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俟查明各州县用款,由外核实办理。其向来加尖加价勒折诸弊,自核定之后,概行裁革,绅民一律均收,不得再有大小户之分,庶谷禄平而公私因之而利也。此次核定章程,应令各州县据实查明,开折呈送,分别裁减,庶弊窦清而漕政因之而肃也。至应减米数,须查明科则方能核定。此外南粮行月匠粮等,仍各归各款按成扣减。......
2023-08-03
蠲免是养民之道,也是无奈之举,恢复缺失人口,重新开垦荒地才是长久之计。杭、嘉、湖三府征粮以嘉、湖为重,嘉兴、秀水、嘉善又为嘉兴府征粮最重地区,桐乡等县次之,亦为重赋之地。一方面,迫于战乱后生产压力,嘉兴府减漕三成,减额八万六千余石[44];另一方面,清代财政在经过镇压太平天国消耗后走向枯竭,镇压太平天国所需军饷消耗巨大,户部积储的库银基本耗尽,用于临时筹款的捐输收入甚微。清廷对开垦因战乱抛荒的荒田,以此增加田赋收入的需求异常紧迫。早在同治二年(1863)浙江战乱尚未结束时,左宗棠就已开始提议“筹采买豆谷种子,购办耕牛,召集邻省农民来浙耕垦,冀将来或有生聚之望”[45],以招垦扩充获批“召集流亡,给资耕种,具见该抚能体朝廷德意,惠我烝黎”[46],但战乱未结束,对抗太平军为当务之急,国家对战后安抚措施无暇顾及,未有国家层面的招垦措施。
浙江战乱结束之后,左宗棠赴福州追击李世贤残部,马新贻接任浙江巡抚。面对战后浙江情形,马新贻上书六条应办事宜,在他认为浙江急切需要兴办的事务中,筹办开垦即为其中一条。他提出应招募因战乱逃亡的本籍流民,以及邻近的农民,提供种子,并建议将移民和垦熟田地数量纳入州县官员考核的范畴:
浙中田地向多膏腴,而浙西为最,自遭兵燹以来大半皆成荒土。推求其故,总缘人民流亡,十室九空所致。夫小民虽愚,谋生则智。其有籍而不归,有田而不耕者,岂其本心哉?亦力有所不逮故耳。为今之计,必须酌借工本,以资兴作。拟饬各州县设法招辑,毋论本籍、流民及邻境庄农,有愿耕作者,均准认地栽种。或籽种、农具一时力难措办,由司库另筹款项,发交地方官酌量借给,秋收后归还,不取其利。其如何招辑,及成熟后如何征纳之处,均责成地方官因地制宜,禀由臣酌核饬遵。嗣后即以招徕之多寡,田地之荒熟,以定州县考成。庶于拯民之中,暗寓察吏之法。劝惩并施,宽以岁月,则田土可无荒芜,人民可期复业矣。[47]
只是他提出的仅仅为框架下的指导意见,未明确提出召集移民措施、征收田赋办法,上谕批复与浙江布政使蒋益澧“和衷商榷,次第兴办”[48],也未有具体招垦措施。
在同治四年(1865)马新贻筹办开垦时,浙西仍处于连年免除钱粮的时期。因而马新贻在办理浙西战后事务时并不考虑钱粮征收,而将征收问题留待州县官员制定并申报。
浙江蠲免田赋钱粮的时间持续到同治五年(1866),当年太平天国战乱全部结束。此时,清廷关注的重点由收复太平天国占领区转移至战后地区重建,命令各省督抚根据当地情形制定招垦章程,上谕各督抚“皆分别土、客,部署开荒”,并下令按照荒熟田地的比例确定下属州县官员的考核。[49]谕令之下,浙江巡抚马新贻呈奏《浙省垦荒章程》八条:清荒产、广招徕、定租赋、发牛种、修水利、定劝惩、慎稽查、筹经费。[50]
马新贻的垦荒设计与其到任之初所呈《缕陈浙省应办事宜六条折》一脉相承,首先清理荒产籍册,招徕耕农,打开垦荒先局;其次发给耕牛、种子,制定荒田征收田租、赋税规定,修缮水利,保障垦荒所需;最后制定官员垦荒奖励与惩罚机制,管理前来垦荒的客民,筹措相关经费,以之决定地方官的考成。战乱之后,征收钱粮所用仓库、册案多被毁坏。马新贻于同治三年(1864)十二月到任浙江巡抚后,清理簿册,核算荒产即为当务之急。同治四年(1865)三月,上任不过数月的马新贻奏报钱粮积欠混乱,甚至有一县之中数任官员未经交代结算,责成现任官员统一核算接收,造册报告。[51]浙江州县当年汇报的清查结果令马新贻很不满意,其中多存在不实不尽之处。同治五年(1866)四月,马新贻颁发《比较荒熟册式》,要求州县填报土地赋税原额规定各类田地亩数、上年垦种田地亩数与本年新垦田地亩数。上年垦种数与原额田地的差额即为荒产亩数;本年新垦与上年垦种亩数比较,即可得知州县垦荒成效。此外州县田亩分东、西、南、北四部分,分别呈报,以便于抽查勘验。
