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土客之争: 邻近居民迁移，客民抢劫问题解决！

1.湖州费村

掳掠费村（《申报》1878年8月19日《掳掠村庄》）

湖州西南乡有一地，曰：费村。计距府治约三十里，向年该村烟户闻有二百余家，中有许姓者，田地最多，为一村之首。出自发逆扰乱后，户口寥寥，已不胜有今昔之感。乃昨接局外伤心人来信称，七月十三日黎明，突有两湖客民七八百人，头插青竹叶，手执刀枪器械击，铜鼓为号，将该村挨家掳掠，计被难者共一百十四家，所有细软杂物席卷一空，有不能携带者悉遭残毁，并伤乡民数十人，掳去某姓妇女一人又某姓二人，其情形实与发逆之蹂躏无异，直至午正方散。当未动手时该匪先于村口各要道派人把守，故邻村虽闻信不敢驰救，但化日光天之下胆敢如此横行，其为目无法纪极矣。嗣闻该匪于日中四散夜间仍聚各庙，或数十人一起或数百人一起不等，其心叵测。邻近居民已纷纷迁移。又闻次日霅泉桥乡民见一江北船，内有湖北人四名，行踪诡秘。随即拿获查看，有大衣包数个湖丝十余车的，是费村所抢之物，当即送乌程县究治。适邑尊赴浔未回。丁役以官不在衙不收，乡民无可奈何只得当时释放。次日湖北人反向乡民要人肆行索诈受累无穷。

按湖属自遭兵燹以来，西乡一带人民土著少而客籍多，借开垦荒田为名以强欺弱，种种扰害已非一端。其或穷乡僻壤孤村数家者，见有青年妇女竟硬行拉去奸宿一夜，次日送还良家，妇女蒙垢含羞，在处多有，即有投讼有司，官总颟顸了事，多半批驳。而该匪转自此报仇益肆荼毒，故乡民有莫敢举发者，至现于白昼间聚众大掠，伤及数十人，则与叛逆何殊。闻乡民即行报县，适邑尊往南浔催征，闻变亦不赶回，止委捕厅踏看而已。嗟乎！国家设官原以卫民，今案情如此重大，始以公出而推诿，及至回署又不认真查办，彼固以为省事之妙法，不知一星之火势可燎原，匪等心胆既壮，吾恐日后之受其害者，不止费村一乡已也。安见地丁之秤，余银可必充我宦槖哉？至彼时而后悔吁其晚矣。

论费村被盗事（《申报》1878年8月22日）

盗风至于今日盖云盛矣，而御盗之法卒未闻有认真讲求者。前报论杭州两次被劫之事既详且尽。近又闻湖州费村客民肆抢一事，此独非地方之责哉？国家定制，缉捕本有专责，州县各有弓兵捕役以资□缉，法至善也，捕务废弛则有重罚。四参处分，定例綦严，其有盗绝风清者，则卓异保举优奖有加焉。是皆所以除暴安良绥辑闾阎，盖朝廷之惓惓于此，如是其周且至也。

守土者宜何如深体此意，以期盗贼之屏迹，乃竟玩惕至此，尚何言哉？杭州之盗，犹以事碍营兵，或难彻底根究。然地近省城，肆无忌惮至于此极，议者犹不得为之宽。至费村之事，则更明目张胆，白昼聚众至于七八百之多，抢劫至于百余家之广，乡民受伤至于数十人之众，而妇女亦有被掳者，此其形同叛逆，毒害生灵可谓极矣，而地方官且谢责于公出而不之问。试思此等盗案岂尚可以讳匿乎？

地方官之讳盗其来有渐，以盗案处分最严，则或事主报案必多方曲谕令其改盗为窃，或有事主势力较大，必不肯于干休，则或挽人谆劝情愿认赔若干，以免己之参处，在被盗者或未伤及人口，其懦者则不敢不允其强者，则苟得有所赔偿，虽少有损失有事不如无事，亦多曲从。于是乎相习成风效尤者众，而盗贼者流知官之伎俩不过如此，则胆益壮而无所顾忌，伙党愈众，甚且不卜夜而卜昼，此盗风之所以日炽而民间之苦乃益无所控告也。被盗之家未有不报官者，报官之后未有能获盗者，非特不获盗而已报官请勘所费已属不赀，迭词催缉又不能以徒手而入公门，盖即使获盗有日，而民已重困也。有司但顾一己之考成，不顾万民才荼毒，上司深居简出不睹不闻，即或知之或且曲为庇护，其有严正不阿者照例题参，行文广捕而有年无月，案牍空悬，求其有一筹防于未然，缉获于事后者，盖寥寥焉。上下相安，因循苟且，至于如此，人亦何惮而不为盗乎？

现在各处城中设立段巡藉资弹压，而城中尚有被盗者。乡村去城既远，虽亦有巡查炮船守望相助，而类多坐耗月俸无益地方，此其故何也，有其名而无其实也。段巡之设，名为保甲而实则以冗官太多无可位置，故立此一局以为调剂之方，其意本不在防盗也。至巡查炮船则惟有厘局之处方有之名，曰卫民实则保护厘局，其于民间之被盗不被盗，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漠然不加欣戚于其心，则备盗之责仍当责之地方官而已，今必欲之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之风，厚望地方官是诚有所不能，然办理得法，查缉认真，盗虽凶横亦未尝敢自取其死，如徒以讳盗为得计，以捕缉为虚文，是不特纵盗且庇盗也，盗得所庇而芸芸者将何依乎？

道光季年于越大水，饥民载途有借求赈为名而纠众持械，撞门肆劫，每村胁从多人，其不从者则反兵相向，俞胁愈众，其势汹汹。于是合词报官请兵驻防以备变，府县即行出示大张晓谕令民间自练乡团，遇有此等强劫之徒格杀勿论。此谕一出遂各解散，无复有乘灾抢劫之案。可见官长苟能雷厉风行，早为布置，若辈亦不难消弭，特恐偷安，旦夕不先防给，事至则又多方曲护，惟思自己推诿以免参处，而民间之人亡家破，置之不问，则长盗风而贻民祸。盖有不可究诘者。已若费村之盗，据来信所述，直与发逆无异，如此重案岂犹可以掩盖，而邑尊竟淡然处之，以平日省事之故，致酿成此时之巨案。于此而犹欲省事，吾恐邑尊虽欲省而盗反不肯省，即民间之口碑亦未必肯省，欲省事者当于事未发时省之，不当于事既发时省之，有地方之责者，其亦以斯言为然耶？否耶？

湖州费村案可疑可惧说（《申报》1878年9月4日）

宼乱之后必有盗贼，盖党與未靖，逋匿稽诛，恶念不消，又无生计可托，而上之教化不足以默感潜移，结群煽聚仍思为乱，于是小试其技以求遂其欲饱暖之心。或乱时掳掠致富，身挟多金，归致乡既不容于人，处他乡又安能求容，则潜伏草莽。从前匪党又乐附之，金尽则不能为生，乃率其族类，四出抢掠，凡寇乱之余波，往往如是。而寇乱以前亦必多盗贼，山林空旷，游民所居气类相感，结为死党，其人皆游手无赖与贫不能立者。

盖太平之世，民生滋多，而又富者占业，强者断利，致有贫而益贫之人。黠者假术鼓弄不难招纳，使为其党，初时或结盟拜会，或各有仇雠相助报复，因而托言义气互为倚恃，愈集愈众，养患无形，而犹不敢公然起事，思猎食无以自卫，则思庇具二者，非金银不可。于是谋刺过客伙劫富家，四境内外盗案迭见，而人实众多，分党各出，逋逃有薮，弋获以归，即有被执，莫能尽其羽党。或地方官吏明知其势已成，虑启事端，则故意从之不便发觉，但日夕祷祀能不及我身而起已属万幸，此又宼乱前之情形也。

故为地方官者所贵有捕盗之能，与弭盗之策也。于乱后则捕之，于乱前则弭之，平日讲求，庶不临时张皇，而有盗无盗则尤在地方官自知之，上宪无从饬办也。

然以所闻湖州费村一案，则地方官岂惟溺职已哉？夫湖属西乡一带客民多而土著少者，以匪踞时杀伤最甚也。缘发逆流窜江浙时，诸郡皆若不守，贼至即入城，往往愚民以归诚媚，其酋有辄令安民，至有未经贼迹之处。而湖郡以赵绅团守死力相持，必至力竭援尽而后已，激怒于贼者久，故杀人如麻，迨后诸郡皆克，而守湖贼首有所谓黄老虎者，亦持久不降，官军攻围所蹂躏又甚于他处，此湖人土著之所以少也。

土著少而招徕客民，为荒田不垦赋额空悬，肥美之缺，顿成瘠苦，守令忧之。请上台得准乃招客民，夫民非家无田亩，家无储余，何肯轻弃其乡来耕此土，其必游手无赖贫不能立之人矣。无赖则性本凶顽，而素贫又最易诱结，既多此等人，土人与之处势，已常居于弱，为人上者自当设妥善之法，立周备之章，使上客相睦强弱持平，然后可以无事。乃平时客民扰害土著，竟至于此妇女含羞多半不控。即有投讼，官总批驳而客民转肆猖獗，相率报仇，则官之惧客民愈于爱土著矣！夫亦谓其初之招之也，为田荒赋缺之故，设有相扰而尽法惩处，势必酿成事端。弃之他徙，则赋额仍致缺如，故不免偏袒姑容之，以冀其驯扰相安耳然。无如其情性大率强暴，风俗与土著不同，气质又与土著迥别，众寡强弱之形，两相对待，断不能无事。而官府又存姑息，偶遇小事辄不惩治，以致长其暴戾，积其仇忿，胆大罔为，无可遏制耳。夫杜渐防微，凡事皆然，苟姑息养奸，未有不成大患者。

同治年间蒋芗泉抚粤东，首办客匪，嗣后粤省无土著客民械斗之患，亦杜渐防微之道得也。今之湖州费村是否即系客民，然聚众至七八百人之多，如系外来匪徒，其聚集不至如此之速，即所过地方无有扰害之案，突如其来，分群而散，踪迹不无可疑，自黎明至午正各口要隘均有截阻之人，则路径之熟识可知。

从前招徕客民，不分畛域，间有宁绍台温诸府之人，不尽两湖也。而今所聚集，则皆两湖人，意者两湖人于客民之中又自立一党耶！夫两湖人之流庽湖州岂因招徕开垦而自其本省来乎？大都楚湘营勇之已经遗孑者耳！此等散勇虽已归农而野鸷之性迄未驯扰。从前劫掠得财，较之田间作苦，其难易不问而知，其安然肯为农夫，不过十一而已！此外皆相时蠢动，故智易萌，其敢于为此者，非无因也。

近来省中楚军驻扎之所左右，前后如赤山埠等处，白昼抢劫，形迹可疑而大吏不甚置问，湖州边界与皖省相接之处亦有防军，设令暗中勾通公然为匪，将来弋获之日供词牵涉，莫敢谁何。则客民正有所恃，而因而无恐也，人之有众寡强弱之形者，每不相敌，如此大抢案当时捉住四名，查有赃据即行送县，乃以邑尊公出署中不取，遽尔释放，然则官场之畏之实甚，而客民且愈肆矣！然案犯至七八百人，伤及乡民至数十，非寻常劫案可比。县官汛弁固无从缉获，即经乡民获送到案，如当讯供监禁，吾恐余匪之聚集且将与地方官为难，而轻则劫牢，重则扑城，戕官焚署无所不为矣。故不特官未回署不敢收办，即官不公出，亦见之而惧。特地方官不于平日扰害土著之案先事严悬，以至养疽成患，不可救药，则溺职之咎所不能辞也。

方今浙省大吏无一楚产，统带各员大都庇护，所留防军勇丁，胆气日渐粗壮，而遣撤之勇又复四处闲游，聚散无定，其究竟是否勾结为匪，实不敢决。而踪迹实在可疑，一见于省城之南山，又见于湖州之西乡，有心世道者不禁忧之。其或当局见及于此，急为设法以弭患于未萌，固为浙人之大幸。倘仍前优容不为澈究，我恐寇乱后之余波，即宼乱前之先兆也。

详述湖州费村被抢事（县官敛钱、户书地保分钱，《申报》1878年10月7日）

湖州为浙省大郡，西则界连宣、歙，前赵忠节公固守三年，粤贼之由皖南来攻者以长、安、孝、武四邑为往来要道，杀掠无遗，蹂躏殆遍，居民固十不存一二，田地亦多荒无，皖浙官吏以国课攸关，招徕客民开垦，其间应募者非漏网余匪，即遣散游勇。

同治五六年间始在宁国广德开垦荒田，厥后愈集愈众，客民之黠者，则又售其已垦之田步步移换，至同治八九年间渐入长兴安吉境。地方官创设一局。并立客董客保诸名目。每亩每年敛钱六七百文。由局给执收票。谓之收租钱。该邑荒田陆续开垦五十余万亩。呈报者祇三十余万。故地方之有盗案，县官每托绅士讲和，乃赔赃洋，改盗为窃。

同治十一二年渐入乌程境。县官亦照长办理以垦种之年为始，每亩每年敛钱八百文。由户书私给一收条，官得六百，户书与地保各分百文。客民知官贪私敛，愈肆攘夺，无论山货茶笋均取之如已物。乡民诣县控告，官反呵责以为荒芜田地，尔等如能包种，当为驱逐，否则区区山货何足控追，不准。故程邑之田经客民垦种未报者不下数万亩。民与为仇，官乃曲庇，由是恶嚣愈张，田器什物始则强借取用，继则凶攘变价，该处乡民素称懦弱，莫之敢抗。尤可恨者，长兴毗连之杳士坞地方有一客民病死，土著乡民皆备楮仪在吊，本村耆老有一已漆寿棺寄存附近庙中，于三更时竟被该客民偷去殓尸，迨次日发觉往视认是己物，而死者已入棺，不由理说，惟自恨号哭而已。其所在凶横情节大率类此，独府县若无闻睹，偏袒苟且，酿成费村之祸。

先是七月初九日客民李应荣纵牛蹊出，乡民罗阿富将牛牵起，客民恃强肆殴李应荣，工人杨秃子咬伤罗阿宪手指，嗣有客民尚勤恩即充任长者，出为赔礼，始各散去。次日客民有豆苗种在路旁，乡民以此处乃戽水往来之道，恐遭践踏，令其将绳拦起，客民不听，后果遭践踏。客民大肆咆哮，势孤逞凶，戽水之乡民向其理论，适赃目李洪春在邻近客厂晚餐，唆以费村地广人稠，如将此村压平则余村势孤，唯我所欲。

客厂距村约半里许，李洪春令伙党二人杨秃子、李长新俱李应荣工人牵二牛至费村请罪，盖欲诱乡人夺牛而藉此抢掠。时已傍晚，乡民见之深为骇异，疑其又欲纵牛寻衅，遂将二人两牛一并缚住，是夜逃回李长新一人。次日该匪不来索，以乡民知是中计，正拟将人牛放归，客民即将计就计欲索回二人二牛，并罚戏一台请酒赔罪，乡民不允，欲控县究办，附近有沈村人沈永德出为调处，姑允仅点香烛赔礼了事。

不料次日清早各厂客民四处云集，意存叵测，沈村人知有异，方疑虑间，忽闻吹号声，该匪等不下千人麝集蜂拥，摇旗执锐而来。乡民抛妻携母四散奔逃，而该逆匪等挨户劫毁，村民被伤者三十余人，掳去妇女三人，合村八十余家尽遭荼毒，门窗厨灶以及育蚕器具俱被打坏。似此焚庐鸣号，奸淫妇女，掠夺财帛，与发逆何异。自辰至午，始群往和平而去。路过各村人皆见贼目李洪春得意骑驴结队徐行，迨抵和平将赃物堆聚一处零售三日，其难售者各自分派。被抢之日，乡民即进城报官并追获盗船一只，赃物数十件，喊禀呈署，潘令略讯情由，令众补呈究办。次日止委捕衙往勘，潘令反下乡催征，迨呈词补递，则又以公出不收。

是日下午潘令回城，闻乡民犹在署求理，不敢登岸，适有来报相验者，遂鼓棹去。时沈绅松舟因公晋署，见乡民喊冤，遂商之刑席某君先委捕衙收呈，乡民以玩视巨案，纷纷聚议。潘令知事不谐，延至十六日始亲往履勘，以上客争斗挦词通禀，此外奸淫掳掠情节概行讳饰。乡民不得已上控抚辕，饬委冯铁花观察会同景太尊再往勘验，分给抚恤洋一千元，被掳三妇内有某姓少妇，事后抬回家中羞忿自尽，唤其夫另给恤洋五十元，坚辞不受。

次日在府堂会审，客民亦供认李洪春唆使牵牛，藉此掳抢不讳。冯观察与景太尊会衔密禀，其中一切细情固非外人所能知，亦非外人所可道。但悉梅中丞以情节不符立予驳斥，札饬文武员弁飞速往缉，格杀勿论。八月二十九日发兵往捕，然各贼目仍在和平一带饮酒呼卢，若无其事，兵役不敢轻举，次日即撤回城。夫贼之所以肆无忌惮者，以县官私敛其田租也。官之所以屡控不理者，因私敛田租不敢开罪客民也。迨喊禀之后不即往拿，犹且往乡征粮，置此案于不问，岂催科重于获盗乎？逆案既可委捕衙，验尸何不可以委捕衙，事前既疏于防范，事后复巧为弥缝，轻重其词，上下回护。噫！官如此而欲民安堵得乎？且今天气渐寒，遭害之乡民号寒啼饥在所不免。兵燹后竭十数年之辛苦积铢累寸而得之者，今一旦尽被抢去，丁男负痛妇女含羞，果谁之咎耶？幸大宪必不使含糊了事，如果渠魁漏网，则今日之纵暴即后日之危机。吁，其可畏哉？

缉获费村匪首（《申报》1878年10月17日）

湖州费村之客民前曾纠众抢掠，经省宪派兵缉拿，而为首之李荣春胆敢盘踞和平，罔无顾忌。兹闻前日某统带乔装乡民亲至和平，面约李荣春同去卖稻，旋即覆住，由炮船押解杭垣，想讯实后自当按律照办也。

2.湖州各地

长兴、孝丰等地流民侵夺土著（《申报》1880年1月7日《恭录谕旨》）

（初八日）此同日奉上谕御史章乃畬奏，浙江长兴、孝丰等县招垦荒田，外省流民乘间侵夺，业主转相逃避不敢认领，加以胥役浮收，以致客民愈多土著愈少，并称江南等省恐亦不免此弊，请饬查办等语。

军务以后，招徕开垦全在地方官办理得宜，庶农民可期复业而流民不致侵占，若如所奏情形，将来喧客夺主，流弊滋大，著该督抚督饬该管道府认真查察，如有客民侵夺及胥役弊混等情，即行从严惩办以杜弊端而安良善，钦此。

长兴闹漕（《申报》1880年5月21日《长兴续信》）

初二日报登长兴客有闹漕之事，此信由无名氏寄来，本馆一时不遑详查，爰即照录。兹探得起事之由与闹事时情形与前说固有大相刺，核查亟登之以存其实。查长兴县缺近年来较程、安两县更肥，长邑尊复能与绅士联络办公，更觉顺手，惟乡民之怨咨则已非朝夕矣。

近因浙抚中丞以浙省克复已久，而额征钱粮仍未如数报解，难保无以熟报荒之弊，故通饬各州县务将熟各地亩一律勘明造册呈报。长邑尊奉札后知此事断非急切所能清厘，然造报称迟又恐逢上官之怒，爰与各绅士商酌，有谓照章举办必至旷日持久，不若按户伸事较为直捷，如革户粮书有田百亩，现段伸作一百二十五亩，如是则不烦丈量履勘事半而功倍，诚两全之法也。

长邑尊急图报最，遂韪是云，然乡民闻之，以为照此办法未免苦乐不均，举邑哗然，其中嘉忠溪乡人尤怒形于色，咸拟向邑尊环求，并欲推同井之某茂才为首，茂才谓纠众抗官，无论所求之事邀准与否，罪必死，吾为一邑之公事起见，而又重以诸父老之谆托，死固不足惜，特须约法三章曰：

一、入城后，凡县署内门窗板壁，皆国家物，毋得毁伤。

一、人须多带银钱，市间买卖勿得还价，先付钱而后取货，民间鸡犬勿得惊动。

一、客民非我族类，勿许一人乘机混入。

能受约，予当率诸群一行，众皆应允。当是时邑尊已有所开，将官移出，三月二十二日乡民果徐步来城赴县声诉，官乃急令开门，复以洋枪击之，一乡人伤踝，遂大哗拥进。邑尊失措，逾垣而避，乡人不见官，遂将上房之衣箱等尽舁出于大堂外付之一炬，谓此皆长兴之脂膏，虽焚之而尚不及十分之一，竟无敢有私匿一物者。是时幕友仆从皆将鼠窜，乡民曰：无恐，我等特欲见官耳，与若无涉也。路经厘捐局委员方疑有抢劫事，乡民曰：无恐，我等为田赋非为捐项也。炮船勇来弹压。乡民曰：君何为者，我等手无寸铁，岂作乱哉？毋恐，乃公速去各供职守。然长邑尊已大窘矣，当即饬差飞禀到府，湖州桂太守正在演开厅看武童马箭，阅禀未竟而失色，即欲回署，湖学谓考试大典，姑少安勉。俟程邑童射毕各散，旋委归安吕明府赴长兴查案，又请某武官率炮船命八艇扼守水桥，嗣又由省委邹太守至长兴，而乡民之踞城如故，惟求委员转禀省宪求准三事：

一、向年每张串纸收费四文，近则每张加至十八文半，宜复旧。

一、条银每钱现在伸价四十余文，以后宜照市价。

一、某茂才由众交推，非其自甘选事，须宽以审典，勿治罪，否则去年上下忙长邑各地钱粮其串，无一遗失，征收若干报解若干，无须核计，行将京控也。委员禀详后省宪如何办理刻犹未悉，惟闻乡民于是月初已尽回和平镇云。

论长兴按亩申粮（《申报》1880年5月24日）

嘉郡清粮滋事一案，本馆访录其详。就事论事，始由地方官奉文之后不行出示，致乡民怀疑误会，继由委员不将宪意申明，以至激而生事，而终则地方官毫无主见。委员回省又甚其事以禀报中丞，于是派调楚军并馒头山防营共一千余名，星夜赴禾办理。观此异动正不独调兵以资弹压，俨然有临大敌决大胜之势矣。□兹乡民当此亦既四散，诚不知勇丁到此正欲何为。

窃谓近来地方官行事每多可笑，续得长兴县乡民闹粮之信，则综官与绅之议论，与动而观之，更觉想入非非，出奇制胜，而其致关邑之忿，哗然入城，与官长为难，尤为事出有因，不能归咎于民。盖按照伸粮之举，必不可行也。长兴一邑当赭寇消灭之日，土著之户十存一二，田地荒燕征收无著，自左伯相创复撤勇垦农之法，于是荒田始渐开垦而业已易主，土著有被掳在外迟归本乡者，反不得与垦户争产。

垦户以寄籍之所，从前定章改为蠲赋收租，以田之成熟年之久暂判其成，则十余年来田已肃关，而租收之法因循未改，以故官与客民两得其利。盖认垦之时一片污莱，亩分不可核实，一亩之田占至二亩者有之，初认几年其毗连之田无人承认，因而侵及归并者有之，往往完租十亩而实垦二三十亩。客民利之，而官以岁收租息全归善后之用，不若正赋必须报解，其中侵肥正自不少。因而省中或有宪文催查，总以荒田不能尽垦为词，年复缺额无从复旧，官亦利之。历任知县既无不僮攫以去，而客民以官与有利势，必庇护，是以有恃无恐欺凌土著，霸占强买之风所在皆有。综计阖邑惟业归旧主之田照章完纳，为国家之正赋，其余已不管，官为业主，而客民为佃户，缺之肥于程、安者职此之由。

