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塔瓦战役至加德布施战役：1709—1711年历史回顾

精彩看点

波尔塔瓦并不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1709 年瑞典异常的处境——丹麦人入侵斯科讷——芒努斯·斯滕博克在赫尔辛堡战役中击败了丹麦人——瑞典失去所有波罗的海沿岸省份——《海牙中立条约》——瑞典拒绝签约——俄罗斯帝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争端——卡尔十二世和参议院——阿尔维德·霍恩——不断增加的分歧——卡尔十二世的责备——瑞典的不幸——财政转移——芒努斯·斯滕博克带领一支新军队被派往神圣罗马帝国——占领罗斯托克——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动身前往宾杰里——芒努斯·斯滕博克的绝望处境——加德布施战役

波尔塔瓦的灾难并不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是一场致命的灾难。它对瑞典甚至都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波尔塔瓦的灾难确实很糟糕，但对瑞典造成的伤害远比不上1675年费尔贝林战役失败带来的伤害。这种明显反常的原因是卡尔十二世惊人的胜利使瑞典重新获得了以前的声望，而瑞典的所作所为使它的声望在卡尔十一世统治少数民族的时期便丧失殆尽了。声望在政治中的地位如同信誉在金融中的地位一样。一方面，这是一种主要通过遮掩瑕疵来恢复运作的手段，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灾难。另一方面，与信用一样，声望是如此敏感和难以捉摸，只有不断地运用最佳的智谋，采取最谨慎的行动才能维持。如果一个政治家想要拥有声望，他掌控声望的手段也必须灵活有力。拒不承认事实的固执和面对机遇时的犹豫不决对声望的影响都是致命的。当瑞典最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镇定的执行官使用权力和意志迅速而果断地处理现实中众多不断涌现的巨大困难时，瑞典却处于一种反常的境地：瑞典由一个完全远离国家的国王统治。如果要收到国王的命令必须得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到那时，原先做出的规定已经十有八九都变了。这就是瑞典特有的不幸。当然，瑞典需要的这位执行官必须有强大、稳定的权力和意志力，而且能够处理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困难。斯德哥尔摩的参议院没有任何独立的权力，但出于自身的责任，在某些环境压力下，它必须经常迫使自己采取及时的防护措施。参议院总是无法很好地理解在宾杰里的国王——卡尔十二世的命令。这些命令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到来，并命令参议院取消所做的一切。而这时，参议院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和审时度势做完了这件事。正如我们将看到的，卡尔十二世确实有自己明确的政策，并且这一政策曾一度取得了辉煌的成果。不过，卡尔十二世的政策与参议院的政策完全相反。尽管参议院承认卡尔十二世的计划具有内在的优越性，但由于卡尔十二世在七百英里以外的另一端，他不可能像那些在场的政治家那样善于判断事态。然而，卡尔十二世在坚持自己计划时的固执则更加致命——长时间就能看到这些政策是不切实际的。对于瑞典来说，这些政策可能比一群俄罗斯人还更加致命。

