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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赫·劳伦斯与男性自尊的关联

【摘要】:劳伦斯与蒙泰朗正相反。劳伦斯激烈地反对性器官—大脑的对照;在他那里,有一种宇宙的乐观主义,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截然相反,表现在男性生殖器中的生存意志是欢乐,思想和行动的根源应该在男性生殖器中,否则就是空洞的、机械的、贫瘠的概念。当个人力求互相到达又互不否认时,由于一般说来是在现代文明中,他们的企图便注定失败。劳伦斯会把科斯塔尔判决为无药可救。男性的狂妄自大激发了女性的反抗。

劳伦斯与蒙泰朗正相反。对他来说,问题不在于确定男女的特殊关系,而在于将这两者重新置于生命的实体之中。这个实体既不是表现,也不是意志,它包含了动物性,人就植根于其中。劳伦斯激烈地反对性器官—大脑的对照;在他那里,有一种宇宙的乐观主义,与叔本华悲观主义截然相反,表现在男性生殖器中的生存意志是欢乐,思想和行动的根源应该在男性生殖器中,否则就是空洞的、机械的、贫瘠的概念。纯粹的性欲周期是不够的,因为它回到内在性中,它是死亡的同义词,但这种割裂的实在:性和死亡,胜过与变成腐殖土的肉体相分离的存在。男人不仅仅像安泰俄斯一样,需要不时重新与土地接触;男人的生命应该全面表现出阳刚气,它直接提出和要求女人;女人既不是消遣,也不是猎物,她不是面对主体的客体,而是相反一极的存在所必不可少的一极。不了解这个真理的男人,例如拿破仑,错失了他们的命运,他们是失败者。个体不是通过确定其特殊性,而是通过尽可能激烈地实现普遍性才能得救,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绝不应该在肉欲关系中寻找自身骄傲的胜利,或对自我的颂扬;像利用意志的工具一样利用性器官,是不可弥补的错误;应该粉碎自我的障碍,超越意识的限制本身,抛弃一切个人的至高无上。没有什么比表现一个正在分娩的女人的塑像更美的了:“一个空虚得可怕、尖锐的、在感受的重负下变成抽象的,直至毫无意义的形象。”(51)这种迷醉状态既不是牺牲,也不是舍弃;两性的任何一方都不让对方吞没;男人和女人都不应该像一对配偶的碎片那样呈现;性器官不是一个伤口;每一个都是完整的存在,是完美的一极;当一方确信其阳刚气时,另一方则确信其阴柔美,“每一方都成功地达到性别两极连通的完美”(52);性行为不是任何一方的吞并或投降,而是一方促成另一方的完美实现。当厄秀拉和伯金终于相遇时,“他们彼此间给予这种星体之间的平衡,唯有这种平衡才能称做自由……她对他的关系就是他对她的关系,这是神秘的、可触知的另一个实体自古以来就有的华美”(53)。一对情侣彼此进入到情欲的剧烈痛苦中,也就进入到,进入一切。保罗和克拉拉在产生爱情时也是这样(54):对他来说,她是“强有力的、古怪的、粗野的生命,与他的生命混合在一起。力量远远大过他们,以致他们陷于沉默。他们相遇了,在他们的相遇中,混合着无数根草的生命冲动和繁星的旋转”。查特莱夫人和梅勒斯达到了同样的宇宙般广大的欢乐,他们彼此交融,同时与树木、阳光、雨水融汇。劳伦斯在《为查特莱夫人辩护》中进一步发展了这个理论:“婚姻如果不是持续地和彻底地崇拜男性生殖器,如果不是与太阳、大地、月亮、星辰、行星、岁月的节奏、季节和年份的节奏、五年祭和世纪的节奏联结在一起,那么婚姻就只是一个幻象。婚姻如果不是建立在血液的联系上,那么就什么也不是。