长邑初复之日，赵令定邦本楚中殷户，握篆斯邑，愈有富名，至于收置某贼酋戏班行头传班演唱，其豪华冠于一时，卸任在省典买房产私放利债，众所共知。赵之后县令立忠以匪前原缺坐补到班，履任数年，据以老病致仕，可知其为子孙计者，亦既心足而后肯乞休也。其余宰斯邑者类，皆有实获，为较之程、安何止倍从，故州县班中于长兴县耳也。

读中丞此次通饬各属与办清粮，固为一省之公事，而不惟长兴一邑之是问，然长邑征粮之奖缺额之由，开荒纳税之积习，宪意亦有所注明，知因循已久，买卖滋多，难于一时清理。县令不先不后，适途其时前之人得利以去，皆无可归后之人，躬际其艰贫无所贷，其商于绅士而欲摊于各户，照加四分之一。亦谓客民认垦之田，其先皆多占亩分，以至田额不符旧制，今但暗中伸算以求合于旧制田若干亩，谅各户亦自知其占而不敢不听官所为。且荒熟情形一经丈量履勘，而底里悉露，今省中委员来，而我册内田不缺亩，注荒注熟朗若列置，则以此覆诸中丞、委员可告无罪，而我此后但按所注或熟者征粮报解，则收租章程仍可并行不悖也。

此议初定，县令方自谓得计，深佩某绅之识见过人，能握要以决大事，而不谓民之闻此言者皆，哗然而起矣。此次选事之人无论完粮完租，若按亩加伸均有腐苦，故众怒难犯，不得专指客民也。吾意长邑清粮较难于他县，然中丞此意难欲令赋额仍旧，而历年报荒固非卖其一旦全完也。县令先出示论，令凡有认田者各实报其亩分听候勘量，所完租赋暂减数成，使之多用少完，与历年少亩多完不相上下，则民自不以丈量履勘为嫌，面征解之数又先商诸委员禀之中丞，则事可以渐而成也。何故创不经之议以激怒愚民哉？

长兴粮案讯供（《申报》1880年7月8日《漕案讯供）

长兴闹粮一案，其首事人朱茂才，经邹太守擒住解省由抚宪发，杭府确讯后即发钱塘县监禁。

前日臬署发审局重加审问，令朱自行具供，朱满书一纸，仅将解省后一切使费开呈，如到省解费若干，府审时堂费若干，差费房费若干，发后狱官若干，狱吏狱卒若干，及监中使用若干，统计不下二百余金。官大喝曰汝带有多少银钱如此使用，朱答以日遭逼勒，不得已写信回家卖田应付。官拍案曰，现问汝聚众抗粮劫署之案，不必牵扯他事。

时赵令亦在座中，遂向朱问曰，知汝在家武断乡曲，凡数十里讼事件非汝不办，此次闹事皆汝一人主谋，号召乡民激之使变。且闻创议之时，汝即在城外城隍庙中作寓，服役之人计有三十余名。而各里地保每日公雇四人来庙听差，其余探消息而供奔走者共有六十余人，庙中火食供给日需三四十千文之多，皆由各乡醵集而至，各乡所储公款如宗祠祀产一切善举等项，皆由汝一人指挥调拨，无敢不遵。且知入城劫署之日汝并不与众同来，独在庙中听信，似此情真罪实，夫复何言。赵令曾奉密谕潜至长兴私行探访，故得悉其底细也。且知朱孑然一身，并无父母妻子之属，家中田产共有二百余亩，故虽身列庠序，而专以舞文骫法为事，乡愚畏之如神明，奉之若父母也。

问官又诘之曰，汝云为众交推，迫于公论不得已而为此，令汝来省监禁多日，何彼等不为汝具一公禀，公为保释乎。朱虽一时语塞，然仍无确供也。爰改发仁和县监中收禁，候再提审云。

孝丰土客冲突（《浙江嘉兴县知县王君墓志铭》，《春在堂杂文》五编卷五，光绪二十四年刻本）

君讳寿枏，字范九，别字介眉，太仓州人。弱冠入州学旋以增广生员，中式光绪元年恩科举人，三年成进士以知县签分浙江，七年权知孝丰县……其境内土著与客民共处积不相能，君每与和解之。偶以事至省城，土客乘间起衅，群聚而哄者千余人，君闻驰归，父老跪于道左者相望，缙绅求见者满于门，皆曰事迫矣，亟请兵，君曰民既斗又剿之，是重伤吾民也。乘舆张盖如平时，率吏役以往，有死于路者五六人，皆客民也。君依常法验其伤反复劝谕，使勿复斗，访得首恶者数人缚以归。越日有三百余人自安庆来，曰将为死者复仇，及闻官已为区处矣，皆悦服而去，而土民亦遂以安堵。君曰客民悍戾，由无以敎之也，乃立客长，创月课，期年之后顽俗丕变，及将受代，土客皆请留之，既不得请，执香以送者数十里不绝。

双林镇客民扰事（《申报》1882年8月18日《客民扰事》）

昨有浙湖双林镇有心时事人来信云，客民滋事未有如双林之甚者，计自水潦为灾，田畴半淹，米价翔贵，湖南湖北客民遂四出摽夺。双林镇沿乡一带客民船来往无常，其泊舟处皆以船头向外，一遇货船经过，急起直追不烦转舵。至若乡僻村落，除离塘岸极远而烟户稠密者不敢犯外，余则不论贫富，挨户悉索粮食，甚或以非刑荼毒事主，押令饬家人送米装船而后释放，所攫之米悉转粜于巿，非留以自食也。

更有奸民为之引导，于是殷实之家无一幸免，多卖米寄物以求远祸，人情惊扰，讹言日兴，官绅筹办团练彻夜巡防藉资保卫，但该客民凌虐土著求无不遂，养成骄悍之性，岁或洊饥，祸将有不忍言者。况今年三伏凉似九秋，补种之秧有不秀不实之虑，荒歉景象已可逆睹，犹不早为设法，则漆室之忧诚未有已时也。

安吉、孝丰两邑客民聚集万余（《申报》1883年9月16日《武林近事》）

杭之凤山门外馒头山，向有楚军两营驻扎。其人皆百战余生，勇悍善斗，而统带者又能纪律严明，恩威并著，颇足备干城之选，而为省城之捍卫也。

月初有某自湖州乡下来者至省告变，因藉某统戎介绍而密禀省宪，据云安吉、孝丰两邑客民，已聚集万余，而杭之於潜、昌化两县亦不下数千，虽散处四方而声势联络，现将约期起事，只以军械号□等尚未购齐，未能猝发。彼等借口于秀水传案，将以复仇为名，其居心实不可叵测也。刘仲帅以事无左证，疑信半参，未敢轻动，然宽容之则贻养疽之患，急治之又有激变之虞，□遴选详慎谨密员弁带兵前往，现已委刘总戎祥胜统带馒头山之两营入驻湖城，盖以资防御而伺动静云。

长兴移提案犯（《申报》1884年12月12日《移提案犯》）

十五日有湖州府长兴县差役至嘉兴县署投递公文，嘉邑尊即派差协同来差，至石佛寺乡间，唤同乡保至垦荒客民草篷中拿获一男一女，皆系湖南人，至次日午后解至嘉兴县署，暂为收禁，俟邑尊略讯口供，再行备文交差解归长兴县办理。

据闻男犯江姓前在长兴县垦荒度日，与该女犯有染，钿誓钗盟，愿谐白首，女遂视翁夫为眼中钉，阴与奸夫合谋，于半夜时乘翁夫睡熟用刀杀毙，掘地掩埋，遂席卷所有，星夜逃至石佛寺乡间。次日，邻村乡保知觉，即赴长兴县报案，是以长邑尊即移文至嘉兴县关提果，尔则情节重大，现宰官身者必当悉心研鞫也。

安吉县客民李汶应因行窃败露，杀死刘中连家命案（卫荣光奏《申报》1887年6月22日，《光绪十三年闰四月二十四日京报全录》）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臣卫荣光跪奏，为审明杀死一家二命凶犯，按例定拟恭折具奏，仰祈圣鉴事。窃查安吉县客民李汶应因行窃败露，杀死刘中连等一家二命一案，前据该县李宗邺验讯，获犯详报，当经前抚臣批饬审解。臣抵任后查案札催，旋据该县以案关重大，详经批饬提府督审。去后，兹据湖州府知府丁鹤年督同乌程县知县徐振翰、安吉县知县李宗邺审明拟议，由署臬司盛康覆审解勘前来。臣亲提研鞫，缘李汶应籍隶湖北钟祥县，向在安吉县晏庄地方求乞度日。已死刘中连年十三岁，与年甫十龄之刘妮姑系属同胞兄弟，其父刘树意由钟祥县带同两子迁居晏庄垦荒田，与李汶应同乡素识。

光绪十一年四月十六日傍晚，李汶应至刘树意家讨乞，适刘树意外出工作，刘中连、刘妮姑同在门外游嬉。李汶应见桌上放有锡茶壶一把，布夹袄一件，一时贫苦难度，并欺刘中连、刘妮姑弟兄年幼，乘间窃取茶壶、夹袄欲走，被刘中连进屋撞见，扭住衣服不放，并称伊父回家定欲告知不依。李汶应因窃情败露，起意将刘中连致死灭口，即用手携锡壶向刘中连顖门犯殴两下，刘中连松手喊跌，倒地登时殒命。刘妮姑走到，见而哭喊，李汶应又起意一并致死，放下茶壶、夹袄将刘妮姑□按倒地，骑坐身上，致擦伤其左脸膊。李汶应解下腰系布带挽成活结套入刘妮姑项颈收勒，刘妮姑用手乱抵，致指甲抓伤咽喉，李汶应两手分执带头用力拉勒，刘妮姑亦即气闭身死。李汶应虑及破案问罪，复起意理尸灭迹，先将刘中连尸身负至老虎冲山内，用手刨开浮土掩埋，复刘妮姑尸身同埋，尚未进门，适邻人王导慎经过瞥见，李汶应虑被撞破，转身逃逸。嗣刘树意回家，查见刘妮姑已死，刘中连无踪，报验详缉，获犯讯明刘中连尸身掩埋处所，复往检验，业被野兽残食不全，详批饬府督审拟议，由司解勘经臣提犯研鞫，据供前情不讳，覆诘不移，案无遁饰。

查例载杀一家非死罪二人，斩立决枭示，酌断财产一半给被杀之家养赡，又杀一家非死罪二命，死系服属期亲者专折具奏各等语。此案李汶应因行窃刘树意家衣物，被其子刘中连撞获，扭住衣服声言欲告其父，不意辄敢起意，将刘中连及其弟刘妮姑殴勒致死灭口，殊属不法。查窃盗临时盗所拒捕杀人，与逞忿谋杀十岁以下幼孩，均罪止斩决，惟杀一家非死罪二人，例应斩立决枭示，自应按例从重问拟。李汶应除移尸被野兽残食轻罪不议外，合依杀一家非死罪二人斩立决枭示例，拟斩立决枭示，左面刺凶犯二字。该犯逃后，讯无知情容留之人，应毋庸议，犯系乞丐，查无家产可断，应免著追原赃，尸棺同骨殖饬属领理，勒带案结销毁，除供招咨部外，所有审明拟议缘由是否有当理，合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敕部核覆施行，谨奏。

奉朱批：刑部速议具奏，钦此。

3.嘉兴查荒

查荒闹事（《申报》1880年5月6日，光绪六年三月廿八日）

昨得嘉兴来信云，月之中旬浙抚谭中丞委候补道某及候补同知三员赴嘉属查勘荒田，委员抵嘉后即居于宏文馆内，四乡农人闻信，以为荒田实难升科，不约而来城者共数千人，均执香求免，委员见人多口杂，恐难以理说，饬即拿办，于是乡人不服，即将候补道等四员捉而挟出南门，幸被嘉兴协闻知，立即率兵追出，将委员夺回，其有尚留在城之乡人亦即逐去，然斯时南关外各铺户已同时关闭，南城门亦暂闭片时，本月念日下午四点钟事也。嗣闻已拿住乡人十余名，解押嘉兴县署，听候宪示惩办，若委员则已用炮船护送上省矣。

论嘉属乡人抗勘荒田案（《申报》1880年5月10日）

前报述，三月廿五日嘉兴罢市闭城一案事，缘谭中丞委勘嘉属荒田，乡人不服，致委员被捉出城，经协镇率兵赶回，并将未出城之乡人逐出等情。当时报信者如此凿凿，窃疑嘉郡乡人虽有藐视官长之意，而风俗文秀与山蛮野横者不同，此次事由公愤相率而起，其势即甚汹汹，而究未必如是之悍顽也。乃质诸嘉郡人，始知告者非过，当日情形确系若此，然则不得不归咎于办理之不善也。

上月由杭州访得谭中丞现在严饬各属办理漕粮，首先令仁、钱二县赶造鱼鳞图册，此固国家正赋，自同治初年各路收复以后，至今征收短少，意调经十余年之招垦，岂荒田尚难成熟，而乃年复一年不能符旧日之额，其中难免上下其手，诸弊丛生，故欲清理国家财用之源，而不能不亟亟于此也。

嘉兴水乡从前赭寇肆扰，蹂躏虽甚，而枪船之保卫，贼实畏之。贼所到之处，往往有团防之局，经理纳贡等事，不许下乡抢掳。诸富户流徒辄用枪船护送，靡不保全，而水乡四通八达，趋避不难，以故嘉属之受害较轻于他府，而嘉、秀二县尤无大损。承平以后，户口既少死伤，即田里罔有芜秽，州县乘此少解，以为乱后报荒，必无驳斥之理。况城池衙署大半劫灰，从前图册无可稽查，北陌南阡，鳞次栉比，即令委员履勘，亦安能计其亩，分成则哉？何况委员之不难笼络也。故征之民间仍照常额而输之，司库大有减色，此中盈余之款，但抽提几成以为现办招垦，按亩收捐之款作为地方公用，而其余不能查也。然则现在办理升科，但须地方官一纸申详，改换名目而已，全额可征，何与于民，何怨于乡人耶？

又闻湖州七县，其办理招垦之法，虽不科入正赋，特设捐款名目，而于认佃认垦之户，岁纳捐项仍不减于漕粮，且反有浮于钱漕，而此外又需索各费者。

是以上年某乡有客民滋事与土著械斗伤人之案，可知垦荒收捐之银，惟其为地方之用，不入报解款内，以致结怨于客民，而全郡指为苛政也。今查勘亩分，照例报升，则凡认垦之户，其输捐者一旦而纳正赋，虽粮价或有加增，而一切小费势必可免，在乡人宜深喜此举之可以免累，断无称其不便者。今乡人乃如此横行，事诚可疑。

窃谓嘉属荒田，虽不及他郡之多，而水旱堙涸之所失，惰农废弃之所遗，亦所时有。况既经查办，势必通饬全省，不应独遗嘉属乡人。方以田亩既荒，可以抗粮不纳，今骤闻此令，一经查勘，必难隐瞒，是以鼓噪而起，与委员为难也。

夫田土本地方官专责，荒田匿报，一由奸民之取巧，一由胥吏之朦混。州县先后接替，多则二三年而调，少则半年数月而去，遵守成法，不暇改移。幕友率其旧章，书吏执其例案，苟上宪不行催查则相沿不改，粮额无从更旧，而国家财用且无充裕之日。然严催属吏，岂不足以办理，何必张大其事，至委候补道员及同知等官前往查勘乎？大凡民情，最不可通，遇事而不张皇，则功可徐图，事能顺理。若震而惊之，民尚未知官长之意，云何以为如此排场，必将有加意苛求，从严厘剔之法，深恐不能安居乐业。于是此传于彼十，告于百，相与惊诧骇异，而不肖之徒从中选事，遂成众怒难犯之势。鄙意以为先给示谕遍晓乡民，然后由县传知里保人等，令各户自行报升，则事固轻而易举，不必张皇以行之也。

兵勇捉船（《申报》1880年5月20日）

嘉兴滋事一节，委员等于前月念日护送回省，闻其中惟王观察受创最甚。是日乡民数以千计，无不执香求免，人声嘈杂，委员等始不理，继则命差役以鞭箠驱策，终则以兵刃恐吓之，遂致激动众怒，哄然齐起，咸谓委员系勘荒而来，曰请其到荒地踏勘，再与理说。一时或推或挽或曳或牵，遂簇拥二委员共出南门，虽乡民等未敢明肆殴击，然当人多手杂之时，此夺彼争，其狼藉情形固亦不言而喻。

许雪门太守得信赶即追出，致坠马受伤，迨城中营汛带兵追夺，而诸公已惫甚不堪矣。自委员回省后，省宪即飞札楚军，中二营立刻起行，驰往拿办。前月三十及四月朔两日，城中万安桥菜市街各埠，以及城外之下码头大关等处，封船夺橹，奋勇争先，稍不如意则即戳篙凿船随之。故虽一叶瓜皮，亦无不逃匿于菰浦深处，省中所驻扎馒头山一营，实额计有八百余名，兹于初三日亦奉檄调赴嘉郡。是日行李塞途，于一切枪炮旂帐之外，复有万民拿德政牌及匾额等件，皆各军士共舁而行，不知带往何用，殊令人不可测度也。

论杭州调兵赴禾（《申报》1880年5月22日）

清粮之举，州县报解积弊已深，而客民认垦，又复恃众欺凌土著，加以刁户隐匿奸宄捣鬼，鱼鳞图册浩若烟海，虽逐亩丈勘，漏夜查造，终不能彻底澄清。而况愚民之不可理喻，官府设不经心，动辄选事哉？浙抚谭公领杭郡有政声，留心于理财，知饷源之竭，病在兵燹后之荒芜，荒芜既多，则朦混捏匿日益增弊，而赋额永不复旧。今奉恩命持节治浙，以曩日杭郡所亲历周知者，遍考十一属，皆坐此弊。权之所得行者，及时而为之，故有清粮之举，先通饬各属，次派发委员，将以实事求是，其可不郑重乎？

然而嘉兴滋事矣，长兴继起矣，本馆随录所闻，并赘论说，以为此风固由民情之玩，然事势不同，各行其法。或者客土不相干，狃于地捐章程，以升科为创举，而民乃哗矣。抑无客民认垦，而丰歉不齐，肥瘠相半，官市其惠，民售其奸，则私免者有之，民纳其赋，官报其租，则私侵者有之。今州县不立办清查之法，而此言遽播于四乡，则民又瞿然矣。民可使由，不可使知，理固宜然，惟此事不能不先晓喻体宪意，而通民情，地方官之责也。

乃奉文之后，未闻悬示遍晓，而委员忽来，蓦然道府城市相传，谓将履勘也。民固未知勘之何若，清之何若，抑无论成则概征上上之赋乎？将荒熟并征，既完地租，又纳正粮乎？宜其惊而起矣。何况不肖者乘间播弄，激生事变也。日前至有讹言，杭属之昌化以清粮至于聀官，本馆以情节重大，未敢妄信，乃昨知嘉兴细情，述之于报，虽不至如前日传闻之语，谓被拥去之委员中有一人伤重而毙，而当时汹汹之势，委员亦命在呼吸矣。现在楚军中二营，及馒头山寨弁勇，均经檄调，驰赴禾中，军容整肃，号令严明，宛然有临大敌之状，如委员回省面愬中丞，要不过乡民恃众阻挠，并无谋逆之证，何必若是张皇哉。

湖州客民与土著寻仇，其心狠悍，其人又皆猛鸷然，前年费村一案，势已岌岌，而省中不动声色，密遣视信往会地方官办理，因其激变已易，略为弹压，不事深求，而客党亦旋解散，即今长兴亦不至与嘉兴一辙。

然则嘉兴乡民本无土客之势，而又蠲赋收租不若湖州之多者，何以民情反如此之横耶？夫为民与官抗，而至于调兵，其事必非浅鲜，更至于调集各军，行李塞途，则祸且不可测矣。上年汤溪斋匪之案，府县请派兵去者，无过一二营，今为乡民凌辱委员，既发楚军二营，又移凤凰山久戍之卒，则嘉兴乡民之扰攘，官府之惶惑，与夫省中传闻之异辞，盖不啻叛逆已成，多集兵力，便于进剿矣。以是知此事之实情，经府县禀报者，必有万不可解之形势，而后省中如此张皇也。

若簇拥委员出城，人多手杂，左曳右牵，致被凌辱伤损，而别无非礼相加之事，则营汛追夺而回，乡人亦既四散。本无敛钱聚众之事，又无为首相约之人，官军到郡，其将何所措手乎？徒以骇路人之耳目而已。幸而禾中人物秀茂，风俗懦良，假令乡民相持不下，与官军争胜，岂不激成祸变哉。吾故知禀报之词必有失实之处。奉檄清粮乃通省公事，一郡有一郡之情形，既不先贴示谕以释民间之疑，而至于滋事，而反慌张禀报，以耸中丞之听，使视顽民如大敌焉，嘉郡可谓无人矣，然而官何为者？

此论甫经脱稿，又邮传长兴消息，知与前报所述大不合符，长民滋闹情形，既不减于嘉人之拥委员，而地方官奉檄以后，所商办理之法，则更易激怒于民，不知省中又将调何营赴湖州也。

论民变（《申报》1880年5月23日）

浙之嘉兴为宪委清查荒田一事以至激变，本馆既先后登录并屡论及之。谓清查荒地与民本无不便，何至激成事端。殆必由于委员不能从容办理，或系民间误听讹言之故。其咎半由于官，闻是曾者或且不以为然，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何得一闻委员清查之说，而胆敢聚众抗拒，殴辱委员，逞凶玩法，至于此极。此而犹归罪于官而不归罪于民，未免言之偏也。

而抑知昨又接禾友来信，知此事之激成，实由于官而不由于民。办理此事者，何其乖谬若是也。夫悬鼗设铎，求通民情，此风久不可复，然公是公非，亦不可不略为采纳也。当乡民执香跪求之时，委员如能平心和气，论以上宪之意，且询其中之耆老，虚心询度以何者有所不便，何者有所难行，孰则宜先，孰则宜后。乡民虽粗鲁傲狠，然刚以柔克，亦未尝不可以默化而潜移。乃委员计不出此始，则置诸不理，继则施以鞭棰，终且威以兵杖，而激怒舆情，不可止遏矣。

夫民情亦多狡狯，如必事事听命于民，殊非为政之体。且民心不一，此以为可，彼以为否，彼以为是，此以为非，巷议街谈，莫衷一是，全赖为民上者为之断制。子产孰杀之歌毅然不顾，卒收安全之效。可见民可使由，不可使知，操纵之权原在乎上，然不可从者，虽违众而不嫌其愎。当从者，虽从众而适成其偏。此其中又不可不慎为斟酌也。大抵人情，于素未习见之事，无不群相骇怪者。

辛酉之难，某郡戒严，其太守某乃新由他郡调到者，下车伊始，即为缮守计，见附郭坟茔太多，正足为发逆登城之路，而店铺居民多在城外。乃出示晓谕，令居民皆移入城内，而坟之近城者督令迁徙他处。民闻不知其为坚壁清野之计也，以为官欲平坟，且欲毁城外之屋，于是聚集多人，各手香而候于城门，俟太守过而栏与跪道求其收回前令。太守开导之，则人多口杂，耳充不闻。太守下舆揖令散，乡人若无所见。比欲登舆启行，则又栏之，使不得前。既而进退维谷，人聚愈众，从役偶一呼喝，乡人竞以所执之香掷之舆中，一哄而起，太守竟以此受伤而死，至今人犹讼太守之冤。此则民之不讳而官以冤死，其咎固在民不在官也。去岁宁郡有闹捐、闹粮等事，几至激变，而旋克安集。盖众怒难犯，处此者亦不得不曲为周旋也。

