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道光朝文人戏《断缘梦》

2023-08-0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如果《了缘记》与“三梦”是梁廷枏少年情思的反映，那么其20年后创作的最后一梦——《断缘梦》就是作者对早年时光的总结和告别，表达了对旧生活的厌倦和对未来的期待。[60]《断缘梦》表面是奉命而作，实际却是有感而发。梦王得知此事，又查阅卷宗了解到这段幻缘并无结果，便召二人梦魂相见，指点迷航。《断缘梦》作为“小四梦”的压卷之作，既代表了梁氏对旧日生活的告别，也证明了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如果《了缘记》与“三梦”是梁廷枏少年情思的反映，那么其20年后创作的最后一梦——《断缘梦》就是作者对早年时光的总结和告别，表达了对旧生活的厌倦和对未来的期待。

道光十一年（1831），梁廷枏第三次参加广州秋闱，依旧榜上无名。这次打击令他意志消沉并对以往的生活产生怀疑、悔恨的情绪。落第之后，梁廷枏曾作《述怀》诗以遣恨：

壮怀毕竟苦蹉跎，二十年来梦里过。志淡因尝世味少，语奇为读古书多。娱人山水几游屐，换我光阴一逝波。池面浮萍堤外絮，绝无踪迹暗消磨。[59]

从诗中“蹉跎”“逝波”等语可见梁氏对功业不就、年华流逝的懊恼。“池面浮萍”“堤外絮”的自喻，表达了时光虚度而未能留名世间、有所作为的苦痛。

在这种无聊苦闷的情绪中，梁廷枏想起早年李黻平曾命他于“三梦”之后再制一曲的约定，创作了《断缘梦》：

先是，借他人酒杯，撰《江梅》《圆香》《昙花》三杂剧，皆以“梦”名，业师李太史谓宜更添其一，为“小四梦”。诺焉，未即作。秋赋新返，客履绝稀，枯坐短檠，有所感忆，辄为新剧。[60]

《断缘梦》表面是奉命而作，实际却是有感而发。剧写书生高仰士与少女陶四眉的一段梦中缘分。两人在梦中相遇相爱，醒来难以忘情以至魂魄出窍相互访寻，却因同时出门而失之交臂。梦王得知此事，又查阅卷宗了解到这段幻缘并无结果，便召二人梦魂相见，指点迷航。高、陶顿悟，断情而去。

剧中的男女为虚幻之情，尤其是最后梦王召见二人并非成就姻缘，而是当头棒喝。这种安排一改借助神力成就姻缘的戏曲俗套，以无缘则断、幻缘不实的观点点醒世间男女。全剧借梦境影射人生的虚无，表现了作者对生活的全新审视。正如自序所说：“无所谓‘缘’，更何所谓‘断’？当其真也尚如此，况其梦耶？语缘于梦，虚矣；悲梦中之缘之断，虚之虚矣。……于永诀之久，回想从前踪迹，自以为梦。”[61]旧日的时光、风花雪月的往事，在梁廷枏看来，不过是虚中之虚，“等闲身世成何事？怪道浮生梦一场”[62]。36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检点总结，不过是韶华虚度、功业无成。三试不第的残酷现实使梁廷枏看透了科举的真相。剧中有一段土地公自述身世的内容，便是作者对科考艰难的吐槽：

好容易过了二百五六十年，不知下第了百几次，才考中了。又捱了六七十年，刚刚选得一个正一百零二品的土地前程。[63]

这段科诨之语夸张戏谑，道出文人们的心酸。捱得数次下第，方得一个功名；又要捱得数载光阴，才得一个实缺。仕途的迷惘、私情的诱惑、俗事的烦扰都是需要摒弃的尘缘。所谓“缘为情生，情随缘灭”[64]，作者希望跳脱苦海，达到“消除孽障，解脱情丝，两念皆空，大家同觉”[65]的境界。而结尾的“叹只叹大千人走不脱迷魂阵，须准备着普天下的梦书万万卷”[66]一句又说明了世间沉溺于幻想之人不可胜数的现实。

从《了缘记》《圆香梦》的青春萌动，到《江梅梦》《昙花梦》的遣兴炫才，再到《断缘梦》的猛醒，梁廷枏的戏曲作品忠实地记录了他早年思想转变的过程。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经历了科举的挫折后，看透了世间的丑恶与虚无，毅然与旧日的混沌生涯做出了断，在痛苦的自我救赎中开始新的人生。《断缘梦》作为“小四梦”的压卷之作，既代表了梁氏对旧日生活的告别，也证明了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1]陈乐素：《岭南学者梁廷楠（代序）》，载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9页。

