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潮迷失方向，山穷水尽扑朔迷离

2023-07-04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在这激烈而动荡的山城之夜，中央首长从北京来电，工厂起火、消防战士牺牲，赶快调查处理上报。这就是山城有名的“4·24”大案。成立过多次专案组，举办过多次学习班。仿佛山穷水尽，依然迷离扑朔，谜底没有解开。幸好瞬时震动，自行停歇，并未造成大害。为此，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有一名技术人员提供了有关情况。凡经盖有厂房的水沟，气体膨胀，发生爆炸。经过反复过筛，如今纵火嫌疑人就剩一老一少了。

雾都山城重庆，嘉陵江北岸，有一个百年兵工老厂，对外就叫国营长宁机器厂，是个山城无人不晓的国防单位。这个厂早在清朝末年，北洋军阀李鸿章办洋务时，就开始创建，后迁到汉阳，抗日战争，再度西迁，搬到了重庆。南京、湖北、湖南，各路兵工人才荟萃此厂，顶着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冒着酷暑炎夏的高温，曾在艰苦抗战的岁月，夜以继日生产武器，源源不断的送到抗日志士手中，将倭寇阻滞在长江三峡石碑一带，寸步难行，为国家和民族的安全，默默无闻的立下了不朽功勋。新中国成立后，这个厂又成了我国大三线建设的“母鸡”厂，承担了我国中南、西南众多三线厂的人才支援、设备制造和产品转移的艰巨任务。

1966年，中国发生了“文化大革命”，很快波及到了山城重庆。作为兵工老大哥，这个厂万名产业工人，抱着对国家和民族的无限忠诚，对领袖和共产党的无限热爱，在运动初期，大多狂热参加，全身心投入。但是，运动后来失控，兵工厂的群众分成了两派，开始了武斗。“近水楼台先得月”，常规武器，枪炮子弹，打开库门，垂手可得。武斗很快又升级到局部地区小规模战乱。1968年4月24日晚，这个工厂办公楼在激烈的枪炮声中起火，江那边呼啸而来的消防车，中途又遇到暴雨般的枪弹射击，多名消防战士，还未到火场就饮弹身亡。在这激烈而动荡的山城之夜，中央首长从北京来电，工厂起火、消防战士牺牲，赶快调查处理上报。这就是山城有名的“4·24”大案。成立过多次专案组，举办过多次学习班。八年过去，作出指示的中央首长已经作古，这个大案，元凶是谁？仿佛山穷水尽，依然迷离扑朔，谜底没有解开。

1977年年底，已经21岁的东进，走出“文革”后首届高考试场，随同“4·24”专案组人员，来到了他父亲支援小三线前的国防老厂。这个厂，在一个叫“红土地”的边缘处，有个施工指挥部，是原来挖防空洞工人的住宿地，偏僻安静，很少有人涉足，是个静心思考，办班破案的好地方。

物是人非，这不知是“文革”期间，在此办的第几次学习班了。以前学习班人员，有的已经不在厂里了，有的没有必要再参加，除了东进八年前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其他都是这个厂的老职工了，他们中期分成两派，至1975年，“反击右倾翻案风”时，又聚拢在一起，“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这些少数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左”得可爱。他们自以天然左派自诩，经常嘲笑那些已经厌倦运动的“逍遥派”。

“4·24”，老话题，打燃还是纵火？整个一幢三层办公大楼，几颗枪弹就可把它烧得精光，这怎么可能？还是阶级敌人放火烧的吧？然而，纵火的阶级敌人又是谁？众说纷纭。八年了，大案谜底依然未曾揭开。

这次学习班领导开学讲话说：“文化大革命都结束了，可‘4·24’这个案子还破不了。作指示的中央领导都逝世了，我们还无法给敬爱的首长一个交待。这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务一务“虚”，先端正一下办案思想！”

