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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石出:江上雾浓,一切了然

【摘要】:事到如今,也不怕东进与“坏人”串通了,山城专案组和厂保卫部一合计,就将他俩安排在江边水电车间劳动,厂内可自由活动,但不能出厂,更不能接触外人。专案组为了应付这些头痛的问题,干脆给他俩改了名字,赵东进为赵波,王世成为王成。经车间、到厂部、到专案组,最后经总工程师批准,同意王世成师徒走出电工小屋,处理这个棘手的技术问题。经冶金部门检测分析,这是高频淬火时电压不稳定所造成。

东进与那位叫他“纵火”的“阶级敌人”,怎样也坐实不了他们的“纵火罪”。“4·24办公大楼起火案”到底怎么回事呢?这个大案,就像被山城嘉陵江边的大雾浓罩着,迷离扑朔,不清不楚,十多年了,仍是弄不明白。好在这位唆使小孩“纵火”的“坏人”,曾经是位八级电工,见多识广,技艺精通、英文不错,口语更行,又喜欢吸收新技术,是兵工系统出名的顶尖电工人才。事到如今,也不怕东进与“坏人”串通了,山城专案组和厂保卫部一合计,就将他俩安排在江边水电车间劳动,厂内可自由活动,但不能出厂,更不能接触外人。车间接到这个通知,就将他俩安排在电修工段,住在江边电工小屋。好长一段时间,俩人无人过问,“同案犯”变成“师徒俩”,同吃同住同劳动,素不相识的忘年人,这下不由得关系亲密了。开始江南那边,经常来人来电,询问赵东进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考取了名牌大学,还等着他去上学呢?王师傅“家”在刘家台,离厂就是几步路。其实,他的“家”并不算家,他年近五十,却没有媳妇,有个所谓的母亲在家,那个母亲却是厂里别人的妈妈,人家赡养有困难,他接到家里供吃供住尽孝道,变成了自己的妈妈。而这位妈妈,却经常拄着拐杖,小脚颤巍巍的跑到厂里来,要他的“儿子”王世成赶快回家吃饭。专案组为了应付这些头痛的问题,干脆给他俩改了名字,赵东进为赵波,王世成为王成。从此以后,凡找赵东进和王世成的,破案之前,统一回答:查无此人。

几年间,师徒俩为厂解决了不少电工技术难题,贡献还相当大哩!

第一桩,一台1800千伏安电力变压器验收难题。大修以后,动力试验室验收,常规试验,直流电阻不合格,不能交付使用,电修技术员刘金山不服气,要求重新试验。动力试验室安排中午加班重试,结果完全符合要求。于是,三层楼高的变压器,请刘家台专业搬运公司,派人拖至电镀配电房。在现场,动力试验室按照军工配电要求,再做最后一次常规检查,发现直流电阻又超标。怎么办?一向强势的刘金山也软了,同意拖回电修车间重新处理,但他心有不甘,居然请来了山城供电局变压器运行权威专家,对变压器绕组重新绕制、焊接和绝缘包扎。但动力试验室一检测:直流电阻仍然不符合要求。变压器大修验不验收?机动科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出招,快请王老师傅师徒出山吧!经车间、到厂部、到专案组,最后经总工程师批准,同意王世成师徒走出电工小屋,处理这个棘手的技术问题。师徒俩出山,开始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台大修1800千伏安电力变压器,问题出在哪里?还是徒弟赵波(这是专案组为赵东进改的名字)有见识,他向动力试验室讨了几张该台变压器检测单,向王师傅建议回到电工小屋研究研究再说。夜晚,嘉陵江边的那座电工小屋,电灯彻夜通明,弄得监管小组人员也通宵未眠。进到电工小屋检查,师徒俩爬在满地满桌满床的电工图纸和书籍资料上,叽哩咕噜,不知在谈论什么问题,有时还用电表测量一下电气线路。确知,不是谈论纵火事情,他们也就不多追问了。天亮后上班前,徒弟向师傅说:虚惊一场,大修变压器应该一切正常。这个结论,告诉正在开班前会议的电工人员,石破天惊,大家愕然不信,仅仅一夜,你俩怎么就知道变压器大修达标过关?赵波说:“问题在供电局,他们的电力线路,供电频率太低,影响了常规测量数据。”试验室同志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可技术员老刘,人称金陵厂电工滩上的老大,却极不服气。他冷笑两声说:“真有意思,原因查到供电局头上了!供电线路频率与我们何关?”不清不楚,待在电工小屋,一肚子牢骚没处撒的赵波,也傲气十足,寸步不让,他说道:“我跟王师傅讨论了一夜,就是这个结论,信不信由你!”双方僵持,厂里总机动师杨连生都出面了。他说:“军工动力设备事关重大,马虎不得。王师傅、小赵请你们说说,根据是什么?怎样来证明?”总机动师一个“请”字,令小赵师徒俩真是“久违”了,感动不已。小赵说,其实,根据就在电工理论书上明摆着,变压器绕组直流电阻,与其铁芯磁化曲线密切相关,而变压器铁芯磁化曲线又与供电频率关系密切。现在改革年代,电力发展跟不上,电网频率过低,一直在45赫兹徘徊,直流电阻检测不合要求,完全有可能。要证明这个结论并不困难。到厂里拖台50千瓦小发电机,单独发电,频率、电压严格控制为380伏、50赫兹,保证变压器绕组直流电阻检测正常。技术员出身的总机动师,当场拍板:照此办理。结果,检测果然正常,再请专业搬运将其“滚”至车间配电室,投入运行,也一切正常。从此,老王、小赵师徒俩威信大增,遇到难题,大家就会用手指一指河边:“请出电工小屋师徒俩,准能解决!”