嘉属开荒已历年所，而迄未升科。今而议欲清查，亦属应为之事。地方官公事殷繁，不能克期清厘，由上宪委员督办，并非好为选事。但办理此等事宜必当开诚布公，宽严并济，乃足以服众人之心，纾解乡民之惑。倘或矜才使气，疏为粗暴，未为不激成变故者。然则此次嘉兴之变，又岂能为当事者宽其责也乎，今前事已矣。委员受伤回省，不知其禀诉于上宪者何词。但观飞札楚军，中二营立刻启行，驰往拿办，其驻扎馒头山之营兵亦檄调赴禾，在上宪之意，或者不过藉以弹压，使民间有所震恐，未必遽治以抗粮之罪也。而自民间观之，则一若省宪听委员一面之词而大发雷霆，欲与百姓为仇，则将来之事又恐不堪设想矣。夫钱粮为国课正供，乡人而欲求免升科，殊为藐法。然其中或实有所不便于民者，则亦当妥为区别。盖荒有甚、不甚之分，升有成、不成之判。宪檄既云清厘，自宜逐细查明，从容咨访。而奈何以鲁莽而激变，于前又欲议剿办，以贻患于后，委员之耻雪矣。无知乡民其亦何辜而罹此一劫也哉。

闹漕，知县参革（《申报》1880年5月26日《浙垣官报》）

仁和县赵邑尊久有调任之信，接署者为前萧山令施公也。近因嘉兴县有闹漕一事，致王清如观察等皆狼狈而归省，宪即札施君带兵往查问。施公将兵驻扎城外，只带亲随数人入城面见许云门太尊，商议一切。前嘉兴令廖明府现已为抚宪参革，即以施君署理斯缺。故仁和县篆仍由赵邑尊接任也。

上谕各属荒熟分数彻底清查（《申报》1880年6月1日《恭录谕者》，又载《光绪朝上谕档（光绪六年），第95页）

十六日奉上谕，谭钟麟奏遵查荒地情形等语，据称浙江杭、嘉、湖、金、衢、严等属续经查出荒产，为数甚多，殊难凭信。其故一由民间相率欺隐，一由地方官含糊挪移，其中庄书、里保、书办等勾串劣绅，挟制官长，侵渔小民，弊端百出。近日嘉兴委员提讯庄书，辙敢邀集多人，毁辱官长，与劣生挟嫌聚众入城，抄毁衙署等情，此等刁风断不可长。著谭钟麟即饬分委各员，密拿首要各犯，解省讯办，如敢抗违，即行从严惩办，以儆效尤，务将各属荒熟分数彻底清查，刁徒垦复，杜欺隐之祸，祛中饱之弊，期于国课民生两有裨益，钦此。

嘉兴府许瑶光、嘉兴县廖安之通禀抚、藩（《申报》1880年6月1日）

敬禀者。窃奉宪台札委候补道王查勘嘉兴荒产，随带县丞邹增隽、戴从九、邱景汾、方祖培四员于本月初八日到郡，时府试已毕，卑府即延入宏文试馆居住。卑职安之前奉宪谕，宜早到任，本拟初六日接印，细思此次为查荒奉委，因于禀辞后乘坐小船入嘉兴境，走方家桥，至王店凤喈桥余督埭海盐塘一带属历查勘。其中荒熟错出，一时难以定数，是以延至初九日始行接印，随即传集庄书点卯，谕以此次查办荒产，必须认真，不容稍涉含混。饬令各庄书在城伺候，并请王道宪定期下乡抽查，如有不实，通计酌加奉谕，先传庄书讯问，再行下乡查勘。

当即率领庄书六十五名赴宏文馆，听候讯问，于十六日至二十一日研讯。六日，将从前开报有主荒产全数，著令各庄书具结承粮，约增熟产共八分九厘二毫。又于无主荒产中竭力追求询之，邹委员据称又加熟产二厘，此增熟大概情形也。卑职安之以庄书虽经询过，究以查勘为实，且细访严查，前报荒册原未能尽实而约，计可加熟产不过至八分六厘光景。因于二十二日预备船只，请王道宪下乡诣勘，或委随员同勘。庶几将来征粮有著，奉谕再缓。二十三日又请定期传谕，头痛脚痛，不能下乡。二十四日随有乡民多人赴县请勘，卑职安之谕以宪委抱恙，俟愈即当下乡。

二十五日早间，又有乡民向各庄书家吵闹，并来县求勘。卑职又以前言示谕而去。不料至午初时候，乡民拥至宏文馆前，纷纷执香求勘，并无执持器械伺候。人役见人众拥门，乡民及旁观者拥挤而进，以致门格损坏。随员邹县丞、戴从九出而申饬，且有随丁执马鞭挝击。于是乡民格击，戴委员不知被何人格伤头，而并闻众声喧嚷，委员到此多日，何不出城一看，遂将二员拥之而去。卑府等及秀水黄令闻信，即飞马前往弹压。行至宏文馆半里之遥仓弄前，适王道宪由北而来，口称被乡民攥之至此，刻闻地方官至，一哄而散。逾时嘉兴协候副将，已派人于南门外将邹、戴二委员护之入城。前于城外捉得乡民十一人，解送来县。

卑职安之验视邹、戴二员受有伤痕，随赴宏文馆查看，门格什物多有损坏，其行李并未遗失。询之宏文馆街头，群称乡民来时，口称请官下乡查荒，不料伺候人役掩门，以致乡民拥入，其拥委员出南门者，因嘉兴荒产在南乡海盐、塘余、贤埭一带居多，是以此次求勘亦多南乡之民。闻庄书供出荒产，著令承粮，故情急入城求勘，不敢滋事。提讯所获乡民命供，伊等均是旁观，并非闹事之人。是否狡供，除看管另行确讯办理外，合将乡民入城求助荒产哄闹，立时解散，安贴缘由，肃呈禀间，恭请勋安，伏乞钧鉴。

书浙抚谭奏闻嘉兴案情奉到谕旨后（《申报》1880年6月4日）

浙抚……历叙同治年间克复以后，查造粮册，开征完纳，及如何分别，其后又如何改荒增熟情形。此番委员到郡，乡民求请出城丈勘，并县令庄书所允，升报成数不合，王观察之意之由，一一具详，然后此事之始末，豁然明白，而传闻异辞之语乃知其不尽可凭矣。夫王道哭禀之辞，与府县会详之言，孰是孰非，为曲为直，鄙人不敢偏断。第当时乡人哄入考棚，拥挈委员以去，其揶揄若是之甚，其怨毒如许之深，则其平日以完粮受亏，实有无可告语之处。方幸抚宪、委员以清粮到此，庶几得见天日，不图委员不能顾名思义，抑勒庄书迁延，不肯出城履勘，至于无可如何，而后相约跪香，以冀委员之俯察下情，而孰知其不肯相谅也。

假如王道所禀，则嘉兴乡民即坐以叛逆之罪，不为已甚。然府县会禀矣，迨后府尊又分条禀诉矣，王道之禀若彼，而府县又如此，两相比较，衡情酌理，于其哄未始，不以王道为可信。然民情之虚实，起事之缘由，岂有不必闻者，而遂可凭一面之词，轻举妄动哉。初闻嘉兴滋事之信，不知所以，继而闻有调兵之事，窃意中丞初接王道哭禀之折，宜其勃然震怒，下令发兵，迨府县会详，府又条禀，此事之曲在王道，曲在府县，自可各就禀中之言，平心察度，以定此事之是非，以决此后之办法。

乃昨读上谕，知中丞已骤将此事出奏矣。折中所云，京报发钞在后，奉旨在前，尚未得见，但寻释谕意，可见中丞折中竟专咎各县令之不善办理，以致有提讯庄书，辙敢邀集多人毁辱官方，与劣生刁徒挟嫌聚众入城，抄毁衙署等情。以此陈奏，宜乎奉验审拿首要各犯，辞意如此严厉也。夫毁辱官长有之，王道被挈，戴委被拖，不可讳也，抄毁官署亦有之，宏文试馆王道居之，即与衙署无异也。特随员之鸣鞭乱击，抽刀欲斫，亦属万人共见，乡民之分班入城，执香跪求，亦为众目所遇。其中情节，论事先则屡请勘量，不即允行，论当时则不察民情，甘犯众怒，此等刁风固不可长，而王道之庸懦亦不可原。乃一语不及乎此，而偏罪乡民，归恶庄书，且嫁祸于县令，然则出奏之时，即在调兵之顷也。调兵既发，而事或失实，乡民早散，则军中进且尚可自我做主，惟草率陈奏，则此事之曲直是非已定一折之中。将来讯质得实，明知祸由王道自贾，在乡民不过求其往勘，手携稚子，附和而来观者，较之执香而跪之人，实过其半，并非有意挟制，恃众凌辱。且亦不由庄书之号召，与县令之主使，其事无为首之人，其罪有可减之理，种种情节，一鞫即见，将来续奏中不能歧其说矣。君不知中丞何以遽将此言入告也，虽亦陈明荒田之弊一由民间欺隐，一由地方官挪移，庄书、里保勾串劣绅，挟制官长，侵渔小民，弊端百出，可谓得其要领矣。

然目前嘉兴之案，所谓聚众入城即被侵渔之小民也。小民既苦侵渔，幸而宪委到此，闻将丈勘，以期清粮，以为从此得见天日，向之十亩而完十二三亩之赋者，今丈量则亩数清厘而粮额减少矣。然则其入城也，以宪委不肯下乡，将嬲之使行耳，此亦乡人愚懦之所见，无足怪者，假令鞭不鸣，刀不抽，何以买祸耶？既知小民被书、保、劣绅通同作弊，受其侵渔之毒，而此事乃全归其罪，于入城抄毁之人，吾恐其情理之尚有未合也。谕旨如此，奏折可知，噫嘻，嘉兴之民何日得见天日乎哉。

嘉兴府知府许瑶光复浙抚谭中丞禀（《申报》1880年6月4-5日）

遵将嘉兴县乡民，因求勘荒田哄闹，缘由缕晰，开呈宪鉴。计开：

一、嘉兴确有荒产也。嘉属七邑，约计荒产秀水最多，兴、善次之，平、盐次之，石、桐最少。嘉邑为附郭县分西北为秀水境，官塘、陡门一带荒田转于秀水。嘉境在府城之东南，东为平湖塘，一出东门，所有六里街、西河街，一片瓦砾，尽为荒产。缘自咸丰庚申夏四月失守，至甲子春二月收复，发贼踞此实阅五年，先则张玉良之兵攻而不克，后则程忠烈之兵于此扎营开濠筑垒，地被疮痍。浙江杭嘉湖三府与上八府不同，城乡寸土皆有地漕，凡未造房屋之地甚多，即为荒产。若登春波城楼，举目一望，暸然可指。此荒产之最近者也。

由东入平湖境，由东北入嘉善境，荒产不多，最多者莫若直南普光寺、凤喈桥、余贤埭一带。查此地本非要道，似不致重遭兵燹。而其荒也，由兵乱者居其半，由地气者亦居其半。询之绅者，据称康雍之朝，此处本属膏腴，至乾嘉以来，不知因何而地气乖戾。此村庄十室九疫，废遭祸患，乡愚惧怕，以致周围十数里人不敢居。佃既无人，业亦难管，遂弃而为旷土，温台之人渐渐来此搭棚开荒，种薯为业，地不栽禾，粮无从出，无主荒田多在此地。县中因防奸宄，立有棚民亟目，约计棚民有千余人。此千余人所种亩数实多，附近此地者，亦抛荒不少，均无粮可征。嘉道以来，时值承平，不能藉兵荒为蠲赋，而各县恃每年例灾例歉，以为消融之法。且漕米虽全完，而南粮每解不足额，地丁亦只办七八分，奏销敷衍过去，致州县不能久任，以避一年经征之处分。

是以道光八年起至咸丰九年止，此三十年中嘉兴知县阅二十八人，载在府志。又查道光二十九年清查成案，浙江通省亏挪银二百八十四万六千零，嘉兴一府至五十七万之多，居通省五分之一，此可见赋重事难，籍办灾歉以消融荒阙短欠之证。上年五月，奉各宪饬拿定海土匪金启兰之弟，曾据定海人供，逃入嘉兴东门外种荒。虽查无踪迹，亦嘉兴确有荒产之一证。

一、乡民纷纷入城求勘，实因委查太有定见所致也。王道台来嘉，瑶光先后见面五次，前三次见面，均不提及荒产如何查法。瑶光以事关切，已随时约略谈及，王道台即语而之他。第四次往见时，闻分数已定，亦不言及分数如何。迨护之送之出西门城，亦只浑言功败无成，一似此乃秘密不宣之案。瑶光不得已，以为宪委惶惶，断不能遍履阡陌，是以曾画一抽查酌加之策。禀文中虽叙入廖令口气，而意则实主于瑶光，以为抽查究愈于不查耳。廖令数年闲住，忽承宪恩拔委，本非旧日吞荒之员，未免抱后日公事之虑，是以未曾接印，即先亲查。逮接印之后，思欲一查得实，始可定数。是以先呈庄地全图，并由瑶光将王令所造荒册发交廖令，属其刊刻查符，木戳数方，俟往查时，如其相符，即加盖此戳，不符则不盖，以照核实。乃王道台挟有主荒产戳，严令其具结承粮之定见，屡请亲查，兼请委查，俱未蒙允。

有一日会讯庄书，王道台喝打，廖令未即助声。王道台颇有怒意，廖令回禀云，若于荒中查出熟产，即痛责庄书不为苛。现未查明，凭空打出熟田，逼勒具结，将来如何征粮。一则只顾目前分数，一则虑及后来银漕，此其不合于王道台之由也。至讯庄书，令将有主荒产悉数征粮，每熬问几至四更，令无主荒产中酌加熟产。有庄书三人不敢具结，即札县解省，旋由县劝令添认，始批准免解。窃思查荒一事，责成虽在庄书，痛痒实关业主。荒不尽实，荒中自有熟田，亦未必全无荒产。一自委查到日，城乡业主无不日日打听。忽闻有主荒产须悉数承粮，一时互相传播，窃以为一日作熟，即百年承粮，遂不约而同，求请查勘。庄保自在其内，业佃定有其人，是以纷纷入城求勘矣。实由委查太有定见所致也。

一、此次乡民求勘，本无滋事之心，其哄闹乃登时激出也。缘乡民入城，非手执箍香，即俱系徒手，并有携带妇孺者，侯协会亲见之，使其赴宏文馆时随员及随从之人稍为解事，或云道台抱病，病愈即勘，或云俟他日勘明，熟即承粮，荒即免赋，好言相慰，善为开导，断不致顿生事端。乃随员邹、戴出而大加申饬，随从人以马鞭扬击，且闻有持刀吓斫者，以致乡民顿生愤满，登时情势汹汹，竟将大轿打碎，戴从九受伤而二员遂被拥出城矣。因随丁耀武而随员致伤，并拥及宪委，乡民倚众逞忿，必须惩办，但蚁聚兽散，良莠不齐，事出仓猝，似无为首可指。

一、王道台虽行步艰难，实无人敢驱也。查此次乡民入城，或由东站，或由南门，其至宏文馆者，前后约有三起。初起人少被喝而出，于是掩门，二起人多，即拥邹、戴二委员者，三起人更多，竟将拥至宏文馆，在府署之北。瑶光先问拥委员南行之信，是以飞马出署，不往北而往南，不意出辕数箭之地，有人报王道台亦被拥者，是以绕南而北相遇于仓街前口。时乡民已退，不见一人，只见王道台由北而南，其随丁及嘉兴丁差参扶而走，遂于道旁觅得分府知县潘绍铨，公馆房主张姓家，请其入内，稍定喘息，询知乡民已一哄而散。时府县忽促出署，带差甚少，乡民逃避甚捷，无可迫击，疏纵之咎，实觉无辞。已而满城文武，暨厘局冯守次第到来，率有一榻，道台即安卧榻上，先闻知随员受伤，次闻随丁，次闻馆中行李均无恙，次言失去烟壶两个，次言失去眼镜，逾半时之久于补中摸出，依然完好。瑶光请其移往府署不允，廖令请其往县署不允，传水师管官请其暂住古井庵亦不允，乃觅喻军门所新造长龙巡河之船来，以炮船安排已定，乃业轿出城，满城文武送之，□□者王道台并未受伤之实情也。

一、弹压时之情景殊多曲折，非故迟迟也。乡民及旁观之人聚于宏文馆前，横街直巷俱经填塞。秀水黄令驰往，最先行至附近，乡民错认作嘉兴县，将其道旗扯碎。俄而知是秀水，云此乃黄土地也，他是好官，不可难为他。黄令因人多拥挤，行不能前，乃绕东而进嘉署，在宏文馆东，遂与廖令相遇。廖令得知扯旗之事，亦因人众未能前进。适瑶光乘马遇于鼓楼前，即飞陈同往。此其弹压情景曲折，非敢故迟迟之实情也。

一、侯协至城外所捉之乡民十一人，其中情迹不无区别，应再详讯也。邹、戴二随员被乡民拥出南门，当南门居民将乡民喝退，戴委员卧在当街荒地中，邹委员已有人拦入胡虑桥宝凤茶店，稍后协中兵丁将近曹王庙边，共获得乡民十一人。此十一人问有往曹王庙烧香者，有急遽下船不得被捉者，果否当时系止从旁观看，抑有附和喊嚷或因愤懑，实在如何，详细情形应再逐加研讯，以昭核实。

再次，嘉兴确实有荒而亟望听查，是以委查初到，府欲其查，县请其查，几与后来百姓求勘验之词如出一辙，而王道台禀中坐以串通，误矣。委查只期增熟而不顾履查，于是主意打定，有主合熟，无主添熟，似与抚宪实事求是之心不相符合，而王道台自谓委曲求全，非矣。查荒是此事，源头似宜顾名思义，荒之有无多寡，是此案是非关键，不妨郑重分明，折词烦冗，职此之由，理合声明。

嘉守辞官（《申报》1880年7月31日）

嘉郡堪荒一案，省中自司道及府县，审至二十余堂，仍无实供，现仍将所获之乡民分寄仁、钱两县监中收管。嘉兴府许雪门太守以此案身处两难，无须置辨，是以禀求蕃臬两司，力请解职。现两司已据情转详另委，想不日即当卸事也。

嘉守罢官记（《申报》1880年8月28日）

嘉兴守许雪门观察，自甲子莅任，迄今十有七年。其来也，当兵燹甫定，人民凋敝，城市荒凉，善后诸大事措置极难。而太守则刚健涵以大度明决，不事苛求，从容就理，先留养，次掩埋，集居民，招商贾，贫者恤之，恶者除之，设婴堂而幼孩保，复书院而文教兴，凡此数端，郡民之叨惠者广而感德者深也。

去年冬南湖有渚名裴公岛，里人请建苍圣祠于其上，未落成石门学教论过而叹曰，斯祠一建，恐不利于长官太守。招而问之，云三月有事，而六月尤甚，果于三月二十五日为嘉民宏文馆跪香求请勘田鞭朴激闹一事，至六月十三日挂牌另委，此事殆有定数，而斯民不愿闻之。

十四日晚传闻省信，嘉郡有若狂耆民等叩府，欲上请留任，太守曰，毋新太守贤于我者，素佩之，尔民无恐。于是退而思，思而感，感而发曰，许太守仁人也，不可忘也。即于西丽桥西茶禅寺东门地筑亭，名曰许公亭，盖志公德不朽，民心不忘也。廿五日卸篆作《积谷征信录》序，并撰本觉寺三过堂碑记。自念七至初二日设饯于烟雨楼者，七县也，郡绅也，门生也，饯于精严丈室者，嘉善与平湖绅也。嗣后杂职暨各属员饯，而新太守亦饯，初三日黎明有耆老数十人送来水一缸，镜一面，进署呈帖，上书明镜高悬，冰清水鉴，恭颂德政，敬送宪旌，继有义塾蒙童五十人，持书包执香跪送。

太守方出署，而孤老院男女并无目者亦来跪送，斯时街衢拥挤，自西县桥至北焉头，家家香花高供，甚有悬彩灯结彩额上，书官清民乐，情切攀辕字样者十余处。及至北武庙，有老人数辈献酒脱靴，感慨涕零。太守亦为酸鼻再拜，下船时群绅备大彩船两艘，并各绅送行船合自坐船几及百余，两岸看船停泊四五里，人不啻数万，船不啻数千，各镇乡市为之一清。船至许公亭小泊，有题壁诗云，情切攀辕感此时，此心惟有老天知。惟诚空造亭留饯，不敢碑墓汉去思。诗意悱恻，不知何人手笔，其时群绅邀太守过彩船饮，沿塘乡民执香跪送，此日数十庄俱隶秀水也。是晚泊万寿山本觉寺，老僧亦执香跪接，登岸观三过堂，为书碑记六百余字，燃彩灯数百盏，标灯五色齐明，远近观者男女喧哗，诚千古不易逢之盛事也。次日各绅送至陡门，殷勤道别，午后过石门湾，尚有香花。噫异哉，离城百里不可谓近，乃闻风激发，顿见天良，非民情之厚曷克臻此。即晚宿长安，初五日过半山小泊，有炮船五搜护送前来，一路号筒金鼓之声，颇不寂寞。至傍晚进城，或云有绅耆门生辈且远送至省焉。

书许守罢官记后（《申报》1880年8月30日，光绪六年七月二十五日）

知府一官即汉之太守，至唐改郡为州，则为刺史，其阶四品，其禄二千石，实任綦重。例得奏事，盖外官之最尊者也。宋元以后，诸使行省皆以京朝官稽察外事，而太守之权始替，然刑名钱谷之事，犹得专之。及前明建置司道，各官又临之以督抚，于是知府退居地方官之列，事事皆须禀承上司，虽有表率属员之体制，而其所为不过与县令等。第县令理一县之事，办案之始基实在，于是刑名钱谷，不胜其烦，虑上司之驳斥，又患民情之不洽，延幕友必求勤慎端方之士，驭书役必选奉公畏法之人，几若一事不可以苟且者。而知府则徒有地方之名并无地方之事，以县令办案一纸申详，准驳之权在省而不在郡也。故非奉上司发交则刑案无亲提，非由上司特委则诸事不创议，拱手观成唯诺以应之而已。

尝见府中据县详之事以禀于院司，其文内叙原禀词后不加一语，即缀公文格式数行发递省中，候宪行到郡转饬遵照，文内亦不赞一辞。细思其故，由于知府不能专主其事，可行与否县中必请于省，止以有亲临上司在多缮一禀以告知耳。论者谓此官可省，虽过激之词亦深见其弊之至于是也。虽然，以朝廷设官之意推之，凡地方应为之事，知府何尝不可主之，如以官场陋习，事事因循处处推诿，因有院司之故而乐得见好也。此风一开而知府愈不敢专，院司又沿其积习，渐至细微之事亦必躬自主裁，忌知府之揽权，防台属之交通，遂令地方大员形如木偶，势若赘瘤，殊可痛也。然而事在人为，苟为郡守者以为职分所应为者吾必之，则院司虽忌其才而亦无如之何。

近世贤太守如谭君序初之于苏州，宗君湘文之于宁波，其最著也。然亦有遇合存焉。嘉兴守许君任禾二十年矣，昨观所录罢官记，一时民情爱戴至于如此。因知其居官之日，凡地方利病民情甘苦无不熟知而审处之，故能深得民心。即此次因勘查荒产一案，致乡民哄闹殴辱宪委，不合于中丞，亟请乞休，亦可见平日之心矣。盖荒产关系地方钱漕，责成县令，宪委办理不善，致民心不服而县令不能约束，遂尔肇事。姑无论曲在宪委，曲在县令，苟中丞意将如何，亦复谁能违之。县令则已撤任矣，乡民则已拿解矣，太守岂不知宪意何在而必引为己咎，虑此后将有难对禾人者不请去而不可耶。即当肇事之日，委员泣禀归罪县令，太守以表率属员之故，不能不禀，然亦何妨委婉其词，不加可否，使中丞将委员与县令之禀两相比较，斟酌以定是非，何必一一勘实，坐委员以罪可逃哉？

