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竞争优势理论研究综述：信息执行力与现代企业IT能力

无论从历史还是从现实来看，从来就没有一种技术像信息技术那样进步如此之快，对企业的渗透力如此之强，影响如此之深远，带来的变化如此之巨大，以至驱动和融合企业的竞争战略，改变企业的业务范围、管理方式、供应链和竞争优势，催生新业务并创造无限商机。也从来没有一项技术像信息技术应用那样，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引起争议（信息技术悖论）但又充满了不可抗拒的无穷魅力。

信息技术已日益成为我们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个重要部分。现代的成功企业不再是简单重复工业时代那种“生产—销售”的老路了，而是着眼于对迅速变化的消费者需求的灵敏感知和反应。因为商业行为本身极大地依赖于信息的获得，商业信息时刻影响着商业利益，而信息技术大大地降低了对信息的获取、解析及反应的限制，因而推动着这一剧变的发生和发展。

本章首先从战略信息系统及其支撑理论和竞争优势理论两个角度进行梳理、概括和评价，一方面指出信息技术获取竞争优势的载体——战略信息系统目前存在的问题；另一方面从战略管理理论延展的角度出发，分析得出基于资源的企业观在指导信息技术如何获取持续竞争优势方面的优越性。然后，作者在对企业资源和能力分析的基础之上，运用资源基础论作为指导，提出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概念和结构，认为只有能力才是竞争优势的真正源泉，信息技术能力是企业信息化成功的本质所在，从而奠定了本书的写作基础，引申出所要研究的课题——基于资源观的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研究。

（一）信息技术和竞争优势

在过去的20年里，信息技术被认为是组织获取竞争优势的资源之一［1］～［8］。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认为信息技术的竞争价值来自所谓的战略信息系统[1]。战略信息系统改变了企业的目标、运作方式、产品或组织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从而帮助企业获取相对于同行业中其他企业的竞争优势。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一些战略系统如美国航空公司的Sabre系统、联邦快递的跟踪和分拣系统以及数字设备公司的XCON等都被认为是经典的战略信息系统。许多公司也随之效仿，纷纷开发自己的战略信息系统。

然而，Mata［9］等人指出，战略信息系统这种曾被认为是企业专有的技术资产，在大量因素影响下，再也难以成为个别企业的专利，这些因素包括人员流动、逆向工程、正式或非正式的技术交流，它们使得有关战略信息系统的详细信息传播到其他企业当中。事实上，通过直接或间接的途径，即使是规模很小的企业通过模仿也掌握了创新者使用的技术。战略的差异不会提供优势机会，除非伴随着重要的资源差异，因为若没有这些资源差异，就无法阻止竞争对手采取更好的战略。

一些学者认为［10］［11］，在实施战略信息系统以获取持续竞争优势时，应将重点放在企业的结构性能力上，这些能力包括：唯一的结构特征、管理IT能力、互补性资产等。Neumann［12］同样认为，战略信息系统需要互补性资产以获取持续竞争优势。缺少相关的资产，任何技术都会被轻易地模仿，从而丧失竞争优势。

从国外来看，1993年提出的IT生产率悖论（IT productivity paradox）［13］表明大量的IT投资并未给企业带来显著的经济效益，也就是说，在IT投资与经济效益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因此也不可能为企业带来竞争优势。国内企业的信息技术运用状况也不十分令人满意，研究人员较多地从信息系统实施或信息系统某一功能范围，通过探讨实施过程中的关键成功因素、技术接受、项目管理、系统开发和规划等问题，来改善信息系统的绩效，这实际上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信息系统成功与否实质上是企业信息技术运用能力的整体表现。事实上，大量的信息技术投资如果没有提高企业的信息技术能力，则不可能提升企业的竞争优势。管理者若能够较好地理解IT持续成功的因素，就能够减少IT实施的不确定性，从根本上解决信息系统的实施问题。由此可以看出，有关信息技术竞争优势这一问题的研究重点已经开始从战略信息系统这一获取竞争优势的载体转移到企业的信息技术能力上来，转移的核心在于如何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Sustained Competitive Advantage，SCA）。

（二）战略信息系统应用的理论基础

战略信息系统应用的框架依赖于Porter的竞争战略理论，这一理论包括“竞争力模型”和“价值链模型”。“竞争力模型”认为，信息技术要带来竞争优势就要能够增强企业处理威胁和机会的能力，同时改变企业在行业竞争者中的地位。除了能够对低成本领先、差别化和集中化三种战略加以支持外，随着企业合作的需要，逐渐将与供应商和客户建立紧密联系这一竞争策略也纳入到信息技术的战略作用中来。“价值链模型”突出的是具体经营活动，在这些活动中竞争策略能得到最好的应用，信息技术最可能发挥战略作用。价值链模型通过帮助企业辨识能够有效利用信息技术增强竞争地位的关键支点，能够对竞争力模型加以补充。

