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沃高勒、高勒趣及其子孙后代:汉字甲骨文与纳西象形文字

沃高勒、高勒趣及其子孙后代:汉字甲骨文与纳西象形文字

【摘要】:还说“巴、蜀民或窃出商贾,取其筰马、僰童、髦牛,以此巴蜀殷富。”徙、筰都分别在今四川的天全和雅安。《华阳国志·南中志》说:“越嶲高定元自旄牛、定莋、卑水多为壘守。”《华阳国志·南中志》说:“亮欲俟定元军众集合,并讨之,军卑水,……亮既斩高定元。”诸葛亮于同年十二月回到成都。

司马迁在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出使西南,西南夷之情况为他亲眼所见。他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说:“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魋结,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之楪榆,名为嶲、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嶲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徙、筰都最大;自筰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厐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厐以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还说“巴、蜀民或窃出商贾,取其筰马、僰童、髦牛,以此巴蜀殷富。”徙、筰都分别在今四川的天全和雅安。邛都在今四川西昌地区,以筰都为中心,北至冉厐,南至西昌附近,正是秦汉南北朝时期纳西族先民的居住地,他们和西番族、彝族杂居在同一地区,各自又有相对集中的聚居点,这些民族共同在那个地方创造了自己的历史

元鼎五年(前112年)西汉在雅安设沈黎郡之后,大部分纳西族先民被并入西蜀政权,除了小部分人仍留在西蜀徼外,另一些则逐渐往早先就有纳西族先民的莋秦、大莋、定莋方向移动,逐步在这些地方形成自己的中心,以后汉文典籍中对纳西族先民的记载也说他们大多出现在这些地方。

到了三国时期,雍闿在益州郡、朱褒在牂牁郡、高定元在越嶲郡反叛,《华阳国志》载:“章武三年,越嶲叟大帅高定元称王,恣睢,谴都督李承之杀将军梓童焦璜,破没郡土。”《华阳国志·南中志》说:“越嶲高定元自旄牛、定莋、卑水多为壘守。”[12]

虽说高定元是叟帅,但这次反叛也把旄牛道的旄牛夷和筰人裹挟到里边。《三国志·蜀书·后主传》说:“(建兴)三年春三月,丞相南征四郡(益州、牂牁、越嶲、永昌)。”《华阳国志·南中志》说:“亮欲俟定元军众集合,并讨之,军卑水(昭觉、布拖、普格、美姑等地),……亮既斩高定元。”[13]此后,诸葛亮入越嶲城(西昌),令张嶷为越嶲太守。随后,诸葛亮率领大军,于同年五月从弄栋城附近(今云南永仁、大姚地区)渡过南泸(因雅砻江在四川攀枝花入金沙江,因而在此以下金沙江随雅砻江名泸水),分别到嶲唐(保山)和滇池等地去征讨雍闿,平南中。诸葛亮于同年十二月回到成都。

《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说:“三年春,亮率众南征,其秋悉平。军资所出,国以富饶。五年,率诸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曰:‘……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此乃诸葛亮《出师表》中所言。所谓不毛,“硗埆不生五谷曰不毛。”可见,当时金沙江以南的丽江大理、楚雄等地居民随牧迁徙,无君长,开发较晚。