卡尔十二世不在瑞典期间造成灾难的直接后果是再次暴露出了瑞典众多敌人不加掩饰的敌意。^[1]瑞典突然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瑞典面临的敌人与18世纪初一样多。而此时，瑞典最初的资源已经减少了至少一半。奥古斯特二世立马撕毁了《阿尔特兰施泰特和约》。与此同时，丹麦也拒绝再受《特拉文达和约》的束缚。因此，瑞典参议院要求大不列颠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履行其对这些条约的担保，但大不列颠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并没有按要求派遣舰队前往波罗的海，而只是规劝奥古斯特二世和丹麦。其结果是，1709年11月月初，一万六千名丹麦人渡过桑德海峡，在瑞典的斯科讷省建立起了自己的基地，并在占据马尔默和隆德后，于1710年1月继续进攻克里斯蒂安斯塔德。对瑞典来说，幸运的是，当时斯科讷总督是所有上校中最著名、最英勇的芒努斯·斯滕博克。起初，由于只有三个骑兵团，无法抵抗侵略者，芒努斯·斯滕博克后退到了卡尔斯克鲁纳，并尽其所能地保卫着位于大兵工厂码头上的海军。到1710年2月月底，芒努斯·斯滕博克尽最大的努力组建了一支几乎和丹麦人一样庞大的军队——尽管大多数士兵是穿着山羊皮衣和木鞋的新兵，并立刻向敌人发起了进攻，将他们从自己面前击退到了赫尔辛堡。1710年2月28日，经过两个小时的浴血奋战，“野山羊及山羊兵”^[2]在赫尔辛堡彻底击溃了入侵者，杀死了三千多名入侵者，俘获了三千名入侵者，缴获三十门大炮和一些军用物资。而其余的丹麦军队躲在赫尔辛堡的城墙内。几天后，他们才从瑞典全部撤离。这一伟大的胜利完全出乎意料，并在整个欧洲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回到斯德哥尔摩后，芒努斯·斯滕博克收到了包括第一代马尔伯勒公爵约翰·丘吉尔在内的各种名人的祝贺信。在内政部的特别推荐下，卡尔十二世将芒努斯·斯滕博克任命为参议员。但奇怪的是，卡尔十二世一直未授予芒努斯·斯滕博克元帅的称号。而在参议院看来，那是芒努斯·斯滕博克理所应得的。直到1713年，芒努斯·斯滕博克再次赢得一场更具代表性的胜利之后，卡尔十二世才将这位了不起的将军提到陆军元帅的位置。^[3]赫尔辛堡的胜利使瑞典人恢复了先前不断丧失的勇气，也使丹麦人安静了一段时间，但这只是短暂的安慰。随后，其他地方的灾难都接踵而至。1713年夏天，在经过长达数月的英勇抵抗，俄军损失四万人之后，莱克索普的尼尔斯·琼森·斯特龙伯格伯爵在里加投降了。很快，邓纳蒙德、佩尔瑙和雷瓦尔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1710年年底，整个瑞典的波罗的海沿岸省份都沦为了彼得大帝的领地。与此同时，彼得大帝还入侵了芬兰，并占领了凯克斯霍尔姆和维堡。在此之前，维堡从未落入过敌人之手。瑞典现在仅存的一支常备军是恩斯特·德特洛夫·冯·克拉索率领的军队。那是卡尔十二世留在波兰立陶宛联邦与自己合作的军队，但现在也不得不撤离波兰立陶宛联邦，回到瑞典的波美拉尼亚。与此同时，它还带来了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从此，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成了卡尔十二世的抚恤金领取者。