（三）战略信息系统获取竞争优势的方式

在竞争战略理论的基础上，识别信息系统运用的战略机会，强调信息技术在改变全面战略和行业结构上进行的创新与改进，构成了20世纪80年代战略信息系统应用的整个基调。利用“竞争力模型”，Parsons，McFarlan，Ives和Learmonth，Bakos和Treacy等学者提出了战略信息系统应用的各种机会。从价值链的角度出发，Rockart和Scott，Porter和Millar，Clemons将IT与价值链联系起来，同样识别出由信息技术带来的竞争机会。

Parsons［14］运用Porter的竞争力框架识别了六类获取竞争优势的机会，它们是：①通过基于IT的增值信息或服务来增加客户的转换成本[2]；②降低自己相对于供应商的转换成本；③使用IT支持产品创新以维持自身的地位或对潜在的替代者形成威胁；④与竞争对手共享IT资源；⑤以IT代替劳动力；⑥利用信息更好地划分客户以满足客户需求。

Ives和Learmonth［15］则将重点仅放在Porter提出的五种力量的其中之一上，那就是企业与客户讨价还价的能力。他们认为，竞争战略主要源自于商品或服务的供应商与其客户之间的关系，虽然信息技术通常对前述的三种战略都可以给予支持，但在为客户提供差异化服务方面更为有用。从顾客的角度来看，组织提供给客户的产品是一种辅助性的资源（产品或服务在这里统称为资源），为了获取它们，顾客要经历一个资源生命周期，在这个过程中，顾客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对资源进行管理。如果供应商可以协助客户对这一生命周期进行管理，那就可以使自己与竞争对手区分开来。Ives和Learmonth认为，信息技术在客户资源生命周期的每一阶段都可以发挥作用，为此，他们在IBM四阶段模型和Burnstine［16］的十一阶段模型的基础上，给出了十三阶段的客户资源生命周期模型（13－stage Customer Resource Life Cycle model，CRLC），用于分析供应商建立的战略信息系统。

McFarlan［17］同样利用Porter的“五力模型”分析了战略信息系统的应用机会：①改变竞争的基础；②提高进入壁垒；③增加转换成本；④改变力量的平衡；⑤开发新产品。

Bakos和Treacy［18］根据上述学者的观点，指出IT可用于支持竞争战略的四个领域：①提高业务运作的效率和效用；②利用组织之间的协同；③利用IT进行产品创新；④获取相对于供应商和客户的议价优势。

Porter和Millar［3］将IT同价值链联系起来，推导出IT主要的战略目的是协调价值链中的活动。

Rockart和Scott［19］从增值链的角度识别了三种可以由信息技术带来竞争优势的机会：①改善每一项增值功能；②增加供应商和客户的转换成本；③创造新的产品和服务。

Rackoff等人［20］得出IT应当支持竞争性的推动力，例如成本领先、差异化、创新、成长和外部联盟。

Clemons［4］区别了集中于外部的应用，即那些将公司与客户或供应商联系在一起的应用（像ATMs，SABRE和McKesson系统），同集中于内部的应用，即那些提高内部效率、降低成本的应用（像工厂自动化系统）。按照这一区分，外部应用带来的优势来自基于客户的转换成本，而内部应用产生的优势通常建立在规模优势、专业化的管理技能、可利用的基础设施以及IT技术技能的基础之上。

Rockart和Short［21］认为IT应主要服务于“管理组织的相互依赖”，即解决部门和战略业务单元之间的协调问题。

然而，众多学者对信息技术应用的战略机会提出了质疑，并就风险性及其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

Vitale［22］认为信息系统应用的战略机会同时也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他分析了IT在改变竞争的基础、提高进入壁垒、增加转换成本、改变力量的平衡、开发新产品等方面的潜在风险。例如：战略信息系统的应用在改变行业竞争基础的同时，使得短期优势成为继续生存的必要条件，实际上提升了竞争的平台，若企业没有为未来的进一步竞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会使自己处于不利地位，因此企业要在所实施的信息系统与企业现有的技术能力以及将来可能达到的技术能力之间进行平衡；而新产品的开发也同时包含着技术风险和市场风险，有时一项新服务的引进可能会导致企业收入的下降。

在Neo［6］的研究中，IT本身与IT绩效之间没有多大联系，IT绩效更多的是由IT导向的战略规划和管理层的远见和支持驱动的。

另外，在一个回顾20世纪70～80年代早期的30个知名IT案例的研究中，Kettinger等人［23］发现在IT实施的5年内，有21家公司经历了竞争力的衰退，这些衰退或者体现在市场份额上、利润上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在涉及31个IT执行者的研究中，Mahmood和Soon［24］报告说，在大多数行业中，IT对进入壁垒没有明显的影响，但是当影响存在时，IT倾向于降低而不是抬高进入壁垒。

在一项将技术政策与战略结合在一起的研究中，Zahra和Covin［25］发现技术—绩效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

表1－1总结了信息技术和企业绩效或竞争优势之间关系的相关研究。可以看出，信息技术与企业绩效之间具有不确定关系的例子多于具有正相关关系的例子，这说明信息系统很少直接或单独地对企业长期绩效产生影响，尽管信息技术对于企业的竞争很重要，但却无法提供持续竞争优势。

