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章汎：超越仙话传说的故事》

2023-07-1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临海乐安章汎，年二十余死，经日未殡而苏。女子见汎事散，知有力助。主人乃悟，甚羞，不及寝嬿之事，而其邻人或知，以语徐氏。徐氏谓天意，遂以妻汎，生子名曰天赐。时遭兵乱，相遇于溪，各矜其所能。章安令恶其惑众，收杀之。信仰民众老少皆有，呈现为家庭型、村落型、群体性的信仰活动。

临海乐安章汎，年二十余死，经日未殡而苏。云被录天曹，天曹主者，是其外兄，料理得免。初到时，有少女子同被录送，立住门外。女子见汎事散，知有力助。因泣涕，脱金钏三只及臂上杂宝，托汎与主者，求见救济。汎即为请之，并进钏物。良久，出语汎，已论秋英亦同遣去，秋英即此女之名也。于是俱去。脚痛疲顿，殊不堪行，会日亦暮，止道侧小窟，状如客舍，而不见主人。汎共宿嬿接，更相问。女曰：“我姓徐，家吴县乌门，临渎为居，门前倒枣树即是也。”明晨各去，遂并活。汎先为护军府吏，依假出都，经吴，乃对乌门，依此寻索。得徐氏舍，与主人叙阔，问秋英何在。主人云：“女初不出入，君何知其名？”汎因说昔日魂相见之由，秋英先说之，所言因得。主人乃悟，甚羞，不及寝嬿之事，而其邻人或知，以语徐氏。徐氏试令侍婢数人递出示汎，汎曰非也。乃令秋英见之，则如旧识。徐氏谓天意，遂以妻汎，生子名曰天赐。

（《汉魏丛书》本，出刘敬叔《异苑》）^[47]

章汎传说是一则十分贴近社会生活化的青年追求自由爱情的故事，借由阴间遭遇，一方面揭露了社会现实的黑暗，官场的腐败，爱情的不自由，另一方面则让这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大团圆，令人为青年男女冲破现实礼教束缚，追求自己的真爱表示由衷的赞赏。两位青年男女还阳之后，章汎前往女方秋英家里寻亲相认的情节尤其精彩，对于该爱情故事的可信性起着支柱作用，也令女方家长最终认了这桩离奇的婚事，的确是一则有普遍意义的平民当代生活故事。

晋干宝《搜神记》卷二“闽中有徐登者”条：

闽中有徐登者，女子化为丈夫。与东阳赵昺，并善方术。时遭兵乱，相遇于溪，各矜其所能。登先禁溪水为不流，昺次禁杨柳为生稊^[48]。二人相视而笑。登年长，昺师事之。后登身故，昺东入章安，百姓未知。昺乃升茅屋，据鼎而爨；主人惊怪，昺笑而不应，屋亦不损。^[49]

又同卷“赵昺尝临水求渡”条：

赵昺尝临水求渡，船人不许。昺乃张帷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敬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众，收杀之。民为立祠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50]

上述传说中的赵昺神奇故事，是自东汉以降广泛流传并盛行于东南沿海的民间信仰——白鹤崇和大帝信仰的偶像，这里记载的故事也是其原型。刘宋范晔作《后汉书·方术传·徐登》将上述两段故事合为一个记载，亦即正史所载赵昺事迹，乃是采用笔记小说素材提炼而成。台州地方志中亦普遍记载赵昺的灵异事迹，如宋陈耆卿《赤城志》记载赵昺事迹于“白鹤山”条下，《台州府志》有赵昺传，《黄岩县志》同样有记载。赵昺的神奇本事主要是“能为越方”，即会变戏法一般，百姓信仰而跟从者很多，这就是神的雏形与开端了。由于赵昺善方术，带有道教的成分，其飞升形象每借白鹤为中介，故后来演变成白鹤崇和大帝之神像，其庙宇多名为白鹤殿、白鹤庙。（见文前彩页“东洋白鹤殿”）又因为赵昺能为人治病保命，百姓祈求健康，甚有灵验，赵昺神像供奉之处称呼亦演变成灵康庙、灵康祠、灵康行祠；将赵昺尊称为赵侯，供奉地称为赵侯祠、赵侯行祠等等，可见这些地方百姓对赵昺的信仰与崇拜了。历代以来，凡买船造屋、购田置业、娶亲嫁女乃至搬迁开张，张网捕鱼、航海出行等一应事情，都要到白鹤大帝灵前祈求平安如意，迄今未歇。其分布地域遍及浙、苏、闽、粤、琼诸地，而台州信仰之风尤盛，据有的研究者所做调查，台州白鹤大帝信仰几乎遍布各村落。以临海市为例，现存白鹤殿（庙）有名者82处，全市共有117处供奉场所，其中西洋头一处崇和庙建于唐朝，是调查中得知的历史最早的庙宇。信仰民众老少皆有，呈现为家庭型、村落型、群体性的信仰活动。赵昺传说从普通的民间故事，不断被神化，终究将神话故事培养成了民间信仰的神仙——法力无边的白鹤大帝，从天台山麓到东海之滨，无不有白鹤大帝，与胡公大帝信仰等一起，成为天台山文化中具有特色的民俗与文化。

这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传说，先后诞生于天台山区和与天台山相近之地，就在无形中令人领略到，天台山实在不是普通的山，是文化名山，是幽隐之山，是宗教圣山。对于有志修炼佛道者而言，誓志出家者必定闻名而为之悠然神往。