克里斯蒂安斯塔德

赫尔辛堡战役胜利后的瑞典军队

幸运的是，在赫尔辛堡战役后，瑞典的敌人认为瑞典比实际的情况强大得多。恩斯特·德特洛夫·冯·克拉索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波美拉尼亚，让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和海上强国感到非常担忧。为了把大北方战争地方化，以免对神圣罗马帝国和大不列颠王国及荷兰共和国两个海上强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可以得到的好处产生不利影响，查理六世和海上强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1709年9月11日，在血腥的马尔普拉凯战役之后，神圣罗马帝国和海上强国最终占尽了上风。因为人们担心，如果瑞典从波美拉尼亚入侵荷尔斯泰因，那么俄罗斯帝国和波兰立陶宛联邦将会进攻萨克森。而瑞典与神圣罗马帝国将共同拥有对萨克森的管辖权。在这种情况下，盟国将被迫派遣军队去援助受威胁的神圣罗马帝国诸省。这样一来，盟国在佛兰德斯的军队就会被削弱。1710年3月20日，为了防止以上事件的发生，大不列颠王国和荷兰共和国签订了《海牙中立条约》。通过该条约，大不列颠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就能确保瑞典在神圣罗马帝国拥有的财产保持中立，但条件是恩斯特·德特洛夫·冯·克拉索的军队既不能入侵日德兰半岛，也不能通过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返回波兰立陶宛联邦。大不列颠王国和荷兰共和国邀请瑞典、丹麦和萨克森立即加入。总的来说，瑞典参议院倾向于成为《海牙中立条约》的一方。然而，这不仅将严重阻碍瑞典未来的战略，还不公平地保护了曾经是侵略者的丹麦。而瑞典的敌人能开心地接受它，这本身就有些可疑了。或也可以说，《特拉文达和约》和《阿尔特兰施泰特和约》那难以捉摸的担保人已不再可信。《海牙中立条约》不仅能给瑞典喘息的时间，还能使瑞典在神圣罗马帝国无力保护的那些财产不受损失。但让瑞典参议院真正动心支持这一条约的主要原因是接替波美拉尼亚军队指挥权的尼尔斯·于伦谢纳元帅的私人担保。此时，瑞典的兵力甚至连入侵日德兰半岛都不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海牙中立条约》为瑞典提供了非常实际和明显的好处。更重要的是，它们提议的这些条款都是瑞典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但卡尔十二世不会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在卡尔十二世看来，《海牙中立条约》不过是束缚瑞典的一种企图罢了。卡尔十二世将其形容为“毫无用处和毫无意义”，并拒绝成为《海牙中立条约》的一方。卡尔十二世没有默许这一契约，一有机会就会摆明自己的态度。除此之外，卡尔十二世还寻求盟国及海上强国无条件地给予积极的援助。在卡尔十二世看来，这个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便是遵守多年来的承诺，尽管它们也卷入了一场代价高昂的战争，而且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1710年11月30日，卡尔十二世在宾杰里发表的一份宣言中正式否定了《海牙中立条约》，宣称自己相信上帝及从事事业的正义性，并决定解放自己的双手，不受任何约束，以便在任何时候或任何地方，迫于紧急战争的需要，用上帝赐予自己的一切手段和权力去战斗。卡尔十二世对抗彼得大帝的另一个替代方案便是建立一个瑞典-奥斯曼帝国联盟。而在奥斯曼帝国宫廷第一次向俄罗斯帝国正式宣战的时候，这一方案便已经开始实施了。毫无疑问，在那之后，瑞典的前景立即得到大幅度的改善。其最初的成果之一是，丹麦想通过荷尔斯泰因的乔治·海因里希·冯·戈尔茨男爵在《特拉文达和约》的基础上讲和。卡尔十二世愿意听取丹麦讲和的提议，但对于奥古斯特二世提出的关于和平的提议，卡尔十二世立刻就拒绝了。为了请求卡尔十二世遵守《海牙中立条约》，并允许海上强国与波罗的海的港口进行贸易，这些海上强国不辞辛劳地派了一名特使前往宾杰里。尽管这些港口现在是俄罗斯帝国的领土，但这些海上强国发现，在听取这些提议时，卡尔十二世表现出来的都是高傲和无情，就像没有失去过一寸领土一样。正是从那时起，卡尔十二世和海上强国之间的关系日益冷淡，而瑞典和昔日盟友法兰西王国的关系有了相应的改善。当然，法兰西王国给予的任何积极援助都在日后显现出来。