[2]详见陈恩维：《梁廷枏评传》，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3]详见王金锋：《梁廷枏思想变迁研究》，广东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4]梁廷枏：《曲话》，中国戏曲研究院编《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8册），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265页。

[5]详见梁廷枏：《浙西迎銮乐府跋》，《藤花亭散体文初集》卷三，清刻本。

[6]详见梁廷枏：《曲话》，中国戏曲研究院编《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8册），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279—281页。

[7]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一《新秋》，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59页。

[8]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一《江头晚步》，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60页。

[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西潦叹》，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95页。

[10]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飓风叹六十韵》，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95—296页。

[11]梁廷枏：《藤花亭骈体文集》卷一《广东海防汇览凡例》，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56页。

[12]梁廷枏：《广东海防总览》卷二《舆地》一《险要》一，清刻本。

[13]梁廷枏：《广东海防总览》卷三十八《方略》二十七《驭夷》三，清刻本。

[14]梁廷枏：《粤海关志》卷十七“禁令”一，道光广东刻本。刘俊文策划、北京爱如生数字化技术研究中心制作“中国基本古籍库”，黄山书社2006年版，第218页。

[15]梁廷枏：《粤海关志》卷二十六“夷商”一，道光广东刻本。刘俊文策划、北京爱如生数字化技术研究中心制作“中国基本古籍库”，黄山书社2006年版，第350页。

[16]梁廷枏：《藤花亭骈体文集》卷一《销烟钟铭并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47页。

[17]梁廷枏：《藤花亭骈体文集》卷一《销烟钟铭并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47页。

[18]梁廷枏：《藤花亭骈体文集》卷一《销烟钟铭并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48页。

[1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3页。

[20]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三》，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3—324页。

[21]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三》，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4页。

[22]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五》，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4页。

[23]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五》，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4页。

[24]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杂感五首·其五》，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4页。

[25]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三《制府邓嶰筠先生阅兵西粤东还赋呈十首·其十》，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06页。

[26]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三《嶰筠先生属画兰扇并题六绝句，时方罢职来粤》，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1页。

[27]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避风惠州，闻嶰筠先生有出塞之行，怅然赋此》，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8页。

[28]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三《告养归里后却寄省门诸友·其一》，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4页。

[2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三《告养归里后却寄省门诸友·其三》，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4页。

[30]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三《纸鸢感作》，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6页。

[31]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至新塘，避风小河，与渔舟并泊》，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5页。

[32]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四《感怀·其四》，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29页。

[33]杨芷华：《艺文汇编·前言》，载梁廷楠原著、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5页。

[34]李黻平：《藤花亭十五种·序》，载梁廷枏《藤花亭十五种》清道光十二年（1832）刻本。

[35]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中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768页。

[36]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中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766页。

[37]严保庸：《盂兰梦·引文》，清道光十九年（1839）刻本。此文原载严保庸《孤蓬听雨录》。

[38]梁廷枏：《藤花亭骈体文集》卷一《<了缘记>传奇自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65页。

[3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一《汾江·其一》，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75页。

[40]梁廷枏：《藤花亭散体文初集》卷九《先从四兄行状》，清刻本。

[41]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一《汾江·其四》，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75页。

[42]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一《汾江·其三》，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75页。

[43]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8页。

[44]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8页。

[45]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8页。

[46]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8页。

[47]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9页。

[48]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9页。

[4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碎玉行》，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9页。

[50]梁廷枏：《藤花亭散体文集》卷一《<了缘记>传奇自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66页。

[51]梁廷枏：《圆香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62页。

[52]梁廷枏：《圆香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64页。

[53]梁廷枏：《江梅梦杂剧·自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4页。

[54]梁廷枏：《江梅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9页。

[55]佚名：《梅妃传》，张友鹤选注《唐宋传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版，第222页。

[56]梁廷枏：《江梅梦杂剧·自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4页。

[57]梁廷枏：《昙花梦杂剧·自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69页。

[58]梁廷枏：《昙花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97页。

[59]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述怀》，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4页。

[60]梁廷枏：《断缘梦杂剧·自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04页。

[61]梁廷枏：《断缘梦杂剧·自序》，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04页。

[62]梁廷枏：《藤花亭诗集》卷二《除夕》，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4页。

[63]梁廷枏：《断缘梦杂剧·楔子》，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23页。

[64]梁廷枏：《断缘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32页。

[65]梁廷枏：《断缘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32页。

[66]梁廷枏：《断缘梦杂剧》第四折，杨芷华点校《艺文汇编》，暨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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