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波斯文学的辉煌:10—13世纪的经典篇章

波斯文学的辉煌:10—13世纪的经典篇章

【摘要】:而且,在突厥人建立的政权统治下,波斯文学与美术迎来了新的发展高峰。有说法认为,这正符合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阿契美尼德王朝。消息传回国内后,卢斯塔姆亲自将毕坚救出。也正是由于卢斯塔姆的参与,波斯王凯喀斯鲁彻底打败了图兰人,并处死了图兰国王阿夫拉希雅布。在塞尔柱王朝的统治下,波斯政局日渐稳定,文坛诞生了两位新星。和菲尔道希一样,伽扎里也是出生于图斯,而后在尼沙普尔求学。

漫步历史长河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能够遍览先人智慧。看那伽色那王朝、塞尔柱王朝和花剌子模时代,仿佛一串项链上紧挨着的三颗明珠。有趣的一点在于,这些政权都是由突厥人建立的。从这一个角度出发,这些时代与波斯文学美术发展,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二者却是紧紧镶嵌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而且,在突厥人建立的政权统治下,波斯文学与美术迎来了新的发展高峰。比如,后世人们对伽色那王室的纪念,总是离不开诗人菲尔道希的话题。

公元932年前后,菲尔道希出生在科拉桑的图斯近郊。这位诗人最伟大的作品,是一部六万行的长诗“沙纳玛”即《列王纪》。在这部长诗中,他将在伊斯兰教之前的伊朗英雄的传奇故事编纂成集。公元1010年,菲尔道希编写完了长诗,并将其献给了伽色那王朝的苏丹马慕德。此前,他曾生活在宫廷中,受到这位君王的庇护。后来,菲尔道希与马慕德失和,便索性离开伽色那,到了布益王朝的领土西波斯去生活。公元1020年,他返回了故乡图斯并居住下来,直到逝世。

这部叫做《列王纪》的伊朗史诗,是由菲尔道希的才华而定型成文的。但在那之前,已有一个著名的波斯人丹尼士瓦尔为此付出了心血。公元650年,即萨珊王朝末叶,丹尼士瓦尔用帕拉维文字将伊朗英雄的传奇故事编纂到一起,起名为《库代·纳玛》。遗憾的是,这部书籍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在丹尼士瓦尔之后,菲尔道希采用现代波斯语对这部作品进行加工处理,将其中半传说半历史的内容编纂成史诗。尽管后来的波斯人开始信奉伊斯兰教,但是我们能够发现,这位穆斯林诗人所写的内容大多都是伊朗传说。而且要知道,这些传说都是在萨珊王朝时流行的。由于行文篇幅和史料内容所限,我们无法对《列王纪》的内容一一论述,只能挑选其中三个与波斯小型画有关的故事来阐述。

在史诗的开头处,描写了艺术与文明的创世者们的故事。主要是指开国第一位君王盖尤玛尔斯,和传说中的庇士达地安朝诸位君王的故事。贾姆希德有两个儿子,即伊朗人的祖先伊拉吉和图兰人的祖先图兰,他们彼此敌对。这正是后来波斯人世界和月氏人世界互相敌对的开始,也是伊朗和图兰尼亚敌对的开始。图兰杀死了伊拉吉之后,同样也被对方的后裔米努奇里所杀。而后,新的图兰君王阿夫拉希雅布继续复仇,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愈演愈烈。

