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天妃宫的历史及背景简介

五、天后宫

图2-9　天后宫坐落在古文化街正中处，是天津市区最古老的建筑，也是我国现存年代最早的天妃、妈祖庙之一，原名天妃宫，民间俗称娘娘宫，海河开发进行恢复整修。

相传妈祖的真名为林默、林默娘，诞生于宋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宋太宗雍熙四年（公元987年）九月初九逝世。妈祖是福建莆田望族九牧林氏后裔，祖父林孚，官居福建总管。父林愿⁽³⁷⁾，宋初官任都巡检。在她出生之前，父母已生过五个女儿，十分盼望再生一个儿子，因而朝夕焚香祝天，祈求早赐麟儿，可是这一胎又是一个女婴，父母大失所望。就在这个女婴将要出生前的那个傍晚，邻里乡亲看见流星化为一道红光从西北天空射来，晶莹夺目，照耀得岛屿上的岩石都发红了。所以，父母感到这个女婴必非等闲之女，也就特别疼爱。因为她出生至弥月间都不啼哭，便给她取名林默，父母又称她为林默娘，默娘。林默幼年时就比其他姐妹聪明颖悟，八岁从塾师启蒙读书，不但能过目成诵，而且能理解文字的义旨。长大后，她决心终生以行善济人为事，矢志不嫁，父母顺从她的意愿。她专心致志地做慈善公益的事业，平素精研医理，为人治病，教人防疫消灾，人们都感激歌颂她。她性情和顺，热心助人，只要能为乡亲排难解纷，她都乐意去做，还经常引导人们避凶趋吉。人们遇到困难，也都愿意跟她商量，请她帮助。生长在大海之滨的林默，还洞晓天文气象，熟习水性。湄洲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有不少礁石，在这片海域遇难的渔舟、商船，常得到林默的救助，因而人们传说她能“乘席渡海”。她还会预测天气变化，事前告知船户可否出航，所以又传说她能“预知休咎事”，称她为“神女”、“龙女”。

宋太宗雍熙四年九月初九，年仅二十八岁的林默与世长辞。这一天，湄洲岛上群众纷纷传说，他们看见湄峰山上有朵彩云冉冉升起，又恍惚听见空中有一阵阵悦耳的音乐……从此以后，航海的人又传说常见林默身着红装飞翔在海上，救助遇难呼救的人。因此，海船上就逐渐地普遍供奉妈祖神像，以祈求航行平安顺利。妈祖一生在大海中奔驰，救急扶危，在惊涛骇浪中拯救过许多渔舟商船；她立志不嫁，慈悲为怀，专以行善济世为己任。历代对妈祖的赐封根据史料，宋、元、明、清几个朝代都对妈祖多次褒封，封号从“夫人”、“天妃”、“天后”到“天上圣母”，并列入国家祀典。

妈祖逝世时乡人感其生前治病救人的恩惠，于同年在湄洲岛上建庙祀之，这就是名闻遐迩的湄洲妈祖庙。天津的妈祖庙始建于大直沽，泰定时遭火灾，后来在直沽另建新庙，即是《元史》所记泰定三年八月“作天妃宫于海津镇”者。至正五年都漕万户府又拨款重建大直沽天妃宫，于是直沽便有了东、西二座天妃宫。大直沽天妃宫在八国联军中又遭火焚，今仅存宫前、宫后等街道名称。西庙保存至今，位于三汊河口南，只有建筑都是在明清时重建的。

从林默的一生可以看出，她的事迹是很平凡的。究竟为什么后人要附会而尊为“天妃”，并奉为神祇呢？

原来我国东南沿海居民，很早就经营海上生活。到了宋朝，航海事业又有些发展。在那时航海只靠风力，安全与否，全凭机会，有时风涛不测，便失去安全保障。所以那时航海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事，而这种危险，在科学尚未发达的时候，又认为是无法克服的。在不得不去航海而又冒着人力无法克服危险的情况下，就只好幻想另外有一种超人的力量来保佑，希望借助超人力量来解决那时人力所不能解决的困难。林姓女子因为生时在航海上有些动人的传说，遂成为幻想保障海上平安神祇之一。偶尔有一部分航海的人，因为祈祷她而碰巧时获安全，于是附会灵异，愈传愈广。最后，人的信仰由多方面渐渐转移而集中到她一人身上，于是就成了唯一保护航海的“神”。

林女的被人信仰，始于北宋中叶，起初只流传民间。到了北宋末期，渐渐得到朝廷的认可。南宋建都杭州，与闽相近，因之，对她信仰的范围扩张了一些，然仍旧不出瓯粤一带。到了元朝，大规模的海道漕运，把她的地位提高到了顶点，而建庙祀奉的地区，则遍于南北沿海各地，直沽地区因成为南北漕运的枢纽，故而，建设妈祖庙也就成为必然。

