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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音乐审美教育哲学的发展与变革

【摘要】:来自实践主义、多元文化主义等不同哲学观点的挑战,引发了学术界的大量论战,致使第三版《音乐教育的哲学:推进愿景》较第二版有了非常显著的变化,近90%的内容发生了变化。雷默主张音乐的审美教育,要求对“声音”的直接体验,并通过培养技能、知识、理解力等途径深化这种体验。这一变化体现出了雷默承认文化共性、尊重文化差异的学术思维,将审美教育哲学理念更加贴近不同文化当中的音乐教育。

20世纪末,受后现代多元文化思潮的影响,西方音乐教育的审美哲学思想的主导地位逐渐动摇,雷默的哲学体系也受到了很多质疑。来自实践主义、多元文化主义等不同哲学观点的挑战,引发了学术界的大量论战,致使第三版《音乐教育的哲学:推进愿景》较第二版有了非常显著的变化,近90%的内容发生了变化。雷默不再是一味地阐述己见,而是直面挑战,有力地回应了各方面的不同论点。

(一)对实践主义音乐教育的回应

“音乐教育哲学是审美哲学还是实践哲学”这一争论成为当代西方音乐教育学界最具代表性的争论,对此,雷默在第三版的论述中也做出了正面的回应。雷默在其著作中明确指出了其主张与艾略特的主要分歧在于对待表演的态度,是将其看成是音乐教育的基本模式,还是仅仅当作多种途径之一。在审美的音乐教育理念中,雷默从未轻视过音乐教育中的实践环节,对表演、即兴表演、创作的环节都有专门的论述,但也没有把音乐表演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雷默通过详细的分析,指出了实践主义的不足之处。首先,以表演为中心的实践主义的音乐教育哲学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它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立场,是贯穿美国音乐教育史的主导观点。其次,实践主义将听赏看成是表演和其他音乐生产角色的从属。但是在现代科技的作用下,录音把整个音乐世界开放给所有人,许多聆听是通过录音进行的,这也降低了音乐对现场表演的依赖性。而审美教育者将聆听看成是基础性角色,遍及每一个环节,认为内心对音乐的认知,最直接的路线就是聆听。因此,发展聆听智力是音乐教育的至关重要的任务。再次,否认聆听的创造性。审美的聆听并非一个被动地接受的过程,每个聆听者在聆听的过程中,都是带着创造力想象力进行的。最后,实践主义的音乐教育难以合理地平衡不同层次的学生,而针对作为基础教育层面的通识音乐教育,应当设立综合性教学目标,更加公平地对待所有受教育者,确保通识教育的公平合理性。从另一个角度看,雷默对实践主义教育哲学也予以肯定,认为其理论是对形式主义音乐教育的必要矫正。在教育哲学的发展过程中,应当采取一种融合的态度,而非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二)对多元文化音乐教育的回应

除了实践主义的教育哲学,当今的音乐教育哲学还有一个重要的主张,即多元文化音乐教育。其主要观点在于,音乐是多种多样的,每一种音乐都有其所从属的文化特点和个性,而不同文化的音乐表达应当受到同等的尊重。对于人类文化的多样性,雷默在第二版著作中给予了详细论述。人类既普遍相像,又在文化上各不相同,与此同时,音乐作品既存在文化特性,又包含着音乐体验的共性。不能拘泥于本土文化而忽略世界音乐文化的多样性,同时也不能过于强调世界多元文化而忽略本土文化的体验。面对这种双重任务,应当保持良好的平衡。在第三版著作中,雷默再次针对多元文化主义的观点进行了更为详细的分析。多元文化音乐教育者把各种音乐都包括进来,每一种音乐都代表一种独特的文化或亚文化,让学生分享音乐由文化所决定的多种存在方式。其所面临的问题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深刻的民族文化的烙印,那么对于不属于我们文化的音乐,我们能否去创造、理解和欣赏呢?关于这个问题存在着两种不同观点——情境主义和普世主义。

所谓的情境主义,认为音乐是不可能和文化相脱离的,将音乐文化区分成低语境文化和高语境文化两种不同的类别;认为以西方的音乐思维和音乐实践来分析和衡量不同文化的音乐,是一种文化殖民主义的行为。情境主义者尊重并珍视外族文化的存在,但不提倡将不同的音乐文化同化入其他文化体系当中,其观点强调世界文化的多元性。

与此相对应的普世主义观点认为,音乐独立于社会情景,音乐是可以普遍分享的。首先,任何民族的人民都有人类的共性,他们在产生音乐的过程中都是表演者,具有表演所必需的技巧,在他们所创作的音乐中也融入了他们的音乐想象力。其次,每种文化的音乐都同时具有功能性和审美性,每种文化都有其音乐和艺术上的优劣标准,每种音乐都属于其所在文化环境的期待体系。再次,所有音乐都是人类在理解和适应真实世界当中基本的认识和社会中的实例。文化会赋予音乐以某种特性,但音乐一向会超越那种特性的局限,因为音乐享有独立于文化的普世的、由音乐决定的性能。最后,人类文化并非孤立分散的,而是全球性的,本质上是相同的。文化渗透的过程导致音乐也在同质化,对音乐欣赏的国际标准在逐渐取代地方标准。对待两种不同的观点,雷默首先承认,作为一种文化的成员,本土文化为其获得个性和社会性提供了先决条件。一个人在本民族文化熏陶中成长,其所获得的文化上的自我认同是一种人格和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的灵魂家园。同时,也认识到,极端的民族主义会让我们孤立于自己的文化中,变成民族中心主义,甚至是分离主义。音乐的创造和理解能够超越民族文化的差异,我们在学习和研究本民族音乐的同时,也要分享其他文化中的音乐。