在伊朗和图兰尼亚处于敌对状态的时候,伊朗史诗中最卓越的英雄出现了。他的名字叫作卢斯塔姆,是波斯的赫拉克勒斯兼罗兰。传说中,卢斯塔姆的身世与东部伊朗有关,而且,他的父母皆出身高贵。父亲扎尔是塞伊斯坦的国王,曾像希罗多德所写的居鲁士王一样被遗弃,而后,又为神鸟希穆尔格所救。母亲姓名不详,是喀布尔王的女儿。在庇士达地安王室灭亡后,卢斯塔姆继任波斯王位,开辟了新的雅尼王朝。有说法认为,这正符合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阿契美尼德王朝。而在神话中,雅尼王朝的历任国王则是凯库巴德、凯卡乌斯、凯喀斯鲁、卢拉斯普、古什塔斯普、伊斯番狄雅尔、巴曼、女王胡美,以及达拉布。在他们的统治和引领下,伊朗和图兰之间的战火持续燃烧着。在伊朗国内,卢斯塔姆愈加受人尊敬,取得了堪称卓越的功业。年轻时,他曾经与一位图兰公主,产生了短暂的爱情。后来,在卢斯塔姆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儿子索拉布出生了。而在异国长大的索拉布,并不清楚自己的生父是什么身份,在成年后,遇到卢斯塔姆就向他发起挑战。这对亲生父子之间的决斗,是最引人注目的一段插曲。最后,这场挑战以索拉布重伤结尾。幸运的是,在临死之前他终于与父亲相认。这也是最为动人的一幕,反应了命运的悲凉与无奈。

此外,还有另一个著名的故事,同样与卢斯塔姆有关,主要讲述了伊朗骑士毕坚的故事。在一次外出打猎时,毕坚碰到了图兰国王的女儿。他被对方的美色诱惑,不慎被捉,关在了敌国的地牢中。消息传回国内后,卢斯塔姆亲自将毕坚救出。也正是由于卢斯塔姆的参与,波斯王凯喀斯鲁彻底打败了图兰人,并处死了图兰国王阿夫拉希雅布。第三个常常作为小型画题材的故事,是以王子伊斯番狄雅尔为主人公。他是国王古什塔斯普之子,因反击图兰人而名声大噪。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伊斯番狄雅尔想要与卢斯塔姆决斗。但我们都知道,卢斯塔姆有神鸟希穆尔格保护,寻常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杀死他。最后,伊斯番狄雅尔死在了他想要挑战的人手中。然而,这个故事只能彰显卢斯塔姆的英勇无畏,并不能代表他是天下无敌的。最严密的保护和最无穷的力量,也无法让一个人免受阴谋诡计的戕害,卢斯塔姆便是如此。他不慎落入了异父兄弟沙伽德和喀布尔国王的圈套中,与忠实的坐骑拉克什一起掉进陷阱里。那陷阱里布满了尖刀,任是再勇武的英雄也难逃一死。

在《列王纪》中,还有以其他君王为题材的故事,比如,亚历山大大帝的精彩经历。在这部史诗中,他被写成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王子,叫作伊斯坎达尔,寓意为“达拉布之子”。其父亲是一位叫做大流士的国王,母亲则是来自马其顿的公主。在身世没有明朗之前,伊斯坎达尔一直在母亲的国家境内流浪。后来,他被带到波斯指定为王位继承者。为了登上波斯王位,伊斯坎达尔不得不与异母兄弟达拉(大流士·科多曼)决斗。最终,他顺理成章成为了新的君王。这部史诗中未曾提及阿萨栖王朝,但仍有称颂萨珊王朝历史的部分。最直观的称颂莫过于,将某些君王美化成了传奇英雄。比如,巴拉姆·古尔、喀斯鲁·阿努希完和喀斯鲁·帕维兹等。其中,巴拉姆·古尔是“七气候”公主的恋人,而喀斯鲁·帕维兹则是漂亮的希林的爱人。

遍览这部浩瀚史诗,我们不难发现,其中既有美妙动人的篇章,也夹杂着冗长沉闷的句段。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想要了解此后波斯的抒情诗和绘画,我们只有先从这部史诗入手,才能窥探得些许玄机奥妙。