表1－1　战略信息技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续表

资料来源：见文献［26］

造成战略信息系统同企业绩效之间关系不一致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我们对企业IS资源和能力的本质还不完全了解。尽管人们对信息技术进行了大量投资，但并不是所有企业在创造有效的信息技术能力方面都取得了成功。事实上，一些经典的战略信息系统，如花旗银行的ATM系统、联邦快递的包裹跟踪系统、美国航空公司的SABRE计算机订票系统，都得益于率先占据各自的行业。然而随后便萌生出敌对系统，NYCE银行系统使花旗银行的ATM系统威风大减，联合包裹服务公司对联邦快递主宰的不过夜包裹投递市场进行了挑战。这样看来，原为战略意图的系统往往成了求生的工具，成了每个企业经营下去所必须具备的条件。

（四）战略信息系统获取竞争优势的持续性分析

在强调信息技术及其创新的时期，企业有两种方式获取基于信息技术的持续竞争优势：一是通过持续领先的IT创新彻底永久地改造IT优势，二是首先行动并建立不易攻击的先动者优势。但是，这两条路径是危险的。如果永久的创新可以产生竞争优势，那么当创新停止或徘徊时这些优势就会消失，而且会被越来越短的IT开发周期以及创新者原有的技术所困扰。况且，创新不一定会带来竞争优势，因为创新带来的市场利润不一定由创新者得到。特别是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信息技术应用相对普遍，由于竞争者和潜在的进入者积极模仿创新，竞争的过程迫使新产品或服务的价格下降，客户以低价的形式得到创新带来的好处，导致创新者无法实现来自IT的财务绩效。很多时候，模仿者由于学习了创新者的经验而面临低成本和低得多的市场风险。另外，其他团体通过政治力量或市场力量也可能占有一定的经济收益。先动者IT优势看起来比较乐观，尤其是那些涉及专有系统以利用自身特殊力量或机会的公司。然而，让产品迅速被接受以提前占领市场是困难的，因为市场风险无处不在，而且开发者会面临较高的开发成本、较高的风险以及较少的经验等一系列问题。

尽管大量文献探讨了来自某一特定IT应用的竞争优势，但对于企业来说，应当从强调某一具体的IT应用转变到创造企业范围的IT能力上来，因为后者为企业持续的IT创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并使企业能够不断适应变化的外部环境。

本书探讨的是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问题，因此在开始研究问题之前，有必要回顾一下竞争优势理论的发展过程及各派观点。

（一）竞争优势和持续竞争优势

对于竞争优势和持续竞争优势概念的区别分析，有助于了解本书所指的信息技术带来的竞争优势的着重点不同于传统的战略信息系统所带来的竞争优势，其区别就在于这种竞争优势的持续性或者长期性。

从事战略管理研究的人员一直在寻找可以为企业带来竞争优势的方法。最为广大学者和实践人员接受的是Porter对于竞争优势的理解：竞争优势来自企业创造产品或服务所取得的收益超过其成本的那部分价值［27］［28］。

然而，对于竞争优势的定义不仅要描述其状态还必须给出这种优势是如何取得的，持续竞争优势来自于组织的能力和资源，这些企业资源必须符合以下属性：①有价值（value）；②稀缺（rarity）；③租金的专用性（appropriability）；④难以模仿（low imitability）；⑤难以替代（low substitutability）；⑥低流动性（imperfectly mobile）。上述观点来自基于资源的企业观，认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自企业所实施的这样一种战略，它利用企业内部的力量对环境中的机遇做出反应，同时减少环境中的威胁并避免自身的弱势，而企业内部的资源之间是有差异的，并且这一差异由于资源的不流动性而保持，正是这些差异性造成了企业之间的不同竞争力。

资源的属性可以根据创造竞争优势和维持竞争优势两个阶段进行划分。前者称之为对竞争的“事前限制”（ex ante limits），后者称之为竞争的“事后限制”（ex post limits）［29］。在事前限制阶段，要求企业的资源具有价值性、稀缺性和专用性。事后限制阶段意味着当企业获得了竞争地位和相应的租金后，必须有阻止竞争者取得租金的力量，因此与该阶段有关的资源属性包括模仿性、替代性和流动性。为了保持竞争优势的持续性，企业应当使自己的资源具有难以模仿、难以替代和较低的流动性等特点。这些属性同竞争所带来的效果之间的关系以及竞争优势和持续竞争优势的差别，我们可以从图1－1中清晰地看出来。

图1－1　资源的属性对竞争优势的影响

需要指出的是，竞争优势的持续性并不源自时间的长短，虽然从经验上讲，持续竞争优势通常要持续很长的时间，但并不是这一时间期限决定了持续竞争优势的存在，而是当前或潜在竞争者对复制这一战略的无为性造成了这一竞争优势的持续。

