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个美好生活的方法

2023-07-1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实际上，这也是生活最大的复杂性：人并不是物。物品在使用过程中被消耗，最后被抛弃，凯恩对周围人采取同样办法，对自己说一切运转正常。我们努力让人的世界——唯一一个可以让人真正好好生活的世界——成为可能。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任何好生活都不能缺了“物”，但更不能缺了“人”。凯恩在操纵钱和人上都非常自如，但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费尔南多·萨瓦特尔

电影《公民凯恩》中的凯恩，也把问题照自己的方式给简化了。他处心积虑，苦苦积累。他追求的是操纵他人的权力和购买货物的金钱。你要注意了，我可没有反对赚钱，或是反对收集漂亮藏品的意思，我也不相信那些声称对金钱不感兴趣、什么都不需要的人。尽管我不是天生富贵，可也不喜欢一贫如洗，要是哪天梁上君子上门偷走我的书，我也会失魂落魄。但是，想拥有更多、再多的欲望，在我看来也是不健康的。事实上，我们手中的所有物，同时也在占有着我们，就像一股相互的张力：我们拥有的也拥有我们。

这也是凯恩的症结所在：他的双手和灵魂都占满了财物不得空闲，当他突然感到奇痒难耐时，竟不知用什么来抓挠。他的根本错误还在顽固地追求金钱和财物，像对待无生命物体一样对待他人，他认为这就是对他们拥有权力，多么严重的简单化啊！实际上，这也是生活最大的复杂性：人并不是物。起初也许还没什么问题：东西可以买，可以卖，凯恩对人也一样购进卖出，短期内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物品在使用过程中被消耗，最后被抛弃，凯恩对周围人采取同样办法，对自己说一切运转正常。他试图像占有物品一样去占有人，去控制他们，操纵他们，让他们听任他的摆布：不仅对待情人是这样，对待朋友也是这样，职员、政敌、一切活物……无一例外。他显然对大家造成了很大伤害，但从他的角度来看，最糟糕的是他对自己非常不满意——我会尽量解释这一点，因为在我看来这一点非常重要。

你得明白一件事：从一个物品身上，只可以取得物品，没有人能给出他没有的东西，对吧？更不用说，没有什么能给予任何它不是的东西。比如，红豆汤可以解饿，却不能帮助学习法语，而钱呢，几乎可以做任何事，除了真正的友谊。如果我们人类足够单纯的话，事物提供的已经够了，但这里正存在我跟你提过的复杂性：由于我们不是纯粹的，我们总是会需要一些事物所不具备的“东西”。当我们像对物品一样与他人交往，就像凯恩所做的那样，我们从中收到的，也将同样是物品的待遇：他们受到挤压放出钱，为我们服务，只要按下相应的键就能进进出出，与我们争执或朝我们微笑。但以这种方式与人相处，永远也得不到人所能展现的最精微的才能。我们得不到友谊、尊重，更不用说爱了。没有一样物品，能给我们友谊、尊重和爱。总之，这个基本的复杂性只存在于同类之间，存在于像你、我和凯恩这样的人，被当作人来对待的人之间。交往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说过，人类是在相互“人类化”。在像“人”而不是像“物”一样交往的时候（也就是考虑到别人想要的、需要的，而不只是我从他们身上能获取的），我也在努力回收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所做的。

凯恩忽略了这个小细节，后来发现他拥有一切，唯独缺乏别人才能给出的东西：真诚的欣赏、自发的关心，或者仅仅是用心的陪伴。由于在他眼中除了钱什么都不重要，所以关心他的，除了钱，也就没有一个人。这个大人物也知道是他自己的错。我承认，有时确实有人把对方当“人”对待却只受到打击、背叛和利用，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仍有至少一个人的尊重：我们自己。只要没有把活人当成死物，我们起码就维护了自己不成为他人的死物的权利。我们努力让人的世界——唯一一个可以让人真正好好生活的世界——成为可能。我猜想，公民凯恩临死前的绝望，不仅出于失去了温柔的人际关系，更在于他坚持放弃它们，穷其一生去践踏它们。实际上也并不是他没有，而是他自己发现，他已经不配拥有。

