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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瓦房的阳光:乡土意识在沈洋小说集中的探索

【摘要】:[1]这种情感,遍布沈洋的作品之中,他用自己的创作再现了一个真实的沉默存在着的滇东北大地,表现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作品集《穿透瓦房的阳光》之中,即是对故乡及故乡人民深深眷恋的乡土之情。(二)沈阳的代表作沈洋近年来创作发表的18个中短篇小说,现均收录于《红裙子的流向》《穿透瓦房的阳光》两部小说集中,这些小说,大多有一种苦涩的温馨感。

张 辉

在滇东北大地上成长起来的青年作家沈洋,他的作品沿袭和把握住了昭通文学的意义和主题,出生于大山深处的沈洋,他的小说在乡村芬芳泥土的深处扎根,所想所叙的是故土和乡邻道不尽的故事;沈洋在小说后记中曾说:“我的根扎在大山包泥土的深处,就是走到都市的中心,也改变不了粘在脚上黄泥的颜色。”[1]这种情感,遍布沈洋的作品之中,他用自己的创作再现了一个真实的沉默存在着的滇东北大地,表现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作品集《穿透瓦房的阳光》之中,即是对故乡及故乡人民深深眷恋的乡土之情。

沈洋的《穿透瓦房的阳光》关注的底层小人物的生与死、爱与恨、情与仇,从人物的内心变化、精神归宿来展示他们的生存状态,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同时小说中还饱含着沈阳对故乡的眷恋以及对故乡同胞们的深深的爱,这种爱是一种理想,弥漫在字里行间,就像穿透瓦房的阳光,带给读者几许温暖。

一、沈洋及其作品

(一)作家生平

沈洋,1975年5月出生于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大山包乡,尽管年轻,生活阅历却非常丰富:在报社当过记者编辑,担任过中学的教师、校长,在乡政府办公室做过秘书,后又当过乡政府办公室科长副主任,也曾在市委组织部当办公室副主任,现为云南省文联委员、作家协会会员、昭通市文联党组成员、秘书长等等,众多的身份和角色,为他的文学创作奠定了丰厚的生活基础。沈洋20岁开始文学创作,曾在《黄河文学》《边疆文学》《滇池》《广州文艺》《安徽文学》《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及评论等许多作品,与人合著过散文集《沧海萦梦》、长篇纪实文学《穿越历史》、长卷文化散文《神韵昭阳》等。

(二)沈阳的代表作

沈洋近年来创作发表的18个中短篇小说,现均收录于《红裙子的流向》《穿透瓦房的阳光》两部小说集中,这些小说,大多有一种苦涩的温馨感。小说中那些生长在大山深处的人,犹如绝壁之上的杜鹃花,花枝拮拗扭曲,花朵硕大艳丽,尽管根小土少,但根须扎得深;尽管风霜雪雨,但活得顽强精神;山野里的人活得艰难,却充满了野性的张扬和苦涩的浪漫。[2]

在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中的小说,根植于贫瘠的滇东北大地,主要写的是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关注农村底层的小人物的生存状态,二是关注一种人间大爱的回归。沈阳笔下的人物、事件,通常都是他在农村的生活中所目睹的或是经历过的。小说中所写多为贫穷的农民兄弟活着的艰难,但更多的却是他们的坚韧和快乐;他们热爱生活,勤劳、朴实、善良,他们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渴望发展和进步,渴望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可是瘦瘠、边远、贫穷、落后成了他们行路道上的绊脚石,他们要获得一丁点物质上的收获都得付出上百倍上千倍的努力,他们活得很艰苦。若是他们安于现状,不去追求那更加丰厚的物质生活,在他们自己的小家园里安宁的活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放羊牧牛养猪,不去羡慕城里人的日子,或许他们也会有一种属于小农的幸福感;可是,社会大变革让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社会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人们前进的脚步一直在加速,这就让这些农民兄弟们不可能安于现状,他们不愿也不能与社会脱节;他们也是人,是一群出生卑微如草芥,生命低贱如蝼蚁的人,他们无限自卑却又十分自尊,他们常把“面子”贴在脸上最显眼的地方,这就注定了一出出喜剧和悲剧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和上演。[3]