在塞尔柱王朝的统治下,波斯政局日渐稳定,文坛诞生了两位新星。一位是哲学家伽扎里,他习惯于用阿拉伯文写作;另一位是阿玛尔·开阳,他习惯于用波斯文写作。和菲尔道希一样,伽扎里(公元1058—1112年)也是出生于图斯,而后在尼沙普尔求学。学业结束之后,他去了巴格达的尼扎米亚地区,在那里的“玛德拉萨学校任教。那时期的巴格达政治意味浓重,正处于塞尔柱王朝的首相尼扎姆·埃尔-穆尔克的庇护和统治下。伽扎里很快就厌弃了琐碎无趣的教学工作,不愿意再过尘世生活。自此以后,一直到伽扎里公元1112年在图斯去世之前,他都过着虔诚而勤学的退隐生活。这种对于世俗的回避和对于安宁祥和的向往,正代表着他精神世界里对自由的追求。事实上,伽扎里曾是阿拉伯哲学家们的弟子,接受过正统哲学思想的教育。那些哲学家都学习过阿维森纳的思想,承袭了亚里士多德一派的哲学思维。再加上希腊哲学家们都有各自独立的知识系统,甚至,有时候会出现互相破坏的情况。所以,伽扎里的哲学思想中,带着一些怀疑主义,他既确信哲学的虚无,也会注重宗教中的灵性感受。他还试着接触伊斯兰教神秘派的思想,比如,苏菲主义的学说。总体来看,伽扎里的哲学思想中既有怀疑主义色彩,又夹杂着浓厚的宗教情感。这两种因素的糅合,使得他成为伟大的波斯神秘派诗人的先驱。

公元1040年,诗人阿玛尔·开阳出生了。他生于尼沙普尔,平素既善于写文作诗,也对天文学颇有研究。令人称道之处在于,阿玛尔还曾在一段时期内担任过马尔夫观象台的台长。与伽扎里相似的是,他也受到了塞尔柱王朝首相尼扎姆·埃尔-穆尔克的庇护。在尼扎姆过世之后,阿玛尔离开了巴格达,回到家乡尼沙普尔。根据一个未经考证的说法,他于公元1123年离开人世。阿玛尔和伽扎里的类似之处在于,他们都脱离了刻板规矩的理性主义和正统教育,转向其他地方寻求答案。与伽扎里不同的是,阿玛尔并没有认可神秘主义,而是站在了怀疑主义一边。在内心深处,这位诗人一直在追问着:“所有人类都注定要去到天堂或者地狱,但是谁又真正清楚地狱的样子呢?谁又真的体会过天堂的美好?”阿玛尔的怀疑主义只停留在哲学思辨层面,充斥着深沉且消极的幻灭色彩。从他的诸多诗句中,能看出深刻的智慧、绝望的情绪和消极的倾向,比如:“没有人能走到掩藏着那谜团的幕后去,没有人知道在现象的底下生存着什么。”“饮酒吧!因为你将长眠于泥土之下。不论是朋友、同志,还是女人,都无人在你身旁。注意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一旦郁金香开始枯萎后,它将永远都不会再开花了。”“就算询问那最难测的神秘的人,也没有一个,曾成功跨出过阴影的圈子一步。”“我出生在这世上固然无益于上天,我离开这人间,也不会减少上天的庄严与美丽。在我的两耳之间,从没有听到谁说过,这种出生与离开的缘由。”“我们都是上天下棋玩乐时的小卒,被摆放在生存的棋盘上,只当作是消遣的东西罢了。在棋局结束之后,我们又会被放回盒子里。”

