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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施傩戏面具:原始风格

【摘要】: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是由恩施本土相对封闭的自然地理条件和社会文化共同决定的。[56]而恩施本地的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则是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事实上,恩施傩戏面具中诸如勤童、赵虎之类的面具并不罕见,艺人们将其刻画为如此丑陋的形象正是为了对抗疫鬼。这一点通过上文展示的恩施傩戏面具中的勤童、赵虎得到了有力的印证。

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是由恩施本土相对封闭的自然地理条件和社会文化共同决定的。恩施地处武陵山片区中自然地理条件闭塞的地区,土家族苗族作为本地主要少数民族,民风虽不如西北地区彪悍,却也有其粗犷、豪爽的特性。这些因素也影响到恩施傩戏面具,主要体现为恩施傩戏面具制作艺人倾向于以粗线条的人物构图、相对夸张的人物造型来创作面具。从审美鉴赏的角度来说,恩施傩戏面具向世人传递的创造性、生命活力和艺术感染力往往造成了较强的视觉冲击力。学者指出:“具体的民族文化现象,一般说来,总有植根于民族历史之中的源头,是在历史的阶段进程中产生,随历史的发展变化而变化的。在形成变化的过程中,历史的阶段性色彩十分浓厚。随历史的阶段性变化,有时候就整个地改变了这个文化现象的性质、特点和外形,从而成为一种新的文化现象。也就是说,文化现象的形成、发展和变化,民族历史的阶段性特征是其决定性因素。”[55]由此可见,正是恩施本土民族文化在其发展的特定历史阶段,赋予了恩施傩戏面具艺人较大的艺术创作空间,以相对随意和相对开发的姿态展现出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中国很多地区的傩戏面具都具有较为明显的原始风格特征,比如四川的“曹盖”面具、西藏藏戏中的平面面具。“许多‘曹盖’面具造型随意,雕刻粗放:鼓目、巨口、獠牙、豁鼻,饰兽皮兽毛作为须发,极力强调某些具有威胁性的因素。在当地的祭舞中,夜幕笼罩、篝火掩映,舞者头戴面具、翻穿皮袄、抬足舞手、击鼓鸣铳,在森严而狂热的气氛中,面具更平添了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呈现出一种震撼心灵的粗犷美和狰狞美。”[56]而恩施本地的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则是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论及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浮现在人们头脑中的第一感觉,往往是古朴久远的岁月沉淀,又或者是简陋粗犷的雕刻刀法。但事实却远非如人们头脑中所想,所谓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并不单纯以形式层面的古朴见长,而是更多地表现为傩戏面具所渗透的历史意识和文化传统。原始首先应被界定为一种时空观念,当它与傩戏面具产生交集,也可以被解读为一种审美形态。所谓审美形态是在审美实践活动中特定的人生样态、自由人生境界的对象化和审美情趣、审美风格等的感性凝聚、显现及其逻辑分类。叶朗先生指出:“审美形态就是在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产生的某一类审美意象(往往带有时代特色或在一定时期占主流地位的审美意象)的‘大风格’(greet style)。”[57]由此可见,傩戏面具所展现的信仰文化因素正是中国本土的社会文化环境所赋予,又以特定的审美意象展现出来。而恩施本土傩戏面具的信仰文化因素,则不仅符合中国社会五千年文明史的共同特征,还能够展现恩施本土的文化特性。从发生学角度看,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因素既不是自在自为的,也不是主体心灵任意创造的;而是在人类的审美活动中历史地形成的,是特定时代审美关系的产物,是人类审美的一种价值体现。以下文中例举的勤童面具为例,该人物出现在恩施傩戏《祭猪》中。该剧作为恩施三岔“傩坛戏”的代表性作品之一,是恩施傩戏尚处于“前傩戏”状态的重要标志,带有浓厚的祭祀仪式表演色彩,并无较为完整的故事情节。该面具在展现逼真人物形象的同时,为其增添了獠牙,使原本平和、自然的人物形象展现出狰狞、恐怖的形象。而人物面具所采用的颜色也采用了暗色系,成为烘托人物性格的辅助性审美元素。在恩施傩戏面具中,以狰狞、恐怖、丑陋的形象来塑造傩戏角色并不罕见,上图中的赵虎就是代表。这一面具虽能够呈现出人面具的基本轮廓,却更多地保留了犬类动物的面部特征,给人以极为恐怖的感觉。事实上,恩施傩戏面具中诸如勤童、赵虎之类的面具并不罕见,艺人们将其刻画为如此丑陋的形象正是为了对抗疫鬼。

勤童面具[58]

赵虎面具[59]

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充分说明傩文化在中国有着漫长的发展历史,勤童面具、赵虎面具中所保留的人兽合一形态则说明傩与原始先民的鬼神信仰有关,“鬼神信仰基本特征是相信天地间除了人还有鬼神的存在,神在天上,鬼在地下。人界柔弱彻小,鬼神界刚强巨大。人有生有死,鬼神则可以超脱生死。一方面肯定了人界的独立,让人类获得一定自由去旁观外界,改变外界,反观自我,发展自我;另一方面却又让人类深深感受到恐惧与无助。于是对鬼神世界的敬畏之心和祈求之意也由此而生”。[60]恩施的傩戏艺人和傩戏面具制作者虽不能明确地意识到,他们所制作的傩戏面具与原始宗教信仰有关,但他们却能清晰地划分世俗人物和神鬼精灵,后者不能完全按照现实生活来创作。勤童面具的獠牙、赵虎面具的狗型面孔,实则体现了先民对鬼神的信仰。他们坚信人只有敬神畏鬼,才能借助神鬼力量实现驱邪逐疫的目的。当傩戏艺人、端公等人戴上面具之后,就实现了人与鬼神的精神沟通,鬼神则将他们的力量附着在人的身上。

恩施傩戏面具的原始风格特征不仅体现了恩施傩戏的文化内涵,也展现了傩戏面具刻画的一种方式——人物造型粗犷、人物构图简洁。这类以鼓目、巨口、獠牙、豁鼻为傩戏人物基本构成手段的面具作品,“极力强调面具的原始因素,从外表上看,他们的形象乃是人与兽的结合体,处处表现着原始的兽性”[61]。前文在讲述兰陵王高长恭时,曾论及他由于自身样貌俊美而佩戴面具的史实,作为傩戏面具重要源头之一的战争面具,其实不仅具有保护战士的作用,更具有威慑敌人的作用。因此,从面具艺术的现实功用角度来说,它的造型需要狰狞、恐怖的面容,这为傩戏面具原始风格的保存创造了条件。这一点通过上文展示的恩施傩戏面具中的勤童、赵虎得到了有力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