但是你会跟我说，肯定有很多人都会羡慕百万富翁凯恩，他们心里会想：“这人可真会生活。”那又怎样？快快醒来吧，天真的小孩！从外表看，很可能人们会羡慕某人，却毫不知情此刻癌细胞正在他体内扩散。你情愿取悦别人而不是满足自己吗？凯恩获得了他听说的能使人幸福的一切：金钱、权势、影响力、臣服者。但最后却发现，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缺失了最根本的东西：真正的关心、尊重，甚至是自由人的爱。也许你会跟我说，凯恩的例子比较极端，就像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其实很多人住在这样的宫殿，享受着如此的奢华，都会感到非常满意，“大部分人”，你可能会带着讽刺的意味对我肯定，根本不会想起“玫瑰花蕾”这架雪橇。所以凯恩肯定是疯了，手里捧着这么多东西竟然还觉得自己不幸！听我说，让人们安静会儿，你就想想你自己吧。你想要的好生活，是像凯恩这样的吗？

你别太急着回答。伦理学探究的正是排除人们的讲述、电视广告之后，我们内心深处真正想贴近的幸福生活。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任何好生活都不能缺了“物”，但更不能缺了“人”。对待事物需要采取对待事物的方式，对待人也要有相应的态度；这样，事情可以在很多方面帮助我们，而人的作用则体现在一个根本的方面——作为人，没有任何物可以取代。这是我自己的疯癫还是凯恩的呢？也许做人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是否愿意，我们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人”了。但这个“人”，可以是事物之“人”、人之人、仅仅关心赢得生活中的外物且多多益善的人，或是在群体中享受人类的人。请你不要自降身价，让那些大商场降价去吧，你的价值就是你的。

我同意你说的，“很多人并不在意你这会儿正在讲的事”。可你真会相信他们吗？他们是脑筋灵活还是不够关注他们的生活这个最重要的课题？他们可能在生意场中精明能干，在政坛上游刃有余，但却在更加严肃的问题——生活好坏——上是笨蛋一个。凯恩在操纵钱和人上都非常自如，但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他在本该做好的事情上马失前蹄。我再重复一遍这个问题的关键词：注意力，不是猫头鹰那样只盯着看不说出来的注意力，而是随时准备好反思“我们所做的事”和努力尽量贴近“我们想过的好生活”的含义，避免舒适而危险的简单化，争取理解生活这件事的复杂性——可别小看它，它真的格外复杂。

我相信，伦理条件最重要和不可或缺的是，坚持不以一种随意的方式生活：确定并不是一切都无所谓，尽管我们迟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当人们谈论“道德”的时候，通常指的总是被尊重的命令和习惯，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而且常常不问为什么。但也许真正难办的，并不是陷入一项规则，或违反已有的秩序，而是如何努力去理解为什么某些行为可以做，某些就不行，理解生活从何而来，理解什么是可以令它对我们人类“好”的。这样做的前提是，不要满足于当“老好人”，在人前“表现好”，或是得到大家的赞许。当然，这必须要求不只是要坚持执行“猫头鹰计划”或是反对像机器人那样毫无反抗的顺从，还包括与人交谈、说理、倾听，只不过决定的努力需要每个人自己做出：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去自由。

◎我思我在

1．哲学家斯宾诺莎在《伦理学》中说：理性所真正要求的，在于每个人都爱他自己，都寻求自己的利益——寻求对自己真正有利益的东西。结合本文，谈谈你对“对自己真正有利益的东西”的理解。

2．根据你对文章的理解，说说处于“坏生活”状态中的是怎样的人。

3．幸福方程式：幸福=效用／（　　）。效用是人从消费物品与劳务中获得的主观享受或满足。你会在括号里填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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