因为血液是心灵的实质。”“男女的血液是两条永远不同的河流,不能混同。”因此,这两条河流弯弯曲曲绕着整个生命流淌。“男性生殖器是一腔热血,充满女人的血谷。男性强大的血河在最深处围绕着女人的血河……但这两条河流的任何一条都不冲决堤坝。这是最完美的融合……这是最大的秘密之一。”这种融合是一种奇迹般的充实,但它要求取消“个人”的奢望。当个人力求互相到达又互不否认时,由于一般说来是在现代文明中,他们的企图便注定失败。于是有一种“个人的、清白的、冰冷的、神经质的、诗意的”性欲,这会使每个人的生命之流软弱无力。情侣把对方看成工具,这就在他们之间产生仇恨,查特莱夫人和迈克利斯就是这样;他们封闭在自己的主体性中;他们经历类似酒精或鸦片带来的那种狂热,但这种狂热是没有对象的,他们发现不了另一方的实体;他们什么也达不到。劳伦斯会把科斯塔尔判决为无药可救。他在杰拉德(55)身上描绘了这类骄傲而自私的男性中的一个;杰拉德要为他与古娟一起陷入的苦难负绝大部分责任。他爱动脑筋,意志坚强,在空洞地确定自我中自得其乐,顶住生活的艰难:为了驯服一匹烈性母马的乐趣,他把这匹母马硬顶在栅栏上,一列火车在栅栏后面轰隆隆驶过,他把母马难对付的腹部都卡出血来,沉醉于自己的能耐中。这种控制的意志,贬低女人,对女人施加压力;她由于软弱,变成了奴隶。杰拉德俯身对着米内特:“这个被奸污的奴隶的存在理由,就是持续不断地被奸污,她简单的目光使杰拉德的神经颤动……他的意志是唯一的意志,她是他的意志的被动实质。”这是一种可悲的主宰欲;如果女人只是一种被动实质,男性主宰的东西就什么也不是。他以为在夺取,在充实自己,这是一种诱饵。杰拉德把古娟紧抱在怀里:“她是他的存在所宠爱的丰富实质……她融化在他身上,他达到完美。”一旦他离开她,他便重新变得孤独和空虚;第二天,她不来幽会。如果女人是强有力的,男性的企图在她身上会激起对称的企图;她受到迷惑,又桀骜不驯,时而变成受虐狂,时而变成虐待狂。当古娟看到杰拉德将发狂的母马腹部夹紧在大腿之间时,她惶惶然不知所措;当杰拉德的奶娘向她叙述从前“她捏他的小屁股”时,她也感到惶惶然。男性的狂妄自大激发了女性的反抗。厄秀拉被伯金性欲的纯洁所征服和挽救,就像猎场看守人对查特莱夫人所做的那样,杰拉德却把古娟拖进一场没有出路的斗争中。一天夜里,不幸的他被丧事压垮了,倒在她的怀抱里。“她是生活的大浴场,他爱她。她是一切事物的母亲和实质。她的乳房温柔的、奇迹般的分泌物,像有治疗奇效的淋巴液,像能使人镇静的生命之流,渗入他干枯的、有病的脑子,他像重新沐浴在母亲怀抱中一样感到完美无缺。”这一夜,他预感到跟女人结合是什么样的,但是太晚了,他的幸福变质了,因为古娟并没有真正地出现;她让杰拉德睡在她的肩上,而她始终未合眼,很不耐烦,心已离去。这是对折磨自身的人的惩罚:他不能独自除去他的孤独;在竖起自我的障碍的同时,他竖起了他者的障碍,他永远不会同他者汇合。最后,杰拉德死了,是古娟和他自己害了他。

因此,两性中任何一个一开始都没有特权。任何一个都不是主体。女人不是一个猎物,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借口。马尔罗(56)指出,和印度人不同,对劳伦斯来说,女人和风景不同,并不是与无限接触的机会,这是以另一种方式把她变为一个客体。她像男人一样是真实的;必须达到的是真正的结合。因此,劳伦斯赞同他的主人公对他们的情人所要求的不止是献身:保罗不接受米丽安以温柔的牺牲方式献身给他;伯金不愿意厄秀拉仅仅在他的怀抱里寻求乐趣;封闭在自身中的女人,不管是冷漠的还是热烈的,都让男人处在孤独中,他应该赶走她。两个人必须身心相许。如果这献身完成了,他们就应该永远对对方忠实。劳伦斯是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只有在关注人的特殊性的情况下,他才在其中寻找多样性,但崇拜男性生殖器的婚姻是建立在普遍性的基础上的。当阴阳的沟通确立时,任何改变的愿望都是不可想象的,这是一种完美的、自我封闭的、确定的沟通。

