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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与性别观念的演变

【摘要】:具体来说,时尚对性别的作用于影响主要体现在如下四个方面。尽管如此,时尚对性别身份的凸显和强化作用一直存在,从未消失或停止。苏珊·凯瑟在《时尚与文化研究》一书将时尚与性别之间的关系解释为“赋予、取消和重新赋予”的过程。这里的“赋予”就是指时尚对于性别的强化和突显作用。

和身体具有自然的身体和文化的身体两种理解上的分歧一样,一直以来性别问题也存在着“生物决定论”和“社会建构论”之间的争执,即在多大程度上性别是天生赋予的,是生物因素决定性别,还是后天的社会文化因素塑造了性别。英语中用“Sex”一词指称生物学意义上的性别,用“Gender”一词指称社会和文化意义上的性别。女性主义生物学家安妮·法奥斯托-斯特林提出,性别不仅是与生俱来的“硬件组合”(Hard-assembly),还是一种“软件组合”(Soft-assembly),一种身体、时间、心理和文化空间的综合表达方式。性别主体形成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极为不稳定的阶段,其后则是相对稳定的时期。[19]在这种观点看来,作为“软件组合”的性别是一个连续统一体,而非某种固定的本质属性,其意义在于帮助我们摆脱性别认知过程中的二元对立思维,开启从多元视角思考性别问题的道路。目前,多元化性别论已经成为国际学术界看待和思考性别问题的一种流行观点,按照这种观点,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之外,还有一种心理主导并因之而变化的性别,这种性别始终根据个体的外部社会环境和心理需要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即在变化中适应和满足外部社会环境和个体心理对性别身份建构的需要。除去生物性别之外,社会性别和多元化性别都属于个体身份建构的社会化过程的一部分,与时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换言之,任何时候,时尚都是个体性别身份建构不可或缺的积极参与者。

具体来说,时尚对性别的作用于影响主要体现在如下四个方面。

1.凸显与强化

“粉色属于女孩”“蓝色属于男孩”大概是非常早能够说明时尚与性别之间关系的论断,不过,用这样的论断来阐释当下时尚与性别的关系未免有些幼稚。尽管如此,时尚对性别身份的凸显和强化作用一直存在,从未消失或停止。苏珊·凯瑟在《时尚与文化研究》一书将时尚与性别之间的关系解释为“赋予、取消和重新赋予”(Marking,Unmarking and Remarking)的过程。这里的“赋予”就是指时尚对于性别的强化和突显作用。通常情况下,蕾丝、胸罩、高跟鞋、荷叶边等女性化元素和各类长短不一的裙装本身都是女性性别身份的标志。对于男装而言,西装三件套是典型的男性服饰,对于男性性别起到标志性作用。直线造型、方形或者倒梯形为主的廓型,成为男性阳刚、坚韧、有力形象的标配。色彩以黑色、灰色、深蓝色为主,表现出男性稳重、严肃、理性的气质。

2.模糊与调节

时尚对于性别身份的模糊和调节作用主要体现在女装男性化、男装女性化两个方面。女装男性化就是在设计女装的时候借用男装元素,如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社会流行的“男孩风貌”(又称小野禽风貌),60年代伊夫·圣洛朗设计的女性吸烟装,80年代阿玛尼推出的权力套装,都是女装男性化的典型。这些服饰风格塑造出来的女性形象要么带有男孩子的顽皮可爱,要么让女性穿着者显得英俊潇洒,有助于打造女强人的社会形象。不过,男性化的女装虽然让女性穿着者拥有了部分男性气质,多数情况下并不妨碍社会中对女性身份的认知。通常,男装女性化指男装在设计中借用女装元素,常常使用较为鲜艳明亮或相对柔和的色彩、各种印花或抽象条纹的图案、较为夸张的造型和柔软的面料,有助于表现男性刚柔相济的品质,不过有时也会让男性穿着者带有女性气质,被认为“女里女气”而遭受嘲讽和轻视。当然,在性别模糊的程度上,无论是女性化的男装还是男性化的女装都很少会妨碍人们对穿戴者性别身份的辨认。所以,这两种风格都具有模糊和调和性别身份的作用,可以对过分花哨的女装或单调枯燥的男装进行适当调节,并对原本界限分明的男女两种社会性别身份起到模糊作用,有助于男女两性在气质和性格等方面相互补充,促进两性间的和谐相处共同发展。

3.消抹与中和

在各种时尚风格中,中性风时尚对于男女两性性别差异的消抹与中和作用最为明显。从风格方面来看,中性风追求清晰雅致、简洁利落、随性不拘,常常运用黑、灰、白、金、银这五种多数人都接受的中性色彩,简素平和,知性得体,让人感觉轻松、沉稳、低调、踏实。既拥有男性造型中清爽利落、自在随行的要素,又拥有女性造型里优雅娴静、柔美清新的味道,很值得玩味和拥有。职场一贯是中性风最流行的地方,以西装为代表。运动夹克风衣、卫衣、牛仔装、T恤衫等运动休闲类的服饰中也有大量中性风。在性别身份的塑造方面,中性风是一种尽量消抹性别差异的风格,人们从外观上很难分辨时尚穿着者的性别身份。其意义在于通过最大限度地取消性别差异,在外观方面实现了两性间的性别平等。这里需要指出,中性风对于身体性别身份的塑造与身体自身具备的条件,如五官长相、肤色、胖瘦、高矮、身材比例以及个体的性取向如同性恋、双性恋等因素都有很大关系。当然,个体的身体条件和性取向是任何时尚外观对身体和性别进行装饰、塑造的基础,何种情况下都不能忽视。