二、乡土意识

中国是一个以农耕文明为主的国家,因此,中国人与土地之间存在着天然的联系,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抑或是当代,土地在中国文学作品中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当工业革命将人类推向工业时代以后,人们逐渐意识到了农业时代的文明与工业时代的文明存在着巨大的差异,随着生存状态的改变,作为表达社会生活和心理活动的重要方式之一的文学出现了新的变化。在工业文明的参照之下,乡土文学开始成为了农业社会的文化标记,涌现出了大量以描写乡村人、乡村事、乡村生活状态为主的乡土文学作品,在作品中,人们开始思考工业文明究竟给人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乡土的基本含义在中国文学传统中形成了悠久的乡土意识,中国文学中的乡土意识多是指基于思乡情怀和对地方景物的追怀,以及由这两者生发的对有关特定地域的风俗人情的抒写。[4]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作为乡土文学的外在表现形式,乡愁一直是中国古典文学创作的重要主题之一。“乡愁”这个词源本不仅指思乡,还包含对过往的难以言说的疼惜。汉语词典中或许没有解释出这层意思,但中国人心里都有。到了20世纪初期,“五四”新文化运动向中国的传统文学思维方式发起了冲击,西方思维理论的大量涌入让中国的知识分子重新审视国家的生存状态,其中的一些知识分子将矛头指向了中国社会最大的组成部分——乡村和中国的大多数农民,试图用批判乡村的落后愚昧和农民身上典型的国民劣根性的方式来达到拯救国家的目的,而另外的一些知识分子,则将乡村作为精神家园的代名词,歌颂乡村的美好,以此来反观动荡不安的社会给人带来的伤害。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的乡土文学特别是乡土小说得到了迅速地发展,作为乡土文学的灵魂——乡土意识的内容也在日益丰富。

在现代社会,世界各地到处可见读书、旅游、做生意的中国人,有的人已获定居,有的人仍为绿卡而奋斗,更多的中国人是希望在异国他乡有所成就之后能够衣锦还乡。哪怕是在他国定居,受传统的影响,中国人的思乡情感较西方人而言可能更强烈一些,中国人更容易在乡愁中感受自己的过去,并更自觉地维护自己的文化。这就是通俗而言的乡土意识,是故乡情结、民族意识、精神家园意识的综合体。

现在所谓乡土意识,严格意义是指“以农民为主体的,在乡里社会大多数成员中普遍流行的民众意识。这种群体意识直接以乡里社会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精神环境为根基,受到认识主体在文化传承过程中形成的心理素质和人格特点的制约,从而支配了普通老百姓的思考方式和行为准则”[5]。这是由血缘、亲缘、姻缘、地缘等关系长期培育的一种同姓、同乡、同宗、同族群体意识与观念;他们有共同的语言,需要交流;有共同的情感,需要联络;有共同的利益,需要维护;有共同的义务,需要承担;有共同的忧乐,需要分享。湘西苗族有句谚语叫:“人是一乡,水是一缸。”即是对此的一个贴切的形容。

三、《穿透瓦房的阳光》中的乡土意识

《穿透瓦房的阳光》一书共收录了沈洋的13篇小说,分别为:《凤凰一梦》《爱情之书》《养母的宗教》《最后的故土》《太阳相伴》《佛光》《漫天黑发》《平衡幸福》《有个同学是干部》《好日子从此开始》《形同陌路》《立碑》《穿透瓦房的阳光》。

(一)农村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状态

在商品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中国走向“后现代”社会,在这个过程中城市化对农村曾经的道德秩序和生活环境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谁不说俺家乡好已经成为了一个随风而逝的遥远童话。自工业革命将人类推进工业时代之后,人类的发展脚步走得飞快,城市意味着文明、先进和优越的生活,而乡村,更多的意味着愚昧、落后和贫穷。社会不断发展变革,城市和农村也在这日新月异的变革中不断地产生变化,有的人欣喜地迎接这种变化,并使自己在其中成为生活的赢家,拥有了让其他人羡慕的生存环境,但仍有许多人对这种变化显得不能适从,迷失了自己精神追求的方向,生存、生活成了他们身上沉重的枷锁。

