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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片中的人性与诗意:反思的年代

【摘要】:以《手机》为代表的中国电影商品世俗化潮流,实际上已经使国人陷入了群体性的文化精神颓废之中。而多元经济与文化的活力与竞争力,却成为胜利的关键。俄罗斯战争电影中的诗意美晚上看凤凰卫视介绍苏联胜利日庆典的电视。

看《钢琴家》:纳粹军官身上的人性

今天是周日,上午,我、小叶与潞子,全家三口乘出租车去上海影城,看波兰与英国合拍的奥斯卡大奖片《钢琴家》。电影说的是一位二战时期的犹太钢琴家,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苦难,虽躲在废墟中,最后还是被一个德国军官发现,后者听他弹的钢琴曲之后,受到了感染,他的眼神中隐约可以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人性在复苏,这位钢琴家终于受到德国军官的保护而生存了下来。在战争结束后,那位德国军官在俘虏人群中恳求过路人带信给那个受过他保护的钢琴家,希望钢琴家能帮助他获得自由。当钢琴家赶到俘虏营时,那儿已经是人去楼空。影片最后的字幕说,此中尉在1952年死于西伯利亚战俘营。

这部片子除表现了犹太人的苦难这一常见主题之外,还第一次涉及一些德国纳粹军人也有人性的一面,而且表演得恰到好处,自然、真实而不过分。这是它深深打动人们的原因。为什么人们会油然产生对这个纳粹军人的同情?因为他作为一个人的正常感情在音乐中复苏了,人们透过纳粹军官的军服,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的人,因而这个军人不再是抽象的符号,他也就享有了人们对他的同情的机会与权利。

另外,电影中的钢琴家的姿态、动作是如此笨拙,如此弱不禁风,他在与军官对话时又是那样的胆怯嗫嚅,声音轻得如蚊子一样,几乎听不见似的。这个被残酷的战争压垮了的人,与战前这位在鲜花与掌声中受人们崇拜的成功的青年音乐家的形象,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使人们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人生的沧桑感。

很久没有看过如此冲击到观众心灵深处的好影片了,难怪我一出影院大门,就立刻感受到《手机》海报的强烈反差。以《手机》为代表的中国电影商品世俗化潮流,实际上已经使国人陷入了群体性的文化精神颓废之中。而整个中国社会舆论对此潮流似乎都失语了。我们的话语系统似乎完全丧失了对世风低下、人欲横流的群体性的精神麻痹状态的批判反省能力。这种现状反过来使人们见怪不怪,习惯成自然。当下中国的商业化传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地覆盖着我们芸芸众生,处于其中的人们“如居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中国本来就缺乏崇尚彼岸世界的宗教来缓冲这一世俗化潮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在过度世俗化过程中产生的后果,可能是各民族中最为严重的。叶子出来时说,看这样的电影,人的心灵也会得到升华。我想,这才是艺术的真实生命。

从《士兵之歌》想俄罗斯民族的苦难

今天早上在家看苏联20世纪50年代的老电影《士兵之歌》DVD,又一次得到心灵的净化。电影中最使我感动的是,从前线回家探亲而误了时间的士兵阿廖沙对路过的汽车司机说:“让我搭上车吧,我只想到家与母亲拥抱一次。”就这朴素的话语感动了司机,他决定即使被关禁闭也要满足阿廖沙的心愿,就让他上了车。母亲在那大地上狂奔着向他跑来。他与母亲见面只有十分钟,充满了朴素的爱。母亲说,“我一定能等到你回来,因为我没有等到你的父亲回来。”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自己的眼泪。珍贵的几分钟马上要就过去了,汽车喇叭响了,在观众听来,那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声音。后来,阿廖沙乘坐的卡车消失在田野大地的远方……他永远没有回来,他在异国的一条陌生公路边的树边土地上永远睡眠着,虽然陌生人有时会献上一些鲜花。

