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气的含义与王尔德的嘲讽

2023-06-1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女人气定义为男性中的女性化特征。因此，女人气具有批评或讽刺含义。王尔德作为前卫艺术家，用女人气嘲弄他所处时代的保守价值观，而与同性恋的品位无关。此外，女人气也表明了社会对女人的看法和态度。女人气就是一个人允许自己有任何形式的不适度行为，女人气与不适度之间建立了对等关系。对古希腊成年男性公民来说，在参与城邦的公共生活时，有了女人气意味不能专心履行公共职责。

女人气定义为男性中的女性化特征。维基百科解释，女人气（effeminacy）是指男孩或男性在行为方式或性别角色上具有的女性特征多于男性特征。同时，也经常用于指男孩或男性显示的女性化行为举止、着装和外貌。因此，女人气具有批评或讽刺含义。

《韦氏词典》（1994年未删减版）定义女人气（effeminacy）是一种男性特征，“柔弱（soft）或纤弱（delicate），在特征、品位、习惯等方面无男子汉气概”；他是“女人似的，无男子气概的柔弱和纤弱”和“自我沉溺（self-indulgence）”。

《牛津英语词典》中讲到，名词女人气（effeminacy）在1602年开始使用。而形容词女人气（effeminate）可以追溯到1430年。在中世纪（Middle Ages，公元476年—公元1453年）和文艺复兴时期还有其他含义。一方面解释为道德和生理的缺失，另一方面解释为自我沉溺和风骚（voluptuousness）。1652年，“柔弱的胃（effeminate stomach）”是指纤弱的体格。

1589年，作家乔治·普登汉姆（George Puttenham）将形容词“色情（amorous）”和“女人气（effeminate）”并列使用，表明它们有类似的含义。此外，“effeminate”还被用作名词，表示鸡奸。1609年，《杜埃圣经》（Douay Bible）记载“effeminate were in the land”。表明到了17世纪，女人气（effeminacy）有多种含义，从身体缺陷到男性与男性之间的性交往。

到了18世纪，女人气（effeminacy）的含义更加广泛，经常与奢侈和不道德联系起来。社会历史学家Kathleen Wilson研究表明，在1750年代，英国贵族不负责任的利己主义追求，导致女人气对国家的威胁。由此Wilson推演到，女人气是一种堕落的政治、道德和社会状态，违背和颠覆了自负式的男性化特征，即勇敢、进攻、尚武的勇气、纪律和力量——这些都是构成爱国主义的美德。在John Brown的《时代礼仪和道德标准评价》（Estimate of the Manners and Principles of the Times（1757—1758））一书中也探讨了“上层阶级的奢华与女人气行为”的女人气观点。在《英国民族主义》（English Nationalism）一书中，Gerald Newman认为女人气的威胁“将成为下一代人研究的热门社会话题”。

在19世纪，女人气的含义与之前有很大的差别。1895年，当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被审判为“严重猥亵罪（gross indecency）”时，文学界普遍认为“女人气（effeminacy）”与男同性恋相关。根据酷儿批评家Alan Sinfield的观点，在此之前，王尔德的女人气行为和艳丽（flamboyant）的着装被认为是纨绔式的审美。王尔德作为前卫艺术家，用女人气嘲弄他所处时代的保守价值观，而与同性恋的品位无关。在遭到审判之后，王尔德的着装风格成为男同性恋的典型，采纳王尔德审美风格的男性也被认为是同性恋者。尽管“同性恋（homosexual）”一词直到20世纪初期才逐渐被人们了解，王尔德却成为男同性恋女人气的首个著名偶像，是20世纪同性恋文化中人们熟悉的形象。

如此小的词，揭示的实际含义令人惊讶。女人气不是指一个真正的女性，而是指行为方式像女性的男性。这个定义的关键是女人腔（womanish），显然具有贬义。意味着，真实的生物性别和性别规范之间的矛盾转变为个性的弱点。决定弱点的唯一视角就是既定的社会性别／性别角色体系。男性中的女人气被从文化和政治上标志、解读和构成，即女人气与人们所处的历史和时代背景相关。此外，女人气也表明了社会对女人的看法和态度。

社会中普遍存在对女人气的恐惧，隐含了社会行为规范中对性别角色的要求。由于害怕被标签为女人气，很多男性在长大以后，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选择职业时都避开具有女人气特征的行业，从事体育或机械等职业。一些男性经常放弃他们个性中与女性化相关的特征。

