅花塘”,主人公“庆东元”“杜韦娘”,反面人物“刘泼帽”等。不仅如此,就连情节描写、人物语言也离不开曲牌。以庆、杜游春相遇一段为例(曲牌名称以下画线标出):

庆东元犹自带领小引信步游观,摊破地锦花,望见花墙里一位好姐姐,同个妙婢步步娇的扑蝴蝶。心里暗道“恁个娘子眉弯柳叶儿,面貌似玉芙蓉,身材若亭前柳,娇滴滴如荷花铺水面[34],占尽东风第一枝。莫不是天仙子下界,那一阵阵锦衣香,直度过粉墙来投鼻窍”。杜韦娘见他如此出神,也未免花心动,故意低了头拈绣带儿,却声声慢叫小桃红:“进去了罢。”风送娇音,闻在庆东元耳内,暗想“听介娇莺儿声,分明是莺莺儿又出世。那梅香赛红娘,惜乎我不是张君瑞”。两下里看了个意难忘。正在赤紧不妨,粉墙头猫儿坠,惊散了花严海会[35]。不题杜韦娘思念金衣公子,且表庆东元当下绕红楼、望妆台,不见多娇面,强步扶归。[36]

这段描写流畅活泼,曲牌的嵌入颇为巧妙。戏曲诞生自民间,许多曲牌因之带有生动活泼的意趣,以之敷衍成文,显得生机盎然,增添了作品与众不同的韵味。由此可见,褚龙祥对戏曲不仅有很深的研究,而且饱含了痴迷之情。正是在这种心态下,他在典雅的文人戏和俚俗的地方曲艺间自在游走,屡创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