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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美术序曲:另类历史叙述

【摘要】:即将出版的这本《舞台美术序曲》,收录了他为别人及自己撰写的七十多篇序言、跋文,跨度二十余年,可以看成是另一个角度的历史叙述。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我们的工作过程充满艰辛和戏剧感。其实我本人也一样,也是通过不断学习、引述包括蔡老师在内的前辈学者的观点,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

曹 林

作为戏剧理论家,蔡体良先生可谓著述等身。伴随着半个世纪以来戏剧舞台的发展,他在舞台美术领域研究的累累成果,几乎成就了一部当代中国舞台美术史。即将出版的这本《舞台美术序曲》,收录了他为别人及自己撰写的七十多篇序言、跋文,跨度二十余年,可以看成是另一个角度的历史叙述。

我与蔡体良先生相识三十年。对我而言,他是前辈、导师、老领导、忘年交。承蒙蔡老师抬举,嘱咐我为他的新书写序。恭敬不如从命,以下就这本文集谈几点感想。

一、前 辈

蔡体良先生,20 世纪60 年代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毕业后便入职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以下简称青艺),他的前辈、同事都叫他“小蔡”,延续至今。我们这辈人习惯叫他“蔡老师”。1993 年前后,蔡老师不但主编《青艺》杂志,还担任演出处处长。有一次,他和我聊起中央直属文艺院团也要开始到演出市场试水,像青艺这样的剧团满院子“大腕儿”,走趟“官穴”应该问题不大。我说我是烟台人,我觉得小剧场话剧在这种小地方能有票房,而且动用人员少,也好操作。算计一下,只要能连演五场,就值得跑一趟。于是,我俩坐了18 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跑到胶东,找了些半生不熟的人脉关系,手持青艺的介绍信,着手联系商演事宜。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我们的工作过程充满艰辛和戏剧感。仅举一例:某地领导疑惑地问过何为小剧场话剧之后,便爽快应承:“只要你们能把唐国强请来,不用演什么话剧了,往台上站一站就行,我们当地再配上几个‘胸口碎大石’的节目,每场给五万。”

当然,我们无功而返。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不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参加社会实践。如今再次回顾那段经历,我们会看到戏剧舞台上曾经并行着的粗鄙和活跃,以及其中潜含着的希望。蔡老师在后来的多篇文章中谈到,对戏剧艺术的未来应有足够的信心与耐心。正如他为《薛殿杰舞台设计作品集》撰写的序言中写道:“当代,我们的文化要发展,我们的舞台要繁荣,却仍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我认为,艺术机制良性的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盲目‘创新’的误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围;戏剧艺术的生存空间,也不是人为的、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他从他的前辈那里学习并感悟艺术发展的规律。“古人不可见,前辈复谁继。”作为后生晚辈的我,则从跟随蔡老师的工作过程中,逐步找到了寻求戏剧研究方向的坐标。

二、导 师

我一直在高校从事教育工作,是学生们的导师。这些年,每到毕业前夕的论文辅导,我就会见到学生们忙着“借鉴”蔡老师的多部舞台美术理论专著。其实我本人也一样,也是通过不断学习、引述包括蔡老师在内的前辈学者的观点,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从这个角度看,蔡老师就是我的导师。这本《舞台美术序曲》收录的,都是蔡老师近二十年间已经发表过的文章。在今天看来,其中所涉及的人和事多多少少都有变化。但蔡老师坚持原文照发、一字不改的原则,真实客观反映他本人以及被他写到的人共同成长的过程和样貌,以此映射当代舞台美术理论与实践的运行轨迹。

1999 年,我受蔡老师指派,为中国舞台美术家代表团参加在布拉格举办的“国际舞美展”(PQ 展)打前站,我因此得以深度参与布展、撤展和中间服务的全过程。在数码相机还未问世的年代,我用胶片拍摄了一千多张世界各地的作品资料。尽管20 世纪80 年代以后,各大学开始陆续引进一些国外专业资料,但舞美教育资源依然极度匮乏,所以我本想把这些照片用于自己的课堂教学,但在随后的讲学和交流过程中,我发现舞美同行对这些资料的渴求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于是在蔡老师的鼓励和指导下,我以PQ 展资料为基础,又补充了一些欧洲国家,美国和日本的现代舞台美术设计作品,形成了一本全面介绍外国现代舞台美术现状的画册。

2000 年,伴随着新世纪晨钟的敲响,蔡老师为我主编的《外国现代舞台美术》撰写了前言,“编纂一本跨越近一个世纪的画册,没有艺术家的真知灼见,没有足够的胆略勇气,没有一定的财力的投入,要心想事成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谭’是令人舒心和浪漫的,但往往成不了现实。因此,这是一件十分繁杂、细致的艺术劳动,更是一种独具慧眼和充满睿智的艺术创造。”这些来自导师的溢美之词,不仅是对后学的鼓励,更是为我后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三、老领导

