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科学家群体的代表：朱洗、冯德培等

在从半殖民地的近代中国走向独立的现代中国的过程中，教育救国、实业救国、科学救国、航空救国等等的口号都喊过，而以“科学救国”为时代的强音，持续最久，影响最为深远，对于有志青年拯救饱经外患和内乱的祖国，触动也最大。台州的脉搏与国家同步跳动，迄于20世纪末，涌现了王恭时、罗宗洛、王琎、陈芳允等一大批有才华、有胆识、有建树，取得突出成就的科学家群体，而其中又以朱洗、冯德培为代表。

（一）朱洗与《没有外祖父的小蝌蚪》

朱洗（1900—1962）谱名永昌，学名玺，字玉文，是我国著名的生物学家、实验胚胎学家。朱洗到法国勤工俭学后慨叹：“我哪有什么玉？什么玺？我是一贫如洗。”以“玺”字繁体字写作“璽”，笔画较多，遂改名同音的“洗”。临海店前（今属白水洋镇）人，就学于浙江省立第六中学，即台州中学前身，五四运动时因参加罢课游行而被学校开除。1920年赴法国勤工俭学，1925年考入蒙彼利埃（Montpeliar）大学，师事巴德荣教授。1931年发表《无尾类杂交的细胞学研究》论文，获法国国家博士学位。1932年回国，先后担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北平研究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兼中法大学教授，抗日战争时期，回家乡临海店前，在琳山创办琳山学校（见文前彩页“琳山学校”“琳山学校一隅”），以“心手同工”为校训，倡导“克勤克俭革除陋俗；且工且读心手并劳”之风，自己作词，请华文宪作曲，谱成《琳山校歌》。同时招引京沪沦陷后许多逃难而来的知识分子，到校任教，如翻译家许天虹、毕修勺等，热心接待搬迁至此的回浦中学，将自己的住宅腾出来让给其他教师居住，琳山一时人文蔚起，育人无数，成为临海西部著名的文教小镇。抗日战争胜利后，朱洗应邀赴台湾参与接收台湾大学，任台湾大学教授、动物系主任等职，大陆鼎革前返回大陆。20世纪50年代后，历任中科院上海实验生物学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所长，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委员。朱洗重点从事动物早期发育研究的将近40年间，发表科研论文60余篇。1961年他首次使人工单性生殖形成的雌蟾与雄蟾交配，繁殖出后代。在家蚕的混精杂交研究中，他发现了不同品种的逾数精子能影响子代的遗传。朱洗在科研上坚持不懈地精心投入对基本生物学问题的探讨，同时很重视科研为社会生产建设服务。在50年代到他去世前的十余年中，已经基本上解决了蓖麻蚕的引种、驯化、越冬品种培育和推广等问题。还和同事应用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成功地解决了鲢、鳙等池养家鱼的人工催产、鱼卵孵化等技术难题，为我国淡水养殖业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朱洗由于做蟾蜍单性繁殖等研究，取得成功，在当时的业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俗称“蛤蟆博士”，60年代北京科教电影制片厂曾为之摄制《没有外祖父的小蝌蚪》电影科教片，在全国放映，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朱洗一生研究不辍，著述不辍，译介推广不辍，留下著译20余种，共450万字，包括专著《生物的进化》，科普著作《科学的生老病死观》《蛋生人与人生蛋》《我们的祖先》《爱情的来源》《重女轻男》《雌雄之变》《霍尔蒙与人类之生存》《生物的进化》《由迷信中抽科学》《怎样饲养蓖麻蚕》《人人能养蓖麻蚕》等19种，《动物学》《脊椎动物发生学》等国际名著翻译四种，被评论者认为是清朝末年以来我国科学家用本国文字撰写科学书籍和科普读物最多的人。他的学术论著，已被选编为《朱洗论文集》，由科学出版社于1982年出版。1958年被选为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二）冯德培与冯氏效应

