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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服饰博物馆探讨空间属性与文化记忆

【摘要】:在某种程度上服饰博物馆和群体成员间的互动往来确保了记忆的鲜活和传统的延续。

服饰博物馆的出现意味着一些极为珍贵、有着特殊文化意义和价值的服饰通过各种渠道(如个体捐赠、购买等形式)进入博物馆,以另一种空间记忆形式留存下来,并逐渐成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这一过程可以看作个体记忆的空间转移和汇聚,这时服饰所承载的私人的个体记忆已经不再重要。服饰博物馆为服饰提供了一个新的居所,也为文化记忆的保存和传承提供了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在国内,人们熟知的服饰博物馆有位于东华大学上海纺织服饰博物馆、南京的江宁织造博物馆、杭州的中国丝绸博物馆以及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等,国外知名的有英国巴斯时装博物馆、美国的纽约时装学院博物馆、希腊服饰史博物馆、意大利服饰博物馆等。

衣柜空间不同,服饰博物馆不再是家庭式私密空间,它宽敞、高大、规模宏大,具有开放性和公共性,藏有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服饰饰品,是开放的、公共的社会空间的一部分。从功能性方面来看,与衣柜空间不同的是,服饰博物馆空间的服饰展品已经完全失去了实用功能。当然,和其他形式的博物馆一样,服饰博物馆是征集、典藏、陈列、修复和研究人类服饰文化遗产的实物的场所,同时也承担着重要的展览、教育和宣传的功能。

博物馆空间超越了空间的具体性,除了具有一定体积、分隔组合性及可视性之外,还具有超空间的特点,成为一个超视距、多维度的记忆空间。这和博物馆的另一个重要使命——保护和保存人类的文化记忆是一致的,服饰博物馆保护、保存的是人类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由服饰所承载的文化记忆。对于文化记忆的承载和保存是服饰博物馆空间的重要属性之一。例如,英国的巴斯时装博物馆是世界上最大的服饰藏品博物馆之一,通过众多主题展览的超165个盛装模特,展示从16世纪80年代直至现代的近十万件各式服装和首饰。北京服装学院的民族服饰博物馆藏有中国各民族的服装、饰品、织物、蜡染、刺绣等一万余件,还收藏有近千幅20世纪二三十年代拍摄的极为珍贵的彝族藏族羌族的民族生活服饰的图片。

这些服饰图片、实物都是真实历史的留存,也是人类文化记忆的真实见证者。所以,服饰博物空间中陈列保存的不单是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服饰,而且是一段段鲜活的民族记忆、时代记忆和文化记忆。这一空间中的服装、饰品、织物,满满承载着指向昔日和过去的文化记忆,成为过去的指涉,富含传统文化因子以及传统文明的符码,与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感关联。

但是,与衣柜空间中的个体记忆不同,服饰博物馆空间的文化记忆已经完全从私人记忆的范畴转变为集体记忆,从个别物的记忆转变为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文化记忆。这个转换过程是一个记忆转型和升级的过程,也是一个记忆凝聚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传统”以鲜明的形式呈现出来——一系列具有相同或相似性的服饰符码呈现出相同或相似的文化意义,指向同一个过去或者同一个时代,表达出同一种政治认同和想象。因此,服饰博物馆一方面通过不同民族、不同时代的服装、饰品、织物等将回忆空间化,另一方面也将传统、历史和自我定义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特定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服饰将个体记忆、文化记忆固化、物质化、形象化,凝聚成为人们心目中传统文化的象征或代表性符号。然而,记忆也好,回忆也罢,其主体仍然是人。无论是记忆还是回忆,都是一种自我形象的建构和想象,或者说是在想象中建构自我,回忆的过程也是自我想象的过程,我现在是谁,我曾经是谁,我想要成为谁?如哈布瓦赫所言,“每个人物、每个历史事实在进入这个记忆时就已然被转变成了道理、概念、象征;它由此获得意义,成为社会思想体系的一部分。”[17]

当然,服饰博物馆在保护展品的同时,也为群体成员间的交流提供场所,是群体成员身份和认同的象征,是他们回忆的线索。群体与空间之间的关系是无形的,不会因为离开这个空间而失去意义,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有机共同体,确保他们在任何情境下都会在象征意义的层面上达成一致和认同。在某种程度上服饰博物馆和群体成员间的互动往来确保了记忆的鲜活和传统的延续。在这一互动过程中,服饰博物馆实际上也成为一个重构记忆的空间。哈布瓦赫认为,“记忆不断经历着重构。过去在记忆中不能保留其本来面目,持续向前的当下生产出不断变化的参照框架,过去在此框架中被不断重新组织。即使是新的东西,也只能以被重构的过去的形式出现。传统只能被传统、过去只能被过去替换。”[18]众所周知,和其他类型的博物馆一样,服饰博物馆中的服饰展品也经常会按照一定的主题更新展品、重新布展。其实,每一个布展主题都是对现有展品的一次重新组合,是对已有材料依据现实情境进行的选择性征用、分配和整理,使其转化为与当下构建的主体身份(如民族身份、种族身份、国家身份)相关联、有意义的内容。换言之,是对这些服饰展品所储存的文化记忆进行重构,而每一次重构对参观者而言则是一次记忆的刷新、再认知,也是自我身份的再度确认。正如国内一名学者所说,“从记忆客体的角度来说,记忆就是一系列被选择、被征用、被赋予意义的符号;从记忆主体的角度而言,记忆的二次诞生本质上就是一个语言符号的建构和叙事过程。”[19]因此,对于服饰博物馆空间中的参观者来说,按照不同组合形式(每种组合代表一种叙事方法)展出的展品首先让观众感受到的是对自我所隶属的集体、民族、国家、文化集体的确认和再次认同,其次是对他者民族、文化、集体等身份的否定和排除。记忆在这一过程中不断经历着重构。服饰博物馆空间的文化记忆也会随着展览主题的变换、展品的添加、更换或撤销对空间所承载的文化记忆进行重构,而参观者对于过去和历史的认知、新的记忆建构和身份认同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或许微小,不过人类漫长的历史记忆也正是由这样无数微小的瞬间累积延续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