元朝时期，所发行纸币，信用不佳，不能应付开支，因此一切花销改用实物支付。用作财政上的实物，就是江南的粮米，由南方大量搜刮运到北方，每岁在三百万石以上。这种粮米的运输，称为“漕运”。漕运初由内河，不久即渐改行海道。驾驶漕船的人，不少是从前民间航海舟师，他们本都虔信天妃。漕粮本为供应政府开支，关系财政，而由海道航行，幸而平安运到，当然上下交庆，如果遭遇意外，就会有很大的损失，甚至丢失性命。元臧梦鲜直沽谣云：“杂还东入海，归来几人在……风尘出门即险阻，何况茫茫海如许！去年吴人赴燕蓟，北风吹人浪如砥，一时输粟得官归，杀马椎牛宴闾里。今年吴儿求高迁，复祷天妃上海船，北风吹儿堕黑水，始知溟渤皆墓田。”

当时海运的危险，使人视为畏途。不论是为得自欺，还是为得欺人，对天妃都不得不加以特殊的崇奉。这种状况史书亦有记载，如《元史·英宗本纪》：“至治元年……五月……海漕粮至直沽，遣使礼海神天妃⁽³⁸⁾。”就是这种表现。由于当权者的提倡，封号备极崇隆，初封夫人⁽³⁹⁾继称妃⁽⁴⁰⁾，后为天妃⁽⁴¹⁾。到了漕运改行海道以后⁽⁴²⁾，礼节更为优越。在运粮之前，省臣漕臣必向天妃祷卜“卜既协吉”，然后才敢启运，粮船将到，都是隆重而又繁复的礼节，所以必得在沿海与漕运有关的地方建立祠宇，称为天妃宫，以为祷祀之所。

天津地方，在金代时叫做“直沽”。元朝从海道向北运粮，这里是航海的终点。粮米到此，必先卸存，再装船由河道转运往大都等处。因为这样，这里就修建了天妃宫，以便于海运漕粮将到，先期祝祷，冀保无恙，粮到以后，再举行谢神致祭等等照例的手续。

直沽的天妃宫，在海河东岸大直沽的称为天妃灵慈宫，在早年亦称为东庙。在海河西岸小直沽⁽⁴³⁾的，就是现在古文化街还存在的那一座，在早年亦称为西庙。

天妃宫东西两庙的建立，最初是为适应官府需要，而对天妃的信仰，后来则渐渐普及到民间。当时，大直沽虽为管理漕运中心，号称重地，但这里原是荒区，人烟稀少。小直沽是自然发展起来的，到了元代，已经是人口密集，过往频繁，经济条件，远居前者之上。西庙建立以后，因为南北来往客商信奉之多，香火立刻兴盛起来，使得东庙逐渐相形见绌。

天妃于清代改封天后⁽⁴⁴⁾，天妃宫也就随之而改称为天后宫。民间称天后为娘娘或老娘娘，所以天后宫通常也被称为“娘娘宫”。

东西两庙，最初建立的目的是一样的，但建立以后，各按照当地形势发展，情形各不相同。东庙建于大直沽，而大直沽地名，始见于元《食货志》，太宗丙申年于大直沽置司熬盐，时为公元1236年。这时这里只因产盐有些住户。延祐建庙，距此不过八十年。建庙后经过五百多年，一直到清朝这段时间，大直沽主要地区都在庙的附近⁽⁴⁵⁾，范围还是极小，也可以说明在建庙伊始，这里是人烟稀少的荒凉地区，同时也可以说明当地后来的发展，与建庙是有密切关系的。

东庙自建立以后，经过元泰定间的大火洗礼，至正间的增高重建，明万历六年又重修了一次，一步一步地由简陋臻于完美。在庚子⁽⁴⁶⁾以前，一切规模，都和万历年间相同。东庙的属地共计六亩零八厘六毫，有后殿、大殿、东西配殿、二门、山门、戏楼等结构。庙门向着西南，这是为的面向海河，从庙到河边，尚无房屋，使得漕运操舟的人，可以在船上祷祀，才采用这个方向。这与西庙的面对海河，用意是一样的。宫前街是从前全庙当中的空道⁽⁴⁷⁾，后街、中街和前街都和宫前街差不多成为直角，说明这些街道都是建庙以后才逐渐形成，所以才有这种现象。

