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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发展史与意识形态消亡

【摘要】:《资本论》中马克思也谈到过意识形态问题。这里涉及意识形态的具体内容和与时俱进的问题。在后代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中,意识形态与上层建筑每每被重合阐释,时而又分立开来。假如认同意识形态最终可与“上层建筑”并提。但这并不意味包括哲学和宗教在内的意识形态批判无足轻重。唯其如此,意识形态将不复是云里雾里的高谈阔论,而将成为革命实践的直接组成部分。

资本论》中马克思也谈到过意识形态问题。第1卷第1章的一条注释中,马克思重申了他1859年的著作《政治经济学批判》中的立场:

在那本书中我曾经说过,一定的生产方式以及与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简言之,“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可是据上述报纸说,这一切提法固然适用于物质利益占统治地位的现今世界,但却不适用于天主教占统治地位的中世纪,也不适用于政治占统治地位的雅典罗马[6]

马克思这里是在回应《政治经济学批判》一书出版后遭到的非议。“上述报纸”指的应是在美国波士顿发行的一家德文报纸《先驱报》,该报1859年7月12日刊出匿名文章《卡尔·马克思先生》,讽刺《〈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著名观点太为离谱,是“一种女人的情绪推翻了一个王国[7]。马克思是以在日后的《资本论》中有如上答复。马克思指出,宗教和政治诚然是中世界和古希腊罗马的两种主导意识形态,但是它们并不能用来吃饭,直接解决生计问题。例如稍微对罗马共和国的历史有所了解的人,就会明白地产的历史构成了罗马的秘史。从另一方面说,堂吉诃德自以为游侠替天行道,可以并存于一切社会经济形式,其爆出的笑料亦为人所周知。换言之,他是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化身,到生产关系发生巨大变革的文艺复兴时代,这种精神就是明日黄花了。

这里涉及意识形态的具体内容和与时俱进的问题。上文中,与现实基础相适应的一定社会的“意识形式”,并不包括“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它们的关系大体是平行的。前者作为意识形态一般观念的各种具体化形式,更多侧重文化和思想层面;后者体现的则是国家机器的威权。在后代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中,意识形态与上层建筑每每被重合阐释,时而又分立开来。如上所述,考虑到马克思使用上层建筑和基础这两个形象来说明物质生活与精神生产的关系,首先是一种比喻,这里就具体概念的纠缠分析应无多大意义。假如认同意识形态最终可与“上层建筑”并提。那么很显然,它大体包含这样三层内涵:一、以法律和政治为代表的国家机器;二、以哲学、宗教与艺术为代表的观念和文化传统;三、与时俱进的时代内容,即作为统治阶级的主导思想。

马克思这样分析了意识形态的时代特征:同是在《资本论》中,他指出,商品社会中,生产者将自己的产品视为商品,当作价值对待,由此其私人的劳动升格为抽象的、普遍的人类的劳动,对于这一社会形态而言,崇拜抽象人的基督教,特别是资本主义时代的新教等,就是最适当的宗教形式。在古代亚细亚和希腊社会,商品意识淡薄,尚居于隶属地位,则流行自然宗教与民间宗教。而一旦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变得极其清晰明白而且合理,即是宗教的消亡之日。换言之,“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态,作为自由联合的人的产物,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的时候,它才会把自己的神秘的纱幕揭掉”[8]。这是预言当我们进入物质基础极大丰富起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后,宗教这一主导意识形式,势将失去它存在的土壤。马克思的这一观念,很大程度上是呼应了他青年时代《〈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的著名判断:宗教的苦难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又是对现实苦难的抗议,宗教是人民的鸦片。而现代社会中,“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9]

不光宗教,哲学也可以消亡。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指出,正如古代民族是在想象和神话中经历了自己的史前史,德国人是在思想和哲学中经历了自己的未来的历史。而当批判的锋芒不是指向现实历史,反之是指向哲学的时候,马克思强调说,除了在黑格尔著作中得到最系统表述的德国法哲学和国家哲学,总体上看德国哲学比起英法这些“先进”国家的哲学整个儿是落后了一截。即它不是如后者那样仅仅是同现代国家制度实际分裂,而是认为压根就不存在这种制度。是以它的批判,难免是天马行空,纸上谈兵。故而:

德国的实践政治派要求对哲学的否定是正当的。该派的错误不在于提出了这个要求,而在于停留于这个要求——没有认真实现它,也不可能实现它。该派以为,只要背对着哲学,并且扭过头去对哲学嘟囔几句陈腐的气话,对哲学的否定就实现了……一句话,你们不使哲学成为现实,就不能够消灭哲学。[10]

马克思支持是时德国实践政治派否定哲学的要求,唯反对此一要求流于空谈,认为其没有从德国的社会实践出发来达成这一目标,因为“你们不使哲学成为现实,就不能够消灭哲学”。这个观点无论如何是意味深长的。同理,对于实践派的对立面理论政治派,马克思的评价是,这一派别虽然起源于哲学,但是反过来只看到哲学同现实世界的批判斗争,却没有意识到哲学本身是这个世界的观念性补充。说到底,“该派的根本缺陷可以归结如下:它以为,不消灭哲学,就能够使哲学成为现实”[11]

哲学的消灭由是观之,可以说是马克思批判哲学的策略之需。马克思的一个著名口号是,批判的武器不能替代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这并不意味包括哲学和宗教在内的意识形态批判无足轻重。诚如紧接着马克思所言:“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12]而理论的解放,最终将落实到人本身上面。唯其如此,意识形态将不复是云里雾里的高谈阔论,而将成为革命实践的直接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