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沈起凤的《文星榜》,借用《胭脂》故事桥段,亦列入聊斋戏中,共计15种。比如黄燮清有《脊令原》《绛绡记》2种,陈烺的《玉狮堂传奇十种》、刘清韵的《小蓬莱仙馆传奇十种》都包含3种聊斋戏。黄燮清先后经历了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密切关注时局,将自己对国家和民众的关切之情投射到戏曲创作中。......
2023-08-05
“悼亡”文学源远流长,《南史》记述宋文帝令颜延之为亡后制哀策,亲题“抚存悼亡,感今怀昔”之语。实际上,早在《诗经》中,就已经出现悼亡的文字。《邶风·绿衣》《唐风·葛生》作为悼亡文学的滥觞之作,奠定了怀人伤事的哀婉基调。
从元稹的《遣悲怀》到苏轼的《江城子》,从刘令娴的《祭夫徐悱文》到冒襄的《影梅庵忆语》,悼亡文学跨越了诗、词、文等诸多文体的界限。明清间,文人又将此题材付诸戏曲创作,扩大了悼亡文学的范畴。明代才女叶小纨创作的《鸳鸯梦》便是悼念姐妹的佳作。
悼亡戏出现井喷还是在道光时期,严保庸的《盂兰梦》、彭剑南的《影梅庵》《香畹楼》、黄燮清的《玉台秋》,以及梁廷枏的《昙花梦》等诸多作品形成了形式各异、内容丰富的悼亡戏景观。这些作品有自悼爱侣、有代人悼亡,也有感动于前人文字再创作的同人作品,可谓形式多样,但这些悼亡女性的作品都具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歌颂妇德。
自悼爱侣的作品以严保庸的《盂兰梦》为例,该剧为作者悼念亡妾张佩珊而作。张氏殁后,作者制作了一部《珊影杂识》,作为追忆张氏的纪念册。该书分为两册,包含张氏画像、墓志等多种内容,《盂兰梦》为其中的一篇杂剧。
张氏之死,作者只云“夭亡”,未有确语。顾承的《佩珊女史墓志》云:
君(严保庸)携之南返回,转徙淮扬。君先归,谋迎桃叶。以事不闲,姬身未分明,心多宛转,寂处自怜,端忧遂病。[13]
《墓志》所提到的“事不闲”,即张氏进门受到了阻碍,为大妇所不容。张氏病后便一命呜呼,殁于清江旅馆,至死也未能踏进严家。据此,笔者揣度张氏的死因应为大妇不容、忧惧而死。严保庸对这位早夭的可怜女子自然寄予了无限怜悯。作者在剧中安排自己与张氏亡魂见面,并对其进行了劝慰。曲云:
【前腔】一派好风光,(指介)望金山是故乡。(贴)是好一片江光山色也。(生)扁舟早晚和伊往。佩娘随大妇肩行领姊妹班行,还要你承欢莫带愁模样。[14]
这番劝慰不过是作者梦想之语,妾室入门的心愿始终未能实现。张佩珊面对正房不容的情况,只有委屈忍受,以至付出生命,这在封建士人眼中,是女性温柔懂事的表现。作者虽与张氏相处甚短,却难忘她的柔情。
彭剑南的《香畹楼》、黄燮清的《玉台秋》则都是代人所作的悼亡之曲。二者均以翔实的材料描绘了女性的贤良品德。
《香畹楼》为彭剑南应朋友陈裴之的邀请,为其亡妾王紫湘所作。据陈裴之所著的《湘烟小录》记述,王氏对婆母和正室夫人都极其殷勤谦卑。在正妻生病期间,王氏侍奉汤药尽心尽力,并因此积劳成疾染病身亡。陈家上下对王氏都十分怀念,陈裴之和陈母龚太夫人都曾作文赞赏她的恭谨顺从。
无独有偶,黄燮清友人吴康甫的妻子张氏也是一个温顺恭谨的女性。她“温雅柔顺,善待君子。康甫病疫,常二十昼夜目不交睫,侍汤药不稍懈。夜静辄焚香祷佛,愿以身代。宜人固善病,以病者侍病者,及康甫病愈,而宜人遂至不起,亦以身殉情者欤!”[15]张氏的一往情深、吴氏的旧情难忘,都令黄燮清十分感动。他在作品中不仅歌颂了张氏的妇德,还夸赞了吴康甫的为夫之道,并借此升华出夫妇人伦的大命题。《玉台秋自序》云:
诗三百篇,皆言情之作,而《关雎》首。夫妇以其得乎情之正也。顾人莫不知有夫妇,而情则往往难言之。彼反目而诟谇者无论矣。或溺于燕私、昏于嗜欲,则亦登徒子之所好,曾何足语于情哉![16]
在作者看来,夫妻之间的燕好、欢欲都不属于真正的“情”。只有吴、张二人这样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甚至以命殉情的夫妻,才算有真情。这种观点未免有些偏激,显示了作者对妇德的着重强调。
值得注意的是,二剧均为女主角安排了前世为仙子、死后返天庭的命运。这种虚构寄托了作者的美好愿望和浪漫幻想,却冲淡了作品的悲哀氛围,使深挚动人的悼亡文字落入下凡历劫、宣教妇德的俗套。这种情况的出现既有作者写作能力的局限,也受到封建道德观念的影响。作者们将教化与悼亡混杂在一起,以封建道德观来评说爱情,显得迂腐可笑。这种创作倾向对作品的艺术性造成了极大伤害。
梁廷枏的《昙花梦》和彭剑南的另一部悼亡戏《影梅庵》则是比较出色的悼亡戏。前者写毛奇龄妾张曼殊故事,后者写冒襄妾董小宛事迹。《昙花梦》以毛奇龄的《西河集》为蓝本,许多文字直接化用其中诗文。《西河集》为毛奇龄的呕心之作,本身情感真挚。《影梅庵》则借鉴冒襄的经典散文《影梅庵忆语》创作而成。冒襄是散文大家,原作本就哀感顽艳。两位曲家借重前人文字的力量,自然在表达上高出众剧。至于《香畹楼》一剧虽然也有陈裴之的散文《香畹楼忆语》作为参照,但因陈氏文字本与冒氏相去甚远,故未能对彭剑南的创作提供太多帮助。
当然,受到封建时代主流价值观的束缚,《昙花梦》《影梅庵》这样的佳作在宣扬妇德方面也未能免俗。《昙花梦》不仅将张曼殊塑造为委曲求全、避让正妻的顺从姬妾,而且张氏婢女金绒儿也以忠心耿耿的义仆形象出现。在描述金绒儿殉主的情节时,作者写“(金绒儿)见主母身亡,几番要殉之而死。床上扒起来,手据着地,整整的哭了七天,随哭随又吐血,再也劝他不住”[17],最后竟然一命呜呼。义仆的塑造占用了一定篇幅,与展现毛奇龄的悲痛情绪却并无关联。作者对此特书一笔全然出自道德宣教的需求,结尾处加入这个“贤主忠仆”的桥段,目的在于升华封建家庭伦理“和睦”的主题。
悼亡文学从以诗文为主的私密书写,发展为以戏曲为体裁的公共改编,实现了文体、受众、创作目的等多方面的变革。前人的悼亡,以追思怀人为主要目的;道光文人笔下的悼亡戏,则以歌颂妇德、宣传教化为圭臬。尽管这些悼亡戏在艺术成就上并不高,但悼亡题材在道光朝如此火爆的现象却值得我们思考。文人曲家的创作兴奋点为何集中于悼亡题材,甚至出现如彭剑南这样连制二部悼亡戏的情况?
据曲家的直接表述,这种现象的出现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命题制剧的创作风尚;二是闲暇时的抒怀遣兴。
命题制剧在上一章已有论述,这里不再赘言。至于遣兴自娱的创作动因,许多曲家在自序中直言不讳。以《影梅庵》为例,彭剑南在跋文中说:
清明节后,扶病归馆。调摄浃旬,气始复。偶检《虞初新志》,养疴消遣,读《冒姬小宛传》,心绪怅然。[18]
这里交代制剧源于养病期间的临时起意。此外,作者又在后文列举了秦淮八艳另外七人的事迹,表达了对这些出淤泥而不染、胸怀家国大义的女子的敬佩和惋惜之情。说明董小宛只是作为这个群体的代表,偶然成为描写对象。倘若作者当时读到的非《冒姬小宛传》而是其他七人的传记,也许《影梅庵》传奇就该改作《白门柳》或者另一部《桃花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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