乔治·海因里希·冯·戈尔茨男爵

与此同时，全欧洲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俄罗斯帝国与奥斯曼帝国战争的开始。众所周知，卡尔十二世为大维齐尔巴尔塔吉·穆罕默德帕夏提供了一个精心策划的战争计划，而这一计划的正确实施一定可以彻底毁灭俄军。现在，大家都期待着这一计划的实施。毫无疑问，《普鲁特和约》几乎和波尔塔瓦战役一样令人吃惊。它给瑞典的命运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1712年，一看到可以用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的方式东征西讨，丹麦人就入侵和占领了整个不来梅大公国。当恩斯特·德特洛夫·冯·克拉索的军队被俄罗斯人、波兰人和萨克森人击散时，《海牙中立条约》中的缔约国没有一个来拯救它。然而，虽然现在的前景看上去一片黯淡，但土耳其人还有可能会再次改变主意——尽管机会非常渺茫。也正是为了让土耳其人改变主意，卡尔十二世发挥了他那不可征服的意志的全部力量。1711年12月，使卡尔十二世的朋友和敌人都感到惊讶的是，卡尔十二世再一次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奥斯曼帝国宫廷第二次向俄罗斯帝国宣战。这也是卡尔十二世战争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转移俄罗斯帝国对瑞典的注意力。土耳其人非常重视卡尔十二世给予的积极援助。从1711年开始，卡尔十二世开始命令参议院派遣一支军队从神圣罗马帝国进入波兰立陶宛联邦，在那里与他从奥斯曼帝国带来的军队相互合作。但卡尔十二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令人恼火的障碍，即参议院没有服从他的这些命令。这不得不让我们更加仔细地审视，无法想象自己的计划最终可能会失败的卡尔十二世，与眼前拥有最令人信服的证据的瑞典参议院之间的特殊关系。在瑞典参议院眼中，瑞典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而卡尔十二世对此应负有责任。

辩护者总是让全世界知道，1709年至1714年的瑞典参议院拥有一群自私自利、雄心勃勃的政治家。他们想通过蓄意阻挠卡尔十二世的计划来削弱其权力，但因害怕造成彻底的叛乱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这种指责不仅是错误的，也是荒谬的。其实，卡尔十二世的参议院由热心的保皇党人士组成，并由阿尔维德·霍恩一个人领导。不管阿尔维德·霍恩希望和担忧什么，至少在卡尔十二世有生之年，他都是卡尔十二世最忠实的仆人。阿尔维德·霍恩一直都是英勇的卡尔十二世周围的英雄中引人注目的一个。与作为瑞典首席大臣展现的勇气和活力相比，阿尔维德·霍恩取得的军事功绩简直无足轻重。阿尔维德·霍恩还经常去帮助那些需要关心或焦虑的人。在阿尔维德·霍恩的勇气和活力下，一个自卑的人不可避免地会屈服于他。阿尔维德·霍恩是一个有着非凡能力的人，但作为一个意志力远强于他的人——暗指卡尔十二世——的众多工具之一，他的命运是痛苦的。他的主人——卡尔十二世目前的不快也会加在阿尔维德·霍恩的其他烦恼之上。卡尔十二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他那精疲力竭的下属可能会被沉重的负担压垮。想到要拯救一切的骄傲想法让卡尔十二世的心中再也没有其他空间去想其他更明智的想法，以拯救那些本来可能被拯救的东西。但在现场用各种方法正确判断安全形势的参议院有了不同的想法。在赫尔辛堡取得胜利之后，参议院仍觉得安全形势非常严重。于是，参议院写信给卡尔十二世说，就人类可以预见和感知的情况来看，瑞典只能再“活”几个月了。1710年，参议院迈出了大胆的一步：在未经国王卡尔十二世同意的情况下，召开了一次国民大会，并在大会中陈述了他们各自的职责。这次国民大会在1710年4月到1710年6月召开，是最不正式的一次会议。国民大会的成员都是事先精心挑选的。在整个会议期间，国民大会始终处于良好的控制之下，任何轻微的独立征兆都会被视作犯罪，并被严厉地加以压制。阿尔维德·霍恩谨慎地劝诫国民大会的成员，并表明卡尔十二世不仅是“他们财产的主人，也是他们人心所向的主人”。阿尔维德·霍恩召集这次国民大会的唯一目的是说服全国人民，参议院所做的事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参议院希望从人民那里得到一点额外的钱，支付当前的开支。这次国民大会是不正式的、充满局限的，但无害的。事实上，参议院把召集国民大会想象成是对王权的侵犯。因此，阿尔维德·霍恩及其同僚认为有必要向卡尔十二世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出于迫切的需要。卡尔十二世的回答却很仁慈。卡尔十二世赞同参议院有这样好的意图，尽管同时指出召开国民大会完全没有必要。在感谢上帝保佑了赫尔辛堡的胜利后，卡尔十二世赞扬了大臣在为自己服务的过程中展示出来的热情和刻苦。事实上，1711年秋天之前，卡尔十二世和参议院之间的关系都很好。但自此之后，双方的分歧成倍增加。参议院不得不听的不再是表扬而是责备。而他们争论的第一个问题是前文提到的《海牙中立条约》。《海牙中立条约》还引发了另一场争论：参议院达成了一项协议，答应将恩斯特·德特洛夫·冯·克拉索的军队借给海上强国在荷兰共和国作战，以换取一笔钱和一支舰队。这对瑞典来说具有不可估量的好处。对斯德哥尔摩瑞典政府来说，这笔交易似乎更加有利可图，因为协议中提到的这支军队在波美拉尼亚成天无所事事，懒惰度日，而这支军队的生活费对于贫困的财政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然而，卡尔十二世愤怒地拒绝了这一安排，并宣称自己决不同意将臣民的血肉之躯卖给外国统治者，不管其中有什么政治好处。人们只能对卡尔十二世的这种高尚的情操深表同情。卡尔十二世对这件事的极度不满使他迈出了有损自己利益的一步。卡尔十二世不仅谴责了参议院的行为，还从宾杰里向所有海外大使发出了一份通知，严格要求他们不要接受除他之外的任何命令，同时宣布参议院无权直接与外国势力对接。当然，这一草率、不明智的措施进一步削弱了参议院的权力，使其从此无法进行任何外交事务。莫里斯·维尔林克曾是卡尔十一世最有经验的外交官之一，现在，莫里斯·维尔林克被卡尔十二世任命为不来梅的总督。卡尔十二世则通过莫里斯·维尔林克和跟自己一起在奥斯曼帝国的荷尔斯泰因·法布里斯男爵亲自处理所有此类事务。