书写小人物的生存状态,以博大的悲悯情怀和深厚的人文精神来关注小人物的命运,是每一个有道德有良心的作家的价值取向。在沈阳的小说中,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生活于权势笼罩的阴影之下,他们生活艰辛,却又坚韧顽强地活着,他们内心不断承受着屈辱,却始终渴求活着的尊严,在沈洋的笔下,写的正是在权势扭曲之下处于弱势群体的乡村小人物们难以言说的艰难与苦痛。

《凤凰一梦》中的凤凰,艳眉、脸俏、发秀、苗条性感,歌声温婉动人而又深情,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在她出生前夜她的母亲梦到一只冲天而起的凤凰,于是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可是现实生活中的凤凰却始终未能飞上枝头,她的家境贫寒,全靠母亲种菜养猪撑起了一个家,还得抚养两个弟妹上学。艰难的日子并未让凤凰绝望,凤凰的心里仍然有个美好的愿望:成为一个城里人,成为一个公家人,摆脱贫穷的生活,让日子过得美满。可是,愿望与现实终究差距巨大,城市带给她的却是一次次的身心的打击与摧残。凤凰和母亲进城摆地摊卖菜,被城管以树立城市形象为由,拆摊摔秤,又打又骂,此时,凤凰遇到了一个对她暗恋已久的事业成功男人——简明,生活再次和她开了个大玩笑,短暂的欢愉相处之后,却发现简明已经结婚成家了,凤凰受不了人们的闲言碎语,不愿背负成为二奶的名声,最终离开了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但是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凤凰挖空心思的想,可想来想去还是没个结果。

《太阳相伴》中的性感迷人的马绍玲,向往着美好的爱情,青春少女时代对俊俏英勇的宋大详一往情深,谈婚论嫁之时却因为男方家徒四壁而遭到唯利是图的父母的反对,迫于父母以死相逼的压力,她嫁给了木讷、相貌丑陋的牛粪——牛家寨的旺族子弟。物质的满足并不是马绍玲的追求,更何况在牛粪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去世后,她的家里年年缺粮,吃饱饭都成问题了。再次遇到初恋情人宋大详的她,“一下子觉得天上好像多了个太阳”,暖烘烘的,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幸福,马绍玲不顾一切地和宋大祥好上了,可纸包不住火,在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中牛粪终究察觉到了,在牛粪向他的哥哥牛平财诉苦后,牛平财为维护自己这个村长的面子愤而毁了宋大祥,牛粪也因为精神恍惚在打工时从六楼摔下,当场死亡,追求美好爱情的马绍玲最终落得家破人亡、流离他乡的下场。

现代的云南昭通,是中国一个经济发展落后的地方,在这个较为贫穷和落后的大环境中,农村出身的人们渴望摆脱繁重的田间劳作,渴望过上城里人悠闲的生活,但城乡发展的巨大差异使得乡村文化和城市文化之间也潜藏着矛盾冲突。而沈洋小说中主人公对人的情感、个性和人的权利、幸福合乎情理的追求,这是作品的人文精神的重要表现。沈洋笔下的农家女凤凰,在她追求美好生活的途中,历尽坎坷与艰辛,却落得即不为城市所接纳,又成了乡村的弃儿,最终成了一个无根的人;马绍玲的幸福终究只是美丽的泡沫,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戳就破,徒留辛酸和绝望让她艰难度日。这正是沈洋内心深处难以名状的乡土情结的体现,他深切的希望故乡的人们可以活得更好,他想要那片贫瘠土地上的小人物们不再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深切地爱着这片土地,深深地爱着生活在这片沉默大地上的乡亲们。

