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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对于尸与祝的定性不容易

【摘要】:一句话,是确定词性不像有些人来自印象的那么容易。可见庄子对于“尸”与“祝”是一视同仁的。说重一些,定古汉语词性之前,我们最好忘掉现代汉语语法,全身钻到秦汉文里去摸索。这样三管齐下,统而一之,仍以“鼓”为例,你可能判定它是名词,也可能判定它是名、动兼类,总之,其词性不是来自戴着现代眼镜的一望而知,就有较坚强的说服力量。

这个问题太复杂,这里只能大题小作。一句话,是确定词性不像有些人来自印象的那么容易。记得五十年代高名凯主张(现代)汉语实词不能分类(《汉语语法论》);但是很奇怪,由清朝末年《马氏文通》起,却都认为古代汉语实词不难分类。就从马氏说起吧,卷五讲“动字(动词)假借”,引古书中例很多,其中一处说:“又《庄子·庚桑楚》:‘子胡不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尸’与‘社’‘稷’皆假为外动。”注意:加重点和解说都开除了“祝”。这恐怕庄子就不会同意,因为《逍遥游》篇分明说:“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可见庄子对于“尸”与“祝”是一视同仁的。之后,许多人,有专讲古汉语语法的,有兼讲古今语法的,也顺着马建忠的老路走,碰到古汉语某一个词,似乎一望而即能知其词性。最常见的例是“公将鼓之”的“鼓”,都说是名词作动词用。这判断自然未必错,但我总有怀疑,因为它像是来自现代汉语框架而不是来自古汉语的框架。如马氏之开除“祝”就正是这样,因为在现代汉语中,“祝”只表动作而不指人了。我的意见很简单,“祝”的词性应该由庄子定,不该由马建忠定。庄子往矣,可是,不是还有由《逍遥游》到《天下》的三十三篇吗?说重一些,定古汉语词性之前,我们最好忘掉现代汉语语法,全身钻到秦汉文里去摸索。无论哪一个词,都要先考察,最后下结论。考察可以分几个方面,相辅而行。一是体会语感或意义,比如“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的“尸”与“祝”,我们大致可以体会庄子这样写的时候是把它们理解为“人”的。二是注意使用频率,譬如在《左传》里,甚至扩大到秦汉所有文献里,统计结果,即如“鼓”,假定共见一百次,于是分辨,“钟鼓云乎哉”的用法和“填然鼓之”的用法各占百分之多少。三是参考语源方面,看看甲骨文金文时代,它(如果有)是表事物或表动作还是兼表二者的。这样三管齐下,统而一之,仍以“鼓”为例,你可能判定它是名词,也可能判定它是名、动兼类,总之,其词性不是来自戴着现代眼镜的一望而知,就有较坚强的说服力量。但是可借,这个深入考察工作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即使已经有人开其端,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可行的办法似乎只有用小本钱做小买卖,谨慎,处理某一个词,多考虑一些用例,尤其要注意与设想不同的用例,实在难于判定,暂安于“不知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