庙宇中所供奉偶像的神类，每为迎合习俗而时有增益，增益多少，又视当时环境变化而有不同。东庙所供的神位，大殿为五位娘娘⁽⁴⁸⁾、十位赞相、三官，另有偶像三十九尊。东配殿为真武大帝、火神、圣公圣母⁽⁴⁹⁾，西配殿为财神、城隍、土地。最初所供的当然要少些，后来陆续增加⁽⁵⁰⁾，后来才有这么多位，但比起西庙来就简单多了。

东庙每年阴历五月初一至初五为庙会之期。初一朝庙，初二招待别会。每届会期，除了附近居民来此进香以外，尚有各种民间艺术表演，如贾家沽道、田庄、杨庄和吴家嘴的法鼓，杜庄、吴家嘴的吹会，小孙庄、东楼、小福园的高跷⁽⁵¹⁾，均于初二日来此参加。贾家沽道并有黄桥，是日也用轿把那里所供奉的天后和王三奶奶神像抬到这里来一趟。这就是传说的东庙皇会。在此期间，自然也很热闹，但比起西庙出皇会的情形，规模小得无可比拟。(www.chuimin.cn)

庚子之乱，庙宇全部被毁。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复建大殿三间。新中国成立以后，1950年4月，当地人将神像拆毁，庙遂不存。旧殿改为公用集会处所，后又改为消费合作社。本庙从始建到废除，经过了六百三十多年。

庙中原有大铁瓶一对，重二百余斤，又有一个铁鼎、二个铁炉、二个铁磬、一口铁钟，都是元代物品，上有款识，都在1950年废庙时出售熔毁。东庙还有元明两座石碑，元朝的石碑由于时间久远已经遗失，任天祚撰重修灵慈宫碑立于明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碑立在庙前的东侧。民国三十三年（公元1944年）当地人曾建有碑亭进行护理。因从前路面逐年增高，致将碑下截掩入地下，建亭时因碑上端有炮震裂纹，恐有损坏，未敢将碑起动，故今下截一部分仍在土中，已不易椎拓全碑了。

东庙是天津最早的一座庙宇，又建于天津的亚原始地区，现实不存，而以古迹言，确实应该居于首位。大直沽地处偏僻，和民众接触的面不广，所以虽与西庙并存了六百多年，始终是一衰一盛；以整个天津历史进展来说，两庙足资纪念的价值，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记载西庙最早的是《天津卫志》，原文是：“天妃宫在本卫城东河边，元朝建，明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重建。正统十一年（公元1445年）参将杨节重修，永部箚付道士邵振祖领道藏一部”。《天津县志》引用了《天津卫志》的说法。

西庙建于三岔河口以南，县城东门外以北的海河西岸，坐西向东，当初这里海河西岸还没有房屋，庙是面对着河的。相传海河西岸卸粮的地方在玉皇阁前，建庙处正在卸粮码头附近。庙门向东和东庙庙门面向西南方向用意一致，都是为便船只祈祷；只是西庙靠河更近，这里又是海运商货的码头，全国各地来此进香的船只，便逐年增多。明人直沽棹歌中有一首说：“天妃庙对直沽开，津鼓连船柳下催。酾酒未终舟子报，柁楼黄蝶早飞来。”就是描写当时在船上向庙祭祀情形。后来沿河增建房屋，庙才和河道隔开。庙与河道中间的宫南北大街、二道街、玉皇阁大街，从名称就可以看出是在建庙以后才有的。

西庙所占地基，就结构大体上看来，大小范围，从建庙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变动。庙的结构，为后楼⁽⁵²⁾、大殿⁽⁵³⁾、中殿和两旁原来的各配殿，最前面是山门及山门外边对着的戏楼，有一间过街阁在庙东北方跨在街上名为张仙阁。据说西庙的初建规模，均仿自东庙，以后多次重修，不时增建，于是渐与东庙不同。后殿的改楼，是明永乐以后的事。明万历重修时，将大殿前接出一“卷”⁽⁵⁴⁾，后边加出一间，名“凤尾楼”。同时按通例庙前建坊，即海门慈筏坊。至于两旁的配殿，有很多⁽⁵⁵⁾是后来由于香火之盛，道士们为迎合当时人们的心理变化陆续加建的。各殿⁽⁵⁶⁾内所供之神，亦由于同样的情形，由简单而逐渐趋于复杂了。