《平衡幸福》中的秀朵,有个哑巴哥哥,在其母亲想要个“好手好脚的姑娘”做儿媳的思想下,与金家坪的村长——秀朵母亲的情人家结了亲,嫁给了村长的疯儿子,秀朵母亲也如愿的换回村长女儿这个“好手好脚的姑娘”做了儿媳,偏偏村长的二儿子就是秀朵原来山盟海誓的对象,痛苦接踵而来,精神不正常的丈夫的怀疑和谩骂殴打,对残酷命运的怨愤,还有对丈夫威胁杀掉亲弟弟的恐惧,换亲的牺牲品秀朵终日惶惶而过,家里始终不得安生,却是老人首先承受不住这份沉甸甸的压力,作为村长作为父亲的金大权,杀死了自己的疯儿子,还给儿女们原本希望的幸福,但这样的幸福,却没人能安然享受了。

还有《佛光》中的刘芸,原本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起初她是农村的一位小学老师,在一次视察小学教育工作的欢迎会中,她表现出了良好的个人能力,因而被推荐到乡政府做了一名办公室秘书,却被乡长范杰看上,成了范杰的情人,在她利用范杰调动工作进城的希望破灭后,她萌发了竞选副乡长的念头,希望能以此改善自己现在清苦的日子,可是,目的不纯,手段不正当的竞选,结果仍是红颜付东流,竹篮一场空,她期待已久的佛光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活对她来说彻底关上了希望的大门,对于未来,她一片迷茫,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在《平衡幸福》和《佛光》等篇中,沈洋所表现的,不仅仅是对不幸女孩的同情,更多的是对农村落后思想的批判;沈洋通过有缺陷的男女换婚造成的矛盾最终逼得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和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权利的行为对农村顽固的封建残余思想做出了深入的批判,落后思想给农村人们造成的种种伤害和一出出悲剧的上演,鲜明地表现出了沈洋对忽视弱势人群权利的落后思想的痛恨。

妇女问题,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早在五四时期就已经作为了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而提出,如鲁迅的《伤逝》、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张恨水的《啼笑因缘》、许地山的《春桃》、张爱玲的《金锁记》等等一系列作品,都就这一问题展开了探讨。时至今日,因为政治、经济、文化等许多方面的原因,城市、乡村、偏远山区的妇女们命运仍是截然不同的。沈阳笔下塑造了众多的女性形象,她们寻求自由,追求平等的历程仍然曲折而坎坷,不断经历着人间的悲苦命运。

沈洋笔下的女人们,《凤凰一梦》中的凤凰、《太阳相伴》中的马绍玲、《平衡幸福》中的秀朵、《佛光》中的刘芸、《最后的故土》中的彩凤、《立碑》中的荞花等人,大多漂亮、温柔、善良,她们经历不同、性格各异,或知足常乐,或不安于现状,但一样向往美好的生活,渴望过上一种她们以及她们的父辈一直期盼着的好日子。但是,她们出身底层贫民家庭,起点太低,可以利用的条件仅有自己的姿色而已;在这个社会大变革时代,她们追求丰厚物质生活的道路障碍重重,行进艰难,在整个过程中,她们有的时候甚至要以自己的健康、自尊和生命为代价,才能换取不多的一点资源。但她们始终不曾绝望,没有退缩,哪怕是要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她们始终渴望找到一条能够通向理想国度的道路。她们拥有美好的理想,大多女性还有践行的勇气,但是在她们前行的道路上,在她们追求理想的过程中,这些女人们的辛酸、无助、无奈和迷茫,又有几人可以体会?自己的未来,她们没法看得清楚。

