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女性时尚在第三次女性主义浪潮中的影响

2023-06-1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西方后女性主义影响下的时尚呈现出多元化倾向。首先，后现代女性主义者挑战性别范畴的传统两分法，认为它们并非固定不变的，主张生物性别、性取向还是社会性别，都是变动不居的多元范畴。相比于第二次浪潮中的女性主义，后女性主义对先前的本质主义有所修正，不再特别强调对抗性，而是展现女性自身的快乐体验和感受，此时的女性甚至转而回归家庭，主动接受女性的先天特质，强调女性的愉悦而不是伤害。

西方后女性主义影响下的时尚呈现出多元化倾向。20世纪60年代以后，各种后现代理论相继崛起，使原有的女性主义理论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通过与各种后现代主义理论的相遇、碰撞，彼此渗透，在全面反思女性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后现代女性主义对文化和思想意识领域内的男女平等观点进行了重新审视和挑战，它不仅要颠覆父权秩序，而且还要颠覆女性主义三大流派赖以存在的基础。首先，后现代女性主义者挑战性别范畴的传统两分法，认为它们并非固定不变的，主张生物性别、性取向还是社会性别，都是变动不居的多元范畴。其次，他们强调多元性和反功能主义倾向，拒绝统一的或单一的女性概念，注重女性之间的个体差异。这种强调差异和个人主义的后现代女性主义受到越来越多的欢迎。^[25]在后现代主义的启迪下，女性主义一改往日那种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甚至是充满仇视的面孔，开始以宽容之心和以柔克刚的、独特的、女性化的表达方式，将女性主义的信仰和行动逐步渗入到人们现代生活的各个方面，女性主义在后现代话语中得到了拯救。

相比于第二次浪潮中的女性主义，后女性主义对先前的本质主义有所修正，不再特别强调对抗性，而是展现女性自身的快乐体验和感受，此时的女性甚至转而回归家庭，主动接受女性的先天特质，强调女性的愉悦而不是伤害。另一方面，90年代发展起来的“酷儿理论”试图解构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对立，该理论的提出者巴特勒认为，从定义上来说，我们将看到生理性别其实自始至终就是社会性别^[26]。不过，巴特勒在解构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同时，也解构了异性恋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秩序。

在这样的理论风潮影响下，西方女性时尚开始向多元方向发展，再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潮流或一种风格独领风骚，许多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时尚风格被用来传达和表现不同立场、不同情境中女性的心理需求及主体地位，并主要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1.从权力套装到优雅女权

20世纪80年代，女性已经成为职场上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出现了许多强势且优秀的女性，新的社会环境、文化思想赋予女性新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追求，女性自身也更加渴望获得经济和人格上的独立地位。这种精神和思想诉求反映到女性时尚方面，就是权力套装的兴起。权力套装是意大利时装设计师乔治·阿玛尼在1980年推出的，不仅有男款，也有女款，而且尤其引人瞩目，因为这款吸纳和借鉴男士西装特点设计的女装颠覆了传统的女装风格，以宽大而圆润的肩垫为显著特色，加上西装式翻领、松身的结构、单调的基本色和阔脚长裤，勾勒出洒脱自然又略带几分豪气的新时代女性形象。随后，垫肩、皮手套、宽腰带等细节大量出现在女装设计中，一种“大女人”形象开始频繁出现在电视、电影以及其他娱乐领域。20世纪80年代著名美籍黑人模特兼歌手格雷斯·琼斯对这种宽肩、超大廓型和强硬线条的权力套装进行了完美演绎和宣传，使极具魅惑与野性、充满力量感的女性形象大受欢迎。一时间权力套装受到众多职场女性的追捧，除了影星之外，还有很多政界女性精英也成为权力套装的拥趸。

不过，进入21世纪之后，女强人们转而以内养外，追求内心强大，外观上开始回归传统，变得优雅温柔起来。向来对时代风潮格外敏感的时尚设计师们明显接收到这一信息，肩线变得更加圆润，高腰裤、柔软皮革、花瓣腰等时尚设计开始出现在T台上，大气不失女性柔美的时尚开始受到追捧。女装在注入男装风格和元素的同时，不忘与各种女性时尚元素结合起来。如法国一向以娇柔著称的“莲娜丽姿”2014春夏系列选取了19世纪末的男装风格，灰色的男式晨装外套搭配细细的缎子领巾，大量褶皱堆积在领口，大号男式衬衫短裙，夹杂着蕾丝与薄纱，雪纺与印花，优雅浪漫的气息呼之欲出，如图10-1所示。所以，随着女性的身体意识及其对于身体与时尚关系的认识日益成熟，这个时期的西方女性时尚开始有意识地摒弃明显的男性化装束，取而代之的是女性化的回归，即便是中性风格也不会放弃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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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1　“莲娜丽姿”2014年春夏作品