音乐是人类的一个普遍现象,这种普遍性已经超越了民族文化差异。在对多元文化主义的融合当中,较为鲜明的表现就是雷默将其原有的、对音乐要素的定义做了修正。在著作的第三版中,对旋律、和声、曲式、节奏等音乐要素的强调均被“声音”所取代。雷默主张音乐的审美教育,要求对“声音”的直接体验,并通过培养技能、知识、理解力等途径深化这种体验。而这种“声音”的概念,可以通过各种文化的差异而对其进行不同的解释。这一变化体现出了雷默承认文化共性、尊重文化差异的学术思维,将审美教育哲学理念更加贴近不同文化当中的音乐教育。

(三)综合课的新愿景

霍华德·加德纳的《心灵的框架:多重智能理论》也是音乐审美教育的哲学基础之一,其理论认为人的智力存在于多个领域,其中,音乐的能力也是其中一个重要领域。该理论确立了音乐教育在基础教育领域的地位,使音乐教育成了有其自身独特的认知和智力特点的基础学科。雷默在其著作的第三版中,再次论证了多重智力理论,并提出了音乐智力的多元性。音乐角色具有多元性,最为重要的音乐角色是作曲、表演、即兴表演和聆听四个角色,其次是音乐理论、音乐学和音乐教学。由于音乐角色具有多元性,由此也产生了音乐智力的多元性。音乐教学旨在提高学生的音乐智力,一方面,不应当忽略音乐智力的整体性;另一方面,也不应当忽视音乐智力的差异性。音乐教育应当培育每个个体以每一种文化提供的可以在音乐中扮演的各种角色的音乐智力。在此基础上,雷默提出了综合音乐课程的概念。

音乐智能的多元化决定了音乐教育应当走向综合,应当涵盖音乐供人分享其特殊满足感的多样性机会,在通识音乐教育方面提供更加包容的课程。一方面,通过从内心知晓和直接体验,加上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的补充,为学生提供丰富多样的音乐审美体验;另一方面,也要尊重个性差异,为每个人发现对其具有吸引力的音乐和音乐角色,逐渐形成个人的兴趣和偏好。

这个目标需要的是一个综合的音乐课程,为不同音乐智力程度的学生提供多样的机会,从而应对学生对音乐体验的特殊性。雷默将音乐教育的内容领域划分为唱歌和演奏、即兴表演、作曲、编曲、聆听、分析和描述、评价、理解音乐和其他艺术及艺术以外的学科之间的关系,以及理解音乐和历史与文化的关系九个不同的音乐角色,并强调应当在音乐教学中公正地平衡每一个角色。

雷默承认,综合的通识音乐课对音乐教育的师资、研究、时间和资源都是一个挑战。鉴于世界各地学校中通识音乐课的时间和资源的局限性,教师应当设法将有限的时间和资源利用得更加合理和有效。

(四)融合的哲学立场

20世纪下半叶,音乐教育哲学曾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一致性时期,之后逐渐进入了多元化的发展。这种多元化的学术发展对于音乐教育事业有着重要意义。雷默曾说,假如全世界的音乐教育专业能够就某种哲学达成实质性的统一,对音乐教育事业的发展并非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同时,作为音乐教育事业的理论根基,过度的学术争鸣会使整个专业陷入混乱与纠纷当中,影响到整个音乐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

面对多元发展的音乐教育哲学,雷默以融合的哲学立场来应对来自不同学术流派的纷争。所谓“融合”,是指以合作性而非对抗性思维对待不同立场的一种态度,其意义在于不同因素的结合所产生的全面效果能够大于单个因素的总和。融合的思维定式是以开放的心态对待对立的观点,一方面,承认差别的存在;另一方面,试图创造更加调和的立场。融合主义尊重多元,但超越了多元主义,试图以一种解析性、创建性的态度面对多元发展的学术立场,力求找出一致性和对立性,并尝试减少其中的对抗。融合的立场避免了“非此即彼”的极端立场,能够为音乐教育事业的发展奠定稳固的哲学根基,同时又能够不断地吸收来自不同流派的优秀思想,促进音乐教育事业的不断进步。

雷默在坚持审美教育哲学基本原则的同时,对教育学、社会学心理学和其他认知科学领域研究进展进行跟踪、消化、融会贯通,批判地吸收了不同观念,积极借鉴其他哲学立场的长处,以融合的哲学立场应对挑战。

通过对不同观念持包容态度,对不同文化的理解和尊重,将形式主义、思辨主义、实践主义、功利主义等多种不同观点进行分析比较,雷默最终提出了一个融合的建议——基于体验的音乐教育哲学。他试图使其教育理念能够包容所有音乐和所有投身音乐的方式,让所有人都体验到所有表现形式的音乐,并对每一个人都尽可能丰富地培养这种体验。

基于体验的教育哲学,一方面,继承了音乐审美教育哲学的基本原则;另一方面,又为审美教育哲学提出了更加融合的哲学态度。正如雷默自己所论述的那样:“审美教育最基本的价值,不是它的名称,而是它的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