近代以来,俄罗斯始终是一个不幸的民族,多灾多难却又感情世界极其丰富而深沉,看了电影以后,突然头脑中浮现的一个的想法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细腻、充满人性敏锐感受能力的民族,这个产生过《三套车》的民歌,产生过普希金、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伟大民族,整整一个世纪却承受着巨大的悲剧命运?而美国人在精神方面如同它的西部牛仔一样,什么《黑客帝国3》之类的大片,无非是西部牛仔文化的现代翻版。相比而言,美国人尽管充满活力,然而在精神世界却粗犷并略显肤浅,远没有俄罗斯人那么深沉而细腻的内在感情世界,然而,正是这样的民族,却在经济上与国力上以及文化上成为佼佼胜利者。

这里面有没有某种必然的关联?我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感情丰富、思想深刻的民族常常会为某种不切实际的理念而牺牲,占据他们思维的是“主义”与献身精神,而“主义”的大话语所具有的吸引力,最容易经由理性的畸变而发展为集权的乌托邦

我总会想到屠格涅夫的散文诗《门槛》:阴沉的大门前,站着一个俄罗斯女孩,黑洞洞大门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问女孩,你知不知道进来就意味着什么,饥饿、寒冷、黑暗、不理解,屈辱、不幸、死亡,还有……女孩回答知道,那个声音说,那就进来吧,于是女孩踏进了那黑沉沉的大门,大门闭上了……

这个俄罗斯少女形象,多少年来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屠格涅夫的《门槛》中的少女,实际就是为理念而献身的俄罗斯民族精神的符号。相反,美国人尽管世俗而肤浅,热衷于享受个人主义的世俗乐趣,然而恰恰是这一点,使他们能具有对建构主义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的天生免疫力。这能使他们在实务的世俗竞争中,充分地发展多元文化与经济(当然还有其他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而多元经济与文化的活力与竞争力,却成为胜利的关键。某种意义上,一个多世纪以前中国知识分子中那种看来过于简单的比喻:东方讲精神,西方讲物质,一个世纪后再反思一下,或许还能读出前人没有体悟过的新意。

俄罗斯战争电影中的诗意美

晚上看凤凰卫视介绍苏联胜利日庆典的电视。总能感觉到,俄罗斯人无论经过多少年,总能对他们的二次大战的历史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庄严神圣感。我特别难忘的是这样一个镜头:在莫斯科战役最关键的时刻,一队年轻的坦克兵在雪地上列好队,在悲壮的音乐声中即将奔赴前线,一位老人在寒风中脱下帽子,走到每一个士兵跟前,向他们每人深深地弯腰鞠躬。此时此刻每个出征者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生还的机会是很小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后来相片中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电视里有一句二战中的俄罗斯诗歌很是感人,我连忙把它记了下来,大意是:

天边列队飞翔的仙鹤

是一队飞向天国的牺牲的战士

队列中有空格的地方

那就是留给我的位置

那是多么美的意境:对于一个苏联士兵来说,那远空中一队仙鹤正静静地飞向天国,那么高贵,优雅。这就是我的战友烈士们,他们也在那边等待着我。我也最终会融合在他们之中……天国,悠远的天际,逝去的仙鹤,无声无息的牺牲精神与美的意境,在这短诗里汇为一体。

几年前与已故老朋友陈文乔聊天,我们谈到苏联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感染力。他先说了一句通俗而又意味深长的话,他说,这些女兵就处于那个特别的矛盾之中,她们“放又放不下来”。我立即捕捉到这句话的分量,于是进一步追问此话怎讲。陈说,此时此地,就只有这样几个与大部队脱离开的女兵,另外就只有一个老男兵。她们本来是女人,是弱者,战争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她们本来是与战争无缘的,但她们却不得不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国家、民族、和平、斯大林,统统沉重地压在她们脆弱的肩膀上。她们不得不与身强力壮的男性敌人作战。正是这种张力,体现了人性,体现了战争残酷的一面。