阿玛尔·开阳的诗句中,充斥着对于人世幻灭且绝望的挣扎。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知识的虚无主义和对生死的思考互相碰撞,产生了强烈且敏感的冲突。这种冲突会化为一连串疑问表达出来,比如:“我们来了有什么用?我们去了有什么用?织就我们生命经线的是何物呢?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多少脆弱的身体粉碎了呢?它们幻化成的烟又飘散到哪里了呢?”这种满心疑问与痛苦十分深刻,就连在阿玛尔·开阳的酒神颂歌中,都能看到端倪。比如以下这些句子——“饮酒吧!这是你的青春时代,那里有玫瑰花、美酒和知己,以及四季留下来的财富。享受这一瞬间吧!这一瞬间就是你生命的全部!”“坐到草地上来吧,我的人儿!不久后在你我坐过的尘土上,草地就要发出嫩芽了。”除却对生命意义的质问外,阿玛尔·开阳还用华丽的辞藻描述生活中美好的瞬间,以此来慰藉孤寂的心灵。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比如:“春风柔和地吹拂着蔷薇花的面颊,在花园的树荫下,这可爱的面颊是多么的甜蜜!你诉说的过去一切,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就在今天享乐吧,不要再提起昨日。”

到了花剌子模时代,文坛又升起了四颗闪耀的明星。这四位伟大的诗人都对世界文学发展做出了贡献,他们分别是:尼扎米、阿塔尔、萨狄和查拉尔·埃尔-定·卢米。公元1201年,诗人尼扎米去世,他的出生年份不详。尼扎米出生于库姆地区,代表作品是阿拉伯—波斯文化中伟大的浪漫主义诗歌。其主要内容是关于马吉能和莱拉的传说,堪称为另一种文化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这首诗作中,他用柔美的笔触,写下了一对爱侣因家族间的仇恨而分开的故事。深爱着马吉能的莱拉被家族势力逼迫,不得不嫁给另一个求婚者。心灰意冷的马吉能选择放弃感情,隐退到沙漠中去生活。后来,莱拉丧夫,又能与旧日爱人团聚。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莱拉就去世了。马吉能对世界也失去了留恋,决定与深爱的女子在坟墓中继续相伴。除此之外,尼扎米还写过另一个凄婉的爱情诗作。这首诗的主人公是一个叫做希琳的美丽女子,她同时受到了国王喀斯鲁·帕维兹和建筑师法尔哈德的青睐。出于一些缘故,法尔哈德误以为心爱的女子死了,因此绝望自杀。

另一位伟大诗人阿塔尔,出生于尼沙普尔,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苏菲派诗人,作品中都带着神秘主义色彩。根据史料记载,公元1230年,阿塔尔去世。在他平生所写的诗歌中,最为人称道的是以鸟语为主题的作品。通过鸟类的视角,他尽情遨游在富有诗情画意的世界中,带我们领略鸟类的灵魂,跟随戴胜鸟的指引,去寻求神话中的大鸟希穆尔格,也就是人们心中信仰的上帝。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奇妙的旅行,竟然以消灭想象中的上帝为结尾。通常在人们的想象中,上帝都是代表着宇宙的中心,拥有神奇且无穷的力量。但诗人用戴胜鸟的口吻说道:“我向你们宣称的造物主,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他就在这个世界里,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创造。无论是有形的物体,或者无形的现象,都是出自于他的创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具情趣的诗句。比如:“看啊,在这神灵的太阳的一线光辉之下,你能看到本该环绕在周围的阴影,现在全部都消失了……当空间的海洋停止泛起波澜时,那海面上的形象也都随之销声匿迹了……那些把心灵遗忘在这片海洋中的人们,都将永远安息了。”