2.从简约中性风到无性别风

20世纪90年代西方时尚进入多元发展时代，在各种风格百花齐放的年代，简约中性风的出现无疑是最令人瞩目的，海尔姆特·朗与吉尔·桑达在90年代用朴实的剪裁、中性的色彩以及清新自然的整体形象引领了一场时尚革命，给风靡80年代的夸张与戏剧性设计画上了休止符。被称作“极简女王”的设计师吉尔·桑达追求简单中的奢华，为女性带来经久不衰的基本款式与低调内敛的优雅风格。在她所提倡的设计理念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没有伪装，简单、实穿、优质。”自那以后，从20世纪90年代风行的极简主义到近年由“赛琳”的前任设计师菲比·菲罗^[27]所引领的摩登现代又具有舒适感的设计风格，退去浮华、内敛低调的设计从不曾离开人们的视线，一路朝着去除性别的方向发展，从高级秀场走入了商场和普通消费者的衣橱。

从2014年年初开始，一股新的潮流悄无声息之间出现在秀场内外的T台与街拍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股潮流没有一款特别的设计、醒目的颜色或新颖的廓型——普通、平凡是这一潮流的主旨。衬衣、深色毛衫、休闲裤装、平底鞋……听起来好似每个上班族会选择的基本款被时尚人士拿来当作自己出街的行头。这种风格就是“Normcore”，代表了当下不刻意、反潮流的穿衣理念，出其不意地在2014秋冬时装周期间走俏，成为推特上的关键词。“Normcore”最初由科幻小说家威廉·吉布森创造，经由纽约潮流趋势预测机构K-Hole借用并引申，给时尚圈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它是指让“常规”（Normal）风格无限接近平淡，从而变得超越常规，赋予常规造型一种“硬核”（Hardcore）表达。概括起来，就是以实用而舒适的穿着为前提，以“故意穿得很单调、无特色”为宗旨，在降低品牌辨识度的同时，让自己的穿搭处于一种平凡自在且不失格调的状态，代表了一种看似平凡的不凡，不故作深奥的高段位。不过，“Normcore”风格并非寻求成为独立个体的自由，它所讲的是低调的精致与不刻意的美。在2015秋冬季的T台上，除了有菲比·菲罗各式修长线条的针织设计，马克·雅可布与斯特拉·麦卡特尼的舒适松垮的全身针织造型，克里斯托弗·勒梅尔深蓝色紧身毛衫搭配驼色高腰宽松裤也体现了“Normcore”风格的低调内敛。“Normcore”的另一个重要元素是运动。无论是腰部系带的宽松运动裤演化成的裤装还是运动鞋，以及套头运动衫，都是舒适又不失品位的装扮。

“性冷淡风”是“Normcore”的另一个名字。这一称呼准确道出了这种风格的视觉效果以及对于穿着者性别身份的影响——极简与克制。然而，极简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表达，也可能代表着历经世事沧桑变幻后的宁静，一种任由外物纷扰我自岿然不动的镇定与自信。克制则是一种大智慧，预留出引人思索探寻的深层想象空间。同时，从外观上来看，这种平淡至极的风格外观不具任何挑逗性，拒绝强调任何性别特征；而其带来的社会效果则是男性和女性之间性别身份的模糊，甚至是消失。也许正是由于上述几种原因，2018 年“无性别风”大行其道。在一些时装面前，尤其是青少年服装或者运动款服装面前，消费者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这是男装还是女装？从销售人员那里得到的答案则是——“男女都可以穿！”那么这种因时尚而引起的从外观到性别身份的模糊具有哪些深刻意义呢？