盖县令既有乡民闹事之案不能不撤任听参，太守即欲同护而亦无可回护也。惟宪委到郡之后意向若何，情状若何。会乡民滋事，势在逼成，亦属不得已。而后发中丞盛怒之下，苟且委员泣禀之词先入为主，则禾民实罹重辟。奇冤莫伸，此事之出入最重。而谓可以不实陈乎？其平日之尽心于民事，胥于一禀见之矣！此禀既上而后宪意不合，宪意不合而后太守乃行，此其遇合之难也。或曰近来习气，凡留心地方民事者，无论官居何品，职司何事，皆不合于时，不独太守一官，即贵于太守者亦然。不独许君，即显于许君亦然。呜呼！唯阿成习粉饰相安，天下事尚可为耶？

谭钟麟奏嘉兴县纠众殴官案审拟（《申报》1881年9月16日《光绪七年闰七月十一日京报全录》）

谭钟麟奏嘉兴县纠众殴官案审拟，奉旨：刑部议奏，钦此。

上谕：着浙江巡抚陈士杰查明王荫樾控案（《申报》1881年12月16日《恭录谕者》）

十月十五日奉上谕，都察院奏，浙江候补道王荫樾遣抱以贪吏挟恨，唆众殴官等词，赴该衙门呈诉。据称，上年三月间经谭钟麟委赴嘉兴县查勘荒田，突遭毁辱，系该府县许瑶光、廖安之暗中主使。嗣经获解数犯，臬司含糊释放等语。此案业经谭钟麟具奏，获犯讯明拟结。兹据该员呈诉，各情是否属实，着陈士杰秉公查明，据实具奏。抱告王升该部照例解往备质。钦此。

都察院左都御史乌拉喜崇阿等呈递王荫樾控案（《申报》1882年1月6日《光绪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京报全录》）

为奏闻请旨事。据按察使衔浙江候补道王荫樾遣抱告王升，以贪吏挟恨，唆众殴官等词，赴臣衙门呈递。臣等公同讯问。据王升供，年三十九岁，杭州府钱塘县人，王荫樾写呈遣递求阅便悉。查原呈内称，缘光绪六年三月间，巡抚谭钟麟饬职带领县丞邹增隽等赴嘉兴县勘查荒田。职仅调各庄书清册，取供备查。突有数百人哄至职寓，将职并随员殴辱。该府县许瑶光、廖安之并不弹压拿人，明系意欲吞荒，暗中主使。职禀谭钟麟，具奏在案。谭钟麟仅将许瑶光、廖安之撤任，嗣经后任嘉兴县施振成解到数犯张茂卿等，臬司孙家谷含糊释放，迄未将职昭雪等语。

臣等查，该道员王荫樾遣抱王升控称，光绪六年三月，该抚谭钟麟饬伊带领各员赴嘉兴县查荒，突有众人将伊并随员殴辱，该府县许瑶光、廖安之并不弹压拿人，该抚奏明后仅将许瑶光、廖安之撤任。嗣经嘉兴县后任解到数犯张茂卿等，臬司孙家谷含糊释放，迄未将伊昭雪等情。控关监司大员因公受辱，谨抄录原呈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训示。再据该抱告结称，王荫樾在何衙门控告，伊不知悉，合伊声明，谨奏。奉旨已录。

候补道王荫樾京控各情（《申报》1882年6月15日，《光绪八年四月十八日京报全录》）

遵查，候补道王荫樾京控各情，毋庸置议。请将疏忽之嘉兴守许瑶光等议处。奉旨著照所请，吏部知道，钦此。

浙江巡抚臣陈士杰奏王荫樾控案（《申报》1882年6月29日，《光绪八年五月初五日京报全录》）

为遵查道员京控各情，请旨将地方府县各官一并交部察议，恭折覆陈，仰祈圣鉴事。窃准都察院咨光绪七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都察院奏浙江候补道王荫樾遣抱，以贪吏挟恨，唆众殴官等词，赴该衙门呈诉等因。钦此。相应抄录原奏原呈，移咨钦遵等因，遵查此案办理情形，业经前抚臣谭钟麟先后陈奏，已在圣明洞鉴之中。臣在闽时，初闻传说此事，亦疑嘉兴府县当委员往查荒产，纵无把持阻挠之意，恐不免有掣肘膜视之情。

比奉简来浙，道出嘉兴沿途，留心体访，知该府许瑶光在任多年，贤声卓著，众口一词查荒一事，谓委员先持成见者有之，谓府县不及预防者有之，并无议及地方官有与委员为难之意。入省后遍访僚属，所言皆同。兹准咨钦奉前谕，当经札委前在嘉郡办理厘捐之侯陈吁，逐一查明，一面札饬臬司自行切实具覆。

去后，旋据臬司孙家谷禀称，伏查此案，前经地方官先后拿获庄书王陆沅、钱宝山，圩长冯兰亭、王三悌、顾永春、储顺昌、江四悌，地保徐永源，乡民厉阿五、盛四幅、徐明生、方四观等十二名解省，由司会督委员讯，系庄书王陆沅因省委道员王荫樾查诘荒熟田产分数，虑受比责，起意纠人跪香求勘挟制。商允钱宝山，辗转纠允冯兰亭等，及在逃之钱季寿等，前赴该道公寓求勘。该道与随员邹增隽、戴兴之出向开导不服，厉阿五拉住戴兴之右手，江四悌揪住邹增隽衣襟，顾永春拉住该道两手，各称请去同勘，致均被拖殴受伤。将王陆沅等十二犯分别问，拟军流徒罪解。

经前抚臣审奏奉部，照拟核覆在案。兹蒙抄发，该道原呈内称，有庄保张茂卿等皆供，县谕先期下乡纠众之语。查核全卷，并无张茂卿其人，惟有张顺保一名，因据地保徐永源供，系大十六庄庄书，即系该保所管之庄，恐有听纠跪香情事。解提到司，节次研讯，张顺保坚称王陆沅纠众入城跪香，伊并未预闻。质之王陆沅等，供亦相符，自属可信，当将该庄书发回省释，详明前抚臣批准。此外，尚有乡民沈玉春、徐士生、万二观、储龙生、陈庆福、丁阿大、朱会忠、顾胜详等八名，系由营县当时追获，解司提讯多次，均系被胁勉从，中途畏惧，落后并未同往跪香，先行发县保释，业于正案据实声明，原卷其在。并另有拿获未解，私行释放之犯。获犯中亦无县谕纠众之供，不知该道何所据而云。

然臣检查案卷，并调核司卷，悉属相符。又据委员冯誉骢以奉札后，密赴嘉兴逐细访查询。据各绅陆续呈覆，并就王荫樾指控各条，博考参稽，另具略节禀复。到臣察核，绅民呈词，大略谓道员王荫樾赴嘉查荒时，仅讯取庄书供结，并未出城一勘。东南乡荒田较多，乡民惑于谣传，疑荒田亦须完粮，遂不约而同，纷纷入城跪香求勘。而委员随从人等不能委曲开导，又有厉声谯呵，扬鞭挥击者，一时激成众忿，以致拖殴伤官。

嘉兴府许瑶光守嘉十七年，士民爱戴。廖安之则自莅任以至滋事，为时不及二旬，吞荒主使之事，即妇孺亦能保其必无。冯誉骢所陈节略大意，以王荫樾奉前抚臣委查荒产，提讯庄书，按名查核，心实为公。且于讯据供结时，曾札饬嘉兴县廖安之，预备牵绳插标，订期履勘，原未以庄书所供熟田数目为定。而绅民不知，疑该道不肯勘荒，致启事端，使该道误受此辱，是以激昂不平，意激则言亦激各等语。并据道员王荫樾、嘉兴府许瑶光、知县廖安之各具送亲供前来。臣查此案酿事之由，系由庄书王陆沅等，因委员严诘荒熟分数起意，纠众跪香，以致乡民一唱百和，同时齐集。原其初意，第欲挟制求勘。迨激而至于殴官，微特地方文武所不及防，并为该庄书所不及料。教猱升木恒人，犹知其不可，而谓该府县有暗中主使情事，似非情理。

前抚臣将该府县先后奏明撤任，并获犯惩办至十二名之多，实觉毫无偏袒。该道王荫樾因公受辱，衡情自觉难堪。然指府县为挟恨唆众，大吏为徇私骫法，愤激之谈，亦未免大过。现在犯人王陆沅等，除病故外，余俱起解发配。凡此累累系械，皆为取罪。该道所致办理，已不得为宽，若谓引律失平，则案经部臣核覆，夫岂亦徇私见。至跪香乃小民，当然前有嘉兴协副将侯定贵目击禀报，其非司谳之员有意添砌可知。臬司孙家谷据供定罪，所引皆律例正条，其情轻无干之人，例准先行省释，以免拖累，且均详明。前抚臣批准有案，并非含糊释放。嘉兴县荒熟分数，嗣经委确实，由前抚臣汇案奏报，亦无捏混情弊，均无庸议。惟嘉兴府许瑶光、知县廖安之当乡民入城滋事之时，虽经驰诣弹压，随即协同获犯，然身为地方官，未能先事觉察，疏忽之咎，亦属难辞，相应请旨，将正任嘉兴府知府许瑶光、前署嘉兴县知县廖安之一并交部察议。所有王荫樾原控各情，系为受辱之后，含愤未平，是以情词不无过当。现经臣传讯开导，该道已帖服无词，应请均毋庸置议。合将遵查缘由，恭折覆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军机大臣奉旨：著照所请，吏部知道。钦此。

陈士杰奏报王荫樾控案事（《申报》1882年9月2日《本馆自己接到电音》）

七月十七日奉上谕，前据都察院奏，浙江道员王荫樾以查荒被殴一案，抚臣并未传讯，该道亦未输服等词，赴该衙门呈诉。当谕令陈士杰据实覆奏。兹据奏称，前次业将庄书王陆沅等分别问拟，并将知府许瑶光等奏请交部察议。

当查办时，王荫樾求见，经该抚传问开导，该道面称，如此办理亦其所愿等语。此案王荫樾因公受辱，已将官民等分别惩处，究竟该道办理亦涉操切，业经奏结，何得屡次渎控。着仍照陈士杰前奏所拟完结，所请饬交闽浙总督。再行查办之处，著毋庸议，钦此。

许瑶光重任嘉兴知府（《申报》1882年9月11日《禾中杂闻》）

嘉兴府许雪门太守于七月初三日接篆，前守陈公即于初八日挈眷回省。许太守在嘉郡十余年，士民素为心服。前因闹粮事去任，临行时香花送行者，比户皆然。今乃重莅斯土，杖携父老之鸠，竹骋儿童之马，盖莫不争先相迓也。

王荫樾著交部严加议处（《申报》1882年10月1日《本馆自己接到电音》）

八月十七日同日奉上谕，陈士杰奏，道员擅用公文，肆口谩骂，请旨惩办一折。浙江道员王荫樾查荒被殴一案，该员前赴嘉兴查荒时办理本涉操切，辄复屡次赴京渎控。经陈士杰先后查明覆奏，已将滋事之庄书等，及失察之地方官分别惩处，并降旨照陈士杰所拟完结。乃该员此次复敢擅用公文，以该抚办理不公，徇私庇恶等词肆言诋骂，似此任意妄为，毫无顾忌，实属荒谬已极。王荫樾著交部严加议处。钦此。

浙江巡抚臣陈士杰奏王荫樾事件（陈士杰：《陈侍郎奏议》卷一《复陈道员王荫樾京控各情片》，亦见《申报》1882年10月6日《光绪八年八月十四日京报全录》）

为遵旨据实覆奏，恭折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六月二十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光绪八年六月十五日奉上谕：浙江道员王荫樾呈控查荒被殴一案，前经陈士杰查明奏结，并称将该道传讯开导，己帖服无词。本日都察院奏，该道复以并未传讯开导，亦未输服等词，遣抱赴该衙门呈诉。此案业经奏结，何以该道复哓哓不置，所称各节是否属实，抑系任意狡辩，著陈士杰据实覆奏，毋稍回护。原呈著抄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臣查此案，兹据该道以贪吏挟恨，唆众殴官等词赴都察院具呈。钦奉谕旨，饬臣查明，秉公具奏。当以该道王荫樾因公受辱，情固难堪，府县主唆并无其事，惟未能先事觉察，疏忽之咎难辞。经臣将先后访查情形，据实覆奏，并将嘉兴府许瑶光等交部察议，以示薄惩。良以此事通省皆知，官绅士民具有公论，不能阿附该道一面之词文，致府县以重罪也。当查办时，该道初次来臣处具禀，仅以衔帖夹送亲供，本无所用其批示。嗣许瑶光、廖安之亦陆续具送，于该道控情逐条声剖，各执一词。臣以谕旨饬臣查覆，未令提审，且是案人犯早经刑部覆准，分别起解发配，势难纷纷提回质证，是以将亲供留存，密派候补道冯誉骢明察暗访，参核定案。嗣该道二次具禀，则以在臣拜折之后所禀，只求示知冯誉骢密访禀词，并无候质之语。臣前折所谓传讯者，乃因其求见，传入问讯，特与平论案情，具理开导。以该道身为监司大员，未便如词讼案，伯提同对簿也。臣未出奏之前，该道曾面托藩司转求此案，但将府县略加处分，便自甘心。比亲来禀见，臣将访查此事情节详细剖示，并告以该道受辱，该府县失察之咎，殊不能免，当为据实奏覆。该道闻言感激，喜形于色，并云如此办理，为职道顾全体面，虽退归田里亦其所愿。

不谓臣覆奏后，该道闻绅民有禀请许瑶光回任之举，遂复砌词遣人京控，臣再三查核此案，因公受辱固属实情，究之办理，亦稍操切，众所共知。且已将庄书王陆沅等分别问拟至十六名之多，惩办已不为不严，而该府许瑶光政声卓卓，绅民爱戴，变起仓促未能先事预防，其疏忽之咎既已交部察议，亦足以示儆。国家办理案件轻重自有常例，岂能因该道意存拖累遂为迁就，枉人以法，臣清夜自思，查办此案实无偏袒。

惟该道性多反复，臣与许瑶光亦系同年同乡，难保不藉为口实，可否照臣前奏完结，以杜藉端缠讼之风，抑或饬交闽浙督臣再行查明，以昭折服之处，出自圣裁，理合遵旨据实覆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再嘉兴府各属均遭水患，民情惶惶亟，欲得贤能之员以督镇抚，昨据藩司以该府许瑶光恩信在民，事经奏结报明饬回本任，以顺舆情，合并声明，谨奏，奉旨已录。

浙江巡抚臣陈士杰奏查荒受辱一案（《申报》1882年11月1日《光绪八年九月初十日京报全录》）

为道员擅用公文，肆口谩骂，毫无顾忌，请旨惩办，以儆官邪而杜效尤，恭折仰祈圣鉴事。窃道员王荫越查荒受辱一案，经升任抚臣谭钟麟暨臣先后查明具奏，钦奉谕旨，饬遵在案。乃于本年八月初一日，据该道王荫樾申文内，突称前此因公受累，伤久未痊，禀销采访局差使，并云嘉兴府县唆纵庄保，纠众入城，殴伤查荒各官一案，前后办理不公，迫为两次京控。原期昭雪沉冤，讵意徇私庇恶，视为鱼肉，全凭被告之词，欺曚入奏，冤无由白，不若奉身以退等情，盖用采访忠义局木质关防禀送前来。查其所叙，皆一面之词，不惟负气倔强，肆言谩骂，且有谓臣硬造谣言，丧心病狂之句。

此等语意，固不应行之公牍，即私函亦不当如此措辞。臣与王荫樾分居堂属，自有体制，若听其妄诞胡言，将何以统率僚属。臣覆查此案，毫无成见，亦无偏私，早在圣明洞鉴之中，毋庸再渎。而王荫樾擅用公文，肆言诋骂，侮慢于臣者事小，关系政体者事大。倘以后奉旨查办之件，双方稍不遂意，逞私哓渎，尚复成何事体。应否将王荫樾量予惩处，以肃政体而儆效尤，臣不敢擅拟，相应请旨遵行。除原文抄送军机处查阅外，谨将道员擅用公文，肆行诋骂，请旨惩办缘由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不胜悚惶待命之至。谨奏。奉旨已录。

许瑶光在嘉兴知府任上病逝（《申报》1882年12月29日《贤守仙归》）

许雪门太守自复任嘉兴府篆后，属下绅民无不悦服。不期于本月初，政躬偶尔违和，日进医药，迄无一效。至初十日，竟疾终。内署阖郡士民闻之，无不下泪。盖太守在嘉郡十有余年，其德政之入人深也。现闻省宪牌示，所有嘉兴府篆，已委正任杭州府龚嘉儁暂行署理，日内即饬赴任也。

4.嘉兴各地

1880-1882年地方措施（赵惟嵛修，石中玉等纂：《嘉兴县志》，光绪三十四年刻本）

六年，委员会县清厘荒熟，按亩编查，其客垦户亩另立清册。

七年，署知县施振成分温、台，宁、绍，河南客民为三大帮（每帮设客总、棚长、甲长名目，专稽客民户口籍贯），设清垦局，延绅选董，订章编查（每庄分圩选董协同客总督、圩保、棚长人等，逐一编查，定其所垦田地，有主者作为客佃，无知者作为客垦，各给门牌执照，分别承租完粮，遇有土客争竞事件，由董报案核办），自后每岁举行。

八年，巡抚陈士杰以客民有霸产、占屋、砍树、酿命情事，颁示论令安分务农，不准丝毫扰累土民，亦应捐除成见，不得以细故微嫌私相报复。局绅程瑞生、石芳采等亦以客民续到秀水、海盐两县，迭酿巨案，避祸来嘉者安插为难，思患预防，呈由府县转禀抚院重申前约（略谓光绪五年任藩司所议《土客善后章程》条分缕析，明白公允，该客民远道而来，谋生事急，何得恃强凌弱，自取怨尤，各土著亦当破除成见，相互劝诫，公保身家等因）。

是年，知府许瑶光示禁客民续到。

是年，署知县施振成以客民时有向土著占屋、霸产、砍桑、借物、放牛及一切争角衅端，定局单呈报法（印刷局单，如遇上项情事，许被害土民随时赴局填报，呈县核办）。

乌镇客民恣横（《申报》1882年8月3日《客民恣横》）

浙湖荒象前已将大略登入报章。昨又接乌镇友来信，知既患年荒，更恐客民蠢动，爰将原书照录如下。

湖郡五月间梅雨兼旬，念三日滂沱终日，益以山水下注低田皆成巨浸。入伏之初雷雨复作，道上淹水，新秧十损四五，赖蚕事毕，登民情尚称安谧，所患者垦荒之客民耳。

此辈多湖南人，类为遣撤之勇，桀骜性成，故歉象甫见萌芽，而剽掠之事已层见叠出，乡民虑其寻雠释憾，隐忍不敢报官，其焰益炽。仆寓居乌镇，大雨时，水亦及槛，近虽渐消，而近镇之小村落及水次客舟皆不堪客民之扰，方水盛涨，桥下至不能容舟，取道田间，客民指为损坏禾稼截留勒索，后乃稍稍出劫行舟。

前日有行李船出北栅，遇数划船持械入舱查看，幸洋藏夹板间未为攫去，乃返棹绕道而行得无恙。一装丝船则竟被劫，又西栅外里许某姓家积米数囤，六月初十日晚餐将毕，该客民麇至，军火悉备入其门，絷其人搜括净尽，扬帆径去。连日乡人以妇女衣物存寄本镇亲串家，如比邻王家现有二女寄顿稍远之祝家，亦有亲戚借居略举数端，概可想见，甚至肩箱挈笼特赴质库，宛如岁阑债迫景况。问诸途人，知距镇数里外该客民啸聚登门，植刀几案铿然有声，称奉某大员将令任意搜括米石，而银钱衣物亦随手胠箧，饱乃远飏。其派米石之数有至数十石者，最少亦须数石，若升斗之家不屑就也。故乡民之稍有积聚者，家中皆不敢存物，但得畅晴旬日，风雨应时不至成灾可无后患，否则秋冬何堪设想耶。

方今客民鱼肉良懦，屡见报章，此次求逞于人恣横如是，莫敢与较。湖属安孝山中客民最多，向不安分，而外镇如菱湖、南浔、双林、新巿乡僻处亦皆有之情形，与乌镇大致相似，有地方之责者，盍亟绸缪于未雨哉？

新塍客民滋事（《申报》1882年9月10日《客民滋事》）

余少从大父游于嘉湖之间，庚申后十余载，杜门不出家，日落不得已谋食他乡，戊寅春由皖北之湖寓于长兴，会客民滋闹，市面大减，复由湖之嘉郡秀邑之新塍镇。镇为大父旧居停处，故友极多，因家焉。迩年来合股贸易不利，旋闭选于市梢小屋，迁甫定又有客民滋乱之谣，阖门惊恐，更要他徙，寒士何堪遭此，特书不平以代镇人之畏葸者鸣焉。

新塍镇居秀水之西，向多荒田，自安吉、孝丰、武康、余杭等处客民滋事，官长乃逐良者安焉，而不肖者遁于嘉属秀水等界，串同门丁书吏横行不法，以原荒田开辟艰难，不屑耔种，夺土著孤寡之困穷无告者，一并犁去。乡人告状鸣官，往往县中抺煞，以至客民年复一年日聚日众，土著畏之如虎不敢与争，县令畏之如寇莫之敢办。今年春，大吏察知前县懦弱误公，特委发审局干员陈邑尊署篆，秉公正直严问轻刑，乡民悦服而客民亦稍敛迹。在客民种田之法较土著早插月余，苗长根敷，水患幸免。今岁土著歉收而彼谷刻已登场，价又较贵，故稍存人心者固不滋事也。内中游手好闲亦复不少，乘本地岁歉，煽惑匪棍通同索诈，在镇滋闹，本月已见数次，一打饭馆，一打两药铺，一打鱼行，均开店畏事隐忍过去。

骇于念四日午前，竟有客民伊茂邦等向许干泰酱铺强赊不遂，打毁店面杂物，地方众怒不平，因拿获一人。讵茂邦纠合羽党百数十人，手执刀棍向各店铺乱打，自东栅至问松桥店面同时闭歇殆尽。客民回至盛二毛茶店，口称造反，狂言无状，经众愤中之有力者协同营兵兜拿，当又获住四名，汛官恐有他故，即派兵获解至城。时方傍晚，客民在白云桥一带传锣聚众集数百人，有虎视新塍之势，人心惶惧，均欲搬移，各铺已闭二日，闻县尊今晚临镇。余本旅人，只得作笨鸟先飞也。廿六日目睹伤时人启。

桐乡土客残杀（湘帮客民与土著）（《申报》1883年3月26日《土客残杀》）

湘楚客民兵燹后经杨石泉中丞招令垦荒，至今垂二十年，嘉湖一带厥类尤甚，往往肆出滋事，土著深受其累。上年水灾寖甚，强割禾谷，截夺粮米，几酿事端。刻闻本月之初，嘉兴府属之桐乡县有湘帮客民与土著以事肇衅，往还报复，积仇愈深，彼比啸聚，交相哄斗，城厢内外一时骚动，店铺纷纷罢市，居人率多搬徙。地方文武竭力弹压，而凶斗如故，比晚知客民被杀毙命者，竟有三四百人之多，受伤者不计。土著亦互有夷伤。事罢，且闻各不相下，再欲背城，借一城中居家迁往苏杭嘉湖省郡者，日必数起，当道已飞禀省宪，请拨兵弹压，日来情事若何，容俟续闻再录。

嘉兴陡门土客残杀续文（绍兴人厮杀，两说微有异同）（《申报》1883年3月29日《土客残杀续闻》）

嘉兴土客不和，以致杀伤多人，前已列报，兹又接杭信，谓本月十一晚，有两绍郡人自嘉兴之陡门逃至杭省，据云该处田租极低，输洋四元可得良田十亩，绍人闻之，争先而往。自正月下旬至今往昔已有百数十人，无不荷锄负锸，携家挈眷而来，所带耕牛共有二十余只，于是诛茅作屋，编草为庐，不曰他族之无滋，且谓郊乐之可适，岂意该处土民生忌暗，相关会及期行事。