但让卡尔十二世最恼火的是参议院总是在不断地祈求和平。斯德哥尔摩政府不时地向待在宾杰里的卡尔十二世发出的那些信的确很可悲。早在1710年秋，斯德哥尔摩政府就抱怨说瑞典现已“分崩离析”了。此时的瑞典虚弱不堪，资源枯竭，十分无助，仅在斯德哥尔摩就有成千上万人染上了瘟疫，再加上饥荒和破产，无法忍受痛苦的可怜人都希望与敌人达成和解。然后，参议院提醒卡尔十二世收到信数个月后也不曾给回复，并恳请卡尔十二世以所有“可能的和可以想象的方式”与敌人达成和平。参议院同时敦促道，除非交出什么东西去，否则不可能达成和平。从卡尔十二世的回信中，可以看出卡尔十二世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愤怒，其中还有并不常见的强硬在其中。卡尔十二世恳请参议员们不要再用那些老生常谈的痛苦和不幸的故事来烦自己。从今以后，参议员们汇报事情时只需要简单地说“事情是像以前那样，还是情况更糟”，那就足够了。卡尔十二世接着说，瑞典的不幸境况只能通过光荣的、有利的和平来解决。然而，这种和平不是靠懦弱的哭泣来获得的，而是要靠艰苦和不畏缩的气势明智地获得。不管情况有多么紧急，卡尔十二世都决不同意任何像割让省份这样可耻的事情发生。1711年3月，卡尔十二世还在进一步地折磨着参议院。卡尔十二世希望参议院可以派遣另一支军队到神圣罗马帝国与自己合作。参议院答复说，目前的困境无法满足卡尔十二世的要求。1711年秋天，卡尔十二世专横、坚决地要求参议院立即服从自己的命令，同时指责参议院的懒散和故意拖延。卡尔十二世补充说，在这件事上，参议院给他的对奥斯曼帝国政策带来了不利的影响，并指出除非参议院派一支军队与他会面，否则他就不回瑞典。参议院陷入了绝望。它急于服从卡尔十二世的命令，却没有办法。汉斯·瓦赫特迈斯特海军上将已经通知了参议院，在收到一万五千英镑之前，船是无法出海的，但钱从哪里来，谁也说不来。在参议院发表讲话时，阿尔维德·霍恩只是表达了所有同僚的意见：“我们要做的是判断什么最符合国王陛下的利益，什么对国王陛下不利。如果国王陛下命令我派一个团去一个已经落入敌人手中的要塞，我是不可能服从的。国王陛下的命令，必须考虑到形势的变化。”阿尔维德·霍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筹集资金。阿尔维德·霍恩放弃了四分之一的薪水，把银行里的所有现金都上交给了国家，还提议卖了自己的房子和游艇以筹集资金。毫不夸张地说，为了筹钱，阿尔维德·霍恩几乎是在逐户乞讨。其他人也表现出了同样的意愿。为了筹钱，他们愿意做出一切可以想象的牺牲。卡尔十二世的祖母赫德维希·埃莉诺拉也不再使用无价的银器，而改用一般的铁锅。乌尔丽卡·埃莉诺拉公主放弃了自己的所有珠宝。^[4]参议院的成员自愿捐助了一万四千银圆^[5]。斯德哥尔摩和哥德堡的商人同样表现出了他们的慷慨与爱国。根据一项获得大众同意的特令，所有工资在两英镑到一百二十五英镑之间的公务员工资都得减半，而工资超过一百二十五英镑的，则减少四分之三。通过这些不顾一切的措施，阿尔维德·霍恩在最开始筹集到了三千八百二十五英镑。因此，1712年8月月底，卡尔十二世的命令终于可以得到执行了。汉斯·瓦赫特迈斯特海军上将率领着舰队离开卡尔斯克鲁纳前往波美拉尼亚。船上有大约九千人，由英勇的芒努斯·斯滕博克指挥。