第二桩,高频淬火炉稳压“腿”的故障。淬火车间有台原苏联出产的60千瓦高频电炉,有段时间,兵工产品零件淬火,硬度总不达标。经冶金部门检测分析,这是高频淬火时电压不稳定所造成。好好的高频电炉为何不稳压呢?这又是一个技术难题,让电工人员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们又来到江边电工小屋,向老王、小赵师徒俩求教。经过原理图纸分析,师徒得出的结论,还是供电线路电源频率不稳惹的祸,电工人员回去一测,果然电网频率最高仅仅46赫兹,高频电炉稳压器电压不稳。怎么采取措施?等到电工人员再去小屋询问时,小屋师徒再进学习班,暂时不能与外界接触了。可军工生产,国防需要,刻不容缓,厂生产指挥部决定整个班组,连零件、带工装(淬火槽等)用车装运,赴湖南湘潭兄弟厂淬火加工,因为他们的电网频率还比较稳定。一个月后,师徒俩上完学习班,又回到了电工小屋,有了行动自由,赵波来到淬火车间一看,整个淬火小组搬空,去了外地。他大吃一惊,等到小组从湖南回来,他与淬火小组舒师傅一接触,才知道原因还在自己身上,因只讲了原因,而未交待措施,他又再次进了“学习班”,淬火小组只好远赴湖南,生产应急军工零件。回到小屋,他马上与王师傅日夜加班,赶制出了可控硅稳频稳压变换器,专门供电高频电炉“瘦腿”变压器,免除了淬火小组每月长途跋涉远赴湖南加工紧急零件。淬火小组为了感谢师徒俩,写了红字喜报,要送到动力车间电修工段来,王成师傅连连摇手:“要不得!要不得!我们还在改造监督呢?”