西庙对天津城市经济发展上所起的作用有两种：一为经常的，一为临时的。前者为平时的香火，后者为定期的赛会。就香火来说，西庙建立在旧三岔河口南的海河西岸，紧邻着直沽核心区，正是直沽带动区域并强化自身发展的地方。建庙时，直沽已经由一个鱼盐小村而发展壮大成为一个地区重镇了。这里成为南北水陆交通枢纽，人口日渐增多，商旅云集，熙熙攘攘，自然发展成为水陆口岸；同时，原住民及往来客商，基本都是天后的信徒，不时前来进香。每逢年节，更有不少来此游逛者，成为人口聚散之地，一些商人也看到了商机，为迎合需要，在这里陈列些应时的货品，销路既广，愈集愈多，致使天后宫一带，不仅在天津本地范围以内，即以周边各地而言，也是一处最热闹的市场，最繁华的中心。从建庙以后五百多年当中，这种情形，越往后发展就越为显著，经久不断，积少成多，对于地方经济的补益，自然是很可观的。而对于皇会来说，对天后的信仰，既深入群众，尤其西庙的天后，更为人所尊崇⁽⁵⁷⁾。所以凡事以天后⁽⁵⁸⁾之名来号召，最能受人重视和欢迎，因之，就有人利用大众的这种心理，创办了每年一度奉天后神像游行的大会。果然一经举办，就轰动遐迩，在天津成为流行很久的一种盛事。这种奉神像游行的大会就是通常所称的“皇会”。

皇会的性质，和各地的庙会是一样的，成为多种货物聚集的交易市场。在各地交通很不发达的时候，货物生产或需要两方，平时不易找到适当的对象。集市出现以后，把附近各地产品在一定日期集中一处，消费者可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生产者可以售出自己的产品，交易完毕，各得其所。至于庙会，比普通集市要大得多，来逛的人，除了一部分进香之人以外，另一部分，则专为销售货物及购求用品的，这一部分比起进香的人数要多得多，所以把庙会描绘成规模更大的集市，是最恰当的。集市在各地都起着便利供求、促进生产的作用。在举行庙会时，购求销售的范围更宽，所起调剂盈需的作用也就越大。天津皇会的声势是很大的，影响所及的范围也很广，比起其他庙会更要热闹不知有多少倍。这样，就使得天津一年一度成为附近各地的一个货物产销的大市场。因为天津有了这样一个大市场的地位，平日也连带着增加了与各地的往还和联系。那时天津地方本来很小，工商业资金周转稍灵，地方经济立刻感到活跃，如果我们不否认元代漕运由直沽转输使得直沽有了发展，那么，这皇会有二百年上下的历史，在客观上，始终起着繁荣地方的作用，也是应该承认的。然而这只是孤立地就天津一地的发展上来看，如果再仔细研究一下，前者不过是以搜刮南方人民的粮米，作为直沽发展之资，以宏观方面来说，还是得不偿失。而皇会则扩大了物资交流的范围，缓解了产品供求的困难，使得农村小手工业得到不少发展。两者相较，后者所起的积极作用，是前者所不能比拟的。所以皇会是天津历史上一件很重要而值得特书的大事。

皇会起于何时，因无史料记载，无从查考，据口头相传，有人说始于康熙四年（公元1691年），也没有什么根据。皇会原名娘娘会，传说清乾隆帝下江南时，路过天津地区，碰巧赶上娘娘会，大感兴趣，于是下旨着地方政府每年举办，同时改称为“皇会”⁽⁵⁹⁾。一开始，大直沽天后宫每年五月初有一次庙会，只是有些民间艺术表演，神像并不抬出，这时正是每年夏季漕粮运到时期，所以才在这个时候举办庙会，西庙当初应该也是如此。因为西庙比较兴盛，所以后来就有神像出巡的娘娘会。这个会起初规模不大，而到了康熙年间长芦盐署从沧州移至天津，致使天津成为盐商荟萃的地方。他们挣钱容易，遇事铺张，对于迎神赛会之事，尤感兴趣。由于他们的加入，这会顿改旧观，成为踵事增华的盛会。传说康熙年间的开始，当系指这种由简改繁的时期而言。

相传旧历三月二十三日是天后的诞辰，在诞辰之前的二十和二十二两天，天后要“出巡散福”，出会之期，在神驾前有多种艺术表演。后来因为潮、建、广三帮商人发起神像接受香火⁽⁶⁰⁾活动，在会前十六日接神像到他们所建的闽粤会馆去，十七日停留一天，十八日回。人们因为天后是福建人，接驾到闽粤会馆，属于天后住娘家，所以这两天照样也有艺术表演，和后两天一样热闹。于是皇会由两天增加到四天。几次以后，会馆因为不便，不再续接，因为成了定例，所以改在西头如意庵，如意庵被焚后，又改在千福寺，也都是十六去十八回，以维持出会四天之数。