1712年9月中旬，瑞典人抵达吕根岛。航程并非一帆风顺，因为丹麦的海军上将尤里克·弗雷德里克·格尔德龙一路跟踪着他们，并巧妙地将汉斯·瓦赫特迈斯特海军上将与他的运输船分开。随后，尤里克·弗雷德里克·格尔德龙耗费了大量的军需物资和储备致使瑞典大部分的运输船沉没了。卡尔十二世最初的计划应该是芒努斯·斯滕博克从北方入侵波兰立陶宛联邦，而格鲁兹姆斯基则从南方进攻波兰立陶宛联邦，从而用土耳其人的支持来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土耳其人被瑞典军队已经在神圣罗马帝国登陆并宣布对俄罗斯帝国发动第三次战争的消息感动了。不幸的是，当芒努斯·斯滕博克踏上波美拉尼亚时，任何联合攻击计划都已变得完全不切实际。正如已经解释过的，^[6]格鲁兹姆斯基的军队已经被击败并驱散了。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在波美拉尼亚避难，并且被授予瑞典军队名义上的指挥权。与此同时，彼得大帝和奥古斯特二世领导下的强大的俄罗斯-萨克森军队正密切地关注着施特拉尔松德。因此，芒努斯·斯滕博克发现自己完全孤立无援了。芒努斯·斯滕博克的部队尽管加上增援部队后拥有一万七千人，但依然不够强大。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芒努斯·斯滕博克不敢入侵波兰立陶宛联邦，特别是在普鲁士王国国王腓特烈一世正式通知芒努斯·斯滕博克将把任何此类入侵视为“宣战的理由”后。而且，更重要的是，瑞典军队已经开始严重缺乏粮草供给。因此，芒努斯·斯滕博克决定入侵梅克伦堡。梅克伦堡拥有富饶的土地，并且迄今为止还未被“开垦”。在一段时间内，这片土地不仅能够支持芒努斯·斯滕博克的军队，也为他提供了一个核心优势——使他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攻击丹麦或波兰立陶宛联邦。因此，芒努斯·斯滕博克立即向梅克伦堡进发，并占领了罗斯托克，但每前进一步他的困难都在增加。因此，在萨克森大臣雅各布·海因里希·冯·弗莱明提出停战协议后，芒努斯·斯滕博克就被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并接受了停战协议。至于这位不幸的国王——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这时，他已经厌倦了战争，并急于放弃波兰王位，因为这个王位给他带来的只有痛苦和灾难。同时，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的骄傲使他不愿意成为领取瑞典救济金的人，并打算站起来反抗。在芒努斯·斯滕博克帐篷里举行的一次战争会议上，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宣布自己打算亲自到宾杰里去把波兰王位交还给卡尔十二世。“我必须去见卡尔十二世，”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对芒努斯·斯滕博克说，“为了结束这场血腥的战争，我决定为波兰和瑞典牺牲自己。”因此，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就去了宾杰里。在“混战”事件不久后，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就到了宾杰里，但他的这一趟行程并没有任何效果。卡尔十二世拒绝接受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的退位，因此，垂头丧气的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不得不重新回到瑞典，并仍然羞耻地接受着瑞典的救济。