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监察制度研究：第六章军事系统监察

2023-07-20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第六章秦汉军事系统监察一、监军之制的发展历史春秋末年，已经有对军队进行监察的记录，如《汉书·司马穰苴传》记载齐景公时派遣庄贾监军的情况：景公召穰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将兵捍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间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使者充任监察工作，在对军事的监察中屡见不鲜。

第六章　秦汉军事系统监察

一、监军之制的发展历史

春秋末年，已经有对军队进行监察的记录，如《汉书·司马穰苴传》记载齐景公时派遣庄贾监军的情况：

景公召穰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将兵捍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间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于是景公许之，使庄贾往。⁽¹⁾

春秋时期，仍然实行封君封臣，世官世禄制，由具有贵族身份的人（如公、卿、大夫）统率军队，而春秋末际重要的军事统帅司马穰苴出身地位颇低，“擢之间伍之中”，不具有贵族身份，只是被君主提拔到大夫之位，因此，“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庄贾是齐景公身边宠臣，由景公所派遣，代表齐国君主的身份，因此为“国之所尊”，军事系统内部组成关系的变化，是监军产生的重要原因。

战国时代的秦国，对军事的监察做了进一步发展，此据《商君书·境内》记载：

其攻城围邑也……将军为本台，与国正监、王御史参望之，其先入者，举为最启；其后入者，举为最殿。⁽²⁾

秦以军事立国，创立了二十等军功爵制，“上首功”，以士兵在战斗中的表现进行奖惩，将军是军队的统率，坐镇“本台”，而国正监、王御史则由秦王派遣，负责监察的官员，“参望之”。御史本是记事之官，他的主要责任是将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记录在文书之中，由此排定启（功劳最多）殿（功劳最小），也可以防止军将士兵虚报功劳的情况发生。

秦统一后，始皇派遣自己的长子扶苏监督大将蒙恬，如《史记·秦始皇本纪》曰：“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³⁾扶苏由始皇派遣，既有对蒙恬本人的监察，也监督着蒙恬军队在修筑长城时的工程进度。但这种监察方式，是一种临时差遣。前已知，秦朝的监郡御史虽然主要在对地方郡守行政执行负有监察之责，同样，他也有对地方军队监察之权，有时甚至可以替代郡守、尉统领全军。

西汉建立之初，诸御史职在对地方军队的监察中仍起着重要的作用。首先，监郡御史有督办军事工程建设的职责，如《汉书·严助传》记载严助向武帝奏言：“如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雎击越，又使监（监郡御史）禄凿渠通道。”⁽⁴⁾监郡御史史禄负责修造灵渠，使郡尉屠雎能顺利的攻打越族。御史又监督军队的活动，向朝廷汇报军队情况，监察军队领导者的各类非法行为，如据《资治通鉴》卷四〇记载：“帝使侍御史河内杜诗安集洛阳，将军萧广纵兵士暴横，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以状闻。”⁽⁵⁾又有监军御史，据《汉书·胡建传》记载：“时监军御史为奸，穿北军垒垣以为贾区，建欲诛之。”⁽⁶⁾由此可知，御史不仅有对行政系统的监察，也有对军事系统的监察职任。

到了汉武帝时，废除了监郡御史，经常派遣宦官监察地方军队，实开后世宦官监军风气之先。如《史记·李将军列传》记载：“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⁷⁾又据司马贞《索隐》引董巴《舆服志》记载：“黄门丞至密近，使听察天下，谓之中贵人使者。”黄门丞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具有监察职任时称“中贵人使者”，被武帝派遣到李广军中行使监察职权。武帝时，也常派遣使者监察中央禁军，如据《汉书·刘屈氂传》记武帝太子为乱事：“太子召监北军使者任安，发北军兵，安受节已，闭军门不肯应太子。”⁽⁸⁾监北军使者应该是一种经常性职任，不再是临时差遣的官员了。使者充任监察工作，在对军事的监察中屡见不鲜。又有建章监，如《汉书·李广传》说：“李陵即壮，选为建章监，监诸骑。”⁽⁹⁾所监为建章营骑。又有平乐监，监督平乐屯兵。对中央禁军监察成为常例，并趋于制度化，使皇帝能很好的控制军队，为自己的专制统治服务。