至初九日夜间，一声胡哨，四乡齐起，见有绍人则群殴之，而投其尸于河，其草屋则聚而焚之，一切田器、耕牛、家用、器具抢掳俱尽，漏网脱者约略不过数人，余则尽遭其祸，死者究不知有凡几也。至十二日省中亦已得报，其言大略相同，但不知司民社者作何办理也。按前信谓与两湖人斗殴，兹则又称与绍兴人厮杀，两说微有异同，然总不外乎土客滋事耳。

斗山湾一带湖南客民盘踞滋事（《申报》1883年3月31日《浙抚新政》）

嘉兴斗山湾一带素有湖南客民盘踞滋事，被其害者不可胜计，日间则强赊硬买，或拆梢打降，夜间则剪径穿窬，或纠伙盗劫，土人畏之如虎而无计驱除，刻闻新抚刘仲良中丞抵浙后深知此辈为害闾阎，故未经接篆以前，即饬炮船各哨将该客民所居之草房茅舍一律焚毁净尽，于是客民纷纷逃徙，几如丧家之狗，亦有死于是役者。

闻日来平湖、乍浦一带背负肩挑者若老若幼殊行狼狈，此亦鸳湖友人来信，按本报前登土客残杀一节，未悉中丞此举是否因桐乡闹事后故雷厉风行若此，抑或另是一起，来信未详，应俟候函再录。

新塘土客械斗详述（《申报》1883年4月4日《械斗详述》）

嘉兴之新塘地方月初有土客械斗，毙及多名，此已列报。兹闻省垣得信后即委候补府张浚万太守往查，太守于十八日回省，查得起事之由，缘该处有钱姓在村庙中敬神演戏，一卖炒米团者楚产也，偶与一乡民争价致相口角，两不相让，遂相扭结，众乡民蜂拥上前，将卖炒米团者攒殴。是处种田之客民以楚人为最多而亦最横，余若宁绍台温各处都有，而乡民皆以客民概之。是时楚帮之客民见卖炒米团者系属同乡，乃为土民攒殴，不禁招呼同党攘臂齐上，一时奋勇争先，左卫右突，土民势不能敌，各鸟兽散。

其时有太湖中之盐枭百余人，路过看戏，见数百土民竟为数十客民所败，其凶横之状令人发指，一时路见不平挺身齐出。该盐枭身边各带器械，且有枪炮，一齐拔刀相助，恍临大敌。众楚人赤手空拳，无不受伤而奔，一面传集同乡数百人，或执戈矛，或负犁锸，收合余烬，将为背城之战。该盐枭见楚氛甚恶，恐不能敌，乃暗嘱土民见客民之草屋先去放火焚烧，庶彼心惊不敢恋战，然后聚而歼之，楚人定无噍类矣。

各枭皆负其枪炮，严阵以待，众楚人方欲上前争杀，忽见四处火光冲天而起，土民又如山坍海啸而来，枪炮火珠密如雨下，一时兵心大乱，夺路而逃。该处土民见一客民，无论是否楚产，皆聚殴之而投其尸于河，一时宁绍各属之客民，死者不知凡几，其草屋亦被烧尽。各盐枭大获全胜，次日开船回苏州，而客民无家可归，尽在沿城墙一带聚集。越日，齐轰入秀水县署，将一切田器耕牛尽行搬入大堂，众口一词，惟求县主赐食，并求栖身之所。是以陈邑尊颇觉为难，抚之则恩有难周，治之则激而生变。现在就近调得乍浦兵二百，聊资弹压，惟盼龚太尊早为设法也。省中自张太守禀复后，令委后补府徐士霖太守及后补县潘骥同明府去查办，已于十九日登程矣。

嘉兴残杀客民说上（《申报》1883年4月4日）

君子观于嘉兴客民之死而益叹井田之废贻祸无穷也。尚论者由今日溯而上之，自一隅推而远之，上下五千年，纵横三万里，而嘅乎其言之。夫民生于天而系于地，天成地平，赖君上为之调剂，故自唐虞以降，有国者因地之广狭而为宫室、尘市、城郭、田庐之度，其制至成周而大备。人民与土地相维，计口受田，而外公田所以供赋税，羡田所以处余夫，民系于地，地著于民，若胶漆然。少壮而老死有未尝离乡井者，势使然也。下逮战国商鞅入秦以策于孝公，著为垦令农战，罗氏斥为废井田，开阡陌之祟，钱鹤滩亦曰此废井田之始，祸基所以伏矣。

然其来民以篇，意在以民实地，以草矛之地来三晋之民，而使之事，本实为千古屯田垦荒之祖，又谓今王发明惠诸侯之士来归义者，使复之三世无知军事，秦四境之内陵阪邱隰不起，十年足以造作夫百万。曩者臣之言曰意民之情，其所在生者田宅也，晋之所无也，信秦之有余也，必若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今利其田宅而复之三世，此必与其所欲，而不行其所恶也。夫然山东之民无不西者矣，岂徒不失其所攻乎。又谓齐人有东郭厂者，富有万金，其徒请赒焉，不与，曰吾将以求封也，其徒怒而去之，宋乃恍然曰，此无益于爱也，故不如与之有得也。

今晋有民而秦爱其复，此爱非其有以失其有也，岂与东郭厂之爱其非有以亡其徒乎？论者谓鞅为是说，未尝不重务农本而例举战胜攻取之失，有其地而不能有其民，与无其地同以兵略地，不如加惠来民，一篇之中尤三致意焉。使孝公能大有为，鞅能正其心术以佐之，则案亦三王可四，其失在刻薄少恩。而垦草之令，又复金印无制，启豪强兼并之渐，得失相形，贫富相炫，不均则怨，怨则生乱，而饥寒又从而驱且迫之，民贫盗起，秦用以亡。夫亡秦者涉也，而非涉也，助涉也，民也，而非民也，皆鞅实为之也。何也？井田废而民无所系也，无所系则无所归矣，若泛滥之水，以盗为溪壑矣。

尝观三代以上，未有不凭尺土之藉，蒙累世之业，而能召聚徒众者。洎乎春秋之世，萑苻伏莽，潢池弄兵，旋就扑灭，跳梁小丑，其为害也，亦未至据城邑，掳人民，流血千里者。以树人之道悉根诸地，守望相助，按赋出兵，卫国即所以自卫，同申敌忾，誓死勿去，安有轻弃家室，舍己从人，而为祸福不可必之事者乎？汉高祖提三尺剑起草泽中，五年而成帝业，以怨畔之民，穷无所归，顺民之欲，因而有所耳。既代秦而有天下，虽除苛政峻法，而其制多因其旧，土地人民不相维系，富者田焉，贫者佃焉，失业之民，习为游惰，轻于去就，若秋蓬之随风，有不靖之心，易于煽惑。近世以地计丁，义犹近古，然用以稽赋，非因而受田也。

以我朝之深仁厚泽，省刑薄赋，民不知征调之烦，徭役之苦。道咸之际，赭寇起西粤，蔓延十数省，郡县城堡所过为墟，百姓之少壮者，良民横被掳掠，莠民乘机劫夺，老弱妇女流离转徙，填于沟壑，不知凡几。军事平，田野荒矣，村社生高莱，春燕巢于林木，井里萧条，垄亩湮废，殆甚于宋永嘉时。夫自井田废则民无所系，民无所系则盗贼滋，盗贼滋则人民散，军旅与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孑遗之民不死于盗贼，又死于疾疫，非屯田之政无以善其后也。

昔者曾文公以皖省军务肃清，皖南诸郡户口凋敝，而广德一州尤甚，于是募民开垦，以实其地，无何客民多死，遂奏迁豫省之民，挈眷口给牛种以往焉，俟垦荒成熟，再事升科，今已变硗壤为良田矣。然其始至也，田原无主，无所谓主客也。按户遣丁，非私相授受也。江浙之间亦多闲田，民贫，耒耟以往，适彼乐郊，归之如水，而此邦之人莫我肯顾，固在所不暇。计猝罹于难，情殊可哀，而嘉郡之事犹小焉者也。

嘉兴残杀客民说中（《申报》1883年4月11日）

降水所以横流者，漫无所归也，善治民者如治水，使之有所归而已。前论嘉兴郡客民猝罹于难，人命至重，而小之者以中国之大，人民虽众而野田为垦，广汉无垠，与夫兵燹之后田畴失主，荒废不治者，不可胜数，苟区画有方，人民与土地足相维系。民之衣食出于是，未始不足以温饱，国之租赋出于是，未始不足以富饶，何至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载其耒耜襁负出疆，乘火舶，越重洋，漂泊三万六千里，远适异域而入南北亚美里加诸邦乎？

按近几华备盛于美国，蔓延而及古巴，其身食其力为口腹计耳，而取恶于人，一至于此，其情亦大可哀矣。夫绝人太甚，氶天下以不广，固深为美人惜，必先誓我华人不堪其扰，殊不自美人始也。当同治初粤东奸民诱惑贫黎出洋开垦，私与此比粤，国人立约而转贩之，谚所谓猪仔也。使操耕作牛马，其人稍不如意，鞭挞而榜掠之，有被笞至死者，有不堪其虐自缢于林、自沉于水者，疾苦无可告诉，英美二国人士激于义愤，为请于执政，执政既为请命于中国。当中国条约未立，驻使未设置先，复力为训护，所费不费，其存心也，仁；其为惠也，溥。可谓难能而可贵矣，苟非二国之为义，敢不分畛域，中国之人不为异国之鬼者几何！

然吾闻之行愈远者和愈重商贾之道也，非所语于农夫，彼蚩蚩之氓，胡为乎来哉。其人非务远而略近也，非乐死而恶生也，中国自承平而后，农归其业，田多丁寡，即封疆大吏饬下郡邑以垦事来民者，非指旷土以与事也。籍民田之荒于军事，承业无人，渐至因荒成废者，募民耕作，且给牛种焉。迨垦荒成熟土，著觅垦为己业，官吏亦议征额粮。不云蜜熟蜂飞，而曰鹊巢鸠占，客民之实隐，客民之心伤矣，善乎。

皖抚裕大中丞奏办垦务一疏，深求民瘼，洞烛群情，不啻与土客之民相共处，昕夕周旋于期间耳，而目之何其之切，而意之尽耶！与明湖子所论嘉郡土客相残事适相类，而其所陈客民冤苦，又皆吾所欲言者。中丞已先我言之，且以致入告矣，胜于吾言之空鸣无补，高出四累之上矣。

其略以此为次清厘垦务，惟土民认田最难凭信，如使客民认主交租，又属难行之事，于是曲为调剂，始创为主客买卖之议。以皖省肃清之次，土民百不存一，而外来垦荒客民则十倍于土民，而不止田亩，经界变改旧型，客民择肥而开，务成片段，有一家而兼昔时数姓之田，数人而分昔时一家之业，纷杂错乱，莫可究诘。果使认田土户皆是当年真正业主，确有契据可凭，则客民无可执争，在官亦不难判断，无如现查知田，土民率以空言指认，情伪百出。若但执凡系土民之田即应归土著为业之说，万不足以折服客民。在客民不远数千里，扶老携幼，而竭数年胼胝之劳，始获归成沃壤，孰肯俯首听命而让诸无据冒认之田主。且以一人而作数家之佃，完数姓之租，情非所甘，必致懦弱者弃田转徙，强横者构衅忿争。纵或在官勉承，亦必仍前抗欠土民，但有认田之名而无收租之实。租既无收，粮亦无著，终比赋课，虚悬逋欠，催征实民，交受其累，此客民认主交租势有难行之情形也。

衡量时势，揣度人情，计惟主客买卖尚可两得其平，客民买田以承粮，与土民葛藤永断，其业可安。当官立断，编册启征，课赋亦无由隐匿，而土民卖田得价别管妥实之田，如此处置，庶土客均有裨益云云。其酌拟之章程谓指认之田如系原主五服以内者，无论有无契据，皆准承认，其族中或有祭田、学田，果系宗祠尚在，子弟读书有人者，取得老邻保证，亦准酌留以示矜恤。价由垦户承买，有主者价皆给主，无主者价即归公。又谓土民狡黠之徒藉唆讼以图渔利，豪强之族挟势力而冀兼并，仍不免蛊惑邻愚，多方煽诱，或于水道要口，或于肥饶田亩指为祭田、学田认请酌留。客民因之疑虑于承买缴价之事，观望抗延，事多扞格，深恐前议未周，饬地方官吏再为详查，有可变通之处，不可固执前章，务期事归至当云云。

于戏，察公行事，可谓乃心民事者矣。使封疆大吏以实心行实政，无不如公，则海内苍生何至不见容于本国，复见绝于外国乎，噫，可悲也已，可嘅也已。

嘉兴残杀客民说下（《申报》1883年4月14日，光绪九年三月初八日）

林茂鸟投林，林多鸟而不见，水深鱼游深，水多而鱼不见。鱼惟其不见，所以能适其性，滋其生也。水涸则鱼见，林凋则鸟见，其来也，非招而甚于招，其去也，非逐而甚于逐，林不与鸟期而鸟以林为命，鸟去则林凋矣。水不与鱼期而鱼以水为命，鱼去而水涸矣。夫人民与土地由诸鸟之于林，鱼之于水也，非土地无以养人民，非人民莫能兴土地也。土地人民实有彼此相维之势，慨自井田废，阡陌开，豪猾日事兼并，黎元失所，因依国有无归之民流而为盗贼，其为害也深矣，野有不耕之土，用以处流民，能相安者，鲜矣。

前以嘉郡土客相残，著为论说，推及于皖省之垦荒，比鲁美国之佣役夫。如是则中国之民散而之四方，流而至海外，杂处于南洋群岛间，不知其几千万人矣。以失业无归之民播迁三万六千里而入于美，而逐客之令又见告矣。四海难容，一身无主，两肩承一喙，更将安往乎。然中国自大兵以后，休息生聚未及一世，比岁秦晋存饥，人民相食，委道路沟壑者不可胜数。民数视昔承平时有损无增，而田赋之额亦未尽复，苟尽地之利以养人民，非惟田赋可以充，而流离逃窜之民亦得安于家室。复知有生人之乐，其道则在乎屯田，而寓兵于农之意庽焉矣。三时务农，一时讲武，谓之复井田可也。师其意不必龚其迹也。

凡经赭寇蹂躏之区，移丁就垦，谓之棚民。棚而居，不室而处，不为久计，自处于客也。夫客民之势本孤，也以聚处而见多，土著之势本众也，以分处而寡，客民势众处之势，又无田畯，亚旅以董督之，莫肯为土著者。下嫌怨用以日积，土著以意气自豪者，曲审人情，乐为之用，攘臂一呼，无不左袒，乘客民之无备，仓促以功之，釜鱼砧肉，直摧枯拉朽耳。

安嘉郡客民惨遭残杀，其构隙情形迭登诸报，首事者或曰楚产也，或曰江北人，无从致诘，至称土客以细故忿争，客民拳殴土著，土著纠合丁壮，荷畚执挺，以图报复。适有枪船盐枭过境，轻举妄动，以有事为荣，固习焉，若性者，请以战戏，忻然许之，遂与之俱。林其枪雨其弹以攻客民，血肉狂飞，狼奔豕突，于浓烟毒焰中，伤矣客民，快哉土著。贤令尹到官未久，不遑弭乱，于机先又难理纷，于事后呕数升血致陨厥躬，吁其戚矣，嗟何及矣。

夫客民为求生而来，求生而反得死，殊为客民所不及料也，推原其故，咎亦终由于自取，而为民上者，殊未就官垦、私垦两途为之分别条理，深长思也。官垦毋庸设官，以其人等于土著也，私垦必为设长，以其人乃属客民也。土著有所隶，客民无所归也。

客有至自秀水者，为言客民以两湖为最盛，而两湖客民又以山海关撤防之楚军为最多，吾因之有感矣。募勇易，散勇难，当咸丰初，粤氛甚炽，是处招募勇丁，乡有团，城有练，在所不计外，而以募勇代营，兵随征剿，如广西庸勇、湘军、淮军皆有百战之余以果敢精锐称者。迨军事平，议遣散，曾正文深悉其难，胥厚给资斧，勒限归乡里，使复故业，斯举也，余深疑之。在昔有业可守者，未必出而应募，既已应募矣，本无可安之业，何云故也。此际郡邑多绝产之田，勇丁无可归之业，举行屯田之政，宜在此时，以队长长百夫，以营官长千夫，乘农之隙，仍事训练。一旦有事，足备征调，唐设府兵，分隶十六卫，昔贤谓深得井田遗意，苟留遣散之勇丁以供屯田之用，谓之复井田可也，何唐府兵之足云。

乌镇土客仇怨（《申报》1883年4月9日《县官急死》）

嘉兴土客残杀一案，本馆已迭据所闻录报，兹又传得其起衅缘起。谓于二月初，桐乡县属之乌镇乡间严家木桥演戏，有湖南人与江北人买小米子糖，两相口角，闹至某姓祠堂，致将木主门窗毁坏。某姓闻知大怒，遂禀县缉捕，后又不知如何，有盐枭与枪船谋将客民草棚焚毁，盖是处草棚只有六间，即于初八日午前动手。无如土客之仇怨已深，一处发动，四处响应，转瞬间自桐乡界以至秀水县属之陡门、新塍、濮院各处乡间数百草棚一齐纵火，数十里外只望见烟焰蔽天，于是相互残杀，尸横遍野。

是夜，各乡掘坎埋尸，坎有深至八九尺者，其中死者以宁绍人居多，两湖人次之。初九清晨客民纷纷进城禀报，秀水陈邑尊即下乡踏勘，迨至乡间，土客又各执一词，无从办理，此初八日至十一日之情形也。陈邑尊回署禀府，龚太守谕其赶紧办理，十三日再至新塍，客民皆攀舆泣诉，至十五日回署。陈邑尊初任秀水，出此巨案，遂气氛成疾。十八日系县试之期，点名毕，即请学官监场，午后呕血数升，薨于位。龚太守即委张明府代理，一面飞禀省宪，闻得上游已委员暗访其事，一面派队驻扎新塍、濮院等处弹压云。此系传述之词，其详容俟续录。

陡门一带，土客积不相能（《申报》1883年4月10日《来信照录》）

嘉属秀、桐两县交界之陡门一带，土客积不相能。二月初七日，土民起意驱逐客民，致有匪徒乘间生事，烧毁客民草棚多出，且有伤毙人民之事。现在客民逃至嘉郡城内，及新塍等处，日至地方官衙门内求伸理。业已捞获浮尸五具，经嘉兴府县筹款安抚客民，一面访拿滋事凶犯。惟事起仓促，众皆乌合，一时尚未得首要姓名，因是人心未能镇定，谣言四起，上宪现已委员分别确查妥办。此外并无杀人放火之案，亦无炮船，奉饬焚毁客民之事。贵馆前列数条，恐属以讹传讹，用特布闻，请登诸报以归核实。

乌镇乱耗（《申报》1883年5月25日《湖属乱耗》）

昨晚接到南浔电信，云湖州府属乌镇地方，于十六日突有客民三千余人，肆行抢掠，各店铺皆闭门自守。现经当道赴省禀知大宪请兵剿办，因此浔镇巡防甚为严密也。

垦荒详述（《申报》1883年6月2日）

嘉兴客民闹事，延至今日，竟有不可收拾之势，爰将其事始末备述于左，敬请登录以供众阅。先是中丞招募开垦，仅有告示而无章程，亦未派员经理，客民所到之处无论荒田熟田均欲占为己有，只需驱牛一犁打一圈于田内便可耕种。故己卯年冬季，新塍北乡即有客民与土民争田，客民打杀土民一事。其时秀水县令仅来验一次，乡民告状，转责自不垦荒作熟，安能禁客民之不占田。命案不问，一意开释客民，其差役人等至乡，专会苛索土民之钱，客民不顾而问焉，经新塍绅士递公禀请为严办，亦仍一味延宕，竟将此命案搁起。

客民因此日渐放肆，日聚日多，恃强滋蔓，非但占田，而且强占桑地，凡桑树经数十年培植，土民恃其为养蚕之资者，冬天叶落，客民谓树已死，擅行斫截。乡人有田器，名为借用，永不归赵。乡人有妇女在路上及田地间，四顾无人，及行抢至草棚中轮奸，越日放还。乡人至县中告状，在县令固恶闻其事，复加以衙门胥吏之需索费洋十数元方能进得一呈，即是批准出差，而差人转牌发脚亦要花费洋数元，及差人取洋后，仍不敢下乡提一客民到堂，是以乡人屡次告状，徒花洋钱，仍属无益。

且客民去住不常，春夏种田时一班人至，秋冬时即另换一班人，故即势家豪族，亦无从责其还粮纳租。而县中胥吏只需田已开种，便要土民照册完粮，亦不敢向客民过问，因之客民之势日横，土民之势日衰，非但田地占去，桑树截去，器用取去，妇女奸去，还要替其完纳银粮，此土民之冤抑不申，何为如此哉。

延至去年春，新塍县镇南陡门一带亦有土民争田之命案，县尊下乡相验，被乡人围住，请其清理田界，县尊无可如何，稽留二日，乘间回衙。事被上宪风闻，始行撤任，厥后陈县尊莅任，经新塍绅士请到其镇清理田亩。陈县尊尚有胆气，果向客民理论田地，已种者每亩偿钱二百文，令其退出草棚，搭费若干照数篑还洋钱，著其拆去，谕以“尔等从泗安、广德而来，可仍到彼处开垦，不必逗留在此”，客民均各应允，将洋钱领去，限数日退清，出具甘结，亦可谓周到矣。

岂知陈县尊一经回衙，此辈照旧不拆棚子，不退田亩，复经绅士向县恳说，请县尊下乡，客民又藉端推托所以不拆棚子之故。县尊亦不欲过甚，仍令展限迁移，此亦谨慎之道也。岂陈县尊回衙后棚仍不拆，田仍不退，合计所偿拆棚并退田费已上百千文矣……县尊两次下乡，衙门胥役个个要钱，每次亦要数十千文，存县尊原著地保当差，而地保仍派于乡人费，此数百千文，力已尽而事仍无益，因不复再请县官下乡清理。

于是客民之势更横，即至镇上买物，如乌镇、新塍、濮院等处，无不强赊硬买，一经声张，便聚多人老拳从事。至在乡间，则忿争奸淫之事无日无之，至今年二月遂酿成盐枭与客民交哄之一案。其实盐枭亦是代抱不平，故有此举，惜其不奉公令擅行私斗，是则盐枭之罪也。至所烧客民草棚，惟前朱庙至永新官塘迤东至嘉兴频塘而已，若新塍相近之一带草棚依然无恙，客民仍照常居住。盐枭与客民交哄后，客民约有三百余人至嘉兴，其一百余人掳称受伤，居于城隍庙中，官给衣食并延医调治，其余由县中每人发洋两元，遗其回至泗安、广德，不必再居此地。给洋之后，用船着人押送，岂知送至南浔即行上岸，谓盘费不干事，遂仍旧走回新塍，与各草棚客民并住，每出入则二三十人结伴而行，见土民无多，即行打死，将尸埋去，并声言要打许宅、高宅等情。

始知每人给洋二元劝其回去一举仍归无益，与其前拆草棚退田给洋同一情形也。厥后许竹篔太史拟章资遣客民所占之田，会经完粮者，每亩给洋两元，未曾完粮者，每亩给洋一元，草棚器械亦照田计算，每亩给钱五百文。故此月初旬闻河南人已经遣散，悉数回去，其湖北人有即日回籍之说，计发去银洋八千有余，系从积谷款款内支用，方谓事已停妥，可无虞矣。