第三桩,靶场发电机稳压。为了检查武器威力,靶场要作“模拟”发射。而在武器发射时,电压陡降,接触器经常跳闸,造成发电机电路断开。为了防止这点,发电机房师傅,就用木板抵住接触器铁芯,强迫其触头接通电路。这样,问题看似解决了,但操作非常危险,发电机有可能过流烧毁,甚至损坏被试验武器。彻底解决靶场发电机开关跳闸,在当时可控硅过流过压能力不稳定情况下,确是一大难题。动力科与动力车间,联手研究,均无可靠方案。于是,问题最后落在师徒俩的电工小屋,但王成因历史问题,不能获准靶场通行证。只有赵波一人进靶场解决问题。第一次到现场调研后,立即回厂与动力试验室合作,研制成炭阻调压器。炭阻调压,短时间可承受极高电压和极大电流,工作可靠,安全稳定,一举成功。从此,靶场发电机房再也不用足踩木板的野蛮作业手法了。为了试试稳压效果,也为了表示感谢,靶场领导特许隔壁五七农场,用电打鱼改善伙食。电打鱼那天,华莹山老乡,人山人海,比来靶场看电影还热闹,闻讯从各地赶来,平坝上长长的溪沟,两岸站满了看稀奇的男女老少。干校“老九”都是知识分子,是厂里下放组成的劳动五·七大军。华莹山土地贫瘠干旱,只能种包谷,人吃包谷,猪喂包谷,鸡啄的还是包谷。遇到这次改善伙食的机会,五·七人员无不摩拳擦掌,闻风而动。只见两人分别从两岸同拖一只电打鱼船,从下游逆水而上。所谓打鱼船,就是在赵波指导下,昨晚临时搭起的两块长方形木板,大长方形木板包着小长方形木板,前者接零线,后者接火线,火线和零线分别接至岸上一个闸刀胶盖开关,开关电源从电线杆子接下来,由一位精明能干,电气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专门掌控,两岸紧跟拖船上行的又各有两人,手持长长竹竿连接的网勺。岸上赵波手拿小红旗,为总指挥,身旁站着几位麻利的五·七女战士,她们身旁早就放了几个装鱼的红色大塑料桶。桶中半桶清水,就等鱼丢进来。各就各位,准备就绪,赵总指挥,小旗一挥,喊一声:“合”!控制开关的“沈眼镜”,即刻应声合闸。岸上两位拖船人,沿着溪岸稳步前进。只闻远处发电机呜呜声响,喘着粗气,在两岸惊奇的呼喊声中,打鱼船中,冒出许多几两重的小鱼儿,条条翻着白肚,都“昏”过去了。见此情状,赵波大叫一声“停”,闸刀即刻拉起,远处发电机马上停止呜叫。手拿长长网勺的人,忙不迭的赶快捞鱼,捞起的鱼儿,丢进有水的塑料桶中,很快苏醒,一条条又都翻腾跳跃。就这样,“合”“停”十余次,几个塑料桶便装满了昏过去又醒来的鲜鱼。正在人欢鱼翻的时候,靶场那边跑来一位负责人,即刻叫停,煞住了这场前后不过十分钟的“电击鱼”战斗!

据说,有人打了电话给厂部,报告了此事,得到指示:“这样试验太危险,即刻煞住电击鱼。”最后,靶场与干校负责人联合写了“检讨书”才了事。当大家品尝原生态鲜鱼美味时,又有谁知道,那位啧吧啧吧嘴巴,大呼“鱼汤真鲜呀”,就是打小报告的告密者呢?

第四桩,中频发电机风波。为满足军工生产需要,厂里向江南电机厂买了一台160千瓦中频发电机组。因价格不菲,又是生产关键设备,厂里将这台电机列为重点操作设备,特别写了一块精致漂亮的操作规程牌子,挂在设备的正前方,其中有一条:“为避免烧毁电机,三分钟内不允许合闸第二次”。可是,实际操作中,合闸一次,还未完成启动过程,开关就跳了闸,弄得操作者无法按规定操作。有位电气技术员,头脑特别灵活,他发明了一种方法,即在第一次合闸,开关跳闸后,当电机还处于机械惯性转动中,又合一次闸。这样,因为电机尚在快速转动中,起动电流大大减少,就能“轻松愉快”地完成启动过程。但这公然违背三分钟内二次操作规定。怎么办?操作规程要不要改?机动科全科电气技术员,为此专门召开技术研讨会,仍然得不出肯定性意见。这个技术难题,自然又交给了河边电工小屋师徒俩。经过反复研究制造厂图纸资料,查阅有关书籍,师徒俩得出了与众不同的意见:中频电机,操作严格,遵守规程,不能更改。问题出在制造厂家原理说明书,计算有误,起动电流整定不符,导致三分钟内,一次启动无法完成。