沈洋作品中的女性们的悲苦命运昭示了社会变革中乡村文化和城市文化的矛盾和冲突,城市化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也是人类走向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城市化的过程,实质上也是一种文化形态的变迁过程。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迁入城市,可是,这些迁移的人口大多实现的只是地理上的迁移,换了一个不同的居住环境而已,他们所关注的、可以理解的,和一直在城市居住的人们仍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他们的迁入对城里人可能具有新鲜感,在一段短暂的时光中或许他们能够相处得很好,但是在这段时光过去后,这些迁入的农村人口又经常因为观念或是生活习惯等问题,对城市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并不存在于她们的生活里。因此,对于乡村中飞出寻找梦想的凤凰们来说,眼中城市的美好生活吸引得她们抛家别土,进入城市,但她们心中却很清楚自己不属于城市,城市也不会是她们永远的归属,候鸟般的游民心态十分突出;而且,进入城市的凤凰们在向往城市生活的同时,也会由于在城市社会受到种种歧视和不平等待遇而心理受挫,产生对城市的排斥感。如此之类的许多问题,在沈阳的小说里,都有所体现,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沈阳在作品中对这些追求梦想而不得的女人们深切的同情与疼惜,也饱含了对故乡的眷恋以及对故乡人们的关切之情。

在沈阳的小说中,除了关注农村妇女生活状态之外,小说所描述的一个个鲜活的故事还涉及了对农村恶势力的书写。在《最后的故土》中公安特派员的内弟王麻子依仗着自己姐夫的权势,想要霸占采风,阴谋破灭之后仍然不依不饶,分给采凤家的是最差最小的土地,派给采凤丈夫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最终逼得采凤丈夫一命换一命,杀了王麻子,采凤原本幸福的生活也彻底的破灭了;《爱情之书》中的官跃进,被村里最有权势的张成天逼迫与其女儿张秀秀结婚,与深爱的女人和儿女相隔不远却不得团聚,在他反抗恶势力压迫的日子里终因势单力孤,被残忍的割去了舌头,送进了监狱,抱恨终生;还有《漫天黑发》中技艺高超的理发师傅牛大宝,在一次给省主席理发时过分激动,把省主席的头皮划了一道口子,吓得他当场昏迷过去,从此紧张、恐惧,最后命丧黄泉,写尽了现实生活的残酷和小人物生存的艰辛,那《漫天的黑发》和《一个小公务员之死》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人物的生存艰难又无奈,他们的人生充满了屈辱,而他们的内心却同样渴望尊严和平等。沈阳用充满悲悯的情怀真实记录了滇东北这块沉默大地上底层人物的挣扎和痛苦,走进这一群小人物的内心,去探寻他们心灵深处的隐秘,感受他们心灵的疼痛,呼唤道德和人性的回归,让社会秩序回归到一种真正健康的本真状态,这也许是给这些小人物们心灵伤口的最佳的抚慰。这是沈洋写这类小说的初衷,也体现了作者的文学理想,我们从中能感受到浓浓的乡土意识——大爱的芬芳。

(二)大爱普照之下的人性回归

高尔基说过:“文学的目的,是帮助人了解自己本身,提高他的自信心,激发他对于真理的企求,同人们的鄙俗行为作斗争,善于在人们身上找到好的东西,唤醒他们灵魂中的羞耻、愤怒和勇气,做一切使人能变得高尚坚强、能用美好圣洁的精神来活跃自己的生活的事情。这就是我的公式。”[6]

在现代社会的大变革中,农村也被动地进行着现代化改造,这种过程不仅使得城乡地区不平等关系的加剧,也使得农村的经济秩序与人际和谐关系土崩瓦解,以传统道德为约束的乡村文明体系开始瓦解。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在这个急躁的时代,名车豪宅、香车美女等等种种丰厚的物质享受带给人们的是无与伦比的诱惑,人们想要获取这些东西的欲望无比高涨,可与之相对的,却是人们自身的现状和理想生活的巨大反差,或许物质生活水平在不断地提高,可是人们的心灵,却是越来越弱小。故而,沈洋的作品,多以审视的角度,来表现真实社会现实的同时,还深度剖析农民兄弟姐妹们内心的真善美,在沈阳的小说中,许多题材都是表现农民生存状态的艰难,思想的淳朴与愚昧并存,以及灵魂的重负,读后令人感到沉重、引人叹息,让人觉得似乎是看不到希望。但这并不是沈阳小说想要表达的主题,渴望人世间的大爱的回归,用爱的力量穿破云雾,让爱如同阳光一样照耀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把人世间的黑暗和人内心的污垢洗涤得干干净净,[7]这才是沈阳创作这部小说——《穿透瓦房的阳光》想呈现在读者眼前的精神家园。