笔者认为，“无性别风”的流行首先意味着外观方面男女性别平等意识的进一步加强，女性无须通过性别差异来展示存在，如刻意显露女性特有的柔美气质或具有性吸引力的身体部位来换取关注或重视。而男性在无性别服饰的外观作用下，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解脱。一方面，他们终于走出了暗淡、沉重的男装色彩的压迫和包裹；另一方面，摆脱了严肃的男装对于男性身体的束缚，似乎也让他们获得了一种可以暂时放下社会和传统赋予男性的责任、义务和性别特质的感觉。其次，“无性别风”的流行和女性社会、经济、教育、文化等各方面素质和地位的提高也有着必然联系，西方发达国家自不必说。在改革开放几十年之后的中国社会中，接受过高等教育具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女性越来越多，女性的自我认知发生了很大变化，自信、自立、自强、不做男人的附庸、女为悦己而容等观念已经深刻影响到新一代女性的成长，内心的强大从她们身体的姿态、面部表情以及眼神中流露出来。对这些女性来说，选择“无性别风”就是强大的内心和自信的表现。再次，“无性别风”能够在运动装中流行开来和21世纪以来全球范围内发展势头有增无减的健身热潮有关系，健身房里，男、女都一样为了健美的体魄挥汗如雨，性别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需要格外关注或予以区分的事情。

3.新女性主义时尚

21世纪以来，后现代女性主义影响逐渐式微，一批“新女性”悄然出现，她们不像过去的女性主义者那样狂热而激进，也不再是一副百毒不侵的面孔，但是她们拥有以前任何时代的女性所没有的潇洒魅力。她们深深懂得，那种将柔软的内心世界潜藏在强硬外壳之下的行为，是一种毫无韧性且无意义的坚强，与女性真实的内心世界相差太远。她们清楚自己内心的渴望，独立、清醒地做出自己的人生选择，“我不需要你作为我的偶像，人人都可以成为时代ICON”。人们将其称之为“新女性主义”，这是一种取悦自己、展示自己，拥有强大灵魂和坚强内在的新时代女性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这种态度反映在穿着上就是穿得合身舒适又不失女性魅力和女人味。“索女”就是这种新女性的代表，她们既拥有美貌，又拥有卓越的才华和能力，能够以强大的内心力量驾驭人生和事业。

“新女性主义”主张回归女性特质，强调“性感”，但这种“性感”已不再是遵循男性的单一视线，而是指由女性自己所主导的多元化诱惑，即女性的个人魅力。从否定女性、压抑女性特质以追求所谓的“男女平等”，彻底过渡到通过弘扬女性特质来推翻男女不平等的局面，甚至借此开始拥有驾驭男性的能力。

新女性主义思想很快在时尚界得到了回应，一股“新女性主义”风格席卷时尚圈，以约翰·加利亚诺为代表的一大批世界顶尖时尚设计师嗅到了这股思潮的变化，不再以传统的男性视角和审美观念来审视女性，而是将充分展现女性的个人魅力和女性的自我欣赏作为时尚设计的首要目标。2015秋冬几乎每个品牌都在强调贴身剪裁与腰身，因为它们最能显示出女性特征及魅力。纪梵希、杜嘉班纳等品牌将正式的西装上衣进行改良，路易·威登、汤姆·福特等品牌将普通上衣做了同样的处理，掐腰的同时让下摆呈现出花苞的挺括感，搭配裙装和裤装都能显出好身材。在2016春夏时装周上，这种趋势尤为明显。缪缪（MiuMiu）2016春夏秀场上柔美的荷叶边和帅气的机车夹克混搭出率性而又古灵精怪的新女性形象。不过这种新女性形象是从2015秋冬季延续而来。与以往强势女人爱用的中性化或男性化元素不同，2015秋冬大秀上，彻头彻尾的女性化依旧是主打风格：收腰提臀、紧身掐腰、高跟鞋，强调女性特征；但其中有了一些不同，女性化的飘逸荷叶边变得挺立，有了性格，细高跟鞋变换成了方跟，增加了舒适性。在这些时尚设计中，对于“强势”的关注已经回归到了对“人”和“自身”的关注，更加强调细节和自身的体验，而不是以往简单的“大女人”概念。女性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强势，这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角色转换的错觉：真正强势的女人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强势的风格回归了。其实，在“新女性主义”的旗帜下，穿得美貌、穿得舒服才是其精髓。

西方女性时尚在第三次女性主义浪潮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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