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料敌首先战备，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2023-08-04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料敌，就是判断敌情。对于这方面的阐释，吴起提出了一套首先加强战备，然后依据敌情“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施行“审敌虚实而趋其危”的战略战术。即指拔取敌方旗帜，斩杀敌人将领。

【题解】

料敌，就是判断敌情。对于这方面的阐释，吴起提出了一套首先加强战备，然后依据敌情“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施行“审敌虚实而趋其危”的战略战术。

他主张战前一定要察明敌情，要根据调查敌国的地理形势、气候环境、将士的心理素质、军营阵法和是否有大国的支援等情况制定相应的攻伐策略，时机适宜就速战速决，时机不利就应该避开敌人，不与之接战，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胜利。

【原文】

武侯谓吴起曰：“今秦胁吾西，楚带①吾南，赵冲吾北，齐临吾东，燕绝吾后，韩居吾前。六国兵四守，势甚不便，忧此奈何？”

起对曰：“夫安国家之道②，先戒③为宝。今君已戒，祸其远矣。臣请论六国之俗：夫齐陈④重而不坚，秦陈散而自斗，楚陈整而不久，燕陈守而不走，三晋⑤陈治而不用。”

【注释】

①带：本义大带、束衣的腰带。此指围绕之意。

②安：使安定，使稳定之意。道：方法；道理；事物的规律。

③戒：戒备。

④陈：战阵，行列，列阵。

⑤三晋：原指中国战国时期的赵国、魏国、韩国三国的合称,此处专指韩、赵两国。春秋时期的晋国被战国时期的赵国、魏国、韩国三国所取代,史称“三家分晋”。

【译文】

武侯对吴起说：“如今秦国威胁着我国的西部，楚国像带子一样围绕着我国的南部，赵国面对着我国的北部，齐国逼临着我国的东部，燕国阻绝着我国的后方，韩国据守在我国的前面。六国军队占据四面八方包围着我们，形势非常不利，我对此很忧虑，应该怎么办呢？”

吴起回答说：“使国家保持安定的方法，事先有戒备是最为宝贵的。如今您已经有了戒备之心，那么离祸患就远了。请允许我评论一下六国军阵的平凡之处：齐国的阵势庞大但不坚固，秦国的阵势分散但能各自为战，楚国的阵势严整但不能持久作战，燕国的阵势善于防守但不善于游走作战，韩、赵两国的阵势治理严明齐整但也不起什么作用。”

【原文】

“夫齐性刚，其国富，君臣骄奢而简于细民①，其政宽而禄不均，一陈两心，前重后轻，故重而不坚。击此之道，必三分之，猎其左右，胁而从之，其陈可坏②。秦性强，其地险，其政严，其赏罚信，其人不让，皆有斗心，故散而自战。击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贪于得而离其将，乘乖③猎散，设伏投机，其将可取。楚性弱，其地广，其政骚④，其民疲，故整而不久。击此之道，袭乱其屯，先夺其气，轻进速退，弊⑤而劳之，勿与战争，其军可败。燕性悫⑥，其民慎，好勇义，寡诈谋，故守而不走。击此之道，触而迫之，陵⑦而远之，驰⑧而后之，则上疑而下惧，谨我车骑必避之路，其将可虏。三晋者，中国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于战，习于兵，轻其将，薄其禄，士无死志，故治而不用。击此之道，阻陈而压之，众来则拒之，去则追之，以倦⑨其师。此其势也。”