冯德培（1907—1995），临海人，就读于回浦小学，考入浙江省立第六中学（现台州中学），1922年考入复旦大学文学系，翌年转入心理学系，1926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生物学院，获理学学士学位，后留校任生理学助教；1927年到北平协和医学院，师从中国生理学先驱林可胜（1897—1969，新加坡华侨），开始做研究工作；1929年考取清华留美预备生，赴美国芝加哥大学留学，师从生理系教授杰拉德，研究神经代谢，成绩是出色完成一项关于神经窒息机制研究，1930年获硕士学位。同年秋，由林可胜推荐转入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师从诺贝尔奖得主，著名生理学和生物物理学家希尔，作神经和肌肉产热的研究，于1933年获得博士学位。依导师希尔建议，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约翰逊基金医学物理学研究所进修一年。在此期间，冯德培在神经肌肉生理学上获得了重要的科研成果，他发现静息肌肉被拉长时产热和氧消耗量都增加，反映了肌肉的代谢升高，被称为“冯氏效应”，奠定了在世界学术界的地位。1934年回国后，任职于北京协和医学院，致力于神经肌肉生理学的研究，和研究机构的创立；到1941年底止，冯德培在神经肌肉接头生理学上做了大量开创性研究，在英文版《中国生理学杂志》^[41]上，发表论文26篇，引起国内外同行的高度重视和赞誉，成为该领域国际公众的先驱科学家。是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协和医学院关闭，冯德培辗转来到重庆，1943年，任上海医学院教授；1944—1949年，任中央研究院医学研究所筹备处研究员、代理主任，期间于1945年底应邀访问英国，翌年转赴美国，到纽约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进行合作研究，同时为筹备中央研究院医学研究所采购仪器设备，购买图书。1947年夏回国，1948年中央研究院评审院士，冯德培与其导师林可胜均当选为首届中央研究院院士^[42]；是年2月回临海，担任私立回浦学校校董。1950—1958年，任中国科学院生理生化研究所研究员、所长；1955年为中国科学院学问委员，1958—1984年，任中国科学院生理研究所研究员、所长，中科院华东分院副院长；1981年5月，任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主任、副院长；1984—1994年，任中科院生理所名誉所长。1986年，当选为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和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1988年，当选为印度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应邀为《神经科学年评》写抬头的自传性文章，是极其难得的在这样重要学术刊物上写自传的中国科学家之一。1992年，作为中国大陆科学家代表访问台湾。1995年4月10日，因病逝世于上海，终年89岁。冯德培先生是神经肌肉接头研究领域国际公认的先驱者之一，中国生理学、神经生物学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冯德培在肌肉和神经的能力学、神经肌肉接头生理学、神经与肌肉间营养性相互关系的研究方面取得了开创性的成果。在创建和领导中国科学院生理生化研究所、生理研究所，培养中国生理学人才，发展中国与国际生理学界的学术交流以及促进中国生理科学的发展等方面，都做出了重要贡献。

冯德培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先后被选为第一、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六、七届全国政协常委，第五届政协上海市委员会副主席。学术职务方面，曾任全国科协委员，中国生理学会理事长，《生理学报》主编，英文版《中国生理科学》杂志名誉主编，1981—1993年连任国际生理科学联合会理事，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院学位委员会主任等重要职务。2007年4月，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为纪念冯先生一百周年诞辰，在上海隆重举行冯德培铜像揭幕仪式暨学术报告会，可见其学术造诣及其影响之一斑。冯德培著作有《生理学大纲》等，主要学术专著为《肌肉、神经和突触——冯德培选集》（英文版），由中科院上海生理研究所印行。