我们要列举的第三位文学明星萨狄,是最伟大的波斯诗人。因为史料资源的限制,关于他的生卒年份,有着几种不同的猜想和说法。有人认为萨狄出生于公元1184年,去世于公元1282年,有人则认为他出生于公元1193年,逝世于公元1292年。但人们对于萨狄的出生地和死亡地,都达成了共识,这位诗人出生于设剌子,同样死于此地。论及这位诗人的平生,我们能得知他早年求学于巴格达的尼扎米亚地区的“玛德拉萨”学校。而后,他也曾辗转各地,到过叙利亚、阿拉伯和小亚细亚等地。萨狄的主要代表作品有《花园》《玫瑰园》,和一部抒情诗集。根据史料记载,《花园》写于公元1257年,《玫瑰园》则于次年写成。与诗人阿塔尔相似,萨狄的作品也有苏菲派的神秘主义色彩。但二者的精神世界不同,诗歌作品也存在差异。萨狄更偏重于对道德的体悟和述说,并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神秘主义者。对于他来说,神秘主义思想仅在于提供写作主题,并不会影响诗歌作品中的温暖和人性。我们所看到的萨狄的作品,大多是带着笑意的,从中能够体察到诚挚的人间味道,既乐观向上,又不会太过夸张,既安静沉着,又不会太过阴郁。这种独特的风格,与罗马诗人贺拉士[2]的作品有诸多相似之处。萨狄不仅是一位诗人,一个虔诚的信徒,更是人们真诚的伙伴,正直的朋友。换句话说,他刻画出波斯文学中,人文主义思想的具体形象,我们可以将其作为引领这种思潮的崇高代表。

在萨狄的作品中,也有自述心声的句段。作者将其创作灵感与思路对所有读者娓娓道来。比如,下面这些词句就生动具体地回答了,他是如何写出《玫瑰园》这部佳作的问题。“那是美好的春天里,我们正在散步。到了玫瑰花开始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到处散发着柔和的暖意。那树枝上都披着绿叶,仿佛是节日里,人们为了庆祝所穿的盛装。那是五月里的第一个黄昏,夜莺停驻在丝柏树上婉转鸣叫。在那深红色玫瑰的花瓣上,有着微微颤抖的露珠,仿佛是含羞少女面庞上的一粒汗珠。那一晚,我情不自禁地邀请友人到我的花园里做客。要知道,没有其他花园,能比这里更加讨人欢喜了。人们常夸赞说,这里的地上,散落着细细碎碎的钻石,每一枚葡萄叶上,都悬挂着普丽雅德七仙女佩戴的项链。旁边有清澈的溪水,正潺潺流向远方。那些鸟儿甜蜜地歌唱着,令我心头荡漾起极大的静穆感觉……清晨时分,我看到友人的袍子下面,兜放着满满的玫瑰花、紫苏花、风信子和雁来红。他想要将这些芬芳的花朵,都带到城中去。我对他说:‘这花园中的玫瑰,只有一天的寿命,花儿的信誓有时会落空。’友人问道:‘我该怎么办呢?’我回答道:‘我要写下一部《玫瑰园》来愉悦人们的心灵,那样花园中的绿叶,就不会被秋风吹得凋谢,春天我们能在园中体会到的快乐,就不会被狂风扫灭。’”

在萨狄的诗歌作品中,既有对自然的精细观察,也有对色调的巧妙描写。我们难以全面细致地分析他的作品,但能用举例的方式,感悟这种风格的美好所在。比如一首四行诗,“在原野上一旦彼此相逢——你和我;就一同离开了这城市——你和我。你也知道在一起是多美好——你和我,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再比如一首在结尾处略带嘲讽情调的诗歌,它刻画了一幅美妙图画:“我从没有见过比这更美好的时刻,那夜,我把我的恋人拥抱在胸前,注视着她那满是睡意的眼睛。我对她说:‘亲爱的,我是苗条的小丝柏,现在不是睡眠的时候,唱吧!我的夜莺儿!让你的嘴唇像玫瑰花蕾一样绽放吧!不要再睡了。你扰乱了我的心灵,让你的嘴唇献出你情爱的媚药吧!’……于是,我的恋人抬眼看着我说:‘我扰乱了你的心么?难道不是你将我唤醒的么?’”