【注释】

①细民：小民，平民百姓。

②可坏：可以攻破。

③乘乖：利用敌军散离的机会。

④政骚：政令紊乱，不安定。骚：动乱，扰乱，不安定。

⑤弊：败，疲困之意。

⑥悫（què）：诚实，厚道，朴实。

⑦陵：古同“凌”，侵犯，欺侮。

⑧驰：追逐；驱车马追逐。

⑨倦：使疲倦，疲惫。

【译文】

“齐国人性情刚强固执，他们的国家富足，但国君和大臣各个骄纵奢侈而忽视平民百姓的利益，他们的政令宽松而体现出俸禄供给的分配不均匀，共在同一战阵之中却是各自怀有二心，兵力部署前重后轻，所以他们的阵势庞大但不坚固。攻击他们的方法，就是必须把我们的军队划分为三个部分，各以一队人马侧击他们的左右两翼，另以一队人马乘其两肋受攻击之势而从正面出击，那么他们的阵势就可以攻破了。秦人的性情强悍，他们居处的地形险要，国家的政令严格，他们的赏罚严明讲求诚信，他们的将士人人在临阵之时争先恐后，个个都是斗志旺盛，所以才说他们即便是在分散的阵势之中也能各自为战。攻打他们的方法，必须首先展示给他们大大的利益以便前去引诱他们，致使那些士卒因为贪图利益而脱离其将领的掌控，那么就可以利用敌军离散的机会，趁其混乱之时攻取他们零散的军队，并设置伏兵，利用精准时机发兵，那么他们的将领就可以顺利擒获。楚国人性情柔弱，他们的领土广阔，但国家的政令紊乱不定，致使他们的民力疲倦，所以导致他们的阵势虽然严整却不能持久。攻打他们的方法，就是要进行奇袭而扰乱他们屯兵的驻地，先挫败他们的士气，随后突然袭击，再快速撤退，就这样劳累他们而使其疲于应付，千万不要和他们缠在一起决战，这样反复进退就可以打败他们的军队。燕国人性情诚实厚道而行动谨慎，崇尚勇敢正义，缺少狡诈机谋，所以他们善于固守而不善于流动作战。攻打他们的方法，就是一接触就压迫他们的气势，侵犯以后就马上撤退而远离他们，然后驱车马追逐并攻打他们的后方，这样，就会使他们的将领疑惑战机，同时士卒心生恐惧，然后谨慎地将我方军队的人马隐蔽在他们撤退必经的道路上，那么，他们的将领就能很快被俘虏。赵国、韩国，都属于中原的国家了，他们的性情平和，国家的政治安定，他们的民众疲于战争惑乱，即便是操练兵马进而熟习军事，也是轻视他们的将帅，供给他们微薄的俸禄，致使将士们都没有以死报国的志向，所以，他们治理的阵势虽然整齐但不中用。攻打他们的方法，就是用强大的阵势迫近进而压住他们的气势，倘若众多兵将前来进攻就列出方阵抵挡他们，如果对方撤退就奋勇追击他们，采用这样的战术使他们的军队疲惫衰弱。这就是应对六国的大概形势了。”

【原文】

“然则①一军之中必有虎贲②之士，力轻扛鼎，足轻戎马③，搴旗斩将④，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选而别之，爱而贵之，是谓军命。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志在吞敌者，必加其爵列⑤，可以决胜。厚其父母妻子，劝赏畏罚⑥，此坚陈之士，可与持久。能审料此，可以击倍⑦。”

武侯曰：“善！”

【注释】

①然则：连词，用在句子开头，表示“既然这样，那么……”或“虽然如此，那么……”

②虎贲（bēn）：军中骁勇者，勇士。

③戎马：军马，战马。借指军事、战争。

④搴（qiān）旗斩将：形容英勇善战。即指拔取敌方旗帜，斩杀敌人将领。搴旗：指拔取敌方旗帜。引据《广韵》：“搴，取也。”

⑤爵列：即爵位。爵是古代皇帝对贵戚功臣的封赐。

⑥劝赏：乐于行赏。畏罚：敬畏刑罚。

⑦倍：加倍，成倍；照原数等加。

【译文】

“既然这样，那么在我们全军之中，就必定要有骁勇的将士，他们力气之大可以轻易地举起大鼎，行动轻捷犹如足下生风而能追上战马，在战场之上能够夺取敌方旗帜，斩杀敌人将领，像这样勇武就一定是有能力的人。如果遇到这等骁勇的人才，必须选拔出来并且俸禄给养都要有别于他人，更要爱护并重用他们，这样的人才堪称是军队的命脉。他们当中凡是善于使用各种兵器、身强力壮、动作敏捷、志在杀敌的，就一定要给他们加官晋爵，这样就可以依靠他们决战取胜。然后还要优待他们的父母妻子，乐于行赏鼓励他们，并用惩罚去警诫他们而使其敬畏刑罚，这样精选下来坚守阵地的将士，就可以用来进行持久战斗。若能清楚地审察预料这些问题，就可以打败成倍的敌人了。”

武候说：“很好！”

【原文】

吴子曰：“凡料敌①，有不卜②而与之战者八：一曰疾风大寒，早兴寐迁，刊木济水③，不惮④艰难；二曰盛夏炎热，晏兴无间，行驱饥渴，务于取远；三曰师既淹久，粮食无有，百姓怨怒，妖祥数起，上不能止；四曰军资既竭，薪刍⑤既寡，天多阴雨，欲掠无所；五曰徒众不多，水地不利⑥，人马疾疫，四邻不至；六曰道远日暮，士众劳惧，倦而未食，解甲而息⑦。七曰将薄吏轻，士卒不固，三军数惊，师徒无助；八曰陈而未定，舍而未毕，行阪涉险⑧，半隐半出。诸如此者，击之勿疑。

“有不占而避之者六：一曰土地广大，人民富众；二曰上爱其下，惠施流布⑨；三曰赏信刑察，发必得时；四曰陈功居列，任贤使能；五曰师徒之众，兵甲之精；六曰四邻之助，大国之援。凡此不如敌人，避之勿疑，所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也。”