我们都很喜欢这部电影,它的片名就那么富有诗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富有诗意的画面与残酷的战争张力,在电影中奇特地结合到一起了。

也许由于从小受俄罗斯文学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总觉得俄罗斯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民族。我总觉得我们国人缺乏对历史中神圣事物的诗意的理解。近代以来各个时期都是如此。叶子问我为什么,我说这是因为我们民族缺乏崇高的宗教情愫。中国人的求神烧香拜佛,与其说是宗教信仰,不如说功利心的投射。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原因是,意识形态全能化,把此前的神圣性的事物都用革命标尺来解读。高歌猛进的“政治正确”与让“天地也要抖三抖”的豪言壮语代替了对人生的诗意的理解。其实,这也与我们自南宋以来的儒家文化越来越强化的“文以载道”传统有关。泛道德主义排斥了、也扼杀了主体个人的美感体验,并把美感体验挤压到政治正确的义理之中去审判与阉割。其实,我们在小时候已经过早地失去了美感的滋育体验。多少年我们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日本电影《野火》所想到的

花两个晚上,分两次把1959年出品的日本黑白宽银幕片《野火》看完了,这部电影说的是太平洋战争期间,莱特岛上的日军游兵散勇,如何在极度困难的生存环境中,越来越丧失人性,并退化为类似野兽的野人的。影片结尾时,主人公见到他的同伴把长期欺侮自己的长官杀了并生食其肉,弄得满脸胡须上都是血,主人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人变成野兽的状态,于是向正在烧着山火的当地村民投降,虽然他最后仍然倒在南亚地区山民射向他的仇恨的弹雨中。

意味深长的是,50年代的这部左翼电影却并没有任何宣扬左的意识形态的色彩,作者是不露痕迹地表达了日本人对战争的深刻反省。这种批判精神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日本人中似乎已经很少见到了。而在20世纪50年代,日本的左翼力量还很强有力的。我永远忘记不了主人公那迟钝、多疑却又敏感的眼神,由于营养不良而苍白的长满胡须的面庞,那因为饥饿而摇摇晃晃的步态,那有气无力的、如同舞姿般的举手投降的背影,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发现黑白宽银幕片特有的魅力,也许是它的单纯色调更显得朴素无华,因而给人以历史风格的真实感;也许是它把人们注意的视线从彩色转向电影所记述的生活内容本身;也许是艺术家刻意暗示那是一个没有色彩的战争时代;也许是想请观众以观看纪录片的感觉去观赏这部艺术片。当然,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1959年日本还没有商业彩色片。

我过去在想,为什么日本已经出了好几个诺贝尔奖文学家,而中国一个都没有。那个叫高行健的人其实可以不算数。他的作品只是速朽的仿效欧洲后现代主义的文化赝品,洋人由于内疚而一定要给中国人一个奖。译成欧洲文字的中国作品实在太少,评委们在这些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译文作品中却又看走了眼,于是高某就成为得奖人了。其实国人并没有谁为拥有了这样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而感到自豪过。

看了这部电影,我对国人没有得诺贝尔奖这个问题似乎略有所悟。其实,总的说来,日本艺术家比中国同行更能领悟艺术与文学的真谛,而中国的“文以载道”的义理传统实在太强大了,太深入我们国人的骨髓了。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最讲求高调的“政治正确”的民族,在这样的文化中,人总是某种大道理的符号,从“饿死事大,失节事小”,到“三民主义,吾党所忠”,到“同志们向前冲啊”,其中的人都是彼时彼地的“大道理”的代码或诠释物,或是大道理的教化书的插图。而真正的文学就是写人,写活生生的人。中国人总做不到这一点。