互相献身,互相忠实,就真的是互相承认占据统治地位了吗?远非如此。劳伦斯狂热地相信男性至高无上。“崇拜男性生殖器的婚姻”这个词本身,在性和男性生殖器之间划等号,便足以证明这一点。在神秘地结缡的两股血流中,男性生殖器的血流占据优势。“男性生殖器用做这两条河流的纽带,它把两种不同的节奏结合成只有一条河流。”因此,男人不仅是夫妻关系中的一方,而且是他们的关系;他是他们的超越,“通往未来的桥梁就是男性生殖器”。劳伦斯想以男性生殖器的崇拜代替母亲女神的崇拜;当他想阐明宇宙的性别本质时,他提出的不是女人的肚子,而是男人的阳刚特征。他几乎从来不描绘被女人弄得神魂颠倒的男人,但他上百次指出女人受到男性热烈的、微妙的、暗示的召唤,暗地里心潮澎湃;他的女主人公是漂亮和健康的,但不会令人神魂颠倒;而他的男主人公是令人不安的动物。是雄性动物体现生命局促不安的和强有力的神秘;女人受到它的诱惑:这一个女人受到狐狸的引诱,那一个女人爱上一头种公马,古娟狂热地向一群年轻的公牛挑战;她被一只兔子倔强的活力弄得心神不安。社会特权加入到这种宇宙特权之中。无疑是因为男性生殖器的血流是狂热的,咄咄逼人的,因为它跨至未来—劳伦斯对此只做了不完全的解释—“举着生命的旗帜向前”(57)的正是男人;他趋向于目的,他体现超越性;女人沉溺于自己的情感,她整个是内在的;她注定属于内在性。男人不仅在性生活中扮演积极的角色,而且正是通过他,性生活才被超越;他扎根于性欲世界中,但他从中逃逸出来;她却封闭在其中。思想和行动植根于男性生殖器中;缺少男性生殖器,女人对思想也好,对行动也好,都没有权利了,她可以扮演男人的角色,甚至扮演得很出色,但这是一种不真实的游戏。“女人的吸力往下,往地心。她的深邃的极性是朝下流动,是月亮的引力。相反,男人的极性是往上,往太阳和白天活动。”(58)对女人来说,“最深邃的意识潜伏在她的腹部和腰部……如果她转身向上,一切都会崩溃”(59)。在行动方面,男人应该是倡导者,积极的一方;女人在情感方面是积极的一方。因此,劳伦斯恢复了博纳尔、奥古斯特·孔德、克莱芒·沃泰尔的资产阶级传统观点。女人应该将自己的生存依附于男人的生存。“她应当相信你身上的、你趋向于的深邃目的。”(60)于是男人会给予她无限的温存和感激。“啊!当女人信任你,接受让你的意图超越她的时候,回到家里待在妻子身边是多么温馨啊……你会对爱你的女人感到无尽的感激……”(61)劳伦斯还说,为了对得起这忠诚,男人必须真正地怀有一个杰出的意图;如果他的计划只是一个骗局,夫妻便陷入可笑的欺骗中,还不如封闭在女性的循环中:爱情和死亡,就像安娜·卡列尼娜和沃伦斯基,嘉尔曼和唐何塞那样,而不要像皮埃尔和娜塔莎那样互相欺骗。除了这一点保留,劳伦斯所宣扬的是按照蒲鲁东、卢梭的方式实行一夫一妻制,女人从丈夫那里证实她的存在的合理性。劳伦斯反对期待颠倒角色的女人,口吻像蒙泰朗一样充满仇恨。她要放弃扮演伟大的母亲,放弃掌握生活的真理;她夺取和吞噬,将男性割裂,使他重新陷入内在性之中,偏离他的目的。劳伦斯远远没有诅咒母性,恰恰相反;他很高兴有肉身,他接受自己的出生,他敬爱他的母亲;在他的作品中,母亲以真正女性的光辉榜样出现;她们是纯粹的忘我,绝对的宽宏,她们的全部活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她们乐意让孩子变成一个男人,她们为此而骄傲。