4.跨越性别障碍

时尚有助于个体跨越性别障碍,这一点在同性恋时尚和异性恋的异装行为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在学术界,同性恋时尚并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苏珊·凯瑟在《时尚与文化研究》一书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她认为,同性恋个体通过“风格—时尚—装扮”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整套服饰符号话语,通过这些服饰符号话语进行沟通,彼此认同,并与异性恋区分开来。[20]奥斯卡·王尔德为例,他身穿天鹅绒外套、及膝短裤、长筒丝袜及长斗篷的形象,曾一度成为男性同性恋群体身份的象征性符号。由于同性恋身份比较隐秘,日常生活中并不容易通过服饰辨认,不过在群体内部还是可以通过服饰辨认的。例如在服饰和妆容方面都很讲究,常常选择一些色彩较为鲜亮、有图案或套色的服饰,给人以优雅、帅气、精致之感。鉴于先天的身体条件和社会环境的制约,多数人在服饰穿着上并不刻意选择女性服饰装扮自己,而是用一些细节来表明自己的性取向。对他们来说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足以帮助他们跨域性别障碍,成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比如,在服装色彩的选择上,带有白色、银白、黄白或银灰等亮色图案的服饰比较受欢迎。在服装搭配方面,可能会为一套普通男装搭配一顶红色的帽子、一双色彩鲜艳的袜子、一双粗高跟鞋、一条颜色鲜亮的领带围巾、一只精致的手包等。美国知名时装设计师马克·雅可布和同性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穿着白色或黑色的半裙,在一张二人合影上还曾穿过一条艳粉色的短裤。对于女同性恋者来说,相同和相异之间的相互作用成为一种重要的象征性主题。一些女性同性恋者会选择情侣装,或者穿着款式色彩几乎一样的服装,以此强调彼此之间特殊的亲密关系以及与社会上其他人群之间的差异;有时也会创造属于自己的迥异外观。在社会上身着男装的女性并不像身着女装的男性那样令人诧异,女性身上由此所散发出的男性气质反而给人以自立自强的感觉,甚至是一种绅士风度。总之,对于同性恋群体来说,服饰时尚是他们跨域性别障碍、构建身体外观、获取彼此认同的重要方法和手段之一。

异装行为也是时尚有助于跨越性别障碍的一个典型范例。异性恋群体中有一个特殊群体,喜欢选用异性服饰装扮自己的外观,这种改换性别装束的行为被称为异装行为,这类群体则被称为异装者。有时,异装行为是个体为抵制生来赋予的社会性别角色采取的手段,如异装者试图从这种行为中寻求一种暂时的解脱;有时是为了戏剧演出的需要,如京剧中的男旦;或者出于对身穿“禁服”带来的情色愉悦的渴望。还有些女性异装行为是为了生计和经济利益的需要,身着男装是她们在男权社会中谋生、获取生存资源的手段。异装行为也可能是一种心理和精神疾病的表现,所以这些异装者被称为异装癖患者。总之,异性恋的异装行为或者异装癖患者是时尚塑造性别身份的一种表现,和同性恋群体中选用异性服装来塑造性别身份的目的有所不同,但效果却是一样的,都会模糊穿着者的外观呈现和性别认同。

异装一族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坎普(camp)。苏珊·桑塔格在《关于“坎普”的札记》中认为,坎普是那种兼具两性特征的风格的胜利。[21]她的观点明确指向了性别领域中,女性化的男子或男性化的女子。坎普群体中的成员不一定是同性恋,只是喜欢在大众面前穿着异性的装束,摆出一副同性恋的做派。在日常生活中,这个群体成员的性取向并不神秘,很可能是单纯的异性恋者(也可能是同性恋)。其特殊之处在于他们喜欢、擅长或者满足于在公众场合把自己装扮成异性的样子,故意在公众面前混淆自己的性取向,让自身充满神秘感,用各种充满戏剧性、夸张或滑稽的形式吸引社会和众人的关注,寻找存在感和乐趣。

西方有学者认为异装行为代表了社会性别话语中的“类属危机”,是一种新(第三种或更高级别)的性别可能性空间,也代表了一种构成并打破文化类属概念的“可能性空间”,虽然具有挑衅意味,但是却形成并表达着文化焦虑,所以应该关注而非审查流行文化及日常生活中的异装者。[22]在具体的跨性别实践中,异装行为遵从的是男性霸权原则,男性和女性之间具有显而易见的不平等,从男性到女性的异装行为比之反方向的从女性到男性的异装行为可能会引发更多的关注和焦虑,这是因为性别权力关系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具有不稳定性。女性在挪用牛仔裤、短裤、T恤衫、夹克、棒球帽等男性符号时并没有感觉不适或痛苦;反过来,异装男性如果穿戴各种女性服饰,则要在引人注目的同时,承受来自自身及社会的各种压力及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