（三）罗宗洛

罗宗洛（1898—1978），黄岩人，幼入私塾，1911年入杭州安定中学堂求学，翌年转入上海南洋中学堂，1917年毕业，校长王培荪鼓励罗赴日留学，因于1918年考入专为中国留学生开设的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科（日本语中“高校”相当于我国的高中，这种为中国学生专设的“高等学校”实际属于考大学前的高考培训学校），得到浙江省的官费资助；翌年入设于仙台的第二高等学校理科学习，1922年考入北海道帝国大学（今名北海道大学，设于札幌）农学部植物学科，师从植物生理学家坂村彻教授，一头扎进实验室，1925年本科毕业，又读该校大学院博士生，完成博士论文，于1930年毕业，获博士学位。前后苦读七年，成为中国留学生中第二位获得日本的帝国大学博士学位者，成为当时新闻报道的对象。当年回国，就任中山大学生物系教授、系主任，1932年任暨南大学理学院教授，兼中华学艺社总干事。翌年转任国立中央大学（1949年后改名为南京大学）生物系教授，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央大学西迁重庆，罗宗洛随迁；1940年到浙江大学生物系任教授，当时浙大西迁到贵州湄潭，罗宗洛因陋就简，筹建植物生理实验室，进行研究。1944年被聘为设在重庆的中央研究院植物研究所所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科院实验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兼植物生理研究室主任，1953年研究室改名为植物生理研究所，罗宗洛任所长。1955年为中科院学部委员。1957年当选为全苏列宁农业科学院通讯院士，日本植物学会名誉会员。1963年与汤佩松、殷宏章等发起创立中国植物生理学会，被选为第一、二届理事长，创办《植物生理学报》，任主编。还担任全国第五届政协委员。于全国科学大会后，正想在“科学的春天”里有所作为时，不幸于1978年10月份因病逝世，享年81岁。著有《进化论》《生物学概论》《遗传》等，后来将他的研究论文汇编成《罗宗洛文集》^[43]行世。

20世纪50年代，中国大陆遭到西方诸强国的经济封锁，连橡胶进口都很困难，我国在海南岛种植橡胶树也历经挫折，罗宗洛应邀赴海南岛研究对策，提出了有效的方法，为我国自行栽培橡胶林，扩大橡胶林种植面积都发挥了很好的指导作用。他说：“为了很好地解决实际问题，需要大大展开基础理论的研究，提高科学技术水平。理论是解决实际问题的指针，研究理论的最终目的在于解决实际问题，更好地为国民经济建设服务，不是为理论而理论。”

（四）陈芳允

陈芳允（1916—2000），黄岩县（今黄岩区）人，无线电电子学家，空间系统工程专家，中国卫星测量、控制技术的奠基者之一，“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是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和国防科技大学教授，晚年任国防科工委科技委顾问、研究员，中国发展高新技术系统工程“863计划”的倡议发起人。陈芳允于黄岩中学毕业后进入浦东中学读高中，1934年考入清华大学机械系，后转入物理系，1938年毕业。嗣后进入西南联合大学学习无线电，毕业后到清华大学无线电研究所做课题，而后到设在成都的航空委员会无线电工厂，因研究定向仪成功，被任命为股长。1945年初赴英国，在伦敦做彩色电视接收机的线路，后转到曼彻斯特雷达研究室，从事海用雷达的研制。1948年回国，任职于中央研究院，1950年，中央研究院留在北京的部分与北平研究院合并，改名为中国科学院，陈芳允为生理生化研究所研制成功国内第一套生物电子学仪器。1956年，参加国家12年长期科学规划制订，后又参加新电子所的筹备工作。20世纪50年代陈芳允追踪国际最新科技，计算过苏联卫星运行轨道参数，观测海南岛日环食，研制脉冲技术示波器及其改进型号等。60年代为解决我国原子弹试验用多道脉冲鉴别器，陈芳允提出了试制方案，经反复实验，研制成功鉴别器，提供原子弹试验场使用，解决了实际需要；为空军研制成功机载抗干扰雷达，大量装备部队；主持制订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的测控方案，以多普勒测量为主，并在卫星入轨点附近的地面观测站设置雷达和光学设备“双保险”，后调到国防科委，从事卫星地面测控网的研制与建设。70年代，追踪美国阿波罗登月飞船所用微波统一测控系统，设计了新的微波统一系统，为我国通信卫星发射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后被评为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1985年被选为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1986年3月，陈芳允与王大珩、杨嘉墀、王淦昌联合提交发展我国高新技术的《关于跟踪研究外国战略性高技术发展的建议》，在邓小平批示与支持下，国务院经过研讨论证，制订了《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纲要》，拨款一百亿元，选择生物、航天、信息、激光、自动化、能源、材料七个技术类别，作为主要攻关项目，形成了习称“863计划”的科技发展重大决策，推进中国高新技术跟上国际发展步伐，并开创中国在现代化高精尖科技领域的自主创新，发挥了重大作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91年陈芳允当选为国际宇航联合会副主席。1999年被授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2000年因病逝世，终年85岁。