起初庙中的道士是办会的主体，后来是盐商，因为盐商出钱，但由此也受制于盐商，要办与否，全凭盐商的好恶，道士成为被动。由于盐商与官府有联系，所以得到官府的大力支持：从三月初到会期之末，各地来津货物，无论水陆，一律免税；运署经销之盐，每包抽收制钱一文，作为出会时零星开支的费用。皇会本是以天后的威灵来号召的，但实际这免税影响之大，竟然已经超过神力。各地乡民，因为免税减低了成本，把产品竞相向天津运销，而需求者又因这里商品种类齐全，物美价廉，虽没有记录可查，但以四处来津人数的踊跃情形来说，所有南北运河、海河靠近天津一带，可以停泊之处，帆影点点，船只密集，旅店也处处客满。各戏院为招待远来乡民，每早八时即行开演，一天可演数场。中小饭馆，处处拥挤，可以看出来人之多。挟货者倾销而去，购货者满载而归，货物成交之速，销量之大，历史罕见。这种影响，可以辐射到数百里以外。货物吞吐量之大，使天津地方上享受到的好处，难以用文字来形容。至于天津本地居民为看会而置备的货物，游人逛庙时而有零售额度，比较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前人对此的记载，只注意到它热闹的表面现象，而忽略了能起作用的实质，姑录两则：

《续天津县志》：“（三月）二十三日天后诞辰，预演百会，俗呼为皇会。十六日曰送驾，十八日接驾，二十、二十二两日辇驾出巡。先之以杂剧，填塞街庙，连宵达旦，游人如狂。”

《津门杂记》：“三月二十三日，俗传为天后诞辰。天津系濒海之区，崇奉天后，较他处尤为虔诚。东门外有庙宇一所，金碧辉煌，楼台掩映，即天后宫，俗称娘娘宫。庙前一带，即以宫南宫北呼之。向例此宫于十五日启门，善男信女，络绎而来。神诞之前，每日赛会，光怪陆离，百戏云集，谓之皇会。香船之赴庙烧香者，不远数百里而来。由御河起，延至北河海河，帆樯林立，如芥园、湾子、茶店口，院门口、三岔河口，所有可以泊船之处，几于无隙可寻。河面黄旗飞舞空中，具写天后进香字样。红颜白髯，迷漫于途。数日之内，庙旁各铺店所卖货物，亦利市三倍云。”

盐商办会，目的只是炫耀阔绰。出会时庙中伙食及应用的绸缎布匹等，均由盐商包出，其他的如扫殿会、黄轿、华辇、銮驾及华盖等，凡是盐商经办的，一切开销都是他们自己拿出，而且争奇斗胜，以示奢华。而这些盐商也互相嫉妒，从而多掏出些钱财来办会，例如有一次口岸店王宅以开支过大，不愿出华辇，益德王宅就连夜雇匠赶制出来，准备代替出会，藉以压倒那一王家，于是那一王家不得不忍痛掏钱出会。他们中间钩心斗角，矛盾不少。只是其他各会，如法鼓、高跷等，有摊敛款项情事，有些人出头敛钱，目的只是肥己，这些也是各庙会所不能避免的。皇会当然不能例外，因此，就有一些人对皇会产生不满，说“逼派汇款，怨声载道”，又说“惊动遐迩，劳民伤财”。但与此同时又都不得不承认皇会是过去天津地方发展过程中不容埋没而必须叙述的一件事。皇会对天津发展在客观上所起的积极作用，前边已经详细说过。至于不满意皇会的说法，其中“劳民伤财”一点，自不正确，可不细论；所说“逼派汇款”，则确系事实。不过这些被摊敛的对象，并不是贫苦的劳动人民，而是很富足的人家，或较大的铺户。这些家户，都是剥削劳动人民血汗以自肥的商贾，或是地主富农，使他们把悖入的钱掏出一些，也算不了什么，似乎不必因为这一班人的“怨声”而大惊小怪。

出会期间，西庙附近成为城乡物资交流市场，年节则是当地的货物市场，宫南宫北一带年节需要的杂货，庙内前院的儿童玩具，都能吸引大量游人。直到现在，这种情形依然未改。在春节及灯节时候，市民不一定要逛劝业场，而多数要逛一下娘娘宫。这是因为早年庙的兴盛，但由皇会所给予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天津的天后宫共计十六处⁽⁶¹⁾，大直沽的东庙及东门外的西庙两处均建于元，为最古。这两座庙在本市地方发展上所起作用的范围，虽大小不同，但几百年来，都受到重视。现在东庙已废，而西庙仍存，虽时移世异，而它在历史上的价值，还不容抹去，又因受人重视，今后仍有它发展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