小屋意见,传至电气技术室,引起一片哗然。江南电机厂,百年万人军工大厂,设计人才济济,说明书还会出问题?最后,决定派人赴制造厂协商,但师徒俩不能外出,别人又说不清。最后,经革委会决定,同意破例派赵波赴江南电机厂联系,果然原设计计算有误。过了半个月,对方寄来了更改通知书和热情洋溢感谢信。电工小屋依然静悄悄,耐心等着嘉陵江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第五桩,镀铬自动线的无名英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军工厂掀起了军转民热潮。长宁厂也开始搞起了汽车摩托车。军工生产民品,最大的转变之一,就是产品表面处理,外观美,有卖相。因此,厂里决定投产一条镀铬生产自动线,将出厂民品表面处理后,弄得雪光闪亮,充满市场诱惑力!

起初,厂里成立自动线设计制造联合小组,列出名单出国、赴沪和京、津等地调研。开始,机动科报了电工小屋师徒俩,哪知有关方面将调研名单上王成、赵波的名字一笔勾掉。可设计时,又将赵波吸收进来,说是“发挥人才作用”。那时,单片机还不为人们所知,自动化最好元件就是电报头和电报穿孔纸。设计要求是,为起样板示范作用,镀铬零件(如车轮钢圈)从上架时起,下架时止,三十二个电镀槽,上架下架、浸槽时间,全部自动完成。历经半年,设计制造结束,生产自动线投入使用。有一天,厂长在会议室召开民品生产促进会。面对与会的四百多位人员,厂长说:“军转民各位都是有功之臣,但也是厂里花了大本钱的,出国的、出省的,光技术调研就化了数百万,现在是交卷回答的时候了。”接着他逐一指名检查,点到第三个,就是镀铬自动线。生产车间胡主任汇报说:“生产线运行还不成熟,车间暂时不能签字交付。”破例参加会议的赵波,就坐在不敢吭声的技术科长旁边,他听了胡主任的不实汇报,肺都气炸了,当场反言相讥:“请问,车间主任,昨天晚上,天气炎热,两位操作师傅坐在窗台上乘凉,打瞌睡跌破了头,可有此事?这就说明,运行正常,以致于操作者无事可干,不幸跌破了脑壳嘛!”讲完,余怒未消,他还加上一句:“厂长,刚才讲花了本钱外出调研的,我不算在内啊!因为名字被抹掉了!”万人大厂的厂长,曾经当过地委书记,什么下级没见过?可这样年轻无名的技术员,竟敢大发牢骚,当众顶撞,他却碰到的不多。

后来听说,有位南京来的大学生,用单片机取代了自动线的电报头和穿孔纸,自动线照样运行无误,听说报上去,还得了奖励。第四个“馒头”,作用就是显著啊!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秋天的一个晚上,残阳似血,晚霞满天,小屋师徒,凭窗闲聊,临水观望,嘉陵江边,水落石出,露出几大块嶙峋怪石,师傅王成若有所思的说:“我这辈子,走南闯北、漂洋过海,从金陵到汉阳,再到重庆,从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回到中国,参加抗战,收过多名徒弟。想不到临至人生终点,竟有幸收到你这个关门弟子,聪慧肯学,勤思苦练,这几年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岁月蹉跎,可惜的是耽误了上大学,但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虽然我不是纵火犯,更未教唆你去放火,但我俩也算是三生有缘吧!看来,我们待在小屋时间不会太长了。果然,没多久厂办公大楼起火烧毁,终于结案了。专案组找电工小屋师徒俩谈话:肇事元凶已经被捕,你们也彻底解脱了。现在,你们有何困难,可以提出来,我们尽量帮助解决。师徒俩略微商量,一致提出,遇到困难,我们努力自己解决,尽量不麻烦了。但折腾这么多年,大致案情可以告诉吗?