台州籍其他现代科学家尚有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柯召、陈中伟、柯俊、黄志镗、洪孟民、吴全德、闻邦椿、蒋民华、齐康、陈洪渊、徐世浙、柯伟、金庆焕、池志强、方秦汉、蔡道基等。他们在各领域所取得的成就，都足以彪炳青史，流芳百世。

【注释】

[1]何炳松：《浙东学派溯源》自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页。

[2]萧启庆：《元代史新探》，新文丰出版公司1983年版，第26页。

[3]蔡邕字伯喈，东汉文学家、书法家、学者。

[4]其老家原属黄岩，今已改隶台州市路桥区。

[5]《绍兴市志·人物·人物传》，浙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11月版，第3064—3065页。

[6]临海上蔡书院，在东湖上，建于宋朝。

[7]中国史籍又称为林邑、环王、占城，俱为一国。

[8]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72页。

[9]顾瑛（1310—1369），一名阿瑛，字德辉，又字仲瑛。

[10]王及：《柯九思诗文集·五云仙阁吏三绝画诗书》，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4年版。

[11]在府治东南，宋康定二年建，本朝康熙雍正中屡修，入学额数二十五名。

[12]在县治东南，宋宝庆初建，本朝康熙四十七年重建，入学额数二十五名。

[13]在县治南，宋元丰六年建，本朝康熙四十七年重建，入学额数二十名。

[14]在县治东南，宋庆历七年建，本朝顺治十六年重建，入学额数二十名。

[15]在县治东，宋天圣中建，本朝康熙十八年重建，入学额数十二名。

[16]在县治西南，宋绍兴六年建，入学额数十六名。

[17]在县治东南，明成化七年建，入学额数十六名。

[18]张正藩：《中国书院制度考略·自序》，江苏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

[19]胡同年的赠诗中有“天台闻说有侯生，词赋年来动帝京”句——笔者注。

[20]见《广志绎》卷之四《江南诸省》。

[21]诺伯特·欧勒：《中世纪的旅人》，谢沁霓译，麦田出版社2005年版，第61页。

[22]原作己卯，误。实为嘉靖三十四年（1555）。

[23]指明朝时，从《史记》到《元史》的二十一部史书，均为正史。

[24]指雕版印刷的书本。

[25]指范晔所著《后汉书》。

[26]其中正传者二百五十二人，附传者八十五人。

[27]三人在《清史稿》中俱有列传，《清史稿》的“儒林”“文苑”两传中台州共有六人进入列传。

[28]今或者以为直隶州判是担任直隶的州判，因而解读为洪氏在河北做过州判。实则直隶州是当时行政区划的一种，地位介于州与县之间。

[29]见《清代学术概论》之十六，以为《平津馆读碑记》系“考证精彻之作”；其校勘学成果有《校正竹书纪年》《校正穆天子传》，均收入《平津馆丛书》，梁氏以为属清人中“成绩可纪者”；洪氏《管子义证》，梁氏评为“跻诸经而为之注”者也。出自朱维铮：《梁启超论清学史二种》，复旦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50页。

[30]指徐锴所著的《说文解字系传》。

[31]即宁海的正学祠碑。

[32]多为无正当职业到处流浪者和在日本藩侯战争中失掉军职的武士。

[33]严嵩为江西分宜人，此处以地代人，指严嵩。

[34]王士性：《王士性地理书三种·广志绎》，第333—334页。

[35]资料来自临海桃渚《新建敌台碑记》。

[36]指盾牌手，亦即伍长。

[37]民间对太平天国农民军之俗称。

[38]本地土匪，台州方言俗称“绿壳”。

[39]今言校舍，此指台州府城内原有的府学和临海县学。

[40]谓之“三际”，际者，界也。

[41]由林可胜创办于1927年，并任主编，是当时我国具有国际水平的科学刊物。

[42]当时生物组正式候选人中生理学有四个：林可胜，汤佩松，冯德培，蔡翘。结果四人全部当选院士。

[43]殷宏章，等：《罗宗洛文集》，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