为了维持斯坦尼斯瓦夫·莱什琴斯基的国王生活，整个瑞典经济萧条，百姓忍饥挨饿。卡尔十二世对芒努斯·斯滕博克也更加气愤。一听到芒努斯·斯滕博克提出停战协议，卡尔十二世就给芒努斯·斯滕博克写了一封严厉的指责信，问芒努斯·斯滕博克怎么敢做出这种闻所未闻、站不住脚的软弱行为，并命令芒努斯·斯滕博克立即采取行动，以弥补自己的过失。芒努斯·斯滕博克绝望地道了歉，然后服从了。当然，现在是芒努斯·斯滕博克做点什么的时候了。与此同时，对于停战，丹麦国王腓特烈四世几乎和卡尔十二世一样不满意。“我们必须，”在给盟友的信中，丹麦国王腓特烈四世写道，“我们必须团结我们的所有军队来粉碎芒努斯·斯滕博克及其一万八千人的部队。这是瑞典剩下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军队了。”现在，芒努斯·斯滕博克的处境变得非常危险。一支由丹麦国王腓特烈四世亲自指挥的丹麦军队正从西部向芒努斯·斯滕博克逼近，而俄罗斯人和萨克森人正从东部向芒努斯·斯滕博克推进。截获的信告诉芒努斯·斯滕博克，他们的目的是要把芒努斯·斯滕博克逼到维斯马或罗斯托克，然后在那里用三倍的兵力将他消灭。芒努斯·斯滕博克立刻下定了决心，决定在丹麦人和俄罗斯人与萨克森人会合之前，先攻击丹麦人，然后再对付俄罗斯人与萨克森人。芒努斯·斯滕博克把身后桥都毁坏了。为了加快速度，芒努斯·斯滕博克把步兵安置在骑兵后面，并迅速向西前进。起初，俄罗斯人和萨克森人以为芒努斯·斯滕博克是要去维斯马的要塞避难。然而，当芒努斯·斯滕博克经过维斯马时，他们猜到了芒努斯·斯滕博克的计划，并赶快去追他。不过，对他们来说，芒努斯·斯滕博克太快了。凭借着快速的进军，芒努斯·斯滕博克突然来到加德布施的丹麦营地。虽然丹麦国王腓特烈四世只有一个小时排兵布阵，但芒努斯·斯滕博克发现丹麦人的布局强不可攻。据说丹麦军队的人数至少比芒努斯·斯滕博克的人数多出了一万人，但由于萨克森人和俄罗斯人紧跟其后，芒努斯·斯滕博克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立刻开战。芒努斯·斯滕博克毫不迟疑地开始进攻。这场战斗虽然只持续了两个小时，但非常激烈。瑞典的火炮本就比丹麦的好，在伟大的工兵卡尔·克龙斯泰特^[7]了不起的操控下，可以造成可怕的破坏。据说，在第一次开火的时候，整个丹麦前线便沦为“一片废墟”。但丹麦人人数众多，在腓特烈四世国王的眼皮底下，他们便更加英勇地作战。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场战斗都难分胜负。许多瑞典部队都失去了他们的军官。芒努斯·斯滕博克尽管被巨石砸中，无法骑马，但仍然在各个地方鼓励着士兵，并且亲自率领着先锋队伍。这场战斗可能会重蹈波尔塔瓦战役的覆辙。最后，瑞典人获得了胜利。丹麦人被彻底击败，撤退到了荷尔斯泰因。在这场战争中，丹麦人伤亡了三千人，还有四千人沦为囚犯。胜利的瑞典人缴获了十三门大炮，以及敌人的所有军需物资。这是芒努斯·斯滕博克取得的最大战绩。卡尔十二世便不再犹豫，将元帅的权杖赐予了芒努斯·斯滕博克。芒努斯·斯滕博克有着谦逊的性格，他把自己的成功一部分归于卡尔·克龙斯泰特的炮轰技能，另一部分归于将士的英勇。芒努斯·斯滕博克写道：“除了瑞典，在全世界都找不到这样的士兵和臣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具有这样的两面性，既能在需要冲锋时不受控制，又能完全受控于军队的纪律。”敌对方也同样给出了类似的赞词。未来丰特努伊战役的胜利者——萨克森人莫里斯描述了瑞典步兵在加德布施令人震惊的英勇。