我常常在想,中国人的雕塑水平在所有造型艺术中其水平是最低劣的,中国人老是缺乏雕塑艺术细胞。看看中国人的雕塑作品,那永远改变不了的概念化。例如,我在西安秦始皇陵参观兵马俑时,那大门前见到的秦始皇塑像,实在是丑陋粗糙之极;又如那个江浙的黄道婆纪念馆前的黄道婆像,是如此的“高大全”,几乎可以与样板戏比美;而湘西张家界那里的贺龙铜塑像,连形似都成问题,更不用说神似了。还有毛泽东大革命时期在上海的故居门前的毛与杨开慧的生活塑像,所有这些都不过就是人们心中的已经固化了的政治概念或文化概念的符号,而且从技艺上看,与欧洲人相比,也只能是小学生水平。不能不服气,这些塑像现在就站在那些地方,谁去看就知道了,它们才是中国道统至上的艺术思维的最直接写照。看了这些塑像之生硬粗糙,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我们离诺贝尔文学奖还那么遥远。

从《神风特攻队》看日本封闭的民族性

昨天晚上购得三张一套的日本战争片DVD,一共有十八部大型电影,这正是我研究抗战史需要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每天看一集,可以对日本人的战争观有更为感性的认识。

今天看了《神风特攻队》,电影中的主角野村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伙子,长官如此欺侮他,他都忍了下去,不动气。他在学校里热爱哲学,喜欢德国音乐,在和平年代肯定是个好公民。当美国飞机轰炸死了他的女友,他发疯了似的要冲上去拼。当时他说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大意是“战争时代的人与和平时代的人想问题是两样的”。这也就是说,现在是战争时代,所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思考问题。我觉得这句话有助于中国人理解,为什么同样一个受邻人尊敬的循规蹈矩的日本人,一旦到了战争时代,会做出禽兽般的暴行。这位飞行员后来飞上天执行自杀式的特攻任务。

通过看日本战争大片来理解历史,这是一个新的角度。我可以把看电影时的感想点滴记录下来。至少我的初步感觉有这些:

(1)日本军队文化的严格性,上下等级的无条件服从,尊上而不爱下,秩序与纪律。电影中有一个情节也很有意思,当这个飞行员的上司见到他与女友在雨中打伞,走上前去就打他耳光,说军人不许在雨中打伞。由此可以想象日本军队文化的严酷的斯巴达式的性格。

(2)整个日本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人处于其中就会自然而然地在这种文化的价值约束下,形成特定的立场,他们以特定的视角看外部世界,在我们看来荒诞不经,他们却会认为是天经地义。这种封闭性思维也许是岛国文化的特点,大海对日本人来说,起到对外封闭、对内聚合的作用。日本人并不感觉到这一点。其实,日本人彼此之间很相像,缺乏其他民族内的人的多元性。这种同质性的文化把人塑造得差异性很少。例如日本妇女,连笑起来都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种角色固化在电影里就更是明显。

(3)战争会扭曲人性,是通过闭合的文化思维方式与价值来起作用的,这种文化闭合性,在日本文化表现得更为严重。野村说的那句话“战争时代的人与和平时代的人想问题是两样的”,很能说明在封闭性的战争环境与气氛里,人们的思维的同质性与封闭性。

电影中给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在美机轰炸时说的大白话:“别这样打下去了,谁认输了都行,只要别打了。”她是野村的恋人。在极度残酷的战争里,只有热恋中的女性,才会朴素地从军国体制内部,发生常理的呼唤。在这个荒唐的扭曲的封闭世界里,人们对和平的向往,已经超越了战争胜负的重要性。也许这是真实的人性对闭合性的军国主义文化的一种反叛,是常识对占统治地位的极端民族主义话语权的颠覆。

