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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一件小事》:鲁迅先生一篇滥竽充数的小说

【摘要】:《一件小事》是鲁迅先生一篇滥竽充数的小说。名声大会孕育独占性,而恰巧,我这篇小文的内容也是一件小事,题照用,有效颦之嫌,回避,有不实事求是之苦,不得已,用,前边加个“也说”的帽子。其二是本篇想说的一件小事,总的说是因为多知道一些俞先生的生活情况而感到不安,或竟是惭愧。于是一时就成为多时,是直到俞先生作了古,这个小疑团还在心里横着。

《一件小事》是鲁迅先生一篇滥竽充数的小说。小说要编造或改造,这篇似乎不是,所以是滥竽;《呐喊》是短篇小说集,这篇编入《呐喊》,所以是充数。文篇幅不大,名声不小,因为曾入中学语文课本,单说学生,数目就大得惊人。名声大会孕育独占性,而恰巧,我这篇小文的内容也是一件小事,题照用,有效颦之嫌,回避,有不实事求是之苦,不得已,用,前边加个“也说”的帽子。

且说这篇小文事虽小,却有个不很简单的来由。是随便翻阅某期刊,看某君谈自己写作经历的一篇文章,其中说到甘苦,少说甘,多说苦。苦有不少是心外的,其中之一是未必合主编大人的口味;幸而合了,不知何年何月能挤到版面上;又幸而挤上去,更苦于不知道稿酬标准从高还是从低,什么时候能够发出来。所以文章末尾说,必用,不敢求;如果已用,希望采用惩治某种罪犯的精神,稿酬也从重从快云云。

看到这里,正如不少同病的诸公,相怜之外,还不免于苦笑。笑属于苦,因为从重从快只是希望,实现则大不易。不想刚想到不易,思路竟来个三级跳,移到俞平伯先生。这自然也有来由,是前年(1990年)10月,俞先生作古之后,我写一篇悼念的文章,着重说俞先生一生过的是诗的生活,刊于《光明日报》。其后不很久,就有好心的读者送来1990年第4期《新文学史料》季刊,上有不少关于俞先生的文章。其中最长的一篇是《俞平伯的晚年生活》,我看了,感触最多。这里只说两种。其一不能算作小事,是我悼念俞先生,只看到他作《古槐书屋词》,许莹环夫人用大令《十三行》体的小楷为他誊录,住清华园或古槐书屋,居常与许夫人对坐,唱“良辰美景奈何天”“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而没有看到老君堂老宅的被抄,夫妇同往息夫人故里的干校,因偷看《水经注》而受到批判,一再写检查而不能通过。这样说,我那篇拙作就有了相当严重的缺点,曰片面性。但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也就只好由它去。

其二是本篇想说的一件小事,总的说是因为多知道一些俞先生的生活情况而感到不安,或竟是惭愧。这要翻腾一些旧事。那是1947年7月,我在北京,帮助一个和尚朋友,编一种主要研究佛学的月刊《世间解》。当然要请俞先生支援写文章,记得是登老君堂之门去求。俞先生很慷慨,创刊号就给了一篇《今世如何需要佛法》,约四千字,是不久前在华北居士林的一篇讲演。大概是在排校过程中吧,收到俞先生一封信,问什么时候能给稿酬。这显然不合可以作为穷酸文人代表的王夷甫口不言钱的轨范,我很惊讶。惊讶还有讲道理的来由。这是一,自然是我的推想,俞先生是旧家底加新名位,不会没有钱用;二,一个惯于吟诵“看翠袖,对红裙,旧情疑假又疑真”的人,怎么会想到稿酬早晚的卑微小事呢?事实是想到了,一种顺流而下的推论自然是,过于看重阿堵物。对于俞先生,我不愿意有这样一个论断,可是一时又推不倒这样一个论断。于是一时就成为多时,是直到俞先生作了古,这个小疑团还在心里横着。幸而看到《新文学史料》中的一些史料,才恍然大悟,原来其时俞先生生活很困难,以至许夫人要不断变卖些东西,才勉强可以上安老,下怀幼。俞先生问稿酬,显然是想为许夫人分担一些困苦。悟到此,我又不免于感慨万千,只说两项值得说说的。一项是,破文人口不言钱之例,应该看作“风起又花残,空怜玉臂寒”的世俗化,那就同样有诗情诗意,可惜当时未能理解。另一项是,一半由于无权,一半由于没有在意,稿酬应该从重从快而没有从重从快。应该理解的没有理解,应该做的没有做,现在借助文字般若,想略申惭愧之情,而俞先生已不能听到,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