但必须警惕这样的自私情人,她想把男人重新拖回到童年去;她毁掉男性的冲动。“作为女性行星的月亮,把我们向后拖去。”(62)她不断谈论爱情,但对她来说,爱是攫取,是填满她在自己身上感到的空虚;这种爱接近仇恨;赫曼尼就是这样,她忍受着可怕的缺陷的痛苦,因为她从来不知道献身,却想吞并伯金;她失败了;她想杀死他,她打他时感到的肉欲迷醉,与快感的痉挛相同。(63)劳伦斯憎恨现代女性,认为她们是要求意识的赛璐珞和橡胶的合成物。当女人有了性的觉醒时,她便“行走在生活中,以完全理智的、服从机械意志的命令的方式行动”(64)。他不让她具有自主的性欲;她生来是为了献身,而不是为了夺取的。通过梅勒斯的口,劳伦斯发出了对女同性恋者的憎恨。他也谴责面对男人保持超脱或咄咄逼人态度的女人;当米丽安抚摸保罗的胁部,对他说“你很漂亮”时,保罗感到被伤害,十分气愤。古娟像米丽安一样,当她迷醉于情人的俊美时,也犯了错误:这种凝视使他们分离,就像冰冷的女知识分子的讽刺一样,她们认为阴茎微不足道,或者男人的这种运动可笑;狂热地追求快感也同样要受指责,有一种激烈的孤独的性快感也导致隔阂,女人不应该追求它。劳伦斯描绘了许多独立的、有统治欲的女人肖像,她们错过了女性的使命。厄秀拉和古娟属于这一类人。开始,厄秀拉是一个缠住男人不放的女人。“男人应该献身于她,不留一丝一毫……”(65)她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意志。古娟则很固执;她喜欢思考,是个艺术家,强烈地羡慕男人的独立和行动自由;她坚持要将自己的个性保持原封不动;她想为自己活着;她爱讽刺人,占有欲强,会永远封闭在自己的主体性中。最能说明问题的形象是米丽安,因为她最少矫揉造作。(66)杰拉德要为古娟的失败负部分的责任;面对保罗,米丽安独自扛着不幸的重负。她也想成为一个男人,而她憎恨男人;她不能忍受自己处在普遍性之中;她想“特立独行”;生活的广阔潮流没有从她身上越过,她可以像一个女巫或者像一个女祭司,从来不像一个酒神的女祭司;只有当她在心灵中重新创造出某些事物,给予它们一种宗教的价值时,她才被它们所感动,这种狂热本身使她与生命分离;她是富有诗意的、神秘的、不适应环境的。“她过分努力,反而作茧自缚……她不笨拙,但她从来做不出得体的动作。”她寻求内心的欢乐,现实使她害怕;肉欲使她害怕;当她同保罗睡觉时,她的心独自待在一边,处在恐惧中;她始终是意识,而不是生命,她不是一个女伴;她不同意与情人融合;她想把他吸收到自己身上。他对这种意愿感到气愤;当他看到她抚摸花朵时,他开始大发雷霆,可以说她想夺走花的心;他侮辱她:“你是一个爱情的乞丐;你不需要爱,但需要被爱。你想充满爱,因为你缺少某样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性不是为了填满空虚的;它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人的表现。女人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是在她们希望夺取的男性力量面前她们的热望。保罗的母亲对米丽安做了这样清晰的思考:“她想要他的一切,她想从他身上抽取出他,把他吞掉。”当她的朋友生病时,她很高兴,因为她能够照料他,她想服侍他,但这是一种将她的意志强加给他的方式。