《男人的大和号》与战争中的女人

为了研究中日战争,今天晚上特别看了日本大型战争片《男人的大和号》,可以用震撼两字来形容这部电影大片的艺术魅力。没想到日本电影艺术水平会这样高,中国人对战争的艺术处理与理解远没有日本人那样深刻。当然日本人缺乏对战争的道德性的意识,即缺乏我们中国人所说的正义性的意识,这确实是事实,日本的大和民族主义直到现在仍然影响着、制约着日本人对战争的认识,日本电影总是把侵略战争当作为自己民族的利益而战,这至少反映了日本主流社会对战争的观念。在日本人看来,所有的战死者都是英雄,并至今充满崇敬之情。这是在其所有电影中都可以发现的。但日本人对战争的残酷性、战争对人性的挑战的认识,均有相当透彻的表现,有时甚至可以用淋漓尽致来形容。大和号上开炮的日本海军被美国飞机机枪扫射的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达到很高的真实感。整个电影充满一种强烈的悲剧性。特别壮观的是,观众只看到汪洋大海上,一只孤零零的大船,如同水中的大蟑螂被无数飞虫叮咬后沉入水中一样。

看了两部大片后,我意外地发现日本战争片对女人的表现特别真实,特别成功,也特别感人,每次最感动我的地方都是与女人的表现有关。也许女人的角度最能表现战争的超越政治的一面,最能表现人性的纯粹性,而这恰恰是所有艺术最能打动人的地方。例如,昨天看的《神风特攻队》电影中,母亲来军营探望即将执行自杀性攻击任务的儿子,老人与儿子分手后,又偷偷回到军营,儿子听到房间外面的声音,走出房间,发现是自己母亲在听着自己在房间说话的声音。儿子问母亲为什么再返回来,母亲说,晚上返程车已经没有了,儿子说现在还早,应该还有车,妈妈没有话说,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向儿子说谎。当儿子再次送母亲上最后一班火车,这时火车上下来一个捧着白色骨灰盒的少妇,明天将上飞机的这位神风队员,突然意识,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与母亲再见,于是奔向车厢喊妈妈。可是妈妈已经永远也听不到了,列车远行了。

我把看日本战争片当成是理解中日战争的一个特殊视角,一个更具感性、更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的领域。一个历史学者不应该拒绝一切可以反映历史信息的窗口。这也是万物皆文章也。

我总在想,为什么中国电影作品总是缺乏日本战争片那样的艺术感染力与表现深度,中国人的人文价值总是被政治化,缺乏人性的最直接、最真实的表露。想想那些为国牺牲的抗战烈士墓,就可以理解了。

《啊,江田岛》的多义性

花两天把日本战争片《啊,江田岛》分两次看完了。电影说的是一个日本青年人,如何由于对家庭生活的不满而去考海军军校,然后在军校生活中如何变成一个狂热的军人。这部电影使我想到两点,一是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的传统军队文化的严酷性,把活生生的人范畴到一个模子里出来,虽然它能锻造出最勇敢的斯巴达式的战士,但却完全没有真正的主体与独立的思想能力。主人公村濑一开始难以忍受这种生活。当他看到那些新同学只不过由于回答长官问话的声音无法响到大喊的程度,就被高一级同学狠打一顿,他仅仅因为上楼梯时手没有放在胸前,就被教官打得口唇出血……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然而久而久之,恰恰是这样的训练改变了他的正常人格。在这个畸形的环境中,他完全适应了,此后他觉得自己居然是最幸福最充实的人。我想,这确实是真实的,是忠于历史事实的。通过这部片子以及前面已经看过的几部战争片同样的细节反映出来的共同性,可以理解日本军国主义战斗力的强大的精神因素。秦国打败六国,罗马打败希腊,希特勒打败法国,靠的就是这种不讲理只认规矩的带血腥味的“斯巴达”精神。

这部片子隐含着生活的多义性,一方面,是这种斯巴达精神的培养,另一方面,是它的僵硬性,使主人翁在美国飞机飞来轰炸军校时,出于对学校的强烈情感,完全被激情所左右,不顾一切地冲出防空洞去开高射机枪,白白送死。他的精神导师小野中尉回学校听到这个消息,说了句“愚蠢”。然而这正是他教育出来的。这样,故事就具有了更复杂的内涵,可以说具有了多义性,正是这种多义性使电影具有了更丰富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