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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多样的历史学研究及其知识结构

【摘要】:历史,泛泛地说,凡过去的人类社会生活皆成历史,时间上有上百万年之久,社会生活千变万化,丰富多样,社会生产、经济、政治、文化及社会的物质生活,包罗万象,都在历史学研究范围之内,这就要求史学研究者有与之相适应的广博知识和合理的知识结构。我说治史要有多学科广博知识结构,就是从近40年治史中日益体会来的。这门专史的研究,更要求扩充知识领域,改善知识结构。

历史,泛泛地说,凡过去的人类社会生活皆成历史,时间上有上百万年之久,社会生活千变万化,丰富多样,社会生产、经济政治文化及社会的物质生活,包罗万象,都在历史学研究范围之内,这就要求史学研究者有与之相适应的广博知识和合理的知识结构。现代,经济史、文学史、哲学史、法学史、军事史、科技史等从历史学科分离出去,分别为经济学、文学、哲学等学科的研究内容,但它们毕竟还是属于历史学科的分支,离不开史学。因此在宏博无涯的历史学中,治史者虽对被分割出去的专史可以不做深入的了解,但也需把握它的要领。我读《史记》知道,秦、西汉的史官是兼治天文、历法和修史,所以司马迁才能“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每一接触古代史官问题,就为他们博通自然科学而心折。我是由中学大学的,而我的一些调干同学,普遍没有读过高中,当时我想他们真占便宜。但是我对上高中从不后悔,因为数、理、化、生物等学科的学习,对我的思维和研究方法有说不出的好处。我深知不是学多了,而是太少。比如我研究过经济史方面的课题,想用计量的方法来研究,但是在中学没有学过函数、微积分,我想要用计量法,必须先补这个课,但费时太多,终未进行,所以我总是感到知识不足,需要补的课太多。我说治史要有多学科广博知识结构,就是从近40年治史中日益体会来的。

治史的多学科知识的要求,看来很吓人,因为常人所能掌握的知识很有限。如何把要求与可能两者结合起来,我在实践中注意把握三点:

其一,立足于断代史,争取搞懂通史。按照朝代或历史分期来研究历史,是史学内部的传统分工。我读研究生时,学的是明清史专业,我最初的教学工作是讲授隋唐至明清的历史,个人的研究侧重在清史方面。我的导师郑天挺教授要求我们研究生精读一部好的官修断代史著作,我那时把精力放在阅读张廷玉《明史》上。精读一部断代史料原著,实即研究那部著作所记录的那个朝代的历史。断代史的研究有其局限性,因为历史是发展的,有来龙去脉,割断了,有许多事情就弄不清楚,需要有与前后时代相关的知识,因此对于前辈史学家讲的纵通我也很向往。有了断代史的基础,有精读一本书的方法,我以为纵通是有办法着手的。如我和我的同事写作《中国古代史》,我自愿选写东汉黄巾起义两章,以前我为教隋唐元明清史,备隋唐部分的课就读《隋书》、“两唐书”“两五代史”,备辽代就读《辽史》,至是重点读《后汉》,兼读《汉书》《三国志》等书,看了这些断代史原著,心里就踏实一点,有了一点主见,对断代史专家的意见就能有所选择和保留了。这样做了以后,我感到两晋南北朝史还不懂,就选择这个时期家族史来研究,方法还是阅读重要原始文献,如《晋书》《魏书》等。这次我虽然研究的方向狭窄,但收获却超出预料。如前此研治清史,知道清朝在中央实行满汉复职制的职官制度,也知道辽代实行南北两面官制,及读《魏书》,得知北魏曾实行三刺史制,其中一人必是鲜卑人,使我知清代的满汉复职制不是孤立的,凡少数民族统治必会在汉人职官制度基础上做些改革。因此研究这些朝代的职官制度,要做纵贯的了解。又如我原来注意到清代实行存留养亲的刑法制度,但不知其渊源,也是在读《魏书》当中获得了底蕴。实践使我懂得要在精读一本书、把握一个断代史基础上,去做通史的纵深的研究。

其二,立足于史学,向边缘学科拓展。现在历史学的主干可以说是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史。“文化大革命”之后,我最感到不满意的,是历史学只讲政治史(农民战争史)的现象,我觉得它不能涵盖历史的主要方面,把历史搞得像个小瘪三。我想“四人帮”破坏民族文化搞得最凶的时期,到了春节,也得每人发五两花生、二两瓜子的票证,让人买了应个节景。他们虽然叫嚷“过革命化春节”,我那时正在工厂参加“教育革命”,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看到工人只是到班,并不干活。由此我知道节日可以冲击“革命”。想到历史上的节日,难道就不影响政治?进而想到人们的衣食住行、婚嫁丧葬、文体娱乐、当时节日的风俗,必定影响历史的进程,可是这些历史内容在当时不能谈,谈了就是宣扬剥削阶级生活方式,腐蚀人民革命意志。我的同事也对历史研究状况表示不满,70、80年代之交提倡研究阶级关系史,以代替简单化、教条化的阶级斗争史。我在研究了一段阶级关系史之后,认为还应当深入等级关系史中,要研究社会群体、社会组织、社会结构。经过几年的摸索,我把上述这些历史内容归入社会史的研究范围,并于1985年做出初步的规范,写出《开展社会史的研究》一文(刊于《百科知识》1986年第1期),向学术界倡议进行社会史研究。我想历史学只有加进社会史的内容,才能更好地说明历史前进的线索,而历史本身也才能讲得有血有肉、生动活泼。我在探索中获知,社会史虽是历史学的一门专史,但与社会学民俗学民族学、文化人类学关系密切,是一门边缘学科。这门专史的研究,更要求扩充知识领域,改善知识结构。这当然要付出精力和时间,以便重新学习,为此我改变了原来的写作清史方面的计划。

其三,杂学旁收。历史的著作,“正史”之外,我喜读文集、方志、家谱、笔记、小说以及历史演义。说来有趣,我对历史的喜爱,最初是受《说唐》《隋唐演义》等历史演义的影响,我的第一篇习作《李唐政权的建立》(1956年作,未刊),与此也不无关系。历史演义并不能反映历史,它讲的历史人物,官职、事件、故事虽不完全真实,但也能给我们不少历史知识。比如尉迟恭、秦琼、单雄信、罗艺等人名,就是看《说唐》记得的,当读《隋书》、“两唐书”时这些名字很熟悉,不用再费力记忆了。我爱读古典小说。它不能作为直接的历史资料来运用,却能给我一些形象化的素材,若结合史料分析,有助于认识古代社会,所以说《红楼梦》是“封建社会的一面镜子”。我在上初中的时候患了一场大病,休学一年多,每天看报,从此养成了读报的习惯,深知其中的好处。我还喜好阅读文摘报刊,从中国人民大学的复印报刊资料中得到大量最新的学术情报,而且省却搜寻之劳。当然,主要的是用他人的新的学术观点促进自己的思考,不要落伍,不要僵化。杂学旁收受着精力、时间、物质条件等的限制,做到不容易,但只要去做,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