因为她仍然与他分隔开,她在保罗身上激起“一股如同发烧一般的热情,就像鸦片所起的作用”,可是她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和平静;从她的爱情中,在她的内心,“她憎恨保罗,因为他爱她,控制着她”。因此,保罗离开她。他在克拉拉那里寻找平衡;克拉拉漂亮、活跃、像只小动物,毫无保留地献身;一对情人达到超越彼此的迷醉时刻,不过克拉拉并不懂得这个事实。她以为这种欢乐归于保罗本人,归于他的特殊性,她希望把他据为己有,她无法留住他,因为她也希望他的一切全部属于她。一旦爱情个体化,它就变成自私、贪婪,性爱的奇迹消失了。

女人必须抛弃个人的爱,无论梅勒斯还是西普里亚诺,都不愿意对他们的情人说情话。泰蕾莎是个典范的女人,当凯特问她,她爱不爱雷蒙时,她愤怒了。(67)她回答:“他是我的生命。”她同意向他献身,这跟爱情是两码事。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去掉一切骄傲和一切意志;如果她对男人来说体现了生命,他对她而言也体现生命;查特莱夫人只有在认识到这个真理时,才找到平静与欢乐:“她会放弃女性严厉而耀眼的权力,这种权力使她疲乏和严酷无情,她会投入到生活的新沐浴中,投入到发出恋爱的无声之歌的内脏深处”;这时,她沉浸在酒神女祭司的迷醉中;她盲目地顺从她的情人,在他的怀抱中忘却自身,同他构成和谐的一对,与风雨、树木、春天的花朵融洽无间。同样,厄秀拉在伯金的手中舍弃了她的个性,他们达到“繁星之间的平衡”。《羽蛇》尤其反映了劳伦斯完整的理想。因为西普里亚诺是“举着生活的旗帜向前”的人之一;他有一个全身心投入的使命,在他身上,阳刚气自我超越和自我颂扬,直至神化,如果他把自己尊为神,这不是欺骗;这是因为凡是十足的男子汉都是神;因此,他值得一个女人绝对忠诚。凯特充满西方人的偏见,先是拒绝这样的从属地位,她坚守自己的个性和有限的存在,但逐渐地她让生活的广阔潮流渗入体内,她把身心都献给了西普里亚诺。这不是奴隶的投降,在做出与他待在一起的决定之前,她要求他承认他需要她;他承认了,因为事实上,女人对男人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她同意今后只做他的女伴;她接受他的目的、他的价值、他的天地。这种顺从表现在情欲本身之中;劳伦斯不希望女人在寻求快乐时显得拘谨,不希望由于使她颤动的痉挛而与男性分开;他故意不让她有性高潮;当西普里亚诺感到在她身上这种神经性的性欲高潮快要来临时,他便与凯特分开;她自己也放弃了这种性欲的自主。“她的女人的强烈意志和她的欲望,在她身上平息下来,烟消云散,让她感到十分温馨和顺从,就像温泉从地底无声地涌出,然而其暗藏的力量又是这样积极和强大。”

我们明白为什么劳伦斯的小说被看做“女子教育”了。女人比起男人来说,服从宇宙秩序要无比困难得多,因为男人是以自主的方式服从,而女人需要男性做中介。当他者采取外来意识和外来意志的面目时,确实有投降的成分;相反,自主的顺从,尤其酷似权威的决定。劳伦斯的男主人公要么一开始受谴责,要么一开始,他们便掌握智慧的秘密。(68)他们对宇宙的顺从早就完成,他们从中获得那么强的信心,以至他们显得像高傲的个人主义者那样狂妄;有一位神灵通过他们的口在说话,这就是劳伦斯本人。而女人应该在她们的神的面前俯首听命。即令男人是男性生殖器而不是脑子,具有阳刚气的男人仍然保持其特权;女人不是恶,她甚至是善的,但要从属于男人。劳伦斯给我们提供的仍然是“真正的女人”的理想,就是说毫无保留地接受他者身份的女人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