（二）企业竞争优势理论的各派观点

长期以来，探讨企业竞争优势的起源一直是战略管理领域的核心问题。综观该理论的研究文献可以发现，这些理论主要包括：产业分析理论、战略冲突理论、基于资源的理论、行为决策理论、进化的观点、新制度主义理论。其中的产业分析理论被认为是主流的战略理论。

1．传统的竞争战略理论

主流战略理论的代表波特（M．Porter）将梅森（E．S．Masson）和贝恩（J．S．Bain）提出的产业组织理论的S－C－P（市场结构—企业行为—市场效率）分析范式[3]引入企业竞争战略分析，提出了一种识别相关市场中竞争优势来源的理论框架——“竞争战略”（competitive strategy）理论。波特认为，一个企业的盈利水平取决于其所处的行业的盈利潜力；而一个行业的盈利潜力又取决于这个行业的竞争强度及其背后的结构性因素。他强调企业在五种竞争力作用下（进入威胁、替代威胁、买方侃价能力、卖方侃价能力、现有竞争对手的竞争），可以采取一些能导致与这些竞争作用力相抗衡的防御位势的行为。他认为企业成功是两个因素的函数：企业参与竞争产业的吸引力和企业在该产业中的相对位势。企业的收益率可以分解为两块：产业效应和位势效应。企业成功是这两种效应的结果，也可能纯粹是由于其中一个因素的作用。

产业效应大小、产业的吸引力主要取决于产业的竞争状况、竞争结构。产业内部的竞争力量取决于前述的五种基本力量。这五种竞争力的共同作用力决定了竞争的强度和最终利润潜力。在一定时期，最强的一种或几种力量占据着统治地位，并且从战略形成角度来看起着关键作用。产业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市场游戏的规则及企业的潜在可行战略，它部分是外源性的，部分又受到企业行为的影响。因此，产业结构和企业行为是相互联系的互动关系。

如果把产业结构看成是一个稳定的常量，那么成功的企业是在该产业中具有相对位势的企业，战略的本质是选择，选择的结果形成相对位势，相对位势带来超额回报，这就是波特分析的一条因果链。而在这个过程中分析的基本单位是企业的各种离散的又相互联系的活动，它们是竞争优势形成的基本单位，也是它们创造了客户价值并导致了差异化。竞争优势则在于企业能以低于对手的成本来完成这些活动的能力或以独特的方式创造客户价值，从而使客户获得溢价。这些活动的组合就是波特所说的价值链，此处的价值是指客户价值。每一家企业的价值链都是由以独特方式连接在一起的九种基本的活动类别构成的，包括内部后勤、生产作业、外部后勤、市场和销售、服务五种基本活动，以及采购、技术开发、人力资源管理、企业基础设施四种辅助活动。一家企业的价值链与其竞争对手的价值链是有差异的，而这种差异正是竞争优势的潜在源泉，企业总是通过比竞争对手更出色地或更廉价地开展这些活动来赢得竞争优势。

由此可以看出，传统的观点将企业竞争优势归结为企业所处的市场结构与市场机会，这就是所谓的企业竞争优势外生论。其特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①分析的层次是产业或战略群；②一种静态的分析；③强调进入壁垒作为利润的决定因素。

然而，有的研究指出，在美国医药行业中，处于同一战略集团的不同企业间的绩效有显著的差异；Rumelt［30］指出产业内利润差异甚至比产业间差异还大，Hansen和Wernerfelt［31］的研究也支持这一观点。

这说明传统的战略管理理论并未通过实践的检验，一味强调外界环境的作用而忽略企业自身的能力难以为企业带来绩效上的差异。虽然，波特价值链分析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以前战略理论的不足，但由于该分析涉及企业的每个方面、每个环节，反而使得主次难分、主要问题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尽管竞争战略理论强调在成本和差异化优势方面的战略定位问题，但是这些战略的实现基础是企业的资源状况。例如，建立成本优势的能力需要拥有具有规模效率的厂房，高级的处理技术，低成本的原材料或低工资的劳动力。同样，差异化优势来自于品牌声誉、专有技术或广泛的销售和服务网络。进一步看市场力和垄断租金，会发现其基础也是企业资源。市场力的基本前提是进入壁垒的存在。而进入壁垒依赖于规模经济、专利、经验优势、品牌声誉或其他资源，这些资源使得进入者要花费很长时间或者很大代价才能获得。市场力的其他结构来源同样依赖于企业资源：垄断的定价能力依赖于市场份额，而市场份额是成本有效性、财务力量或其他资源的结果。

2．企业理论对竞争优势的理解

除了战略管理领域外，企业理论也在一定程度上探讨了由企业超额回报导致的竞争优势来源问题[4]。在产业组织（IO）经济学的发展过程中，有五个重要的企业理论，它们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竞争模型[5]、贝恩类型的产业组织理论、熊彼特的创新理论、芝加哥学派和交易成本理论。