《穿透瓦房的阳光》是小说集中的一个故事,沈阳的小说集也是以此命名的,这个故事还曾改变成电影剧本进行了拍摄,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对这篇小说的重视和偏爱。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全身心投入教育事业的乡村教师吴立山,为了帮助贫困得近乎衣不蔽体的瓦房村孩子们能够改善学习条件,上网发帖寻求网友们的支持和帮助,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帖子在网上火了起来,网民们纷纷献出了自己的爱心,这个穷困的小山村陆续地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心包裹,成了当地的一个大新闻。

若故事到此为止,那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奉献爱心的故事。可正如作者所强调的,记录爱心行动的过程,是新闻记者的责任,作者要给读者展现的是“在一个极度贫穷的小山村,当巨额财富从天而降时人们的反应。对网上发帖人的猜疑、嫉妒与排斥;对分配不均的仇恨、苦闷与抗拒;对待利益时的矛盾、冲突与和平;面对困难时的忧虑、退缩等等”[8]

小说中,围绕分发处理这些爱心包裹,狭隘自私与宽仁博爱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冲突,引发了一系列感人肺腑的故事[9]。被叫去镇上搬运爱心包裹的学生家长们,纷纷把包裹搬进了自己的家,还私自拆开选取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荞花落后的小农意识让她做出抢夺捐赠物资,像泼妇一样打伤王支书的行为;各种情形逐一呈现,各色人等粉墨登场,各种心态渐次纷呈,可谓百人百貌、百姓百态,令人目不暇接,不可思议。而这一切最终都在爱的巨大能量面前灰飞烟灭,没入泥土。在吴立山宣讲了奉献爱心的话之后,学生家长们均有所触动,还回了包裹;荞花同样大受感动,决心痛改前非,不但还回了捐献物资,还让老公进城借钱回来捐赠给他人。之后,当第二批包裹到来时,瓦房村的孩子和家长们接受老师的建议,把这些包裹分配给其他村的孩子和家长们。

沈阳在《穿透瓦房的阳光》这个故事中寄托了深挚的情感,透露出一种浓郁的对友好乡邻关系的欣喜之情并加以颂扬,他渴望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样,能够滋润每个人的心灵,让爱像阳光一样,能够穿透瓦房直入每个人的五脏六腑。正如小说中吴立山在这场纠纷最终完美解决之后所想:那一个个从四面八方寄到瓦房村的包裹,不就是一个个有着火一样热情的太阳吗?正是这些太阳一样的包裹,让瓦房人身处寒冬,却温暖无比。[10]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的隔阂并不容易消除,但是,无私的爱和高贵的奉献精神,却可以让人们能够理解尊重,人间大爱的回归,才能让人们真正寻觅到自己的精神家园。《穿透瓦房的阳光》中的人物,大多都带有小农意识,说话粗鄙,行为鲁莽,似乎是一群很不可爱的人,但当真正有人能探寻了解他们的内心之后,我们才会发现,他们虽然让贫穷造成了思想的落后,但他们的内心深处,仍旧是充满了人性之爱的。

中国作协云南分会副主席彭荆风评价道:“沈洋就是这样一位善于描绘滇东北大地的年轻作家,他的文笔朴实,感情真挚,更没有时下某些人以暴力凶杀淫乱猥亵情节来取悦读者的恶劣文风;他是以他所熟悉的生活来构思他具有独特情调的作品。”[11]沈洋小说的文字质朴清新而不失俏丽,来自于生活的语言活泼而富有生活意趣;其主题,多是对生存生命人性的思考,对造成人性扭曲变态的社会原因的拷问。[12]沈洋的《穿透瓦房的阳光》关注的底层小人物的生与死、爱与恨、情与仇,从人物的内心变化、精神归宿来展示他们的生存状态,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同时小说中还饱含着沈阳对故乡的眷恋以及对故乡同胞们的深深的爱,这种爱是一种理想,弥漫在字里行间,就像穿透瓦房的阳光,带给读者几许温暖。