《三国志·蜀书·张嶷传》说:“苏祁邑君冬逢、逢弟隗渠等,已降复反。嶷诛逢。逢妻,旄牛王女,嶷以计原之。而渠逃入西徼。渠刚猛捷悍,为诸种深所畏惮,遣所亲二人诈降嶷,实取消息。嶷觉之,许以重赏,使为反间,二人遂合谋杀渠。渠死,诸种皆安。”又说:“定莋、台登、卑水三县去郡三百余里,旧出盐、铁及漆,而夷徼久自固食。嶷率所领夺取,署长吏焉。嶷之到定莋,定莋率豪狼岑,盘木王舅,甚为蛮夷所信任,忿嶷自侵,不自来诣。嶷使壮士数十直往收致,挞而杀之,持尸还种,厚加赏赐,喻以狼岑之恶,且曰:‘勿得妄动,动即殄也。’种类咸面缚谢过。嶷杀牛飨宴,重申恩信。遂获盐铁,器用周瞻。汉嘉郡界旄牛夷种类四千余户,其率狼路,欲为姑婿冬逢报怨,遣叔父离将,逢众相度形势。嶷逆遣亲近赉牛酒劳赐,又令离(姊)逆逢妻宣畅意旨。离既受赐并见其姊,姊弟欢悦,悉率所领将诣嶷,嶷厚加赏待,遣还。旄牛由是辄不为患。郡有旧道,经旄牛中至成都,既平且近。自旄牛绝道,已百余年,更由安上,既险且远。嶷遣左右赉货币赐路,重令路姑喻意,路乃率兄弟妻子悉诣嶷,嶷与盟誓,开通旧道,千里肃清,复古亭驿。奏封路为旄牛毗王,遣使将路朝贡。”

《史记》《汉书》《三国志·蜀书》等汉文典籍中提到的白狼、狼路、狼岑等,我们怀疑所谓的“狼”,是特指莋人和旄牛夷中的一些豪帅,即作战特勇敢之人,他们是否就是东巴经中的战神“郎久既久”——居住在居那若罗山上的战神,因没有更多的证据支持,故还不敢肯定。

我们知道,以莋(筰)为名的郡县,从秦开始存在,经过西汉和蜀,莋(筰)地逐步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定莋了。而且,纳西族先民的活动也从大渡河流域的莋都为中心的地区逐步转移到了雅砻江流域的越嶲郡附近地区。我们是否可以将纳西族先民在这两河流域的活动范围,视作两个不同的阶段?把莋(筰)人、莋(筰)都联系起来,是否可以把他们看作是纳西族神话传说中的崇仁丽恩时代?如果可以,那么,以雅砻江流域为中心的这一阶段,就是崇仁丽恩之后的沃高勒和高勒趣的时代。在东巴神话传说中,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崇仁丽恩之后是恩恒诺、诺本皮、本皮沃、沃高勒、高勒趣,他们中间大约有四代左右的时间。但是,这时间并不十分重要,这只是纳西族有关祖先的传说,只是他们遥远的集体记忆。关于这一个时期,有汉文典籍摆在我们面前,从战国的秦开始,到两汉结束,有将近400多年的时间,从两汉到两晋南北朝也大约有400年的历史,在这大约800多年的历史时期,纳西族先民的活动中心就在大渡河和雅砻江这两河流域之间。

沃高勒的“沃”,在纳西语中指粮食,东巴经中的沃美恒丁,就是粮食大神。高勒是赐福、保佑的意思。沃高勒这个名号,应该是指得到粮食赐福、保佑的人。虽然纳西族先民从崇仁丽恩以来就从事半农半畜牧的定居生活,粮食和农业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沃高勒这个名号,对他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他们周围并不都是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的人。

在东巴经中,许多内容都讲到开天辟地的故事,东巴经中开天辟地并非专门指占领土地、建立国家的大事,更多的时候是指开垦土地、种植庄稼的农事。东巴经中也会经常提到白天、白地、有日月星辰的地方,同时会提到黑天、黑地、没有日月、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两种地方也指从事农业耕作并放牧牲畜的地方,以及未经开化的从事狩猎和采集的地方,东巴经《哈埃斯埃》就用非常生动的例子对照了这两种不同生活方式的优劣。

实际上,纳西语的“哈”(ha),代表粮食,哈部族就是从事耕作和放养牲畜的部族。“斯”(ser)指树木和丛林,代表在丛林中从事狩猎和采集的部族。经书说,饥饿时哈部族有粮食和肉食吃,口渴时,可以从自己饲养的牲畜中挤到奶水喝。刮风、下雨、下雪天,可以到自己建造的房屋中去躲避。而斯部族生活在丛林中,有时没有办法找到食物充饥,刮风、下雨、下雪天,他们只能蜷缩在大树底下。经书把从事农耕和畜牧的地方,看作是已经经过开辟的有太阳、月亮、星辰的白天、白地,是文明幸福的地方;而过着狩猎采集等生活方式的地方,是未经开化的、黑暗的、没有日月星辰的黑色天地。