（1）传统的新古典经济学主要研究价格在平衡市场供求、追求和实现市场均衡过程中的功能和作用。为服务于这一目的，该理论以进入市场的企业和消费者作为最小分析单元，不研究企业内部，通常被称为“企业黑箱理论”。在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竞争模型中，所有的企业都被假设为同质性的。企业的迅速扩张、企业之间的无成本模仿和行业的自由进入和退出等因素，使企业和行业处于长期均衡状态。在长期均衡状态下，行业内所有企业的利润均为零。在企业同质性假设条件下，即使把上述完全竞争模型动态化，承认企业经营方式和产品特征差异的存在，上述结论仍然成立。因为，其他企业的无成本模仿和新企业的不断进入会使行业内某些企业的差异化行为所带来的潜在利润很快消失，这意味着市场可能出现的任何竞争优势和盈利机会都只能是短期的和难以持久的。但是，现实中不仅存在企业利润，而且存在企业之间的持续的利润差距。

（2）贝恩的产业组织理论是波特竞争战略理论的主要来源。他认为企业存在是为了通过施加垄断力量或与其他企业共谋来限制产出，因此，成功企业的利润来自“人为的”市场垄断价与其成本之差。其核心思想在于对竞争企业的控制和威慑。贝恩的产业组织理论同完全竞争模型的一个最大差异在于他认为企业之间持续的绩效差异是存在的，这种差异源自企业的异质性，而主要的异质性在于企业的规模——企业的支配力。

（3）熊彼特认为企业竞争优势来自企业家的创新精神和实施创新的能力。他一方面否定了贝恩的产业组织理论，认为企业的垄断力量不是长期利润的来源，但另一方面又指出具有垄断力量的企业更具有进行革命性创新的动力和能力，因为企业目前的市场力为具有巨大风险的创新提供了必要的资金，而由创新带来的潜在市场力又为企业提供了投资的无穷动力。

（4）企业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提高生产和销售的效率一直是芝加哥学派的基本观点[6]，而企业的超额利润来自于比竞争对手更有效的生产和销售行为。芝加哥学派运用了新古典经济学价格理论的核心概念，但放松了完全竞争模型的几个关键假设，因此，有时也被认为是价格理论应用的一个分支。

（5）以科斯理论为基础的现代企业理论将最小分析单元扩展到所有的个人，打开了企业这个黑匣子，提出了产权理论、交易成本理论、委托代理理论等，从而成为主流企业理论。科斯认为企业是对价格机制的取代，企业存在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由价格机制所带来的各种交易成本。威廉姆森进一步指出机会主义是交易成本产生的主要原因。现代企业理论有其一定的局限性，因为企业作为一种行政性协调机制，或是一种契约组织，强调的都是交易过程中的各种“机制”，这就无一例外地忽略了作为社会经济组织的企业所具有的独特的“生产”特性。依据这一理论作指导，企业决策机制、供应机制、生产机制、销售机制等的区分都不再考虑生产成本，而仅仅关注交易成本，因此背离了现实。

3．基于资源观的企业理论

鉴于主流战略理论和产业组织经济学在解释企业竞争优势根源方面的局限性，20世纪80年代产生了以资源为基础的企业观（Resource－Based View of firm，RBV），简称“资源基础论”。它是在对主流战略理论的反叛中成长起来的，其基本目标就是进一步合理解释被经济学家视作生产函数的企业这个“黑箱”，将其拆解为更为基本的成分，以寻找企业竞争优势的根源所在。该理论的核心在于，企业是由一系列资源组成的集合，每一种资源都有多种不同的用途，企业的竞争优势源于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外部的市场结构和市场机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如果我们回顾战略研究的历史，就会发现资源观点的明显足迹。例如，马歇尔（1920，1925）意识到新古典价格理论及其静态生产理论的局限性，他曾讨论企业成长的内生性特征，并强调把它作为一个动态生产理论对解释企业竞争和诸多现实经济问题的重要意义。Barnard［32］，Selznick［33］，Sloan［34］，Chandler［35］以及Rumelt［36］都将企业的绩效与企业在运用和融合人力资源、物理资源和信誉资产方面的独特竞争力联系起来。Penrose（1959）的经典著作《企业成长理论》（The Theory of the Growth of the Firm），被众多战略研究人员认为是资源观点的根源性文章[7]。事实上，战略的核心是实现企业内部竞争力与外部机遇及挑战的匹配，这其中也隐含着基于资源的观点。

上述学者的观点为基于资源的企业观奠定了基础，在此基础上又有众多学者进一步研究和探讨了资源应如何应用和组合、是什么使得竞争优势得以持续、租金的本质、异质性的来源等一系列问题，其中做出重要贡献的学者包括Lippman 和Rumelt［37］，Teece［38］，Wernerfelt［39］，Barney［40］，Dierickx和Cool［41］，Castanias和Helfat［42］，Conner［43］，Mahoney和Pandian［44］等。Peteraf在集成了不同的研究结果之后，给出了有关资源和企业绩效之间的通用模型，并为未来研究提供了一个共同的基础［29］。

基于资源的理论是一种战略研究的潜在集成模式。它认为企业在“独特的”公司资源的基础上进行竞争，这些资源可能是由于历史原因、偶然的机会，也可能是通过正式的计划而获得的，同时这些资源具有价值性、难以模仿性和无法被其他资源替代等特性［40］，正是这种异质资源带来了公司之间可观测的财务收入上的差异，并为企业提供了竞争优势。