岂知初十日后突闻乌镇各处有客民张贴传单言仍要向严、徐、高、夏、岳五姓报怨。十四五日客民络绎而来，至十六日夜突来八百余人之多，以致十七日乌镇罢市，迁避纷纷，镇上即请炮船兵勇扎营梭巡，尚无妨害。其后络绎而来者不下三千人，均屯住乡间，此时蚕汛正在大眠后，乡人畏客民如虎，只好四散奔避，是以盛泽、震泽等处均有乡人妇女全家逃难者，濮院、新塍亦各搬家，始知许太史资遣客民用八千金之多又归无益。此刻客民可以鱼肉土民，而土民则不敢冒犯客民，遍地荆棘，不知上宪将何以处之也。以上系旅苏之嘉兴人函述用照录之。

秀水、桐乡二县土客挟忿滋事烧杀多命获犯审明分别定拟（刘仲良中丞秉璋《奏结土客滋事案折稿》，选自严辰纂修：《桐乡县志》卷二十四，撰述志四，页六十五附录；亦见刘秉璋奏，《申报》1884年3月23日，《光绪十年二月初十日京报全录》）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刘秉璋跪奏为土客挟忿滋事，烧杀多命，获犯审明，分别定拟，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照光绪九年二月初间秀水、桐乡二县土客滋事一案，经臣将获犯提省审办，缘由附片具奏。五月初十日递回原片，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即著该抚将此案提讯确情，按律定拟，具奏杭嘉湖各府客民开垦荒地与土民时启衅端，该抚当督饬属员将地亩详细清查，酌议章程，妥为办理，务令日久相安，钦此”。此同日并准军机大臣字寄光绪九年四月二十八日奉上谕，“御吏黄兆柽奏浙江匪徒蟠结请饬分别惩办一折，客民垦荒全在平时，安插得宜，勤加抚驭，俾得土著日久相安，并著刘秉璋将客民妥筹安置，毋任四出纷扰，原折著抄给阅看等因，钦此”。遵旨寄信前来，经臣钦遵分饬并将妥办，嘉属客民分别妥筹遣留地方静谧情形切实陈明，奉旨“知道了，钦此”，各在案。

嗣据委员会候补知府徐士霖等、候补道唐树森查明土客滋事情节禀报，并据该府县营汛，及在防水陆各军先后拿获案内各犯，暨传证佐人等批解来省，发委审办，去后兹据杭州府知府吴世荣，前署杭州府知府林述祖讯明议，拟详由布政使德馨、署按察使丰绅泰会同覆审，明确详解前来，臣亲提各犯，研鞫高锡毛即高阿九、毛葆成即毛娄国、吴加大即贾大、陆村荣、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与监毙之陈木大刀即陈先风，朱五即朱胜龙、姚得元分隶秀水、桐乡等县，刘琴山即刘孝权系湖北江夏县人，沈汶元即草线蛇系江苏震泽人。浙省杭嘉湖三府属自兵燹以后，田土荒芜，迭经出示招垦，多有两湖、豫、皖及本省宁、绍、温、台客民搭棚垦荒。该客民与土民情意未洽，每因口角细故酿成衅端，甚至强宾压主，遇事逞凶，无恶不作，虽经地方官遇案惩办，该客民恃众横行，怙恶不悛，土民惧其凶蛮，久深积忿。

光绪九年二月初三日嘉兴府属桐乡、秀水交界之前珠庙酬神演戏，有在该处经塘桥垦荒之河南、湖北客民叶少明、王老七等赴庙听戏，与摆卖糖摊之江北人买糖争论，客民将江北人殴伤，土民陈小二、徐小四等旁观不平，帮同江北人争斗，获住客民张福山等评理，叶少明邀人夺回。初四日该客民纠集多人复往前珠庙报复，打毁附近土民住房数间，土民莫不忿恨。当由陈木大刀出头，声言客民屡次强横，土民难以安身，起意放火烧毁客民草棚，乘势驱逐，因与高锡毛、毛葆成商议，高锡毛、毛葆成均以为然。陈木大刀当去纠邀地保陆村荣，民人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帮助，陆村荣等不允，陈木大刀殴骂逼胁，陆村荣等无奈允从，毛葆成亦转纠合吴加大、朱五、姚得元同行，并添雇太湖渔户沈文沅渔船，高锡毛、毛葆成备带枪械火煤。

是月八日早，咸至陡门地方，会齐陈木大刀，先令陆村荣、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鸣锣助势，自与高锡毛等喝同吴加大、朱五、姚得元在塘南、塘北客民草棚分手放火，登时火起，因风延烧草棚二十余间，棚内客民不及逃避，烧死程方全一命，不识姓名客民三命。高锡毛又用鸟枪轰毙不识姓名客民并薛郭氏等三命，陆村荣、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等畏惧，均各先回，陈木大刀等复至董家桥、新塍、濮院一带放火驱逐，该处土民亦多随声附和，每处被烧草棚一二间及六七间不等。客民赶上扑打，陈木大刀希图抵御，喝令高锡毛等一齐乱殴，致伤毙客民鲍才有、鲍桂生，工人王武全、王运来等一家四命，因人多手杂，不知何人致伤何人，并焚压另毙三命。沈汶元在场助势，并不动手。陈木大刀等自知罪无可逭，将各尸抛弃河内而散。经府县营汛访闻，驰往弹压捕拿，禀报此土民陈木大刀等起意驱逐客民，纠众放火而杀人之实在情形也。

旋经委员徐士霖等会同府县，将秀水境内河南等省被累客民妥为抚恤，其有情愿回籍、他徙各户，或给川资，或还垦本，分起押送出境。案内尸亲及应讯之人暂留备质。此外本省宁绍客民均愿仍留垦种，酌给籽本，照常复业。惟桐乡被累客民，该县尚未开报，于四月间屯众乌镇地方，先只三十余人，以找寻绅士申冤复业为词，麇众社庙。刘琴山向在该处小押铺从中煽惑，即至该处同知衙门，要求复业，一经官为开导，当即退出。随有无赖游民闻风附会，聚至二百余人，沿街需索使费，居民惶恐。经札委候补道唐树森等驰往查办，立将刘琴山拿获解省，附从之人亦即解散。

查出桐属河南、湖北客民实有原业可指者，除自愿承领垦本之十七户不计外，尚有三十七户，酌给棚厂、牛具、资本，清还原垦之田，仍前耕作。此又客民刘琴山煽惑客众屯聚要求，尚无逞凶滋事亦实在之情形也。所有滋事首要各犯，暨证佐人等先后饬经拿获，传集解省审办，嗣据报案犯朱五、姚得元、陈木大刀先后在监病故，又经批饬讯验核案详办。兹据杭州府知府审明拟议解由藩臬两司覆审解勘，到臣亲提鞫，据各供前情不讳，诘无另犯不法，亦无图财抢掠情事，究诘不移，案无遁饰。查例载挟仇放火，止欲烧毁房屋泄忿，并非图财有心杀人者，若致死一家三命以上，首犯斩决枭示，从犯拟绞立决；又凶徒并非图财，挟仇放火烧毁房屋，杀人，诱胁同行者杖一百徒三年；又在外刁徒直入衙门挟制官员，不系干己事情，发近边充军等语。

此案陈木大刀因客民屡次强横起意，商同高锡毛等放火烧毁草棚驱逐，因而烧杀多命，实属凶顽，查该犯喝令乱殴鲍才有等致死，虽非有心杀人，实属一家三命以上，自应按例问拟，陈木大刀即陈先风除事后攫取财务及弃尸各轻罪不议外，合依挟仇放火，止欲烧毁房屋挟忿，并非有心杀人者，若致死一家三命以上，首犯斩决枭示例，拟立斩决枭示，业已监毙，仍戮尸枭首示众。

高锡毛、毛葆成与陈木大刀商议滋事，或转纠多人，或备带枪械火煤，致毙多命，实与陈木大刀同恶相济，厥罪维均，并无首从，可分应请将高锡毛即高阿九、毛葆成即毛娄国一例问拟斩立决枭示以昭炯戒。吴加大即贾大、朱五即朱胜龙、姚得元听从下手放火，均合依从犯拟绞立决例，各拟绞立决。朱五、姚得元业已监毙，应毋庸议。沈汶元即草线蛇受雇同行，仅止在场助势与下手放火伤人，从犯情稍有间，应请于从犯绞立决例上量减一等，拟杖一百，流三千里，定地发配安置。陆村荣、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被胁同行，并无放火帮殴情事，均各依诱胁同行者杖一百徒三年例，拟杖一百，徒三年。陆村荣系地保，知法犯法，应照例于徙罪上加等，拟杖一百流二千里，与钱阿三等分别定地发配，折责安置充徒。陈小拿即陈阿五、徐小四即徐阿四因听戏帮同江北人争斗，亦属不合，应与不及救阻之地保盛守芳均照不应重律，拟杖罢市，折责发落。盛守芳仍革役。

刘琴山煽惑客民屯聚求官，虽无逞凶滋扰情事，纠结亦未至四十人，敢于直入衙门，挟制官吏，究属玩法，亦应按例问，拟刘琴山即刘孝权除私开小押轻罪不议外，合依在外刁徒直入衙门挟制官吏，不系干己事情，发近边充军例，拟发近边充军，定地发配，折责安置。陈木大刀、姚得元、朱五在监病故，刑禁人等讯无凌虐情敝，绅士人等亦无主使情事，均无庸议，已获各尸均已由县分饬殓埋，未获死尸饬县访查具报，鸟枪查起移营配用。杭嘉湖三府属客产，并土客保甲业经饬同委员分别清查，并禁止嗣后不准客民续至垦种，以杜争端。刘琴山小押铺业已押歇，无干省释，陈木大刀等监毙职名饬县查明另参，除将全案供招咨送刑部查核外，所有秀、桐二县土客滋事获犯审明，分别定拟缘由理合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敕部核覆施行，谨奏，军机大臣奉旨，刑部速议，钦此。

民国《乌青镇志》卷40《大事记》（卢学溥修，朱辛彝等纂；亦见夏辛铭纂：《濮院志》卷四十《大事记》，第6-7页）

土客之斗

光绪九年二月初八日土客械斗，塘南北客棚焚毁殆尽。先是宁绍台客民搭棚垦荒，土客情谊未洽，每因口角起衅，土民畏其凶横，久积怨忿。二月初三日秀、桐交界之前珠庙演戏，客民叶少明、王老七等赴庙听戏，与摆摊之江北人买糖争论，江北人为客民殴伤，土民旁观不平，帮同争斗，获住客民张福山等评理。叶少明邀人夺回，并于次日纠众前往报复，打毁附近土民住房数间。有陈木大刀出头，声言客民屡次强横，土民难以安身，纠合高锡毛、毛葆成起意，放火烧客民草棚，乘势驱逐。

初八日早，齐集陡门，陈木大刀先令地保陆村荣及土民钱阿三、姚阿三、唐阿五、徐慎大鸣锣助势，自与高锡毛、吴加大、朱五、姚得元在塘南北客民草棚放火，登时延烧二十余间，死程方全一命，不识姓名客民三命。陈木大刀又至董家桥、新塍、濮院一带到处草棚焚烧，土民随众附和，和客民赶上扑打，于混乱中又伤毙客民鲍才有、鲍桂生、王武全、王运来四命，并焚压另毙三命。陈木大刀等遂将各尸抛弃于河而散。旋经委员徐士霖等会同府县，将秀水境内河南等省被累客民妥为抚恤，其有情愿回籍他徙各户，或给川资，或迁垦本，分起押送出境。案内尸亲及应讯之人，暂留备质。

此外本省宁绍客民尚未开报，于四月间屯众乌镇地方，先只三十余人，以找寻绅士申冤复业为词，麇众社庙。刘琴山向在该处小押铺从中煽惑，即至该处同知衙门，要求复业，一经官为开导，当即退出。随有无赖游民闻风附会，聚至二百余人，沿街需索使费，居民惶恐。经札委候补道唐树森等驰往查办，立将刘琴山拿获解省，附从之人亦即解散。查出桐属河南、湖北客民实有原业可指者，除自愿承领垦本之十七户不计外，尚有三十七户，酌给棚厂牛具资本，清还原垦之田，仍前耕作。案经浙抚刘秉璋奏结，将陈木大刀等置于法。

池湾镇客民肆行不法，驱逐出境（《申报》1884年12月24日《禾中近事》）

池湾镇一带地方，前因垦荒客民肆行不法，大为土著之害。经该镇绅士禀请朱邑尊驱逐出境，绅民同声感颂，公制万名伞一顶，德政牌两对，于上月二十八日送至县署，鼓乐竞作，冠盖如云，极一时之盛事。

秀水前县令陈病逝托梦现县令，为土客冲突事（《申报》1885年1月19日《说梦新语》）

客从鸳鸯湖畔来，说一梦甚新奇。据言秀水县朱启凤明府近抱微疴，爰乞数日之假，簿书丛里偶尔抽身，玳瑁床前于焉寻梦，一夜银灯欲炧，玉漏将残，欹枕高眠，不觉飞腾睡去。恍惚见一人衣冠炫耀款步近前，若有所告语者，明府急起之，惊问尔何人。答曰我乃前县陈某也，足下下车以来闾阎安谧，我有荣焉。我因新塍客民一案赍恨以殁，将来结案时若能助我资斧，俾魂魄得归故乡，泉下人受惠不浅，当衔环结草以报，语毕而去。明府亦惊觉睁眼，四顾屋角一灯荧荧作惨绿色，追忆情景如在目前，则查蘧蘧然一梦也。

先是陈明府摄秀水县篆时，适田禾歉收完赋不足，储宪以催科不力摘顶未复。而新塍土客争斗之案起，陈明府闻报仓促下乡，客民率众围之，再四劝谕始得回署，忧懑愈甚吐血数升而死，禾人哀之。而朱明府适感此梦，遂于次日招浮屠入内署，讽经三日以践梦中语。嘻古今一长梦也，人生一短梦也。五官百骸孰非梦中身，利锁名缰孰非梦中事哉。既有说梦之人，何妨有纪梦之作，真耶幻耶，还以质诸梦中人。

东乡客民齐集郡城（《申报》1885年7月8日《禾中纪事》）

分秧时候，向有东乡客民齐集郡城以待佃户之雇，近以阴雨不辍未能插秧，故若辈未免辍业以嬉也。

沈荡镇售丝遇盗，此等盗匪必系垦荒客民及无籍游勇（《申报》1885年7月12日《售丝遇盗》）

嘉兴访事人来信云，日前有沈荡镇乡民携丝十三包偕伴至王江泾出售，舟至两脚牌楼地方芦荻蔽浦，四无居邻，绿林客数人将丝尽数劫去，一跃登岸，齐望苏塘而奔。乡民情急高呼，得是处乡人帮同追赶，盗见势不佳，沿途抛弃数包，随被逸去，乡人拾取归来，细加检点计所失尚有七包，约值洋蚨百数十元。说者谓此等盗匪必系垦荒客民，及无籍游勇，化日光天之下，竟敢若此横行，其真目无王法者耶！

九里汇乡客民闹事，县令速令出境（《申报》1886年1月4日《禾城小录》）

间人捆送闹事客民四五十名到县，朱邑尊庭讯之下，将客民中之为首者严加申斥，并令速行出境。又谕乡保圩长嗣后遇有客民扰累等情，先当解劝，如果不依速即报案，当派差勇拿捉，切勿无端鸣锣恃众，有干例禁。

王店镇客民强赊硬取，县令前往驱逐（《申报》1886年1月20日《秀州小录》）

嘉兴县属王店镇日前有客民三百余人向各店铺强赊硬取，不堪其扰，当经该处绅董报县，王邑尊即带差役前往驱逐，以免滋生事端。

陶庄宁绍湖南等处客民互相殴打（《申报》1889年9月28日《魏塘琐缀》）

嘉善县属之陶庄镇有宁绍湖南等处客民，在大庙中栖宿一夜，因争片席之地，互相殴打，势如对垒，一人竟死于拳下。地方上人见之，即将为首者捆缚送县，庄明府饬收押候办。本地匪徒张某与湖南人某甲表里为奸，横行乡曲，抢孀逼醮，讹诈奸污，种种劣迹不胜枚举，近为庄明府访闻派差密拿到案，将两人装入站笼发头门示众，远近闻之同声称快。

秀水宁、绍两帮客民县垦种荒田，深感知县之德（《申报》1886年12月26日《禾中近事》）

宁绍两帮客民在秀水县乡间垦种荒田，深感朱明府之德，因送德政牌万名伞以志虔戴。

王店镇湖南客民与土著争桑酿命（《申报》1887年5月15日《争桑闹民》）

嘉兴一带多养蚕，饲蚕必以桑，故每多争桑之事。闻王店镇东南乡于数日前有湖南帮客民亦以养蚕贸利，约集十数人各持器械强采桑叶。该处乡民见而喝阻，客民不但不理且欲恃众殴打土民，即鸣锣集众纷纷然携械而来，两不相让，如逢大敌。锋刃既接，各有损伤，而土民受伤尤众，内有一人即时毙命，两人身受重伤，其余纷然逃散，当夜入城报县，王西垞明府于次晨即带同刑仵书役乘舟前往勘验，至晚尚未回署，其详容俟续述。

王店镇争桑酿命续述（《申报》1887年5月18日《争桑酿命续述》）

前报王店镇乡间争桑酿命一事，今查得事在下十七圩地方，当时土客两人殴打毙命后，由该处圩长乡保入城报县，嘉兴县王西垞明府立即带同刑仵书役乘舟下乡相验。据仵作喝报头面额角有铁器伤甚深，又有胸前等处致命伤。邑尊亲自复验无误，遂饬查拿凶手。不料凶手竟已投到诉称死者烧毁草屋五间，屋内尚有谷二十余担，尚有九岁幼孩不知下落，并指明由乡民某某二人首先放火，以致尽数烧毁。邑尊乃即饬差拘拿放火之两人回城，其时更柝已鸣三下，将所拘数人暂行收押。次日午后提讯，先讯圩长供称死者徐姓，家中只有叔母及一子，因在荒地上争采桑叶致有殴打毙命之事，在后乡民集众放火耳。

诘之凶手，供称姓陈湖南人，弟兄两人有子四，起衅之由因与温州客民在荒地打架，土民竟助温帮将我草屋放火烧净，以致拼命失手打死徐姓。况打死人自当抵命，但我之草屋被烧，全家赖此活命，又一幼子不知死活，求恩做主。双方各执一词，王明府即饬收禁，须俟查明实在再讯。又闻嘉兴东栅口赵姓军犯于前日经买桑叶，不知何故将桑叶船上乡人殴打，乡民受伤不省人事，皆以为打死矣。后直越半日之久始渐苏，受伤之重已可想见。赵见势难了，愿将受伤人先行送归再行调处，刻下尚未停妥也，不知究竟如何。

王店镇争桑余话（《申报》1887年5月22日《争桑余话》）

前报叠纪争桑酿命一事，兹又接杞忧子来函，云王店镇之东北乡地名茭白田有持姓名洋鸡德生者，年四十许，惟一子十二岁。十九日晚有近邻湖南客民四人至彼地强剪桑叶，德生父子见而与之争论，客民即举铁镶扁担击之，德生头破而死，旁人鸣锣呼救，集土民五六十人与之打架。无奈客民勇不可当，数十人皆逃窜，惟有年轻者四人稍与争锋，俱受伤而奔。后来有温州客民数人路见不平，出为相助，擒获凶手两人，并夺得长刀一柄。客民自知理屈，旋将所居草棚纵火自焚以作反噬之计。是夕将所拿之两凶手著甲长看管，其圩长当夜赴县禀报。

廿一日晚，王西垞明府至尸场，验勘问凶手，则云土人先来放火以致发忿打死，讵料土民见官胆怯，无一与之办者，圩长亦复无言。当即具棺收殓，将两凶手及圩长带回县中，未知如何办法也。然客民凶横、土民良懦于此可见。客民本无桑地，近来养蚕甚众，其桑叶大半强剪而来，特德生不幸出门而死，其不敢出门而忍气吞声者不知凡几，为民上者将何以善其后哉？

石佛寺获盗续闻，系温帮垦荒之客民（《申报》1887年7月2日《获盗续闻》）

前报嘉兴县属石佛寺镇彭姓遇盗，经捕役在城内醋坊桥拿获，是案盗犯云云。兹闻前后拿获之盗共有三名，系由秀水县捕役拿获，继归嘉兴县王邑尊又饬差捕缉，续获到七名，皆系温帮垦荒之客民。经王邑尊研讯，据石老三供明，实由伊弟石矮五纠党肆劫，尚有数盗匿在湖州府属，所抢丝只四十六车，并无八十余车之多。邑尊得供，饬仍收禁，一面移文湖州请缉余盗未知能续获否。

北门外栅堰多系江北人所居（《申报》1887年12月5日《秀州杂录》）

嘉兴北门外栅堰多系江北人所居，白苇黄茅萧蔬满目，十四夜街柝三敲，草棚内忽然失火，附近客民正在睡梦懵腾之际，闻呼喊声立时惊醒，纷纷逃命，城内水龙并未出城灌救，仅有客民帮同扑救，焚去草棚三间而已。正当火盛时，有一少年妇冒火奔入棚内搬取物件，其夫阻之曰，尔勿贪赀财而轻性命，若能入而不能出，虽悔何及。妇不听及奔入，则火已塞断去路，妇竟以身殉焉。闻妇甫于上年成亲，遭此惨灾岂非定数欤？

新塍垦荒客民抢劫（《申报》1887年12月23日）

初五六两日又在新塍镇会同讯兵获盗两名，闻该盗系东栅抢土案件之盗犯，乃垦荒客民也，尚有数犯未获，须俟续缉。

曹庄镇客民入室抢劫（《申报》1887年12月29日《秀州琐记》）

嘉兴县属曹庄镇乡民曹姓家，于月初被盗撞门而入抢劫一空，盗皆以粉墨涂面，约二十余人，被劫之物约值洋六百元，所幸人口未伤。王邑尊即于初十晚乘舟赴乡踏勘，秀水县捕役及嘉协分防新塍汛兵会同赴乡，在草棚内拿获两盗，并搜得赃洋三百元，一并解送县署收禁待讯，闻失主亦系新塍镇东栅外垦荒之客民，前报谓被劫洋药传闻之误也

太平桥台州客民买妻（《申报》1892年9月14日《禾中零拾》）

本月十八日，嘉兴太平桥绅董，拿获台州客民三名，缚送秀水县署，并舁受伤之两乡民请验。刘邑尊升堂提讯，诉称有塘汇镇脚夫某甲，不知因何被人逼，令将妻售与近乡种植之台州客民某乙。事后甲之岳父知之，纠众前往劫回。乙亦约集数十人，复行劫取。劫之不得，遂将甲等拽至街心殴击，复倒曳至太平桥。其时已身受重伤，奄奄欲绝，因之喝众兜捕，只获三名。

邑尊饬仵作验视受伤人，旋据禀称遍体鳞伤，势甚沉重，所幸皆非致命处，或不致有性命之忧。邑尊谕令赶紧医调，一面将三凶手各责一千板，枷号头门示众，以俟受伤人痊愈后，再行科以罪名。

贤埭温州客民被劫（《申报》1892年12月12日《盗案类志》）

贤埭镇有温州客民鲍姓，来此垦种荒田已历年所，足胝手胼，始积资甚厚，畴昔之夜，忽有盗匪多人，破扉直入，穷搜冥索，畅所欲为。

鲍姓家男妇数人，亦皆强有力者，闻声惊起，奋勇擒拿，被盗持刀砍伤三人，飘然而去，有一男子竟因伤重殒命。翌日，投嘉兴县署，禀报邑宰，即带同弄刑差勇人等，乘舟赴乡，踏勘被劫情形，并验视各人伤势，许以会营，饬捕限缉，即旋于次日回署。