(三)让社会秩序回归到健康的本真状态

新中国成立至今已有60多年,社会在不断发展进步,随着公共生活领域的扩大,个人活动对他人和社会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可是过去那些年中国人经受的种种苦痛和磨难,哪怕在60年后的今天,《穿透瓦房的阳光》一书中所记录的人们受过的折磨仍有人在体验:霸道的城管、权钱交易、权势网交织下的压迫等等,要杜绝这些社会病态的现象,除了最基本的法治建设之外,还需要人们怀有一份爱心,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多理解、体谅他人,人人有爱,那么这些苦痛与磨难也许就不会再继续折磨人们。

人组成社会,社会其实和人一样,人需要健康的身体,社会也需要健康的秩序。健康的秩序,就是一个人从自己小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生活需要自己去创造,自己的生活需要自己去打拼,只要是个人能积极地面对社会,面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个良好的生活态度,能积极地工作,而且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回报,这样的一种良性的循环是一个社会进步的基础。良好健康的社会秩序是社会进步的基础,是文明进步的基础。

如沈阳在其作品后记中所说:“我的根扎在大山包村庄泥土的深处,就是走到都市的中心,也改变不了粘在脚上黄土的颜色。”“再大的作家都不过是故乡大地的玩孩,面对养育自己的土地发自内心的倾诉和流淌,无疑充满了对故乡大地的无限敬仰和敬畏”[13]。对故乡怀有爱,对故乡的人怀有爱,对每一个人都能多一份善意、存一份爱心,这个社会一定能更加和谐美好,这才是人间大爱。

建立平等、互助、协调的和谐社会,一直是人类的美好追求。当代社会,人们的公共生活不但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广泛性和普遍性,而且对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影响也是前所未有的。如果人们在社会公共生活中随心所欲、各行其是,整个社会就会处于无序的混乱状态,人民群众就不可能安居乐业,社会和谐也就无从谈起。因此,健康有序的公共生活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条件。

沈洋在作品中展示的昭通落后地区农村小人物艰辛的生存状态,正是在一种不健康的社会秩序下产生的。在社会公共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和问题,总有需要他人帮助、救济的时候,任何人都是社会的人,都不能脱离他人的帮助而存在,也不能脱离他人的关心而生活。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依存、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沈洋小说集中的主人公们,缺乏的正是他人的关爱,能感受到的大多是一种漠视的态度,但同时小说中也饱含着作家对故乡深深的眷恋,沈洋正是以此呼吁人们关注落后地区乡村人们生活的艰难,呼吁人们理解、体谅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呼唤爱的阳光,人心有爱,社会秩序才能真正回归到健康的本真状态。爱能温暖人心、鲜活生命,这正是作家沈洋创作中的探索和追求,也是作品创作的目的和意义。

【注释】

[1]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264.

[2]夏天敏.天道酬勤著文章——沈洋小说集《红裙子的流向》序[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4.

[3]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1.

[4]康志宏,刘丽.中国现当代文学中的乡土意识探讨[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1:20.

[5]姜萌.族群意识与历史书写——中国现代历史叙述模式的形成及其在清末的实践[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1:227.

[6]转引自朱斌.寻美——中学语文教学美育之我见[J].《理论界》,2011(4):214.

[7]杨梦媛.评析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J].昭通师范学院学报,2010(8):15.

[8]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264.

[9]艾自由.异样的形式异样的精彩——从中篇小说《穿透瓦房的阳光》说到电影《包裹》[J].昭通师范学院院报,2010(12):9.

[10]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264.

[11]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265.

[12]贾蔓.穿透瓦房的阳光——评析沈洋中短篇小说创作[J].当代文坛,2011(6):149.

[13]沈洋.穿透瓦房的阳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