更重要的是,东巴经书中许多战争故事讲述的是哈部族以开天辟地为借口,去占领别人的领地;以帮助的名义,去拓展自己的领地,去开辟新的地盘。

东巴经《董埃术埃》又译作《董术争战》,写的就是在当时的条件下,两个不同部族之间发生的战争。“董”(duq),在纳西语中是“规矩”的意思,美利董孜就是董族的首领。“术”(seeq),在纳西语中是“拖”,东巴字写作树枝拖地。实际上,它的真正寓意是长尾巴,术族的首领是美利术孜。书中说,美利董孜住在白色的天地里,美利术孜居住在黑色的天地里。有一天,美利董孜的儿子董儿阿路夸下海口说,他会开天辟地,布置日月星辰。于是,美利术孜一方便请他到术族居住地开天辟地,布置日月星辰,答应成事之后可以留董儿阿路在术地居住,美利术孜还答应将自己漂亮的女儿嫁给董儿阿路。结果,董儿阿路开天辟地没有成功,反倒把术地的财物卷跑了,美利术孜派儿子安生米坞去追董儿阿路。在董族居住地,董族的人把安生米坞杀害以后,埋在了水沟下边。

美利术孜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董族杀害了,就起兵去攻打董地,并要美利董孜把他的儿子交出来。美利董孜无奈,便让董儿阿路躲藏在美利达吉神海下边,美利术孜找不到董儿阿路,就让女儿去引出董儿阿路,美利术孜的女儿莫达构姆便袒胸露背地坐在美利达吉神海边洗澡,结果将阿董儿路从海底中勾引了上来。之后,在术地,董儿阿路和莫达构姆生了两个小孩,这两个小孩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董族人而不愿留在术地,美利术孜便把董儿阿路和两个小孩都杀害了。董族闻讯,便起兵攻打术地,术地便被董族占领。

东巴经《栋沙阿土传》说,栋沙阿土家在山脚下。一天,栋沙阿土上山放牧,他的妻子督宙许麻在家里翻晒粮食。从天上下来的扭生许罗便用言语去调戏督宙许麻。于是,这两个男女便勾搭成奸,督宙许麻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扭生许罗吃了。和栋沙阿土一起在山上放牧的仆人回到家里取粮食,督宙许麻没有好好招待仆人,仆人便把督宙许麻和扭生许罗的事告诉了栋沙阿土。栋沙阿土闻讯后立即赶到家里,把天上下来的扭生许罗杀掉了。

天上的人许久不见他们的儿子回来,就来到地面上寻找。结果,地上的乌鸦告诉他们,扭生许罗被栋沙阿土杀死了。天兵便下来捉拿栋沙阿土,栋沙阿土没有办法,就跑到他的舅舅家躲避。他的舅舅明斥丁安是一个有威望的部族首领,明斥丁安让自己的外甥躲进自家的纳卡铁寨之中,由他亲自出面与天上的人周旋,天上的人碍于明斥丁安的名声和势力,答应让栋沙阿土用财物赔偿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就这样,栋沙阿土终于躲过了这一劫。

这些东巴经中的神话,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部族之间发生的争战。在东巴祭司布置的祭祀仪式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反映部族战争的情形。

在布置东巴祭祀仪式时,不论是祭自然神“署”,还是祭祀毒鬼、仄鬼等,首先要布置一个“署”和鬼的大寨,在这个比较大的寨中,有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寨门和首领,有的寨门用插牌的方式表示。大寨前边再布置一个小寨(鬼寨),表示这个鬼寨是从大寨之中游离出来祸害人类的。于是,东巴祭司用各种手段对付这些从大寨中游离出来的各种鬼,将他们赶回到大寨中去,然后通过各种方式安抚大寨之中的“署”和鬼。

