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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傩戏纪念仪式:深入探究汉族祖先信仰

【摘要】:当地之所以将傩戏称为“香火”,有将祖先事业传承延续下去之意。到了非“汉家王朝”的元代,这种“祭祖”行为受到了制止。镇头村所祭祀的祖先,不是蒙古统治者的祖先,而应是汉民族的祖先,他们在祭祖的同时演出了相关祖先的“面戏”。安徽贵池傩戏是以面具为先导,而举行称为“赵氏香火”的纪念活动,这与元代史料中所提及的“顺天路镇头店”村民的“面戏”“自搬词传”的“冬至节”祭祖活动,似也有不谋而合之处。

傩戏涉及的内容多样,贵池当地,以“家”为名称区分所唱内容。例如称为“范家戏”的《孟姜女》,“刘家戏”的《刘文龙》,“包家戏”的《陈州粜米》、《章文选》、《宋仁宗不认母》、《包公犁田》、《摆花张四姐》(又称《摇钱记》),“薛家戏”的《薛仁贵征东》,“关家戏”的《关家索》等,这些戏曲都是根据秦、汉、唐、宋等汉族统治王朝为背景的民间故事改编而成的。贵池南山刘村刘甫生说,“他们的傩戏历来称为‘赵家香火’”。[17]所谓的“赵家香火”不仅局限于北宋南宋王朝,也有着秦、汉、唐的影子。秦、汉、唐、宋是中国历史上汉民族作为统治者最为强盛的朝代,这四个朝代也可称为“汉家王朝”,本地以“赵氏香火”名称代之,有“汉家香火”之意蕴含在内。当地之所以将傩戏称为“香火”,有将祖先事业传承延续下去之意。“赵家香火”即指将汉族王朝继承延续下去。到了非“汉家王朝”的元代,这种“祭祖”行为受到了制止。

元史》记载:“至元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中书兵刑部承奉中书省札付据大司农呈:河北河南道巡行劝农官申:顺天路束鹿县镇头店,见人家内聚约百人,自搬词传,动乐饮酒。为此,本县官司取讫社长田秀井、田拗驴等各人招伏,不合纵令侄男等攒钱置面戏等物,量情断罪外,本司看详,除系籍正色乐人外,其余农民、市户、良家子弟,若有不务本业,学习散乐、般说词话人等,并行禁约,是为长便,乞照详事都省准呈:除已札付大司农司禁约外,仰依上施行。”[18]元初元世祖至元年间发生在顺天路束鹿县镇头店的这件小事,竟然引起了元朝中书省、大司农司、兵部、刑部的高度重视,元政府以禁令形式即刻下发并强制施行且强调“是为长便”。禁令中三个核心部分,分别是发生时间、表演形式、事发根本原因。这个事情发生根源即在于此:社长纵容或者命令他的亲属“侄男”们“攒钱”,即花费了很多的钱,去“置面戏等物”。此处的“面戏”是“面具戏”“假面戏”,与以“面具”为核心的傩戏相类。元代居民为什么选择此时进行“面戏”表演呢,“至元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是禁令下发日,而“至元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是冬至节,冬至节是汉民族传统的节日。在宋朝,冬至是仅次于“春节”的第二大节日,主要目的是“祭祖”,祈求祖先保佑来年丰收。镇头村所祭祀的祖先,不是蒙古统治者的祖先,而应是汉民族的祖先,他们在祭祖的同时演出了相关祖先的“面戏”。所以,这里不仅仅是表演“面戏”,而且也涉及“继承赵氏香火”的目的。蒙古统治者是明白的,这样较大规模的聚众活动会增加村民们的团结力和汉民族的向心力,所以,将此小小的“自搬词传”事情作为特例进行了当时统治范围内的全国性“禁约”。安徽贵池傩戏是以面具为先导,而举行称为“赵氏香火”的纪念活动,这与元代史料中所提及的“顺天路镇头店”村民的“面戏”“自搬词传”的“冬至节”祭祖活动,似也有不谋而合之处。

纪念仪式(当且仅当)在具有操演作用的时候,才能证明它有纪念性。“它们重演过去,以具象的外观,常常包括重新体验和模拟当时的情景或境遇,重演过去之回归”被保罗·康纳顿称之为“体化(incorporating)实践”。[19]安徽贵池民众使用面具在年节初七至十五演出相关“赵氏香火”剧目祭祖的傩戏,元代“镇头店”村民使用“面戏”形式在冬至节举行祭祖“庆祝丰收,祈祷来年”活动,都使用了面具,安徽傩戏的面具多是“汉家王朝”人物形象,镇头店村民都是汉族民众,他们的“面戏”所使用面具也不会是其他民族人物形象。为什么使用面具,而不是使用真人画面而妆,“戴假面具是为了立即和冥界幽灵有直接联系;在此直接联系期间,当事人的个性和他代表的那个神灵的个性,合二为一。只要当事人和舞蹈者戴着这些面具,而且根据他们遮盖面孔这样一个事实,他们不仅是死者的代表,他们还‘变成’这些面具所表演的祖先——此时此刻,他们实际上‘变成’死者和他们的祖先。在这样的古老仪式中,重复性手势演现了关于双重存在的观念:彼界的居民用不着离开自己的世界就可以重新出现在此界,只要我们知道如何回忆他们。”[20]正是面具将这些民众带入了一个“冥冥的境界”,使得他们能够通过“面具”之“灵性”与祖先对话,并在对话中感谢祖先在过去的一年里给予的佑护,并希望在未来一年的生活中得到更多的佑护和帮助,在元代特殊的日子里,祭祖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