5.余杭

临余消息（《申报》1876年10月17日）

浙杭白□□土匪齐屯於潜境界，意存观望，以初次调兵太少耳。现在杭城馒头山营尽数调往援剿，水师城守及楚军各营亦均分兵前去，并闻已调宁波兵，乘轮舟由上海倍道而来，并商诸彭宫保，拟分饬长江水师一二队，联络太湖巡防兵勇以扼其后，大有灭此朝食之气概。想彼小丑跳梁，本属乘机窃发，大兵既集，定可一鼓而歼之也。

杭垣军装局连日发运军装，日无暇晷，来领者或早或晚不一，临、余种田之宁、绍客民纷纷逃至省垣，提挈妻儿，成群结队，多有强讨硬索情事。刻闻绍兴西门外又有强盗二百余人，不分昼夜，四出抢劫，村民有御之者，必遭其惨害云。

客民可虑（《申报》1878年12月27日）

顷有友自杭垣来者，据述余杭县治距省四十五里之遥，水陆两途均便，十月间突有外来游民十余人，先到该县城厢驻足，数日随即出北门，至乡间占地搭棚，以开垦为名。嗣后人则日聚，棚则日增，旬月间竟积至数千余人，不论谁家之产强行居住，桑荫松枝任意砍伐，无可理说。其每棚以十一人为则，日散夜聚更可异者，并无农具，又无老幼，均系刚猛壮丁，两湖口音，间有数棚携带一二女人，其牛只只便任载，不可耕犁，并有腰牌以齐心两字为记，兼带棺木数口，现已西达徽宁，北通安孝，东连钱塘汝南地界，棚□连络不绝。

经该处乡民十余庄图先后赴县禀控，邑尊王明府仅委捕厅前往查看循名了事。嗣为上宪风闻，有营务处唐艺农观察派弁赴该县查办，王明府禀复到省，其禀意视为泛常，以致各上宪亦处之淡然。并闻嘱该游民将荒田先行承粮，准其留处，岂真为国家多储正供耶？特恐势既蔓延，将来必成痈溃，事在迟早间，固不待远识者始能逆料。现在该邑乡民已四处逃窜，大是可虑，钱塘周邑尊亦因该县与余杭毗连瓶窑界，其邑中亦被游民占居，当即为民请命，刻已有兵前往弹压究办。彼此参观，有识者必能办之也。

余杭近信（《申报》1879年1月11日）

浙省余杭县上通临安、於潜，直达皖省，皆系山路。然余杭虽在山中，城市极为热闹，行栈林立，店铺整齐，即典当亦有两家，与省城最为密迩。前月下旬，该处有难民逃至，曾已列入本报。然其初则不过数十人，继则朝来一群，暮到一起，或二三十人，或五六十人，如鱼衔尾，接踵而至者，尽系壮男健汉，并无童稚、妇女，衣服亦并无褴褛者。最可疑者，每群难民必携棺柩两三具，扛抬拥护，居民见之，颇为惶惑。余邑尊闻知此信，迅即出城弹压，谕令不许一人入城，只可于城外安顿。

询其来历，皆云自新疆来者，因闻东南数省田多人少，尽成荒废，现在西陲肃清，我等蒙左爵相给发川资，遗归耕种，故不惮万里而来，且尚有领队哨官等人，奉有左相公文，陆续将至，定必缴县呈验也。至银两费用不劳官给，但求分拨荒田，按名给种，断不致有滋事行凶等情。邑尊询其棺内何物，皆以阵亡病殁之弟兄对，欲其开棺验视，则坚执不允。现闻月初以来到者，犹源源不绝，尽于县城七八里之外诛茅作屋，结草为棚，分队而处，宛似军中扎营光景，不过叠石构木，掘灶开泉较为坚固而已。邑尊许给发路资，善词慰遣，而竟无一人愿去。其草棚中所需日用器具等物，则皆于近处村庄田户中借得之，初未敢据为己有也。然各乡之稍有田产者，尽皆纷纷迁避，惟贫户穷民之无可他适者，仍复相逼而居。昨闻一临安纸客云及，彼处城外十余里之遥，此辈难民尤多，其结草而处者，不下五六十棚，棺木共计三十余具。彼处汛弁带兵查问，所答亦如出一口，且闻双溪潢河等镇，亦随处皆有屯扎。是以余、临两县之民颇为惊恐，前日省中亦有谣传道路纷然，不知当轴诸公其何以安置耳。

论余杭客民猝至势实可危（《申报》1879年1月15日）

本报于夏秋间历述杭州城外时有白昼抢劫之案，并潮音寺一案，先经讹为海潮寺，后即探明正误，以为离城皆近而出事之处正在防营驻扎之左右。乡人获得一匪又于身畔搜出楚军号褂，事迹可疑。叙录之余，因谓防营勇丁难保其不为劫匪，且长兴一案根由亦类乎此，甚愿统领节制者留意察之。继而衢山抗粮、濠河撤局、宁海掯捐诸案并起，每有所闻，辄笔述之间，有疑窦反复猜驳，亦因其事之情形与夫办理之法、传闻之词，实不能默默也。今数日间浙省又有一事，正不知其究竟如何，本馆惟有姑照录述，以符新闻之例。

盖浙西一路，徽宁两府交界，山路杂查，径小而纡。而又上面常、玉则通江西之广信焉，是万山之中三省毗连，向来颇称难治。粤匪之乱，皖中被灾最重，克复十余年民人稀少，旷上连阡，自宁国、广德属境东入于浙，至严之淳、遂，湖之安、孝，杭之余、临、於、昌，土著既少，田芜不治，赋额缺如，地方官不耐瘠苦，招徕客民认田开荒，改粮为捐，以济本地善后经费。随便报销而解司之银，仍以荒芜缺额，盖事虽因公而款实济私也。远方之民游手无业，咸来耕田，列棚而居，积久遂成主客之势，数反多于土著，因而强弱相凌，酿成事端，如湖州费村一案是也。省宪及地方官非不知客民之不靖也，然业经招垦，不能禁其勿来。

今之所闻余杭近信，不知究为何等人，是否因耕田而来，然即其形迹观之，则正大可虑也。凡远地乡民来垦荒田，必率其细小以至，盖农夫之事，与妇子相需而成，何以今皆壮丁，无幼稚、无妇女乎？彼亦知必见疑，故曰来自新疆左营，以伪为释戈归田者。然左相撤兵固有其事，而欲安插于浙西以耕闲田，岂无咨文到浙，而贸然遗之也，即曰尚有并撤之弁长，持左相文照而来，随后即至。然突如其来，沿途惊疑，该管之弁应先至，不应后至，此不能无疑者。由新疆至浙程途几何，川资至俭，每人五十两，而遣撤之时所给欠饷定不敷此，况认田开垦必需稻熟始收，期之来秋，一年中何以先自存活，是川资之外尚须百金空食，岂皆有私蓄乎？

曾充勇丁之人，苟身有积资至一二百金，其尚肯跋涉至浙以来种荒田耶？即且西军大半楚人，归楚则路减其半，资省其半，而独有羡于浙西乎？军中死亡之人安得人人棺敛？肃清之后，拣拾骸骨都为一大议题，曰义烈遗阡，新疆善后当亦有此要事，而能私殓安厝，不惮路远资费，携之以归，将欺谁耶？即有之本非浙人归葬于浙，抑又何取？军中兄弟，究皆异姓，乃能生死相顾，行止不离，何其义也。或者向归部下恩深谊重，众勇丁具感之，不忍葬诸丛冢，携以同行，将择地下挖，则棺中应是统兵之员，何以有二三十具之多？种种疑窦何能遽释？余杭有之，而於、临等县亦多此辈，所述之言大抵相若，则愈可疑矣。

自新疆至浙，所过之境，凡百数十州县，岂绝无梗阻，而亦绝无一处以文移照会我知，其来也令人不知其所自，而其至也又令人不知其所为矣。要之新疆撤归断断虚语。何也？左伯相方欲招集内地游民至关外垦种，则遣撤之勇久处沙漠，熟悉地脉人情，以之归田，诚莫善矣，而令其远来浙西乎？

人皆丁壮，无妇孺，一可疑也。载棺而行，二可疑也。突然而来而邻境初无照会，三也。散分数县皆近天目山边，所言辄无异词，四也。

前月二十八日严郡守吴公销湖郡查案，差接委赴余杭查办，见于辕报，大抵即为此事而去。然其人滋多，即如开验其棺，彼必不服，或有破绽，则祸不旋踵，若任其自然，则形迹可疑，譬如肘腋之间，留此大患，况已散处数县，一旦祸发，四面响应，则杭湖两属大为可危，计惟有善词遣之出境而已。如其不依，则厚集兵力以遥为防维，然而防营之耳恃不可特正未能知也。我恐浙西从兹多事矣，不识大人先生何以处此。

续述余杭客民（县官纵容）（《申报》1879年1月17日）

浙之余杭境到有客民，本报节经录及，昨又得武林伤心人来信，谓当客民未至之时，先有十数人到余杭县呈请开垦，并嘱司阍者善为说辞。至十有一月望后，遂于于而来，带有金针菜、木耳等物，几盈筐满担，并有战鼓木柜入市，则囊中洋蚨倾倒而出，踪迹颇觉诡秘。尔时人心惶惶，城市中有夤夜迁移者，东关厘金为之骤减，盖行商坐贾均观望徘徊也。

时值开仓之际，余杭县宰知其甚不安分，乡人亦因其居止每十一人一棚，竹木稻草皆不问而取，纷纷呈控。于是县中饬营巡缉，且请出猎之曾军会同驱逐，重张晓谕，勒限五日务令出境。又经绅士赴院呈请派兵弹压，迭闻委员及弁赴余查办。无如邑宰仍误信人言，以为确有农具，利其开垦，冀可仿湖郡每亩七百文之制，因是变驱遣为编查，并讳言百余棚为百数人，闻详文中转，似以余杭绅士捏造浮言，滋生事端。余绅知势不可支，亦遂转圜而任其逼处，在后究为祸为福，固非人所能逆料也。总之，邑宰于斯事非必处置失宜，特聪明蔽于近习，耳目寄之群小，虽有绅耆规劝，亦未如之何也已。

余杭石洋里，客民黄岩、仙居人为最多，滋扰（《申报》1881年4月22日《客民滋扰》）

客民滋事之案，近年来层见叠出，各省皆然。日前微闻杭垣官场传说，余杭滋事，将有移兵之举。然事甚秘密，无从得其详细也。兹据杭友来函，谓本月十六日有杭人自余杭归，备述其事，闻之殊为骇人，所言凿凿，爰照录之。

据云，余杭县属有地名石洋里者，为武康、安吉、余杭三县交界处。兵劫后人民稀少，各处客民到彼垦荒，纷投杂处，良莠不齐。而就中以黄岩、仙居两县人为最多，即好勇斗狠，亦惟彼等为最甚。盖其人皆身习拳棒，结成死党，故不独土民畏之如虎，即他处客民亦莫敢撄其锋也。该处每年清明前后，例有迎神赛会之事。百货骈集，远近争赴，极为胜举。不期今岁三月初旬，所有黄、仙两县人先行搭台演戏。聚集同党一千一百余名，中立头目四名，分领其队，各带洋枪、洋炮、刀矛等类，尽伏台前，歃血盟誓，宰一牛一马，以血和酒，各饮一杯。饮毕祭旗发炮，四出剽掠，或十余人为一队，或二十余人为一队，分道扬镳，到处搜刮，或索取银米以储备饷械为名，或搜罗金器以铸造枪弹为名。凡至一家，先有人守住前后门，不容一人走脱。既掠财物，复掳人口，不论老幼男妇，尽行捉走，各量其家资之贫富，定价招赎。远年各村挨户穷搜，无得免者。一时道路喧嚣，人心惶惑。而温、台两处之奸民，亦各闻风相应，乘机肆扰。

黄、仙分为两党，黄岩之大头目，一系钟姓，一系王姓。王姓即先年临安首逆拿解枭示王某之弟也。仙居党大头目两名，闻系温州洋面著名海盗，入水能行，如《水浒传》张顺、李俊之流，故虽迭次犯案，皆经漏网而逃。刻下彼处居民扶老携幼，纷纷迁避。闻有数乡绅耆联名控县。在父母斯民者将何以安良除暴耶。杭垣各营于望后私相传说，将有调往余杭之行，谅必因此事耳。

瓶窑械斗结案（《申报》1881年10月8日《械斗结案》）

杭之瓶窑乡械斗一事，钱邑尊亲往查办，以案无主名，无从下手，依然回省。后经中丞委前任嘉兴府许雪门太守，偕同钱邑尊驰往办理，现已一律停妥。闻太守到后，先饬温、台之人举出棚头，编户造册。其所种田亩及房舍屋宇详细叙明，分以界限，无得搀越。其两湖与河南客民亦令一人为棚头管束，其群所焚去之草屋，由官一律造还。所有开垦之田，准其自往收获。双方杀伤多命，现已自行收殓，均无庸议。嗣后即有争闹等事，皆归棚头调处，不得以干戈从事。故许太守业已回省销差，俟该处草舍一律盖齐，则杭城外散处之难民皆可陆续归去矣。是役也，不戮一人，不费一矢，而卒能一语解纷，四乡安堵，非太守平日有爱民之实心，安能如是相孚乎？

瓶窑客民给资遣散（《申报》1881年10月1日《给资遣散》）

杭州瓶窑乡客民械斗，虽经许雪门太守调处，现已安然无事。然以仇敌而共处一方，将来弱肉强食，终难免挟忿寻仇。现悉省宪议定，俟两湖人秋收毕后，给发川资，尽数遣回。此项巨款，前经胡雪岩方伯慨然自任，每一人给银十六两，按名给发。另派邢司马守道、汤大令庆怀押解回籍，以免沿途逗留生事。其已死之人，则由许太守查明人数，每名给以烧埋银五两。闻系许太守独自捐廉者，是以各难民无不悦而诚服也。

瓶窑客民传闻（《申报》1881年11月14日《客民传闻》）

杭属之瓶窑乡客民械斗一事，经许雪门太守处置后，业已安堵。兹据传闻，谓该处乡耆、社长等，日前有密禀到省，谓各村之客民，现屇秋获已毕，各为酬神之举，重阳节大设牲牢敬神聚宴，凡属客民，远近无不至者。酬神后且拜告天地，各饮鸡血酒一杯，以为歃血之盟。窥其意似将蠢动，预为约期起事者，其细情则无从探听云云。友人函述如此，未知实系如何，而杭垣之湘军后营忽于十六日拔队起行，亦未知札调何往也。

禀查瓶窑客民互斗事手折[汤肇熙署钱塘县任（1881年），《出山草谱》出卷二，清光绪昆阳县署刻本]

卑县瓶窑镇离城七十里，店数百户，与余杭连界，河道发源天目山，上经余杭，下入德清，汇苏太湖，即苕水也。该处多荒田，近数年有河南客民五十余户，卑县均造册承粮，土民既不愿其垦荒，且该客民时有逞强侵扰，故颇不洽。

若温台亦客民来此，年久相安无事，而客民中又各分畛域，如温民，则台民亦助之，以同为本省，虽邻邑之温台民，招之即来也。河南民，则两湖民亦助之，以同为外省，虽邻邑之河南，两湖民求无不应也。盖风气大概如此。

本月十八日午后，有温民吴元振报称，十六日，其子吴大泰以挑柴枝，与不识姓名之湖南民数人相遇撞跌，争扭被殴伤头颅，是夜殒命，请相验旋。又有河南民妇王韩氏禀称，十七日温民在茶店捉去其子王同兴，及晏文元、韩凤元、韩凤彩，请押放。至夜，瓶窑绅士驰函，告两处客民各聚数百将斗，虑及池鱼，商请弹压。卑职于十九日早出武林门，甫登舟，该处地保来告，十八日午后交斗，河南民毙甚多，趱行数里，岸有河南男妇弱小十余人逃来，号称家被焚杀状流离可悯，又行数里，岸有三民，亦号哭泣。其一韩姓，谓自城归家，十一人无一见者，而道路传言，几视同巨寇。半途有土人来告，谓数十里内无行人，勿带兵不如无往。

是日风水俱逆，宿安溪镇，五鼔促行九里，天未明扺瓶窑，适罗总戎亦带四炮船至镇，镇罢市已三日，卑职即亲行谕各店启门，查知温民尚聚馒头山，山离镇二里许。觅得其棚长胡立兴，合传谕速散。见土著生监数人，备言河南民平素状，询现事本末，均辞不知，而沿溪浮尸有十二具，且闻十七日有误杀过往德清人。卑职饬地保逐一捞起，令同善堂各予棺，遂亲诣馒头山验吴大泰尸，其地果未见有温民藏聚情形，有云因卑职言为暂避计，及回镇闻近街溪岸有一人犹活，往视则已僵，验有伤，前绅士数人复来，言温民之聚，防报复也。

今人心尚不能静，宜策处置。卑职即手草吿示，令吏书二纸分贴瓶窑、安溪，日晡舟回，沿溪十二尸，旁各有棺，逐一饬仵验视，均有伤，为略记衣服形状，令保收殓，仍宿安溪。夜半开舟，二十一日早扺武林门，卑职察看是事以细故起畔，由河南民之恃强而凶杀，有尸可验者已十数人，焚草舍数处，实温民之大毒。现在主名未得，即此外尚有无杀害掳掠，一时猝难得实，再须密查，途次闻余杭亦复滋事，则仇恨太深，尚为可虑。现似亟应解客民纠聚，安地方人心，至被害之民无家可归，亦宜善处置理。合禀请宪示。伏维垂鉴。

瓶窑镇安民吿示[汤肇熙署钱塘县任（1881年），《出山草谱》出卷二，清光绪昆阳县署刻本]

照得客民滋事焚杀情形，均经会勘得实，查温民已经解散，其钱、余两邑邻界河南客民，携带老弱均逃，暂止省垣。该客民流亡播迁，固自救性命之不暇，即凡属散处者，亦俱各有身家，岂竟不知利害祸福，尚敢报复相寻。乃察看一带居民，犹有惊疑避徙情状，殊所难解，合再剀切晓谕，凡尔农工商贾均各照常归业，毋自惊慌，毋听谣惑。本县为民父母，总求安静地方，事理昭然，断不至有可他虑。至河南逃散客民，奉大宪谕，以值此收割时候，亟宜令其各归原处，扎草栖止，倘有客民敢再滋事，一经报闻，立即遣兵剿办毋赦。现蒙委员会同本县办理，经此晓谕之后，其各懔遵，无自贻悔，切切特示。

客民斗案呈折：

窃照瓶窑镇温、豫客民互斗一案，勒据该差会营拿获肇衅首犯胡立昌一名，叠次研讯。据胡立昌供认，因妻弟被豫民殴死，该犯起意纠殴放火泄忿，纠凶周阿宽、吴阿理、王达体、陈阿二四人，并令周阿宽、吴阿理各转纠人至该犯家，会齐烧饭供食，一面叫陈阿二迎请温州人信奉之杨府菩萨香火，在该犯家供奉祈祷。

十八日，早晨周阿宽、吴阿理、王达体各拿刀子，身带火药袋，希图放火。该犯亦拿刀子，余拿农具竹枪。其时有台州各处及住余杭地界之同乡人，因素恨河南人强横，俱来助阵。伊喝令周阿宽等分往河南人各棚放火，上前混斗，互相杀死，惟周阿宽被王永兴最后戳死。该犯与陈阿二即殴戳王永兴身死。计杀毙河南人八命，温州人被杀三命。不讳此案胡立昌辄因妻弟被殴身死，业经尸父吴元振赴案报验，并不静候缉办，胆敢纠殴放火泄忿，杀毙被造至八命之多，实属无端肇畔，罪魁祸首。

伏查该犯虽未约期敛费，情已等于械斗，而放火杀人实尤甚于凶盗。近来客民往往滋事，互相仇杀，非严办不足以靖地方，除将吴大泰毙命一案另行详办，并缉拿陈阿二，提同谢宝盛及河南棚长殷凤德等，覆讯拟办外，可否先将首犯胡立昌，照办理土匪章程，将该犯就地正法，惩一儆百，以昭炯戒之处，伏乞裁示，俾可遵照办理。谨略。

余杭县客民劫狱（《申报》1884年6月4日《越狱余闻》）

前报浙省余杭县劫狱一事，兹闻实系越狱拒捕。缘县中前因客民滋事，将为首之六人拿到后，严刑监禁，不料防范稍疏，竟被越狱脱逃。县中会同营汛，四路追缉。该犯等逃至一山，即有余党起而相应，于是负嵎相拒，且放枪炮，有一哨官、一什长皆死于枪火之下。省中得信，即调城守营兵六百名驰往拿获，由太平桥登舟而去。现传得该犯业已拿住，但未解省云。

6.杭州、嘉兴、湖州地区

余杭、临安、安吉、孝丰客民太横（《申报》1881年5月7日《客民太横》）

浙江杭、湖两属近有客民滋事，已列前报。兹悉起先在安吉该管之章边邨生事。至三月十六、七日，始窜离黄湖三十里之半山邨匿迹。所有离黄湖十余里之各村庄俱被掳掠一空。幸先有土勇扼守古城总路，权且相持。又得到刘镇军早到一日，黄湖镇得不受害。刻下大军进动，虽陆续擒斩数十人，然党羽颇多，其人俱在余杭、临安、安吉、孝丰四邑山中，首事者尚未捕获。是以人心惶惶，几有朝不保暮之势。盖剿抚一失机宜，后患实不堪设想也。其故总以土著太少，客强主弱，以致时肇衅端。现计温、台棚民外，又有湖南人，即在湖属闹事而被驱逐者，刻亦逗留在余杭地界四乡，散布主客甚不相安，一言不合动辄寻仇。乡间竹木，任意砍伐倒卖。种种不法，全赖贤有司早为处置也。

杭湖属客民滋事之由（《申报》1881年5月16日《原杭湖属客民滋事之由》）

浙省自发逆肆扰以来，通计各府，惟杭州、湖州两府各属受灾最重。盖杭州之余、临、於、昌等邑，与湖属之安吉、孝丰、武康相接壤。粤逆盛距安徽，而徽州、宁国二郡为入江西、浙江之要路。是二郡失守数次，贼每旁窥他省，而浙江则此数县实当其冲。杭、湖二府惟府治，则地方民情文风为最善。其余各属大半僻陋迫隘，与附郭之县甚不相伦。缘其地处万山之中，土脉恶劣，人物蠢陋，论额缺则最为瘠苦，而论民风则号称难治，守土者苦之。自几次被贼窜扰之后，人民离散，田野荒芜。克复之际，地方几无人焉。经多方招徕，而后城中稍有铺户。然四郊荒漠，田不能耕，即有孑溃，虽复旧业。于是创立招垦之法，广收异乡人，使之分田垦辟，岁令完捐若干缴官，以充地方公用，而赋额则阙而弗征。此只一时权宜之术，原欲待客民安居日久，尽成土著，而田亩之荒者渐变为熟，然后照从前额征之数，收而解之，于省亦不得已之为也。

不谓所招之人伦类不齐，土著之势不敌客户，以致械斗抢劫之案层见叠出，地方官不能惩治，而烦省中之与兵。呜呼，难矣。盖浙西风气，与浙东大相悬殊。各属虽夙称山蛮，而现在势实寡弱，不敌温台人之横。温台滨海之区，平时内地常苦人满，无田无产，则入海而为盗。粤匪至浙东，迄于宁波，而不及温台，故灾转轻。虽或贼踪偶至，而民团犹能御之，旋陷旋复，民不受其殃。闻杭湖各属有招人垦荒之举，皆愿来也。或携家而至，或结伴以行，非不育愿受一尘之志，然其性情剽悍，习尚强卤，固无异于入海为盗也。此外更有遣撤之勇，流落不归者，亦改而务农。其人则皖、楚、闽、粤，不同乡贯，而其性尤桀骜顽冥，不可教训。使其杂处于温台人之间，以助客籍之焰，其势更非土人所能抗衡也。