因此，Barney认为，企业的竞争优势只能来源于要素市场的不完全性，企业实施竞争性战略的关键性资源是企业内部长期发展的结果，难以通过市场公开获得[8]。

有价值的、稀缺的资源如果通过模仿壁垒（imitation barriers）或“隔离机制”（isolating mechanisms）的保护就可以经受得住竞争对手的模仿［45］，使这种竞争优势得以持续，这些隔离机制包括时间压缩不经济（time compression diseconomy）、历史的唯一性、资源的内嵌性和因果模糊性［40］［41］［29］[9]。由此看来，资源观点更强调一种动态竞争。

需要指出的是，资源基础观同样需要考虑外部环境，因为基于资源的企业观认为某种资源要成为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首先要具有价值性，而这种价值性是相对于外部环境而言的，它应能够使企业利用外界环境中的机会并抵御环境中的威胁。因此，它是将针对公司内部现象进行的内部分析同针对行业及竞争环境进行的外部分析（早期战略制定方法的焦点）结合起来的一种方法。与传统的战略研究集中于来自行业和有竞争力的地位所带来的优势不同，基于资源的研究更看重能力与资源，在将其视为公司竞争力的核心的同时还取决于三种基本市场力量的相互作用：需求（公司是否能满足客户的需求，是否具有竞争优势）、稀有（能否轻易被模仿或替代，是否持久）以及专用性（谁掌握利润）。

基于资源的观点同时包括和拒绝与IO相关的企业理论中的至少一个主要因素［43］。因此，可以说，资源观点带有典型的产业组织理论的痕迹，但同时又与上述五种观点具有根本的不同，其主要关系如表1－2所示。

表1－2　基于资源的观点同5种与产业组织有关的理论所进行的比较

资料来源：见文献［43］

战略信息系统曾经是为企业争取竞争优势这一目的服务的系统，然而，从前面的阐述中我们了解到，旨在获取竞争优势的战略信息系统往往成为企业求生的工具，并未给企业带来竞争优势，更不能取得持续的竞争优势。本书的重点在于探讨企业如何从IT投资中获取长期竞争优势。因此，本部分主要回顾研究者对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问题的研究现状。

（一）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

目前，在IT与持续竞争优势上的研究非常缺乏，因为竞争优势的创造和维持之间有着重要的区别，前者虽然在战略信息技术领域中得到了广泛的探讨，但是该领域普遍忽略了持续性这一维度。只有少数的研究对IT竞争优势的持续性问题进行了探讨。

最早进行IS持续性探讨的是Clemons［4］，他认为创造—捕获—保持的模式（create－capture－keep paradigm），即创造基于IT的客户转换成本是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

Clemons和Row［8］提出，利用“创新企业唯一结构特征”的这样一些应用会对竞争优势的持续性有所帮助，同时认为，客户的接受率对于那些通过建立客户转换成本来获取持续竞争优势的系统来说是非常关键的。

在意识到单独的应用不足以为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之后，Clemons和Knez［46］对于某一应用是应当独立开发还是应当作为与竞争者合作的这一问题提出了若干评价方法。

这一时期的许多研究，对于如何产生基于IT的持续竞争优势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但却缺乏一个综合的分析工具来评价旨在利用IT产生竞争优势的方案的战略含义。为此，Feeny和Ives［47］利用Clemons和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建立了一个评价信息技术带来可持续竞争优势的框架。他认为，评价以IT为基础的竞争优势的持续性可从以下三方面入手：

（1）分析项目的开发周期，以了解模仿企业或跟随企业所面对的一般提前期。提前期是指从项目运行到一个或若干个竞争对手做出适当的实质性反应这段时间。这一时间的长短主要取决于几方面的因素：竞争者对于创新性应用接受所需要的时间；项目正式批准所需要的时间；构建系统所花费的时间；项目实施所需的时间。

（2）项目受“竞争的非对称性”保护的程度。该分析用于评价竞争者在试图对创新者进行模仿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障碍。在这里，Feeny和Ives意识到异质性是竞争优势的潜在来源，企业应当将战略建立在独特的能力基础之上。模仿企业不仅需要建立新的应用，而且要解决系统应用成功所依赖的自身还不具备的条件。通过信息技术来利用企业之间的差异，这些差异主要分为三类：竞争范围，包括地理范围、细分范围、纵向范围、产业范围；组织基础，包括组织结构、组织文化和物理资产；信息资源，包括技术体系结构、IT应用基础、数据库以及知识库。如果说，强调产品、目标市场和集成程度的竞争范围分析是从企业的外部看待企业的话，那么，从组织基础和信息资源角度则是了解企业内部的唯一特征。

