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体：完美的生物理想

2023-06-1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在这两种情形下，雌雄同体本身与混沌相关。前者与弗洛伊德的求死愿望信条一致，雌雄同体的梦想就是希望回到无差别混沌状态。在早期社会中，一种是通过狂欢仪式取得雌雄同体的完整性，例如易装；另一种是通过禁欲方式从精神上超越性别两极。男权主义者往往对男人的女人气深感不安，但是女性主义者并未对雌雄同体表示出明显的不安。男权主义者认为这是对男女性别等级区分的威胁，而女性主义者认为，雌雄同体是唯一可接受的选择。

雌雄同体象征了性别矛盾冲突的完美融合，但这种融合只是一种概念，而非生物学上的含义：生理上的阴阳人相当少见，倘若有，都被看作畸形而非令人赞叹。

雌雄同体题材在创世神话中最为突出，在不同文化中也呈现出不同的图式。正如A. J. L. Busst所说，“雌雄同体是一种神话，就像所有神话那样，不断地被重新诠释，因为不同年代和不同个体有不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雌雄同体的含义和价值必须与之取得一致”。

印度的Ardhnari（半男半女）是湿婆（Shiva）和帕尔瓦蒂（Parvati）的融合。在西方宇宙产生论中，有很多双性神，最著名的神是赫尔玛弗洛狄托斯（Hermaphroditus），希腊神话中为阿弗洛狄忒（Aphrodite）与赫尔墨斯（Hermes）的儿子，精灵萨尔玛西斯对其求爱未遂，向神请愿与赫尔玛弗洛狄托斯合为一体，变成上半身为女性，下半身为男性的双性人。其他一些生育女神，例如Cybele和Isis不需交配就能生育，这种生育是她们的男性化能力，而不是指她们的纯洁。在很多创世神话中，雌雄同体作为原始的梦想，象征和谐的整体和统一。

当原始的超然统一状态瓦解为两极时，世界也就不再完美。宇宙接踵而来产生更多的两极分化：白天／黑夜、好／恶、肉体／灵魂，最为重要的分化是男性／女性。由此，世界因为对立两极之间的冲突产生了矛盾和缺陷，重新回到原始的统一状态成为一种企图。

大约公元前385年，西方哲学中，在柏拉图的《会饮篇》（Symposium）中首次出现雌雄同体和同性恋（homosexuality）等概念。《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告知观众的神话》中讲述了一个故事：在远古时代，人是球形的生物，有两个背贴着背的身体，因而呈圆形车轮状。一共有三种性别，而不是两种。每一个人都是由两人合在一起，或者是男／男，或者是男／女，抑或是女／女。男性是从太阳孕育出来，女性是从大地孕育出来，男女各半的人则从月亮中出来，这男女各半的一对就是雌雄同体，是为了平衡太阳与大地之间的能量。这些球状的人企图取代上帝，但是失败了。为了破坏他们强大的三个整体力量，宙斯决定拆散他们，以削弱他们的力量。通过阿里斯托芬这个人物，柏拉图机智地表达了人类堕落前的雌雄同体，分裂成两种性别直接导致人类的降临。

在西方哲学中，坚持完美雌雄同体的神话，不仅通过宗教和神话传到后世，而且通过占星术和炼金术，将宇宙分为两极力量，这些两极中包括男性化和女性化。炼金术的目标是通过男性和女性元素，将贱金属变成金子，最终找到点金石；这种假想的点金石就是完整的象征，其本质就是雌雄同体。

不仅如此，雌雄同体成为人类学和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在荣格（Jungian theory）个性理论中，雌雄同体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即需要将无意识的心理方面整合起来。荣格是最早观察到人类心理具有雌雄同体现象的心理学家。他指出，在男人伟岸的身躯里，其实生存着足够阴柔的女性原型意象，荣格把她叫做“阿尼玛（Anima）”；同样，在女人娇柔的灵魂中，也隐藏着属于她们的那个男性原型意象：阿尼姆斯（Animus）。

弗洛伊德从生物学角度，从人的行为上证明雌雄同体的存在：同性恋的神秘之处在于“女性化的心理，必定要去爱一个男性，但不幸的是有一个男性化的身体；男性化的心理，悲哀的是被绑定在女性化的身体上”。

人类学家认为雌雄同体有两种类型：消极的或失败，即通过分裂获得雌雄同体；积极的雌雄同体是通过融合获得。在这两种情形下，雌雄同体本身与混沌相关。前者与弗洛伊德的求死愿望信条一致，雌雄同体的梦想就是希望回到无差别混沌状态。后者与荣格颂扬的个性化相一致，将两个自我合而为一。

几个世纪以来，雌雄同体一直是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神学和历史学界争论的话题。而到了现代，它又成为文学批评和女性主义的中心议题。不难理解为何雌雄同体吸引了很多女性作家。从历史上看，生殖器之笔主宰的文学领域，女性只是一个局外人，女性作家即使与男性接受相同教育和具有相当的智商，也经常被看成是大自然的怪物，好卖弄学问的女人，她们不得不用男性化假名，掩盖自己的身份。1929年，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的《一间自己的房间》（A Room of One's Own），被看成是圣经式的雌雄同体主义诗歌。她断言到，“真正伟大的文学作品必须是雌雄同体。伟大的著作必须超越性别，并预言雌雄同体作品是唯一一种能够永存的作品”。

1970年代，雌雄同体成为女性主义者的理想语言。1973年，卡罗琳·海尔布伦（Carolyn Heilbrun）在《朝向雌雄同体的认识》（Toward a Recognition of Androgyny）一书中，号召文学、社会角色和语言等方面实行性别中立。

图7.1　神Aphroditus的雌雄同体小雕像，古希腊和古罗马人认为这种姿势具有驱邪的魔力

古往今来，人类不仅从抽象概念上，而且从行为上使用雌雄同体的完整性概念。在早期社会中，一种是通过狂欢仪式取得雌雄同体的完整性，例如易装；另一种是通过禁欲方式从精神上超越性别两极。

但是，雌雄同体不是天真无邪的天堂或解决性别冲突的灵丹妙药。在神话和生物学上雌雄同体已经被广泛接受，但很少接受实际的雌雄同体行为。男权主义者往往对男人的女人气深感不安，但是女性主义者并未对雌雄同体表示出明显的不安。男权主义者认为这是对男女性别等级区分的威胁，而女性主义者认为，雌雄同体是唯一可接受的选择。但是也有女性主义者（男性和女性）认为雌雄同体不是要消除，而是永远地坚持男女等级区分。丹尼尔·哈里斯（Daniel Harris）在《女性研究》一书中认为，雌雄同体从字面上看就是将男性（male）“andro”放在女性（female）“gyne”之前，是另一种父权制的控制形式，只是多了一些神话般的性别歧视。

雌雄同体：完美的生物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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