王莽时仍向军队派出承担监军任务的使者，如《汉书·王莽传中》载居摄二年，“王邑等破翟义于圉，司威陈崇使监军”⁽¹⁰⁾。监军使者又与捕盗专官配合，共同镇压人民的反抗活动，“三辅盗贼麻起，乃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而使者随其后。”王莽时的绣衣执法（简称执法）由绣衣御史更名而来，“督大奸猾擅弄兵者”，是督察军队将领行为的监察官员，而使者则有对军将所领军队监察的责任，前有捕盗都尉官具体负责捕盗事宜，又派执法谒者官监督着捕盗都尉官的行为，更派出监军使者对捕盗官的兵卒加以控制，可见王莽在监察军队方面用心良苦。又设立了比较固定的军监一职，《汉书·王莽传中》记载始建国三年王莽诏：“内置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二有人，诚欲以司不奉命，令军人咸正也。”⁽¹¹⁾设立军监，是王莽加强军队控制的信号，由此军将的实际军事权力受到王莽专权严重削弱，军将不能独立行使军事权力，也使得军队战斗力在战争中削弱，为地方势力反抗王莽创造机会。

东汉时，中央军队包括北军五校兵、虎贲、羽林骑兵及黎阳营兵等，北军五校兵指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统率的军队，是东汉最重要的中央禁军，东汉在北军五校营中设立专门的监军“北军中侯”负责监察。此据《后汉书·百官志四》云：“北军中侯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监五营。”⁽¹²⁾北军中侯秩仅六百石，监察着秩比二千石的校尉官，权力极重。虎贲中郎将掌虎贲，汉明帝永平年间，桓郁以侍中的身份监虎贲中郎将。又有羽林中郎将统领着羽林骑兵，在这支骑兵部队中又设立了专司监察的“羽林左监”和“羽林右监”。汉光武帝在黎阳设立了黎阳营兵，成为中央直属部队的重要组成部分，派遣谒者监控着这支军队。如卫宏的《汉官仪》云：“监察黎阳营谒者，世祖以幽并州兵骑定天下，故于黎阳立营，以谒者监之，兵骑千人。”⁽¹³⁾这样，东汉时，皇帝加强对中央各支军队的监察与控制，军队成为君主专制的工具。

东汉光武帝时，集权于中央，积极收夺地方军事权力，削弱地方郡国军权，这个过程首先表现在废除了地方的都试制度，取消诸郡都尉官上。后又罢除了郡国的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及军假吏等诸军力。在地方兵制中，在一些重要的战略要地设有营兵，这是一支独立于郡国之外的军事力量。如前述黎阳营兵，此外还有度辽营、象林营、渔阳营、扶黎营、征西营、长安、雍二营、乌桓营、护羌营，使匈奴中郎将营等。也常常直接派出中央军队，编制为营，下到地方完成军事任务。

东汉对地方上以及奉命征伐的军队的监察已呈现经常化、制度化的趋势。几乎每次重要的军事活动，皇帝都要派出使者对军队的活动进行监察。监军的身份包括有御史中丞、侍御史、太中大夫、光禄大夫、谒者、中郎将、骑都尉、将军等职官，除此之外，还有身份并不明确的“监军使者”，这些职官都与皇帝关系近密，受皇帝直接派遣而来，向皇帝一人负责，以皇帝使者的身份行使监察军队的职权。