（3）利用供应链分析考虑“先动者优势的潜力”。要保持先动者优势，或者说要使竞争对手的反应无效，创新者应当解决好以下三个步骤：在供应商或客户（包括外部客户和内部客户——企业员工）之间寻找可以通过信息技术利用的关系；在供应链中锁定目标关系之后，利用信息技术推进与目标群之间的业务，并建立唯一和良好的关系；建立与目标群之间的转换成本，可以从应用界面、数据库和目标群的共同利益三方面着手。

“一般提前期”告诉我们，在竞争对手实施相同应用之前我们具有多少时间；“竞争的非对称性”使我们知道竞争对手是否能够模仿这一应用；而最后一个问题是，一旦竞争对手实施了恰当的应用，我们是否仍旧能够获得收益。

另外，Clemons和Row［8］从资源的角度考察了信息技术创新应用的机会及由此带来的竞争优势。如果创新企业利用自身独特的资源，就能限制竞争对手的模仿，从而获得信息技术创新带来的收益。信息技术通过降低经济活动之间的集成和协调成本可以改变关键资源的价值，从而增加利用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专业化的潜力。这些资源的差异是结构性的，因为出售、获取和改变这些资源是困难的。结构性的资源差异体现在纵向集成、多元化、资源的质量和组织等方面，是这些结构性的差异决定了信息技术所带来的竞争优势的持续性。

Kettinger等人［23］在有关战略信息系统回顾的文章中，从环境因素、基础因素、行动战略三方面总结出可能影响持续竞争优势的有关IT因素，给出了持续竞争优势模型，并通过实证分析寻找出利用IT获得了持续竞争优势的企业与未获得持续竞争优势的企业之间的重要区分因素，结论是企业的技术基础和持续资本的可获性是区分二者的重要原因。

由上面可以看出，Clemons和Row以及Kettinger等人也都强调了企业战略同资源之间的关系，这一点类似Feeny对于“组织基础”和“信息资源”的评价。其中，Clemons和Row认为纵向集成较好的企业更能获得基于IT的竞争优势，这一点与Feeny对于“竞争范围”的评价相呼应。

（二）基于资源观的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

以上研究人员并未将RBV的观点运用其中，但却是最早研究IT与持续竞争优势问题的学者，并且已经意识到企业资源和战略之间的联系。资源基础论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出现于信息系统研究领域。从资源观的角度来研究信息系统是一个重要的、新兴的方向。它综合了经济学的原理和管理学的思想，为信息系统研究人员思考信息系统同企业战略和绩效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条极具价值的途径。作为一种战略研究的潜在集成模式，资源观认为，随着信息技术应用机会的不断增加，要想获取战略上的优势，企业需要重新思考如何才能获得资源从而更有效地管理资源。信息技术投资本身不能提供任何持续竞争优势，决定企业全面效益的是如何利用投资来创造唯一的IS资源和技能。尽管许多企业在技术上进行了大量投资，但信息技术资源和技能却异质地分布于企业之中，是它们导致了信息化应用的不同效果。

当前，包括信息技术能力在内的信息系统资源观的研究集中在识别和定义一组IS资源或能力上，识别的原则在于这些资源或能力是否具有为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潜力。例如，Meta等人［9］从Clemons早期提出的有关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的观点出发，首次运用RBV的观点分析了可能成为持续竞争优势的四个信息技术属性：资本、技术技能、IT管理技能和专有技术。结果表明，只有IT管理技能可以为企业提供持续竞争优势。Ross［48］利用RBV的观点指出，企业通过建立和影响三种资产可以获得来自信息技术的长期竞争优势，这三种资产包括：出色的信息技术人力资源；可重用的技术基础；IT部门和业务管理部门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Feeny和Willcocks［49］识别了九种核心信息系统能力，总的来说可归为四个交叉领域：业务和IT愿景（信息技术同企业其他部分的集成）、IT体系结构的设计（信息技术开发技能）、IS服务的展开（实施、处理与供应商和客户之间的关系）、一组核心能力（包括IS领导能力），这些能力可以根据对业务、技术或人际关系依赖的程度进行排序。Bharadwaj［50］将信息技术能力划分为六种，包括IT业务伙伴关系、外部IT连接、对业务和IT的战略性思考、IT与业务流程的集成、IT管理和IT基础设施。Wade［26］在综述众多学者研究的基础之上，认为IS能力（包括资源）可以分为三类：由内而外的能力（Inside－out）、由外而内的能力（Outside－in）和跨越能力（Spanning），具体包括外部关系管理、市场应对、IS业务伙伴关系、IS规划与变革管理、IS基础设施、IS技能、IS开发和有效的IS运作。

从实证的角度出发，Powell和Dent－Micallef［51］将IS资源分为三类：人力资源、业务资源和技术资源，在对美国零售业进行研究之后，他们发现只有人力资源与IT相结合才能带来绩效的改善。在业务资源中，只有IT培训与绩效之间是正相关关系，而技术资源本身不能带来绩效的改善。Marchand等人［52］从信息的角度提出了三个要素，它们是信息技术实践（技术的管理）、信息管理实践（信息的收集、组织和利用）以及信息行为和价值（人们使用信息的行为和价值）。这些因素的验证是从大规模有代表性的调查数据中得来的，该研究发现，同时在这三个维度上排列靠前的企业都具有较好的绩效。