【注释】

[1]今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等南亚次大陆。

[2]京洛指洛阳，因西晋建都洛阳。

[3]江左即江南，以长江下游安徽到江苏南京的一段呈西南—东北走向，江南的地方正在江之左，故称江左。

[4]夷洲是蛮夷居住的地方，洲是州的今字，是水中陆地的意思。夷洲这个地名十分确切地表达了当时发现者对该地方的看法。今人或以三国东吴沈莹《临海水土异物志》所载有所谓夷洲人及其生活习俗、夷洲与临海方位距离的记录，就以为东吴孙权派遣的远征海上船队是从临海出发，以为夷洲，即台湾。

[5]秣陵、建康又名金陵，即今南京。

[6]见《晋书·范汪传附子宁传》。

[7]余姚属会稽郡，农业生产较为发达。

[8]见《晋书·孙恩传》。

[9]徐三见：《默墨斋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07页。

[10]见《太平御览》卷825引《永嘉郡记》。

[11]蔡伦的出生时间学界仍无定论，一说是永平四年（61）。

[12]鲁迅：《古小说钩沉》，《鲁迅全集》第八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361—362页。

[13]王羲之曾任会稽内史，内史即侯国的实际最高领导人。

[14]三国东吴建都建业，东晋和南朝四朝建都建康，即今南京。

[15]将是军事长官，地方军事长官，兼管民事。

[16]《语林》曰：“任名颙，时官在都，预王公座。”

[17]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75页。

[18]陈寅恪：《金明馆丛稿初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54—55页。

[19]陈寿：《三国志·虞翻传》，中华书局标点本第五册，第1325页。

[20]如三国东吴顾雍，吴郡吴人，为上虞长，有治绩。孙权领会稽太守，不之郡，以雍为丞，行太守事，讨除寇贼，郡界安靖，吏民归服。《三国志·诸葛恪传》载：诸葛恪以丹阳山险，民多果劲，以前虽发兵征剿，只是获得外县的平民而已；其余深山远泽之民，无法尽数擒捕，因此屡次要求朝廷任命他出任围剿主官，三年可得甲士四万。众臣商议都以为丹阳地势险阻，与吴郡、会稽、新都、鄱阳四郡邻接，方圆数千里，山谷万重，民人野逸惯了，风俗好武习战。不时观察机会，出为寇盗。一开战则蜂拥而至，战败则作鸟兽散，自前世以来，不能控制局面。诸葛恪到任之后，就通知四郡属城长吏，要求他们各保其疆界，明立部伍；对于那些顺从归化的平民，都给他们安排地方居住。对内部署诸将，驻兵

[21]主要还是山越，加上其他的教民暴动如孙恩暴动、族群矛盾引起的动乱等。

[22]辛景本名辛昺，《新唐书·艺文志》作辛昞，盖唐朝史臣为避唐先祖讳昺，乃改名为辛景。

[23]今越南北部，当时为中国领土，建置为交趾郡，后又称交州，治今越南河内附近。

[24]又名长湖、大湖，始建于东汉，为会稽郡太守马臻在任时所筑的水库。

[25]顾恺之（348—409），字长康，晋陵无锡（今江苏无锡）人，东晋杰出画家。

[26]章安隶属于临海郡，治章安，章安原属临海市，今属椒江区。

[27]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176页。

[28]萧统：《文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496页。

[29]南始平县，辖境包括今天的天台与仙居两县。

[30]李昉，等：《太平广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043-56页。

[31]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梁文·卷四十六），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3217页。

[32]曹聚仁：《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三联书店1986年版，第186页。

[33]引自清《浙江通志》卷248经籍八第4213页。

[34]引自《天台县地名志》附《天台县地图册》第184页。

[35]《法苑珠琳》记载，白道猷久闻天台山石梁之名，极想到石梁上“度”过去，经过立意坚定，终于遂愿：“禅观后试造梁，乃见横石洞开，梁道平正，因即得度。遂见栋宇宏壮，图塔瑰奇，神僧叙接，宛同素识。”王羲之闻知此事，亦慕名造访石梁，但未能得度。宋高似孙《判录》载：“白道猷罗汉僧，来自西天竺，居沃洲山。”则属于长期逗留于浙东，物色适合传教地盘。

[36]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3419页。

[37]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4043页。

[38]曹聚仁：《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章太炎国故论衡》，三联书店1986年版，第186页。

[39]陈珏：《初唐传奇文钩沉》第一章《引言》之四。

[40]“榖”音gǔ，楮也。今人多未详辨，每误作“谷”，因其字形与“谷”的繁体字形式“穀”极为相似。若作“穀”，则其义不明，遂多臆说或误改原文。榖是桑科植物，又名小构树，其皮是造纸与纺织的优良原料。取榖皮是取其树皮作造纸原料和织布原料之用。判中所产纸张素称名品，见称于唐人诗歌之中。如中唐诗人顾况作有《判纸歌》，晚唐诗人崔道融有《谢朱常侍寄贶蜀茶判纸二首》。

[4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681页。

[42]陶潜：《搜神后记》，汪绍楹校注本，第2—3页。

[43]以上四首诗出自彭定求，等：《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612页。

[44]出自彭定求，等：《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613页。

[45]陈玮君编：《天台山遇仙记——浙江山的传说故事》，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46]臧励和等：《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第711页。

[47]按：此条所录虽属人鬼阴阳两界转换之事，但从其所述地名来说，定非完全虚拟者也。如前文所述，乐安县之设置，时在东晋永和三年。故此故事情节，透过其神奇面纱，则为可信者。

[48]稊是枝条上长出的嫩芽——笔者注。

[49]干宝：《搜神记》，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1页。

[50]干宝：《搜神记》，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