开学讲话讨论中，有一位老电工，也是一位“老造反”。他率先发言说：“一幢大楼，一把大火，两个小时就化为灰烬，变成乌有。半路上还打死许多消防战士，成了一个惊天大案！八年后的今天，冷静下来，回头一看，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极左思潮’。”接着，他举了生动一例，予以说明。也是在1968年，在“4·24”案件发生后的一个月，从长宁厂加油站到嘉陵江边，又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起火爆炸案件。大约上午九点多，轰的一声，凡是建在加油站至流向河边水沟上的厂房，窗子玻璃一齐震破落地，一条火龙从河边沿着流水沟，向上直窜加油站。幸好瞬时震动，自行停歇，并未造成大害。

当时，厂里立刻上报，说是有阶级敌人破坏国防大厂，发生了一个爆炸大案。为此，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有一名技术人员提供了有关情况。调查人员当时特意问了他一句：“发生爆炸什么时候？”对方回答几点几分。调查人员又紧问一句：“你怎么时间知道得这么精确？”技术人员回答：“爆炸时，我特意看了一下手表。”调查人员哦了一声，便结束了调查。从那以后的几天，这位技术人员的家外边，就发现有人日夜监视了。后来才知道，调查组的阶级斗争观念太强了，一发生爆炸，他们就先入为主，认为阶级敌人在破坏，他们安装了定时炸弹。而那位技术人员，在那惊天爆炸时，竟会从容看手表，爆炸发生在什么时候，这不就是定时爆炸吗？值得怀疑，需要监视！其实，只要冷静思考，案子并不难破。首先，这是汽油泄漏造成的爆炸，凡是流水沟上盖了厂房的，沟就处于密闭状态，气体燃烧就会爆炸，引起窗户玻璃的破碎震落。为此，我们外线电工作了一个小小试验，挖了一条小沟，木板盖在上边，将作业用的多余废汽油倒入其中，用打火机一点，马上引起大火，爆炸惊人。按这个思路，有人沿着加油站到河边一走，答案马上就出来了。原来是加油站几个女临时工，一心在打毛线，汽油加满了也不知道。溢出的汽油，源源不断，流入下水沟，直到嘉陵江边。正好这时，厂锅炉站几位锅炉工推车倒炉渣，汽油碰上炽热炉渣，马上起火，反溯水沟而上，火龙窜升。凡经盖有厂房的水沟，气体膨胀，发生爆炸。这个大案，就这么简单。但因是大抓阶级斗争的“文革”时期，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漏油的女工、倒渣的锅炉师傅，都三缄其口，不敢讲出真相，而那些热心提供线索的群众，反而遭到怀疑，变成监视对象了。简单案子复杂化，怎么破得了？老电工慷慨激昂，故事讲得生动，领导连连点头。可下边的听众，却有少数人茫然四顾，不着要领。因为他们头脑中，还紧绷着阶级斗争这根弦不放松呢？这些人很难理解，惊天爆炸就这么简单！密谋策划，精心实施的阶级敌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次学习班，可想而知，依然同前几期一样，无果而终。因为要说大楼是打燃，自然是厂外飞弹，哪里打来，哪个发射？一般只听说或看见枪弹打死打伤人，哪里有打燃厂房楼房的？就是原来打燃观点的人们，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观点一致，两派又合成一派，极左思潮影响，阶级敌人作案的思想根深蒂固，也自动放弃了原来的想法。而原来认为阶级敌人破坏的人们，则更认为是正确的了。要抓阶级敌人，就是抓纵火犯。经过反复过筛，如今纵火嫌疑人就剩一老一少了。老的叫王世成，是个八级老电工，据说年青时，解放前曾到处漂泊、经历复杂。他是学习班的“元老”，每期必进，自杀多次，均未成功，曾派专人监视调查，均无结果。少的就是赵东进，八年前仅有12岁。那个时候，他只是混进救火人群中，众多救火小孩中的一个。以前，他连办公大楼都从未进过，办公室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说他是纵火犯，连怀疑举报他的人后来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从来没让这个小孩公开露过脸，只是在每次学习班上，有人说出大楼纵火是阶级敌人指使一个十二岁小孩干的。但是，小孩与“阶级敌人”压根儿就不认识。八年来，两人之间，风马牛不相关，从未找到一点联系。

悬案未破，就这样一直拖下去，赵东进自然就这样干耗着，“解放”不了。当然，北京的大学也去不了啰！

左思潮迷失方向，山穷水尽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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