这种情形正如东巴经的两个故事一样,在当时社会状况下,攻击别人拓展领土的事都是由部族中的一些人所为,部族作为他们的后盾,顺利时他们与部族一起分享战果,失败时则可以退回部族,以保存力量。

各部族用这种步步为营的办法寻找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地方,不断移动,规避各种危险,不断发展自己。如果我们对此种生存方式有所了解,那么对于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少数民族先民的居住地不断移动的情形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元史·地理志》说:邛部州(在今越西县)“昔麽些蛮居之,后仲由蒙(彝族先民)之裔夺其地。”还说:“昔仲由蒙之裔孙名科居此,至三十七世孙僰罗内附。”方国瑜先生说:“若仲由蒙之裔得邛部地,亦为同时,则么西族在邛部失败,约当为公元三世纪末(西晋时期)。由此可知,么西族早年居住在邛部州,后来始衰,但并非完全失败,还在长时期内有么些族住在这个地区。《冕宁县志》载清康熙年间,还有么些族的土目和土民,这是从很早时期居住在大渡河南的么些族。”[14]

纳西族先民在这些地方的战争中失败,曾经一度使定莋成为纳西族先民居住的中心点,他们从这里再向南迁移。我们大致可以推测,东巴经中的沃高勒和高勒趣,就是生活在邛部州一带的神话传说人物。因为东巴经书中说,高勒趣有四个儿子,他们分别是素、尤、枚、禾。还说,素和尤不分离,骑着白色的骏马,到扭牛英古敦(nie nieq yi ggv ddiuq)去了,这里的扭牛不知是否指四川西昌地面上的牛牛坝,但英古敦肯定就是现在的丽江及其附近的地区。

就枚和禾不分离,到江边地方去了的说法,我们推测枚和禾这一支可能是从盐边一带渡过金沙江进入了鹤庆、永胜、华坪、宾川这一带地区,后来他们在宾川形成越析诏。越析诏失败后,替诏主前去报仇的于赠逃到盐边后跳水自杀,可见越析诏的纳西族与盐边的纳西人有亲戚关系。而且,纳西人把盐边附近的地方称作禾敦(禾人的地方)。方国瑜先生说:“盖么些族是从双舍(盐边)地区渡泸(金沙江)而南至越析州,聚成部落,其势渐盛,既为南诏击败,又退回双舍。”[15]

《元史·地理志》“永宁州”说:“接吐蕃东徼,地名答兰,麽些蛮祖泥月乌逐出吐蕃,遂居此睒,世属大理。宪宗三年,其三十一世孙和字内附。”又“通安州”说:“昔仆繲蛮所居,其后麽些蛮叶古乍夺而有之,世隶大理,宪宗三年,其二十三世孙麦良内附。”方国瑜先生说:“在这两个地区有么些族居民的年代不获知,其部族土长,永宁自泥月乌已传三十一世,以二十五年为一世计之,则自泥月乌的时代在公元五世纪后期(当南朝齐、梁之际),得势于永宁,后二百年(当唐高宗时)叶古乍得势于通安(丽江坝)。在这个地区有么些族居民,应在公元五世纪、七世纪以前。后有土长造成势力,此可得而说者。”[16]

丽江的纳西族先民在人死之后,要把灵魂送回到祖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对较远的地方,他们的记忆已经模糊,虽然以祖先曾住过的山丘旁,祖先曾站立过的左边地方、天高鹰飞处、天高鹤起处等比较抽象的地方来代替,但是对近处的大具渡口、永宁和盐源等地区,他们却没有忘记,送祖的路线还一定要经过这些地区。因此,他们的祖先是从大渡河以南经过盐源、永宁、大具等地方一站一站地迁过来的。而且,迁至永宁、丽江的时间与纳西族先民在邛部州战败的时间相衔接。

我们推断,丽江及其附近地区的纳西族,应当是西汉以前生活在大渡河流域的雅安、天全等地方,两汉时期及两汉以后逐步迁移到雅砻江下游地区的邛部州越西、冕宁等附近地区的纳西族后裔。这个推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