在20 世纪80 年代初筹建中国舞台美术学会之初,蔡老师就积极参与学会的各项活动,默默无闻地做了多年基础性工作。铁打的中国舞台美术学会,流水的会长。蔡老师从担任学会的副会长、常务副会长到会长,前后长达17 年(1997—2014)。他始终以戏剧舞台的艺术创作和理论研究为重心开展各项工作,通过多种手段展开文化交流。他倡导并主持编辑了《中国舞台美术(1983—1999)》(1999 年)、《中国舞台美术百人作品精选》(2008 年)等画册,并为《湖南舞台美术作品集》(2008 年)、《河北省舞台美术作品集(1949—2010)》(2010 年)写序,给学会后来的领导者留下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丰厚的学术积淀。

进入21 世纪以后,蔡老师提出每十年出一本图录文献,记录中国舞台美术的发展轨迹。我们从《中国舞台美术(2000—2010)》的序言中,可以看到他作为学会领导者对专业领域的宏观认知:“第一,舞台美术的创造,仍应坚守创新的法则。创新是无垠的,无疆界的,可以无穷尽地去探索。它是永恒的课题,是生存和发展的必由之路。第二,舞台美术创作中要投入极致的精神,方能折映心灵的魅力和绽放出生命的火花;需要有激情,也需要有理性应对的能力。创造中的自律或自觉,是自信、成熟的表现。第三,当代舞台科技迅猛发展,已入侵我们的艺术领地。不仅撩开了更大的创造空间,而且正不断地颠覆着传统的艺术舞台。”如今,继任者们又持续了新一轮薪火相传,已经编辑完成《中国舞台美术(2010—2020)》一书,该书将在2021 年7 月举办的第四届中国舞台美术展上与读者见面。

四、忘年交

我从1990 年开始,在赵英勉先生的引荐下参与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工作,打杂干零活儿,主要是与各省舞美学会联系,准备各种会议和展览,其中比较大的一件事就是帮蔡老师编《舞台美术家》。这本内部交流刊物是中国舞台美术领域唯一一个理论阵地,学会成立之初就以《舞台美术与技术》刊行,到1993 年,薛殿杰老师嫌其“土”,改成现在的名字。编辑部的很多工作都是大家业余时间干,自己本单位下班后再到学会办公室,凑一块儿忙活一阵,然后蔡老师会张罗大家到中央戏剧学院附近吃个夜宵。其实至少在2008 年北京奥运会之前,中戏门前的南锣鼓巷还不是什么“网红打卡地”,但是在普普通通的胡同里,好吃的“苍蝇馆”星罗棋布。蔡老师为人和善,总是用宁波口音招呼哥儿几个“喝点小酒”,年轻人喝多了,说什么他都不急不恼。1995 年至1999 年,我作为援藏干部到西藏挂职了几年,蔡老师依然经常和其他几个年轻同事到小馆子坐坐,每次都要提醒先给我摆上一副碗筷,还要倒上一盅酒,再给我拨通电话,说酒给你倒上了,咱们喝着聊着。

蔡老师敦厚和蔼,有许多忘年交。有老的,如罗克敏先生。蔡老师在2008年为罗克敏、罗歌尔、罗歌如三人合著的《舞台设计基础及论述》撰写的序言《舞台的篇章 心灵的火花》中,深情地回忆了罗家父子对话剧事业的贡献。也有年轻的,如刘科栋先生。2016 年,他给刘科栋的舞美设计作品集《阳光下的苍白或灵光再现》撰写了题为“风景前边更美”的序言:“我与科栋虽然是同事,也有一点儿年龄上的差距,但是在他的舞台创作面前,我充当的角色,仅仅是忠实的观众而已。……作为科栋作品的老‘观众’,看台上现场‘阅读’的对舞台美术创作的体验,和在台下‘阅读’静态作品的视角,给我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性和理性的艺术享受。”这些话体现了蔡老师作为长者的宽厚和与时俱进的谦逊。

蔡老师宝刀不老,具有过人的精力,至今仍每日笔耕不辍。这本《舞台美术序曲》上篇的最后一篇序言,是蔡老师近期为孟宪成先生(1929—1981)的纪念画册所写。蔡老师用音乐学的术语“序曲”作为书名,我想具有双重意义:一是书中收录的文章都是为各种不同的著作撰写的序,它们像乐曲一样抒发了蔡老师的心声;二是借用“序曲”本身的含义——在音乐情绪上率先感染观众,预示着人物性格的展现和戏剧剧情的开始。这也正是这些“序言”所起到的承前启后的作用。作为后生晚辈,在这里向我的前辈、导师、老领导、忘年交蔡体良先生致敬,祝您学术青春永驻。

2021 年5 月18 日于中国玺

(作者系中国舞美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