【注释】

①料敌：判断敌情。

②不卜：不必占卜。

③刊木：砍伐树木。济水：渡河，渡水。

④惮：忌惮，畏惧。这里指顾及。

⑤薪刍：薪柴和牧草。

⑥水地：泛指地理形势。不利：有害；没有好处。

⑦解甲而息：卸下盔甲而停下来休息。解甲：脱下作战时穿的盔甲。

⑧阪：山坡；斜坡。涉险：进入到险要境地。

⑨流布：流传散布。

【译文】

吴起说：“凡是判断敌情，不必占卜就可与其交战的有八种情况：第一种是在大风严寒之中，昼夜行军，一路之上砍伐树木架桥渡河，不顾行军路途艰难的；第二种是在炎热的盛夏行军，出发很迟，途中也不休息，行军急速，又饥又渴，只顾着赶往远方的；第三种是军队出兵已久，粮食用尽而去搜刮百姓，引起百姓怨恨愤怒，致使灾异的凶兆屡次出现，将帅不能制止的；第四种是军用物资已经耗尽，柴草也已经所剩不多，再加上天气不好，时常阴雨连绵，想去掠夺却没有可去之处的；第五种是兵力不多，地理形势不占据有利条件，造成人马多有患病瘟疫，四周临近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的；第六种是行走了遥远的路途而临近日暮之时，将士们都已经感到疲劳恐惧，而且十分困倦又没吃晚饭，卸下盔甲而停下来休息的；第七种是将帅冷漠、官吏轻视下人而丧失威信，造成士卒人心不稳定，三军屡次惊慌失措，军师徒众都感到孤立无援的；第八种是战阵部署紊乱而尚未安定，宿营的居室还没搭建完毕，军队行进到山坡而进入了险要境地，但是人马断断续续地一半隐没一半出现的。如果遇到诸多像这样情况的，都应该快速攻打而不要迟疑。

“不必占卜吉凶而应该避免和敌军对战的情况有六种：一是国家的疆土地域广大，人口众多而且生活富足的；二是身居上位的爱护其下属，恩惠布施能够流传散布的；三是明察刑事而能够赏罚严明，行军出发必定能够及时的；四是论述功劳大小而进行列位排序，能够任用贤能的；五是军队的将才徒众人数众多，武器装备精良的；六是有四周临近的援军帮助，又有其他大国支援的。凡是这些条件都不如敌人时，就应避免和他们作战而不必迟疑，这就是所谓的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的兵法啊。”

【原文】

武侯问曰：“吾欲观敌之外以知其内，察其进以知其止，以定胜负，可得闻①乎？”

起对曰：“敌人之来，荡荡无虑，旌旗烦乱，人马数顾②，一可击十，必使无措③。诸侯未会，君臣未和，沟垒未成，禁令未施，三军匈匈④，欲前不能，欲去不敢，以半击倍，百战不殆⑤。”

【注释】

①闻：听。

②顾：回头看，泛指看。

③无措：不知如何应付。形容极其惶恐。

④匈匈：即“洶洶”，喧哗，纷乱。

⑤百战不殆：经历许多次战役，都没有遭到危险。殆：本义是危险。也可是陷入困境的意思。

【译文】

武候问道：“我想通过观察敌人的外部表现来了解他们的内部情况，通过观察敌人的行进状态来了解他们安营停下来以后的真实意图，从而能够准确判定开战的胜负，你可以把这其中要领说给我听听吗？”

吴起回答说：“敌人到来之时，虽然队列浩浩荡荡但显得行动散漫而无所顾虑，旌旗飘扬但是显得纷乱不整，人马数目虽多却是东张西望犹疑不定，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以一击十，也必定会使敌人惊慌失措而不知如何应对战况。正当各路诸侯的军队尚未会合，君臣之间的战略意见尚未统一，砌筑防御工事尚未完成，军中禁令尚未实施，三军将士喧哗不止吵吵嚷嚷，想前进不能前进，想后退又不敢后退，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以半数人马去攻打他们成倍的兵马，也可以经历百次战役而不会陷入困境。”

【原文】

武侯问敌必可击之道。

起对曰：“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敌人远来新至，行列未定，可击；既①食未设备，可击；奔走，可击；勤劳②，可击；未得地利，可击；失时不从，可击；旌旗乱动，可击；涉长道，后行未息，可击；涉水半渡，可击；险道狭路，可击；陈数移动，可击；将离士卒，可击；心怖③，可击。凡若④此者，选锐⑤冲之，分兵继之，急击勿疑。”

【注释】

①既：已经。

②勤劳：疲劳。勤：劳倦,辛苦。

③心怖：心中恐惧。

④若：如，像。

⑤锐：精锐。

【译文】

武侯又问吴起，敌人在什么情况下才可以攻击的策略。

吴起回答说：“用兵的关键是必须要先去审察敌人的虚实，之后才能伺机快速攻击他们的弱点。敌人远征而来到了新的地方，趁他们行军队列尚未稳定，可以攻击；刚吃完饭，军中尚未部署戒备，可以攻击；慌乱奔走的时候，可以攻击；当敌军将士们疲劳的时候，可以攻击；尚未占据有利地形的时候，可以攻击；失去天时，气候季节对敌人不利的时候，可以攻击；敌军旌旗飘摇队列混乱的时候，可以攻击；经历长途跋涉，道路之上其后队尚未得到休息的时候，可以攻击；敌人蹚水过河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可以攻击；走进险道狭隘路段的时候，可以攻击；战阵频繁移动的时候，可以攻击；将帅脱离军中士卒的时候，可以攻击；军中将士心中恐惧的时候，可以攻击。凡是遇到上述情况的时候，就可以先选派精锐的战队冲向敌人，然后陆续派遣兵力接应他们，切记一定要迅速进击，不可迟疑。”

吴起料敌首先战备，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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