对于之前未有具体规章的荒田租赋,同治五年(1866)呈奏的《浙省垦荒章程》以大量篇幅详细规划。
由于荒芜田地的垦复较为困难,需要消耗大量劳力工本,且荒田产量小于熟田,垦荒客民在租佃荒地辛苦垦种并交纳租佃后所得无多,章程中遂有定租赋一条,对开垦荒地给予减免租赋的补偿。马新贻认为各州县普遍仅以土地荒熟,而不以荒地是否有主来判断征蠲,以至于常常在荒田产业归属上产生纠纷。招佃垦荒应按荒田有主和无主情况分别具体办理。有主田地责成业主招佃农垦种,如果有人承佃,那么业主有田租收入后即应输送田赋,若田主以免租一年来补偿开垦荒田工本的,可申请蠲免本年或二年粮赋,“有租者有赋,无租者无赋”,促进荒田开垦。无主田地即收为公产,责成州县地方官员查明确切地点亩分并招人垦种,发给准垦印单为垦种凭证,免租二年,之后征收粮赋,粮串内须注明“认垦”字样,即垦荒之人并不获得土地产权。若有人认领无主田地,查明后认领业主需补偿垦荒佃农所费工本,或转作有主土地佃垦。若土地多年后仍无人认领,准许垦荒者转作自己产业,报税过户。若田地业主绝户,承垦者还需承担照料遗存坟墓的责任。原文规定如下:
查荒芜田、地、山、荡、塘等项,现在所在皆有,其间无主荒废者固多,而有主坐误者亦正不少。此时若不设法招垦,明定章程,在久荒之产,业主因招佃稍难,且恐收租,即应纳粮,未免因循坐误;在佃户,因垦熟不易,且既费工本,又需佃租,余润无多,亦未免迟疑观望;在各州县,则无论有主无主,惟视地土之荒熟以分征蠲,而于恤农劝垦之道,不知耐心讲求,坐视业荒赋悬,公私两受其病。但开荒不外劝垦,劝垦不外恤农。恤农不得其法,则未垦者怀疑生畏,瞻顾不前;已垦者构讼酿争,弊累百出。
臣与各司道周咨博访,再四筹酌,招佃垦荒一事,须以有主无主为断,不宜一律办理,庶可上下交益,行之无碍。应令将荒废之产,其有主者,责成业主招佃垦种,除同治三年分粮赋已准免外,以后有人承佃,即应交租,业主既已收租,即应输赋。如内有荒久产业,开垦工本较多,业主本年尚不收租者,即准查明请蠲本年粮赋。及必应请蠲两年者,是惟责成州县,确查何人何项田产有租,何项田产无租,以分征蠲。则小民感沐宽大,急求口食,必不肯任其抛荒,甘处穷厄。
而有租者有赋,无租者无赋,佃业两平,自不致废时失业,争执构讼,使恤农者转致病农,裕赋者适以亏赋矣。
至无主产业与有主者迥不相同,办法虽难,招垦较易。应责成州县确切查明,实在无主田业,即由该州县设法招佃,先给准垦印单,饬令赶紧垦种,准以该州县开征之年为始,免租二年。其免租二年内粮赋亦即查明,按年请蠲。二年以后照额征粮,于粮串内加增“认垦”二字。如始而无主认田,继而有主认田,即查明取结,饬令业主酌给垦户工本,或仍给原垦之人佃种,按年交租,改照有主田产办理。
倘数年后无主归认,准其作为己业,报税过户。所有原产已绝之户遗存坟墓,责成垦田之人代为照料。其各属庙产,如僧道逃亡故绝,亦即照无主民产一律招垦,准免租赋二年。二年之后,报明拨作书院、育婴堂等项公产,照例完纳粮赋。第报荒新垦无主田产,须以同治三年各该州县开报荒产分数为限,只准年少一年,不准更有所多,以免州县捏冒侵混。[52]
战乱后恢复垦种还缺乏生产工具,“春耕之期,民间农器毁弃殆尽,耕牛百无一存,谷豆、杂粮、种子无从购觅”[53],来垦农夫资本微薄,恐怕未能备齐耕牛、种子,定章拨银四千余两购买耕牛、谷种并向省府报备,垦荒农民每人发给耕牛一头,借牛价可由县分三年收还,所发种子限定秋后缴还积储。又因战争中水利设施多有破坏,溇港毁弃,河道淤积,“兵燹之后,不但田间之沟洫淤塞,而且行船之水道亦不流通,此连年所以常忧水旱之灾也”[54]。开垦时兼筹水利经费,预防因水利而起的争端。