谈话人答复说,详细案情现在不便讲,大致案情可以说一说:一九六八年四五月间,少数打砸抢分子,利用派性,挑起武斗,到另一个兵工厂运来一车燃烧弹,在制高点千峰寺朝厂区发射,终于引发大楼起火。案子之所以拖了这么多年,也是派性作怪,肇事犯罪分子订立攻守同盟,死不交待。这次打击三种人,采取了专政手段,抓了人,各个击破,才终于水落石出,抓获了元凶。王成老泪纵横,以手抚额,无限感叹地说:“苍天有眼,沉冤昭雪,谢谢了!”挥泪告别,师徒离开小屋,各奔东西。王成回到近在咫尺的刘家台,与以前是人家的,现在是自己的老母亲见面了。因他早已年过花甲,不久就办了退休手续。赵波则赶快坐火车往东回建南了。他回到建南红星机械厂,已是人去楼空,厂房罗雀了。一打听,原来已与移民城市新渝的长空机械厂合并。赵波马不停蹄,又赶往长空,终于回家,母子会面,抱头痛哭。还是老赵见过世面,遇事沉着,他说:“平安相聚就好了,还哭啥子嘛?不是领导大力肃清派性,‘4·24’大案就石沉嘉陵江底,越到后面,越弄不清了!即使儿子回来了,也是不清不楚,一辈子背黑锅!现在,儿子清清爽爽的回来了,有什么不好呢?”妈妈熊琛哭着说:“可现在又有什么好呢?你成了个“摆摆”(重庆话,即跛子),儿子又耽误了上大学。”老赵说:“你怎么不知足呢?儿子沉冤洗刷归来,他这几年工资照发,又从老厂带回不少奖金,等于工资发双份,这还不好嘛!”他接着又说:“现在改革开放,国家又发了买断费,我们家三个人,胳膊完好,我只拐了一条腿,儿子年轻力壮,我们年纪又不大,还怕干不过人家?”熊琛一听,点点头,不说话了。儿子赵波从家里拿了五年前的入学通知,赶到桃源去问个究竟。刚下大巴,遇见水电站站长胡有田,他知道这五年桃源的巨变。胡大叔说,荆北原为公社书记,最近调到县里去了,听说春桃京城大学毕业,公派美国留学了,秋桃、冬桃大学毕业,一个留在省会南昌,一个在武汉,四桃中唯一留在桃源的夏桃,也财校毕业,在信用社工作。家中荆爷爷、奶奶,年过八十,身体康健,荆婶(荆北妻)操持家务,服侍二老,日子平稳和谐。荆公清廉,家有四桃,教女有方,鹏程远大,家庭和睦,传为桃源美谈。走在桃源荆家路上,赵波脑中翻波掀浪。他想:春桃和她家一切美好,为何要去打扰呢?自己行囊空空,仅不过是个洗刷了罪名的下岗工人,还有什么脸面去拜访呢?走着,走着,已到荆家柴门口。考虑再三,对着荆家深深三鞠躬,他毅然转身返回了!

赵波到了县招办,请问五年前的入学通知,可以上学吗?县招办主任亲自接待,十分热情,笑容满面地说:“你今天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五年前入学通知是否有效,我们无法回答,要请示省招办,再通知你好吗?”兜了一圈,小赵回到了长空厂。过了半个月,县招办正式来了封公函,答复五年前入学录取通知已过时效。当天晚上,一家三人商量,觉得要适应形势变化,适当采取措施。第一,赵东进名字,从今以后改为赵波,赶快到派出所,厂人事科办理更改手续。第二,荆家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就不要去打扰了,赵波将春桃在桃花盛开中笑迎春风的照片,从墙上、从桌上一一取下,统统放入樟木箱底。第三,大学再考,最后一搏。

第二年,赵波再次参加高考。一个月后,成绩出来,今非昔比,优势尽失的赵波,成绩只够农大本科。去不去?当晚全家商定,只要是国家办的大学门,就要进!

一九八三年初秋,赵波进了江南农大农学系园艺本科学习,到第三学年,他参加本硕联考,录取为西南农大农学系园艺专业,师从杨唯乐教授,专攻果园和茶叶学科。一九八六年初秋,他再次来到山城重庆,进入西南农业科学最高学府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