《性史》（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ume 2）一书中，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观察到，今天“不会将一个过度沉溺于女人的男性标记为女人气”。但是，在古希腊，将过度沉溺于自身（同性或异性的关系）的人看成是女人气，因为男性化特征中包含了“适度”的美德。在古希腊时期，“不适度与女性特征中的被动相关，即在面对愉悦的诱惑时，处于不抵抗状态，定位为柔弱和顺从”。因此，“刚健男性和女人气男性之间的区别不像我们今天从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的相对关系来区分，也不是从同性恋的主动和被动关系来区分”。女人气就是一个人允许自己有任何形式的不适度行为，女人气与不适度之间建立了对等关系。对古希腊成年男性公民来说，在参与城邦的公共生活时，有了女人气意味不能专心履行公共职责。

Randolph Trumbach在1989年《The Birth of the Queen》一文中提出，18世纪初期，在英国fop（花花公子）、dandy（纨绔）和beau（喜修饰者）已经被molly（娘娘腔）替代。Molly（娘娘腔）是指一种对男性化的男性特别感兴趣的女人气男性。Trumbach列举了一系列跨文化例证，认为在社会中molly（娘娘腔）角色似乎成为一种桥梁，使二元性别角色趋向于一致。Trumbach认为，在英国，由于molly的出现，引起了婚姻和家庭等结构问题上的广泛变化。这种变化带来了英国社会朝向性别平等的方向发展。因此，由于molly对具有霸权式男性气质的男性的喜爱，足以证明在男性中有十分女性化的男性和十分男性化的男性的区分。

酷儿批评学家Alan Sinfield在《The Wilde Century: Effeminacy, Oscar Wilde and the Queer Moment》一书中，研究了西欧女人气（effeminacy）的历史发展过程。他的主要观点认为女人气和同性恋之间的关系，被当代很多文化上升为自然和必然的关系，但这只是发生在非常近的年代。他从17、18和19世纪的欧洲文学中列举了很多事例，来解释他的观点。认为在过去三个世纪，女人气一词的含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起初，女人气一词表明是过多女性气质的多愁善感和情感。女人气男性的性对象是男性或女性，这基本上没有影响他的女人气。关键特征是他像女性一样有情感依赖。因此，在18世纪，男性往往被警告，少与女性接触，避免产生女人气。此时欧洲戏剧中一些人物形象，例如fop，dandy，beau等，观众能轻易地理解为他们既是异性恋又是女人气。

Sinfield认为，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在英国的公开审判是历史性的催化剂。一种理念永远定格在人们心目中，即女人气与同性恋男性联系在一起。与Trumbach不同的是，Sinfield认为，在审判之前，由王尔德展示的颓废式女人气样式最多解释为异性恋的放荡，而不会解释为同性恋。将王尔德的女人气理解为同性恋行为，维多利亚时期性别和性别角色体系就不会受到威胁。尽管对其他男性怀有欲望的女人气男性遭到公众的谴责，但是它支撑了维多利亚时期的假设：异性恋的性别和性对象选择上是天然和必然的。

《Manhood in America》的作者Michael Kimmel认为，在美国独立战争（American Revolution）期间，女人气赋予了政治含义。美国男性面临着在女人气和刚毅、贵族和共和主义之间的选择。在20世纪早期，女人气变成了一种时尚的表示方式。1920年代，在纽约市（New York City）流行脂粉气（pansy craze）的男性形象。

女人气和男同性恋之间的联系一直被认为是天然和必然，直到1969年的石墙骚乱事件发生之后，这种观念才开始发生变化。Martin P. Levine在《Gay Macho: The Life and Death of the Homosexual Clone》一文中，对同性恋的男性化特征进行了研究。认为石墙事件之后，同性恋运动中激进派发起对性别／性别角色体系的挑战。在后闭柜（post-closeted）时期，同性恋者构造了一种激进的形象。一些同性恋解放论者认为，政治化的嬉皮士（hippie）男性，回避传统刚毅男性特征、保守欲望和现有体制，回避市场式“性”的快速买卖，崇尚持久的性关系。他们身穿“gender fuck”的服装，造型上混合了男性化和女性化的特征（胡须和裙装）。与之相反的是，同性恋改革主义者认为后闭柜时代，同性恋是“butch”式的反抗，他们可以和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任何时间发生性的关系。他们主动参与性交易市场，在同性恋酒吧、浴室和色情书店寻找性伙伴（cruising）和性交易（tricking）。大多数同性恋者认为改革主义者的“fuck”行为过于激进，因而采取了解放论者提倡的后闭柜时代的同性恋形象。

从以上各种论述可以总结出女人气的历史含义有如下几个方面：

（1）一种对愉悦的消极自律倾向；

（2）由于女性的玷污产生的道德缺失；

（3）自愿成为性的目标对象；

（4）在特定的性别／性别角色叙事中，解决紧张关系的方式；

（5）采取被认为是“女性化”的着装和行为，作为表现自身的方式。

女人气的含义与王尔德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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