盖同治三四年间，地方新复。有司急于求治，又虑催科之无出，仅以招垦为得计，而不暇谋其久远，以致今日。

一则荒田太多，初来客民任力之强弱，以垦田之多少，而又聚于一处，并不由地方官酌量安插。迨愈来愈众，则党羽结而愈固。而土著之流亡者一旦生还，反致无所归宿。田为人居，力不能胜，乃不得已而亦舍己芸人，占别家之产以自活，辗转易主，遂至境内之田尽非原户。而人情莫不自爱其私，即使原产十亩者，今易而为百亩，而其心终有不甘，必不能与客民相安无事，寻仇结怨之事即在所不免矣。

一则自办招垦以来，先时荒芜，几年渐而或熟，然后计亩收捐。自克复至今，亦阅十余年，土著则归者多，客民亦来者众。其间或有先至之时，力不能多垦，而后则倍蓰其亩数者，约计境内亦将及十之八九所剩，荒田无几矣。乃频年输捐，而不按科则以征粮。在地方官以为征粮则有常额，将来客户或有迁徙，则缺额无从补足。而捐项则报多报少，自有权衡，不无挹彼注兹之便。故历年征解之银，较之同治年间亦并未加多也。

然垦田之人，无论为土为客，均以纳粮为便。盖完捐则产尚虚悬，土人以人之争夺为虑，客民以官之驱逐为忧，而纳粮则业可世守，既不虑原户之索归，又不虑后来之侵占，一则势暂而一则势久，当人情固不甚相远也。而况客籍之人，既皆性情剽悍，而又大半未有家室，孑然一身，自食其力。苟使纳粮，示以现在之产即可世守，则谁不动身家之念，而为子孙之计，循循然消戾气于无形乎。夫此二者，当时急于招垦，囿未能筹之尽熟。然因势利导，随时制宜，有司之责也。至于滋事之后，而欲借兵威以靖之，则是罔民而已矣，岂地方之福哉。

余杭、东天目山（《申报》1881年5月27日《余杭琐闻》）

余杭客民滋事一节，近日省中谣传不一。有谓东天目山已被该匪焚烧，沿路香客都有被掳去者。是以杭人之往天目山进香者，皆从半路折回，不敢冒险而进。

昨得实信，知所获匪党十余名，于本月十四日，已由余杭县中审实，即在该处枭首示众。续获匪党两名，现已押解来省，发县监押候讯。杭城驻扎馒头山之一营，统带者为楚人周君。近奉宪委赴余杭援剿，已于十七日黎明起程前往矣。

余杭、安吉客民滋事（《申报》1881年8月3日，《光绪七年六月二十七日京报全录》）

谭钟麟奏，余杭、安吉客民滋事，拿办解散情形。奉旨：知道了，既著饬属严拿首犯王平周等，务获惩办，仍随时稽查约束，毋任游手之徒再滋事端。钦此。

余杭安吉客民滋事，业轻拿办解散，现在地方安靖情形（谭钟麟奏，《申报》1881年8月10日，《光绪七年七月初四日京报全录》）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臣谭钟麟跪奏为余杭安吉客民滋事，业轻拿办解散，现在地方安靖情形，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杭湖两府所属各县，兵燹后土旷人稀，客民以垦荒来者，各处皆有，而台州人为最多，台民强悍性成，与土民小有嫌隙，辄捉人勒索，以逞其报复之私。土民衔之次骨。本年三月间，据余杭县禀报，该县古城庄民葛金发与寄居安吉彰边村之台人挟嫌掳捉，庄民追捕，拿获匪犯洪泳培一名送县。传闻该匪纠众合谋，欲图抗拒，乡民惊骇迁避。又据武康、安吉、孝丰等县禀称该县交界地有台民搜夺米谷器械，附近人心惊惶，请拨兵剿捕等情。

臣两次派人密探，果有数十人在各县交界地方滋扰，当饬总兵刘祥胜、参将张培基，酌带勇丁，分道驰往扼要驻扎，会同县营相机拿办，并委候补知府李审言前往确查，督同该四县在于交界处所实力编查保甲。嗣据刘祥胜禀，称探闻台匪王平周即蔡平周，与短工四爷等为首，在孝丰黄沟岭地方，纠众屯聚。当经带勇往拿，格杀拒捕匪徒数人，并拿获多名，解交地方官讯办。并据委员李审言，督同余杭县提讯拿获匪犯叶明法即土金法、陈长庚、刘洪梯并前由乡民获送之洪泳培等，追从匪首王平周迭次掳抢勒索得赃同拒捕，经臣批饬，就地正法，余犯解省覆讯，分别情节轻重办理。现据各县禀报，地方一律安靖，乡民各回安业等情前来。

臣查此次滋事，台匪皆游荡无业之徒，因挟余杭土民不准在乡工作之嫌，纠党掳捉报复。迨土民公愤，营县会拿，遂相率麇聚，铤而走险，致四县土民彼此谣传，虚声互扬，几疑台民尽为乱党。其实滋事者只数十人，此外有田产室庐者，固皆安守本分也。土民狃于积忿，直欲藉兵勇之威，将客民悉数驱除。而安分之台民亦觉彷徨无措。经臣出示晓谕：台民亦系浙人，地方官遇事待平，只辨良莠，不分土客。各县皆严办保甲，土民、客民一体编查，禁开伙房，游手之徒无可容匿。责成客保人等随时稽查约束，并派参将贺吉祥，由泗安防营分别三哨暂驻四县交界之递铺，会同各县严拿首犯王平周等，务获严办外，所有杭湖地方现均安谧。缘由谨缗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即著饬属严拿首犯王平周等，务获惩办，仍随时稽查约束，毋任游手之徒再滋事端。钦此。

海盐西北，由湖州而来之豫省客民开垦（《申报》1882年4月9日《客民凶恶》）

嘉兴府治之东南，海盐县之西北，其间多荒地焉。有由湖州而来之豫省客民开垦，或建草庐，或占民房居住，平时硬借物件，强奸妇女，已不一而足。今正念七日，一妇在海盐之高贤浜挑菜，忽来客民三四人，白日强奸。念八日，又有二三十人在横港桥南掘树，意将强拖妇女。居民恨极，集众追逐，客民伪逃至桥北，一呼百应，反群起而追居民至横港桥，用檀树棍见人乱击，以致受重伤落河而死者九人，受伤未殊者未能悉数。

邑尊临验后饬即成殓，旋捉到客民三人，不知作何办法。查是处土民，素称良懦，前年在横港西北之金图地方，亦为客民滋扰，土民鸣锣追赶，客民非但不惧，转于白日抢劫七八家。当虽报县请勘，而仍未破案，被劫之空，反被县差需索，则亦可以略见民之苦情矣。

海盐客民滋事续述（《申报》1882年5月2日《客民滋事续述》）

去年秋间海盐县派书至半逻地方设局丈荒，即有客民至海盐大横港北金玉等图，声称县中招垦荒田，见土民屋宇内人较少者，用强占住荒田，旁者熟田均被霸垦，遇有女人单身走路或独在家即被强奸。农器无分尔我，见即强借，桑榆荫木尽被砍伐。且闻客民各备蚕种，今年欲四出掳叶。金图大宋泾方应林家被客民张国顺等占住，杨家浜沈保保屋四间、袁福庆屋四间，池上陆大生屋五间，网船浜吴福寿屋三间皆去冬被占，声明在县，一时民房被占者二十余处，历数难尽。

本年正月十一金坊百胜桥王德元家被客民吴正耀等占屋三间，霸垦熟田五六亩，王桐清熟田八九亩，小树行桥朱老奇熟田六七亩，盐城徐稼卿某佃熟田二三亩，长陆泾徐雷官熟田五六亩，一并霸垦。玉坊郑家浜郑某家被抢蚕匾念七只，亦皆禀县。从此肆恶更甚，有雨坊某姓妇探亲至横港北路，被客匪拖去奸宿三日，经土人出洋五元赎回，人已不能行动。如此强奸六七处，父兄恐贻羞隐忍不言。正月二十以后，或四五人或十余人或念余人，逐队过大横港桥，南至昆、雨、结、出、云、果、巨等坊，见有榆树即砍，车涂出水进水等沟均被卸，满民家灶有粥饭不问聚食，路人带有物件见即夺去。念五日雨坊乐安桥有一老妇以黍肉饷拖河泥者被要而夺。念七日高贤浜有一妇白昼挑菜即被强奸。七八日间，路断行人，乡村垦田垦地等工，无不停止。且雇本地土匪，每日工钱一百文作为引线。如金、玉、露、淡等图均有人往，不胜具举。念八日至乐安桥抢劫沈顺顺家，及向阿大家对象饭食，又至雨坊南倪埭北倪埭高贤浜、翁家浜、向家村、昆坊藤桥、太平桥、时安桥、卖丝港、红墙浜、任祠堂桥等处，肆行砍伐，兼掠物件，追拖妇女，致于众怒。

念九日居民集众至大横港桥，欲与讲明横港南并无荒田，俾客民毋得过桥肆掠。当有客匪张国顺为首，挥伞为令，率有短衣悍党百余人，手执铁镶短棍蜂拥打上桥堍，众民徒手用力抵住。被棍打死向家村向其生、向礼福，乐安桥陆掌生，翁家浜徐老德，高贤浜董有福年甫十二岁，乐安庙前胡连生，金坊草棚头雇工盛关林七人登时毙命，抛尸于河，其余打伤者指不胜数。高贤浜董天福因受重伤，越日身死，重伤将死者有倪周周、姚阿二、沈福福等。其时客匪回北掳掠金坊高福束、王庆余两家衣服等物，并拖某姓之女。地方父老即日号县请官检验，此正月念九日事。妇女老幼逃难者，横港至乐安浜六十里中，昼夜不绝，河中逃难船火光通宵照彻。二月初二红日将沉，县官到地连验数尸，血满衣襟，经仵书佯说无伤，土民抬重伤者与看，血污面目伤处显然，县官无言即解维去。初三日饬差殓好。是日半逻，客董获有客匪三人送县，后张国顺亦自投到案，仍未定事，主状词及地方公禀共有二十余纸。

二月初九日玉坊火，叉浜王老庆屋九间被客匪二十余人占住，衣服米石物件一并霸去，经土人至王店镇源昌馆待酒三桌，又出洋十元始行迁让。讵知仅越一日王老庆之侄家又被强占。横港一带居民恐其复抢，力拒不能，官又未理，老少惊惶不安寝食，哭诉无门。客民日渐加多，夜间出没，白日均住金玉等坊民房，肆凶占屋，不法如前，土匪代起，谣言半逻一带更甚。若再泄泄不为遣散客匪，恐土民衽席难登，父子兄弟离散，成熟之田反渐荒芜，而客民胆愈大，党愈多，祸将叵测。

夫田地荒芜，其来有自海盐西乡茶馆，向惟乡镇开设一二，发逆时深村僻壤，遍摆赌场名为老作。肃清后稍知畏法，今又故态复萌，藉茶为名，日夜诱良肆赌，每蚕丝告竣，一日夜可得头钱六七千文。由是惰农痞棍皆开茶肆烟室，冀肥身家，每坊或八九处，或六七处，游惰日多，耕夫日少，荒工玩日致令耕种失时，畎亩荒废，良农亦因工昂人少不敢多管，然特无人禁止使然耳。且金玉等图荒田无多，倘有为死者悲，为生者悯，严行按名提究，禁止茶店烟灯，庶游手好闲者皆尽力农亩，而闾里得免抢掠，赌风亦息，诚一举而数得也。

况客民耕种每亩用盐，要知土性异，宜耕时用盐，两年后土如石板，必不能再垦。所以客民耕处两年后必迁换，真是有损无益。去冬嘉、秀、善、海平各县盗案迭迭，嗣即于棚民中破案，是窝藏盗贼勾引土匪不测之患，岂特目前而已哉！〔海盐杞忧子来稿〕

海盐、海宁等州县两湖客民与土著械斗（《申报》1882年5月28日《土客滋衅》）

浙之海盐、海宁等州县，近闻时有两湖客民与土著械斗，且有截路、剪径、窃劫等事，居民颇形惶恐，有司以力莫能禁。已详请省宪酌拨营勇，前往拿捕。此信是否确实，容俟续报。

杭城举办民团（《申报》1884年9月14日《举办民团》）

迩来杭省近城各乡镇萑苻不靖，抢劫频闻，兼以各路客民，补屋牵罗，麇聚城厢内外。此等人大半皆含哺鼓腹，游手好闲，一不提防即易滋生事端，是以在城各绅董日来议办民团以资保卫，无事则守望相助，有警则声气相联，各段与保甲相辅而行，彻夜梭巡，不得疏懈，庶可消奸宄而安闾阎。所苦董理乏人，经费无著，因禀明上宪，拟请照房捐例按段募捐。俾充局费至，一切号衣、军械、火药、枪炮等类，须请官宪给发。刻虽事在必行，而章程尚未议定云。

堰埭镇温台垦荒客民，时有挟仇报复抢掠（《申报》1884年9月24日《槜李纪闻》）

昨报寺堰埭镇遇盗一节，今悉并无砍毙人命，惟店主头面微有刀伤，即经邑尊王明府饬地保与通班捕役严缉务获矣。特该处向为盗薮，近加以温、台垦荒客民，时有挟仇报复抢掠等事，故缉捕亦殊费力耳。

富阳县客民闹衙（《申报》1886年10月1日《乡民闹衙》）

传闻杭州府属之富阳县多有客民栖止，与土著分田而耕。中秋节后纷纷入城报荒，势甚汹涌。邑侯欧香友大令坐堂谕退，民不听命。太夫人年已七十八岁，恐酿事变，扶婢自出，谕令各安农业，当再从速上省，为尔民乞恩，小民始叩头而散。

太夫人回入二堂，偶不经心，失足跌地，病不数日，于二十一日仙逝。欧大令痛不欲生，哀毁骨立。二十三日乡民又有告荒者，大令不能复理民事，乡民中良莠不齐，哄然而起，库房竟被拆毁，中有帑银二百亦被攫去。事闻于省宪，即檄杭府吴春泉太尊与中协唐协戎带兵二百名，于二十七黎明前往，想旌旗所指，自能慑服乡愚也。

富阳近事（《申报》1886年10月7日《论富阳近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隔省言之，则谓之客，自朝廷视之，则皆民也。服尔田，力尔穑，幸遇太平之世，饮和食德，以长尔子孙，况薄赋轻徭迥超乎唐宋元明之上。偶罹水旱即系偏灾，经大吏飞章入告，无不立沛恩膏。凡在子民宜何如各安生业，静待官宪之措施，而乃妄恃人多，哄堂攫库，形同化外，若富阳近事何为也哉？

富阳为杭州属邑，客民与土著分田而耕，中秋后入城报荒势殊汹涌，欧香友大令坐堂谕退不听，太夫人年已七十有八，恐酿成事变，扶婢出谕，当从速上省，为尔民乞恩，乃各叩头散。太夫人回入二堂，偶尔倾跌，遽于二十一日仙游。不料二十二日又有告荒者，大令哀痛之余不能复理民事，遂致哄然而起，拆毁库房，中有帑银二百亦被攫去。事闻于省，大宪檄吴春泉太守暨中协唐参戎于二十七日带兵二百前往查办，当即立时解散，而欧令已丁忧交卸矣。

且夫民何由以客称哉？当同治初元，东南底定，民半流亡，旷土闲田弥望千里，不得已招集客佃督令垦荒。于是两湖、豫章之无田可耕者相率偕来，编茅而处。立法之始原限以三年后按亩征粮，其原主来归则仍还原主，无如散难聚易，恃其人众，不特欺凌土著，并长官亦所不遵。官曰三年矣，粮可纳矣，客民曰，吾只一年耳。前两年佃户已捆载归乡，吾始得转佃也。一人倡之，众人和之，甚则逞刁肆横，莫可谁何！是以浙之嘉兴，徽之旌德，迩来皆有客民滋闹事，而维正之供尚难复旧额焉。又民无论客与否，一经聚集便易生非，以其中良莠不齐，人多口杂之时，无人焉为之弹压，为之劝导，辄复肆无忌惮。口出狂言，犹小也，甚而塞署哄堂矣，求准环跪，犹堪也，甚而殴官毁库矣。事后查拿究办，则又东逃西匿，央数十老人苦苦求免。而案情重大，不能不为惩一儆百计，一朝到案，身入囹圄，妻孥痛哭，其因官事而破产者，尤属势所必然。

浙西松江一带地形颇低，节近黄梅，偶逢霖雨，代区最易淹没。此时甫插新秧，不耐久浸，然尚可戽救，尚可补种，乡愚不顾，每相率以报荒，人数过多，或即由以肇事，盖其初固念不到此也，而后悔已难追矣。

或曰富阳县属乡民历遭差胥之虐，积怨成仇，上月二十三日纠集各社至县禀求稍缓催科，是日欧令以太夫人弃养，几不欲生，忽闻外面有聚众事情，叱令家丁驱逐。而将命者又狐假虎威，大声呼叱，以致激成众怒，拽坍大堂外小屋数间，声势汹汹几欲闯进宅门。欧令见势不佳，急带印从后潜行，赴省禀诸各宪。此与前说未免稍歧，孰是孰非无由臆断，唯即两说而并述之，亦以见差胥之作威作福，不徒富阳一县为然，而身居民上者尚其早为觉察耳。独是村氓聚众，由后而观，固皆民之无良轻举妄动，卒至破其身家，丧其性命，实为可怜不足惜。

然当事之初起，苟得贤有司委婉开譬，嘱其先筹补救，倘无可挽回，则即往上宪辕门为尔民辗转请恩，断不令若辈向隅，若辈当少安毋躁。人虽顽梗，未经呼噪之前，本不难一二言遽行解释，无奈平日多深居简出，一闻聚众，更复胆战心惊，辄挥差役门丁为之驱遣，而又漫无方略，猝成大祸。又或勉坐堂皇，期期艾艾，堂以下愈形嘈杂，斗口者攘臂者恇扰纷纭，不复可以理谕。迨事不可挽，而官之任亦因之离矣，则何如审度于几先，但知为民不分为客，恩威并用宽猛交施，庶以迓天和而歌乐岁，又何闹署之足云。

杭嘉湖各属常、扬冒头船流匪横行（《申报》1887年3月7日《流匪横行续述》）

常、扬冒头船，每年初冬即千百成群，散布杭嘉湖各属，有水之处船无不到，其人打米、捉柴、卖糖、买絮，路径尽熟。光绪十年冬起，游勇及哥老会入为之，蛊胁分股率领，每起三四百人或二三百人，假称淮属饥民，捏有海州、沭阳、安东近地就食护照，沿乡勒索钱米。每村动以数十石，数十千相逼，居民畏其强悍，莫敢撄锋，故皆出米五六石七八石，钱十余千二三千不等，如此受累已三四年。

十一年冬，人数更多，至嘉兴境官弄西首，盘踞民居，掠物为事，乡农与敌互有所伤，又至海盐境石泉镇拔夺妇人首饰，乡人鸣锣驱逐，反被匪捉去几人，赤身浇水，勒洋赎释。上冬浙抚卫札饬各府县驱遣，奈此匪愈聚愈多，手执棍棒，深村僻壤无不搜索，前后数家，强索米三四十石或百洋或百十，稍不遂欲棍棒交下，以打死相吓，余匪抬石打门抢掠杂物，遇有妇人便掠衣饰，且每起有冒头船七八只随行，暗藏洋炮凶器，装载米石。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流匪百几十人由海盐境沈荡镇经城外天宁寺至南乡许油车等处，初六日流匪二百几十人由嘉兴境薪传寺至沈荡西高贤浜，内有匪数十人手执铁镶树棍，口衔尖刀，择空地操演，夜宿乐安桥庙，船放洋炮六七声。初七宿张家庙，初八宿百步亭，勒去钱米不可悉数。初九至白傅亭，十一宿横山庙，十二至何家浜搂住织妇图奸，救者打伤六人，有庄姓农人被挂梁上，勒洋三元赎释，又有别股宿道塘庙约三百余人，又有二百余人宿石泉镇，其中著名为首洪五、潘竹山等自称沭阳人，宋义昌、周文章、徐大来、吕天隆等自称海州人。

十二月廿一二日，有县西北乡数十图绅耆具禀哭诉邑侯，邑侯本爱民如子，奈事大亦难判决，屿城镇曾请营押逐，只出一二里，仍敛钱给予，无益于事。各匪米石装至硖石横头米栈贱售，栈中向雇匪辈打米，无不熟识。

新正初三日，又有安东县匪首玉协和、李子方等率三百数十人，由硖石至海盐境书带里桥边四五家，毁门而入，衣米什物抢掠一空，占宿大横山庙，日练军器，夜放洋枪，火光烛天，人声鼎沸，近山居民棉纱，过年鱼肉尽被掠去。

初四、五、六三日，群匪四出，至岗、称、剑、关、潜、昆、号、夜、河、珠、翌、淡、珍、李、果、重等坊，强索钱米，远近妇女稚幼哭声四起，十余里中所被勒去不可计算，不法情形，日甚一日。稍不如愿，刀棍相加，甚至掳去居民施保庆、姚德顺、俞福庆剥衣吊打勒索，翟祥生被割左耳，蔡隆春、俞福生刀伤尤重，俞姓妇人被拔金饰兼受毒打。涂遇拜年客人，即掠衣冠。土民愤极，麇集鸣锣，希图驱散。讵料该匪纵火焚庙，持械迎打，土客互死百有余人，众匪仓皇脱身，遗有红布盟单一方，备列头目姓名，首王协和，次王朝永、宋开德、李子方共三十六人，余不备录。并载年貌籍贯，其中年最长者三十九岁，最幼者一十九岁。其盟序云：今逢订交之时，叙桃园结义之风，异姓同居，愿结仁义，兄弟有患，相共有禄同居。既盟之后，言归于好，如有自背盟训者，天厌之！天厌之！尾书光绪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立等字。

其盟布闻已呈禀邑尊，不知官府睹此，喜耶？惊耶？乡民生计耕本罄尽，何以堪生，城镇绅富因尚无损于己，均各袖手。

讵知此辈实系发逆余党，渐渐出头，官府畏事不理，乡农冬季稍有柴米而已，金银财宝本在城镇，势必由乡而镇由镇而城，一发不可收拾，安得膺重寄者不事空文，认真办理，饬各府县要道设局，匪到即拨兵遣散，并查明并无荒灾，借端扰乱为首之人，严行惩办，余众押令回籍。庶民得安居，否恐群匪肆无忌惮，海疆外患堪虞，腹地内变交作，公私皆不堪设想矣。（杞忧子来稿）

7.上虞

劝赈分辩（《申报》1884年1月18日，光绪九年腊月廿一日）

上虞乡绅王君、经君、罗君诸公协举善事，集赀办赈，诚为吾邑沿海一带穷黎之救星，闻之无不欣欣然以手加额而颂其美。继闻此举，惜乎南北分界，致有散给不匀之议。若不审根追源，安知此中之苦乐。

盖沿海种地为生者，半居在塘南，半居在塘北，塘北之人饥荒，塘南之人亦饥荒。前月诸公亲临督散，惟赈塘北，不赈塘南，何厚于彼而薄于此也。至于塘北之人皆系会稽之客民，因种海地迁移，于此搭盖茅棚草舍，以为朝食认宿之处。其父母祖产，仍在会稽。早以忙时来而闲时去，一人兼顾两处之事。上年海地丰收，该客氏绰有余欢。不意今年连遭风潮，冲塌备塘，涌倒屋房，花地被咸水所浸，以致分毫无收，其灾实亦可怜，而其原籍祖产尚存还可以勉强过活。

至于塘南之人，皆系本邑本乡之民，居于斯而不迁，业于斯而不改，其贫苦饥寒，更甚于塘北之人。何塘北赈而塘南反无，想诸公仅知塘北之灾，未晓塘南之饥，特不察塘南之人，即种塘北之地。然则塘南塘北，饥荒一也。诸公既成义举，何不一体视之，使南北饥民均感戴于诸公，俾传扬于后世，实饥民之幸甚，岂独饥民之幸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