再比如,一首充斥着纠结与温柔的情诗:“你的恋人一直反复说着她不曾属于别的人,为此,她可以说出自己一生的事迹,并且说出能够为此作证的人名……你微笑了,因为你知道她在撒谎,她曾经的的确确属于另一个人。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嘴唇在你的嘴唇覆盖下,不是同样温暖么?她的肩头在你的怀抱里,不是同样柔软么?”这首《花园》除了写出爱情中的迷茫和智慧,还让我们看到诗人在彻底领悟的同时,也有沉迷于爱欲的阴郁。作品中,还有一部分内容让我们想到贺拉士的诗歌,比如:“对我来说,嬉戏玩乐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也曾年轻过,玫瑰花也比不过我艳丽的容颜,水晶也比不上我肌肤的光彩。那乌黑的头发垂放在我的脖颈上……而今,一件丝袍却成为了我瘦弱肢体的沉重负担……”与伊壁鸠鲁派相比,这些诗句充满了更多的欢笑和幽怨。萨狄的诗歌作品,能够用精准无误的语言表达感情与情绪。我们再来看一首他写的简短的悲歌:“他们说五月的和风是甜蜜的,甚至,有着像玫瑰花一样的芳香。仿佛在玫瑰园中,在绿色的原野上,和在蓝色的天空中那夜莺的歌唱。啊,但你知道并不是这样,只有当恋人在这里时,这一切才是甜蜜的。”后面还有四行诗:“我曾说,‘在分离时,我将会有勇气’。但等到那一天来了,我的勇气也就消失了。”此外,还有一些,表达波斯圣者悲悯胸怀的诗句。比如:“当蝼蚁们摇摇晃晃背着麦粒,一步步负重前进时,不要去折磨它们吧!因为它们是在生活,而生活总是美好的。”

我们将要列举的第四位诗人,是查拉尔·埃尔-定·卢米,其代表作是《玛斯纳维》。公元1207年,他出生在巴尔克地区。公元1273年,这位波斯最伟大的神秘派诗人去世。众所周知,塞尔柱王朝的苏丹常常庇护诗人们。所以,卢米就安家在塞尔柱王朝的统辖区域内,从公元1226年开始定居在小亚细亚的首都科尼亚。这位伟大诗人的一生都在科尼亚度过,不仅写下了瑰丽的诗篇,还在那里创立了“玛夫拉维”托钵僧的教派。迄今为止,卢米的坟墓都保存完好。

卢米的思想也受到苏菲派神秘主义的启发,是这一类艺术风格的代表人物之一。苏菲派神秘主义有时候接近于基督教的有神论思想,有时候又接近印度多神教中的瑜伽派思想。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思想的流派,始终保持着对上帝的信仰和热爱。我们能从两句对话中,看出这种虔诚的信仰:“信徒问道:‘语言于我何有?’真主会对忠实的信徒说:‘我所要的只是一颗热烈的心,把心放到火焰上,就能够不去计较什么思想或者表示了。’”而在卢米所写的另一节诗中,又描写了信徒将自己的人性完全消灭,只显露神性的执着与信念。诗中,信徒叫道:“我如同顽石一样死去,最后变化为草木;我如同草木一样死去,最后转生为鸟兽;我如同鸟兽一样死去,最后重生为人;当我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之后,将会重生为天使。甚至我还会超越天使,成为人们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到那时,我会成为没有物体的物体,无物之物!”

这些语句描写了伊斯兰教信徒的心态,他们常将罕见的自然现象与真主融合在一起。这种倾向如同印度教一样,希冀能够与大自然密切地心灵相通。其在卢米的诗句中表现为:“我是太阳的尘埃,我是太阳的球体,我是清晨的红霞,我是黄昏的气息……”从这几句简短的句子中,我们能看出卢米对真主在自然界的存在痕迹十分敏感,寥寥数语,便能清晰描述出来。就像德·维克斯男爵给出的评论一般:人们会被诗句所打动,认为诗人确实在万事万物中看到了真主。比如,卢米曾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宇宙乃是这‘广大智慧’即真主的外貌!”而且,他还丰富了这层人生境界中的其他内涵,仿佛自己看到了真主的化身,比如:“我是今生和来世……我是人,仿佛生存海洋中的精灵与珍珠,我是高山和平原,我是珍珠和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