【注释】

[1]关于本章的权威观点，我主要参照埃尔·恩斯特·卡尔松的《关于和平谈判人员》，1709年到1718年；尼尔斯·埃伯哈德·斯维德留斯的《阿尔维德·霍恩伯爵回忆录》；莉莉斯特拉的《芒努斯·斯滕博克的赫尔辛堡战役》和卡尔十二世的《埃根简介》。——原注

[2]芒努斯·斯滕博克被称为“野山羊”。这是衣着华丽、装备精良的丹麦士兵给芒努斯·斯滕博克及其随意招募而来的新兵取的绰号。——原注

[3]1704年以前，芒努斯·斯滕博克一直是卡尔十二世最喜欢的人，但从那以后，由于一些神秘的原因，芒努斯·斯滕博克不再是卡尔十二世最喜欢的人。但下面的逸事表明，尽管卡尔十二世不再喜欢芒努斯·斯滕博克了，但仍然尊敬他。在得知卡尔十二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酒鬼后，为了讨好卡尔十二世，阿谀奉承的安德斯·拉格克罗纳告诉卡尔十二世，芒努斯·斯滕博克在一个宴会上喝醉了酒，语无伦次，吵闹不止。但卡尔十二世让安德斯·拉格克罗纳闭嘴，并严厉地责备了他。随后，卡尔十二世还补充道：“你只是想在背后诽谤芒努斯·斯滕博克而已，但我告诉你，芒努斯·斯滕博克喝醉酒时下达的命令都比你清醒时候的好。”——原注

[4]然而，卡尔十二世并不接受这些牺牲，并下令将大部分珠宝和银器归还给祖母赫德维希·埃莉诺拉和妹妹乌尔丽卡·埃莉诺拉公主。——原注

[5]相当于一千五百英镑。——原注

[6]见第10章。——原注

[7]卡尔·克龙斯泰特是卡尔十二世培养的一位伟大的炮兵军官。在英勇的卡尔十二世统治下，卡尔·克龙斯泰特学会了战争的艺术。卡尔·克龙斯泰特先后跟随卡尔十二世、芒努斯·斯滕博克一起经历了很多主要的战役，特别是赫尔辛堡战役、加德布施战役和斯特拉松德的围攻，其间表现突出。据说，卡尔·克龙斯泰特是第一个发明用四轮马车运载火炮的人，而在此之前火炮都是用手推车运载的。——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