东汉前期，对地方军事力量的监察还以临时性的监军为主，统治者常派遣使者如侍御史、御史中丞等监督地方州郡长官镇压内乱，如《后汉书·法雄传》记载安帝时事：“永初三年，海贼张伯路等三千余人，……遣侍御史庞雄督州郡兵击之。”⁽¹⁴⁾又如同书《安帝纪》记安帝四年事：“海贼张伯路复与勃海剧贼刘文河、周文光等攻厌次，杀县令，遣御史中丞王宗督青州刺史法雄讨破之。”⁽¹⁵⁾这种临时性的监军之制，有事则兴，无事则罢，在政治局面相对稳定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西汉开始让使者持节监察地方军事，东汉光武帝时，首开督军御史之制，属于差遣性质，如《宋书·百官志》云：“前汉遣使始有持节。光武建武初，征伐四方，始权时置督军御史；事竟罢。”⁽¹⁶⁾到了东汉后期，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尖锐激发，地方起义不断，仅依靠中央军队镇压内乱远远不能满足需要，地方刺史加强对军事的控制权，郡国通过募兵方式组建常备军，王朝统治者于是更为重视对地方武装力量的监督，汉顺帝时督军御史逐渐增多，如《后汉书·文苑传》载东汉灵帝时事：“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¹⁷⁾地方军事督察的责任加重，连监察长官御史中丞也出外督军，如《南齐书·百官志》云：“起汉顺帝时，御史中丞冯赦讨九江贼，督扬徐二州军事。”⁽¹⁸⁾由此逐渐发展成为稳定的督军之制。这种督军之制，行施军事监察职权时，其范围由一郡、数郡发展到一州诸郡以及数州，据《后汉书·冯绲传》记载：“顺帝末，以绲持节督扬州诸郡军事。”⁽¹⁹⁾这种地方督军，不同于前面临时性的督军御史，是常驻于地方的监军者，其地位甚至逐渐凌驾于逐渐地方官化的刺史之上，如同书《张奂传》记桓帝末年事：“拜奂为护匈奴中郎将，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²⁰⁾由此可知其权力逐渐渗透到行政、军事、司法诸领域，其职权极重，为魏晋都督之制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军事监察官员的职权

这些负有对军队监察职任的官吏，主要权力的行使，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劾奏军事将领的违法犯罪行为

监军如果发现将领有违法行为，他可以直接向朝廷汇报，由皇帝决定是否对违法者进行惩罚。如《后汉书·冯绲传》记载有监军使者劾奏军将之例：“监军使者张敞承宦官旨，奏绲将傅婢二人戎服自随，又辄于江陵刻石纪功，请下吏案理。”⁽²¹⁾地方营兵，是一支独立于郡国之外的军事力量，营多设于边郡，主要防范着沿边少数民族力量，监营谒者对这支军事力量的军将行为有监察之权。中央军队派往地方征战，编制上也称为营，也有专门的监营谒者。此据《后汉书·耿弇传》：“乃遣恭将五校士三千人，副车骑将军马防讨西羌，及防还，监营谒者李谭承旨奏恭不忧军事，被诏怨望。坐征下狱。”⁽²²⁾五校士指的是北军五校尉统领的军队，是中央禁军，在行军中称为营，有专门的监营使者进行监察。

（二）记录军事人员的功劳与过失情况

皇帝所遣御史原掌记事的官员，在军队中负责军事文书的书写，战场上各军事人员的功过都由御史记录在案，有如对行政系统人员的考课，也有对各类军事人员的课第，秦分启、殿，将情况汇报到中央，朝廷依据记录材料作出相应的奖励与惩处，秦国的王御史、秦朝的监郡御史，应该都负有这方面的职责。

（三）可以代替军将对军队行施指挥权

皇帝派出的监军使者，有对军将的监察权，一旦察知军将在军事行动中违背皇帝的旨命，不能采取积极的军事行动，听命于皇帝的军监往往取代军将行施指挥权。如《后汉书·西羌传》记载汉和帝时征西羌事：“（行征西将军刘）尚、（越骑校尉赵）代坐畏懦下狱，免。谒者王信领尚营屯枹罕，谒者耿谭领代营屯白石。”⁽²³⁾监营谒者王信、耿谭，代任主将，统领全军。军将因故不能行使职权时，往往由军事监察官代替其职权。如据《后汉书·郑兴传》记载：“九年，使（郑兴）监征南、积弩营于津乡，会征南将军岑彭为刺客所杀，（郑）兴领其营，遂与大司马吴汉俱击公孙述。”⁽²⁴⁾从这个例子可知，军将因故死亡，依例则由军事监察官员代领该军将的军事职事。

【注释】

(1)《史记》卷六四《司马穰苴传》。

(2)《商君书》卷五《境内第十九》。

(3)《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4)《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

(5)《资治通鉴》卷四〇，“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九月”条。

(6)《汉书》卷六七《胡建传》。

(7)《史记》卷一〇九《李将军列传》。

(8)《汉书》卷六六《刘屈氂传》。

(9)《汉书》卷五四《李广传》。

(10)《汉书》卷九九上《王莽传》。

(11)《汉书》卷九九中《王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