垦荒章程对地方官员办理垦荒事务提出要求。一是定劝惩,要求地方官员开报荒田,按册考成每年垦荒亩数,垦荒最少的地区派委员随时赴乡督促。省府根据各县荒田垦复情况,奏请奖励县官或责令一年内垦复。当地士绅、富商如能捐牛、种者,应给予奖励。二是慎稽查,招垦政策为“不择地而居,不择人而予”,其中土客杂处可能引发矛盾,章程设想的预防措施为在土客居民间设立保甲,照历来保甲制度十家设一甲长,客民与本地农民互相稽查,杜绝游民混入。保甲监督约束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采取柴薪、放注水泉、栽种园蔬等,矛盾无法调解时报官处理。三是筹经费,开办客民登记需钱财支持,要求出示晓谕筹措经费。
按此章程,将荒田区分为有主荒田与无主荒田,有主荒田在田主收取田租后即交纳赋税,无主荒田则免除两年赋税,第三年征收钱粮,并可以过户作开垦荒田者的田土产业。章程很快获准,谕旨批以“所奏垦荒事宜尚属详尽,该督惟当督饬各属遵办,并奉该地方官,实心实力,次第兴办,不得视为具文,苟且塞责”[55]。
在同治六年(1867)李瀚章接任浙江巡抚后,马新贻制定的《浙省垦荒章程》仍然依照执行。同治七年(1868),上谕各省将开垦荒田起征赋税,即“升科”这一事项制定章程,李瀚章上书《浙省垦荒请仍照原定章程折》,提出马新贻所定章程中“定租赋”一条足够详尽,应遵照执行即可。“所有垦荒事宜,原定章程遵行数年,官民相安,亦无更胜一筹之策,应请照旧办理,毋庸另议更张,转滋闾阎疑惑。”[56]
《浙省垦荒章程》呈奏时间为同治五年(1866)八月,距离马新贻上任浙江巡抚,将“急行筹办开垦荒田”列入浙江省应办六项事宜之一,已过去一年零九个月。章程的内容中已隐隐可见初期招垦中客民与土著的冲突。其中“广招徕”一条提出:温州、台州一带人民凶悍,不必招徕当地人前来垦荒,但有愿来垦荒之人,也不必驱逐他们离开。马新贻在奏折中将之归结于杭嘉湖三府人乡民的地域偏见,杭嘉湖乡民认为温台人素来性情凶悍,不愿与之同乡。而就当时《申报》所载,引发当地士绅更大忧虑的是太平天国战后流入的裁撤兵勇。
在中央和省政府的招垦政策引导下,太平天国战乱平定后,遣散的湘军和淮军兵勇部分留居浙江,成为战后最初的一批移民。左宗棠“创立撤勇归农之法”,浙西一带“于是荒田始渐开垦”[57],又有“同治三四年间……省中倡议撤遗营勇,给资以使归农,就各县荒田而分授之,令其垦种成熟”[58]之说。但大体而言,政府采取的是撤勇回乡政策,只是裁撤的湘军、淮军兵勇,尽管明令返回原籍,但仍“有遣撤之勇,流落不归者,亦改而务农”[59]。
这大概是因为兵勇多来自人口压力大的两湖地区,本为无田可耕的失业农民,才选择从军谋生。太平天国起义开始后两湖受灾较轻,兵勇回乡仍需面临无地可耕的境况。直至光绪十五年(1889)时,湖南巡抚陈宝箴仍面临遣散湘军无法安置的难题,“自军兴以来,佃耕农氓大半释耒荷戈,久从征戍,逮至凯撤回籍,则已无田可耕、无业可执,遂致生计日促、游手日多,在中稔之年即难免乏食之虞”[60],而浙江田地“招垦可行,而开屯不便者,为其有主无主,多为错杂,兵民杂处,最难相安”[61],屯田亦不可行。
于是遣散兵勇罔顾法令,以难民身份留居浙江一带,其人数并无确切统计资料,但在当时浙江土著看来,遗留于浙江的散勇人数众多,两湖客民“大都楚湘营勇之已经遣散者耳”[62],杭、嘉、湖三府属垦荒客民“半皆散勇”[63],“两湖散勇均如水之赴壑”[64]大量进入浙西。
有关近代州县财政运转困境和调适:基于浙江土客之争的分析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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