另有一些学者利用实证研究方法，探讨了IT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是否具有直接关系。例如，Bharadwaj［53］将IS资源分解为IT基础设施、人力IT资源和IT的无形资源，通过专家识别IT能力领先者的方法，对IT能力与企业绩效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拥有较高IT能力的企业也同时具有较高的绩效。Santhanam［54］在Bharadwaj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验证了这一结果。Nada［55］利用横截面数据对IT能力、组织内外协作程度以及企业绩效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IT能力对企业内部协作、外部协作以及企业绩效都有直接、正面的影响。Bhatt［56］等人将IT能力分为价值能力、竞争能力和动态能力，同样利用横截面数据分析了制造企业IT能力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然而，Nada和Bhatt两人的实证研究都没有揭示IT能力对企业绩效的长期影响。

从国内来看，有关学者探讨了信息技术在企业核心能力形成中的应用，认为信息技术不但可以有效地帮助企业形成核心能力，而且信息技术应用本身也可能成为企业的核心能力。为了从信息技术应用中获取长期竞争优势，企业应尽可能地使应用信息技术所形成的核心能力具有占用性低、耐久性好、转移和复制难等特点［57］。

总体看来，目前对于信息技术同持续竞争优势的研究基本上是从“结构化”（structural）的角度而非“过程化”（process）的角度展开的，仅仅在资源观的框架下描述了信息技术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相关资源以及条件，而未涉及如何通过企业行为来对这些资源进行积累、管理以及调配。

基于资源观来研究企业的IT能力是本书的立足点和特色之一，同非基于资源观的研究方法是有所区别的，其主要在于：本书的目的是寻找企业内部有哪些与信息技术有关的资源可以成为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本书开头就将论点定位在战略管理上，并指出了旨在为企业创造竞争优势的战略信息系统失败的原因在于其理论基础的局限性，在原有理论的指导下，战略信息系统并没有达到企业的期望。采纳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作为研究的理论基础，不仅在于为本书提供一个可靠的依据，更重要的是它对本书有着实质性的纲领作用，从本质上讲，那就是如何使企业在内部建立和获得一种IT能力，它能够使得企业获得在信息技术应用方面的长期优势。当然，探讨企业IT能力的角度有多种，但从不同角度进行研究的出发点和思路均是不同的，服务的内容会有所差异，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而企业若想建立一种内生的、长期的IT能力，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无疑是一种理想的理论指导。

（一）企业资源和能力

概念作为思维的基本单位，是一种理论观点或一个理论框架的基础构件。因此，在对信息技术和信息技术能力进行描述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一下研究人员对有关企业资源和能力的定义。目前，对于企业资源和能力的定义有两种明显的取向：一类认为企业的资源包括企业能力；另一类则将资源与能力明显区分开来。

Barney［40］认为企业资源是有价值的战略得以构建和实施的基础，从传统战略分析的角度来理解，企业资源在某种程度上是企业实施战略的优势所在。他采纳Daft［58］对企业资源的定义：企业控制的并促使企业构建和实施旨在提高效率和效用战略的所有资产、能力、组织流程、企业的品质、信息、知识等等。并将资源分成三类：有形资本资源、人力资本资源和组织资本资源。有形资本资源包括企业中使用的技术、企业的厂房和设备、企业的地理位置和对原材料的有权使用。人力资本资源包括培训、经验、判断力、才智、关系以及企业中经理和工人个体的洞察力。组织资本资源包括企业正式的报告结构、正式与非正式的计划、控制和协调系统、企业内部群体之间以及企业与这些群体之间非正式的关系。因此，Barney的资源定义中是包含能力的，即能力也是一种资源。

持相同观点的还有Clemons和Row［8］，在他们看来，任何企业特征均可被视为企业资源。资源可以包括有形的，例如厂房和设备，也可包括无形的，如客户关系、技能或对品牌的认同等。

Grant［59］则将资源和能力明显区分开来，认为资源是对生产过程的投入，是分析的基本单位；而能力是一组资源执行某种任务或活动的能力，从本质上讲，能力是一种或一系列相互影响的惯例。他将资源分为六类：金融资源、有形资源、人力资源、技术资源、声誉资源和组织资源。

Bharadwaj［53］在上述基础上，将资源归类为有形的、无形的和基于人员的资源。有形的资源包括金融资本和公司的有形资产，如厂房、设备和原材料。无形的资源包括声誉、品牌形象和产品质量等。而基于人员的资源包括技术、技巧和其他的知识资产包括组织文化、雇员培训和忠诚等等。

Amit和Schoemaker［60］认为资源是一系列由企业拥有或控制的要素。资源通过企业广泛的其他资产和契约机制如技术、管理信息系统、激励系统、管理者和雇员之间的信任等而转换为最终产品或服务。资源由可交易的专有技术（例如专利和许可）、金融或有形资产（例如厂房和设备）以及人力资本等组成。而能力是指组织调度、集成和部署有价值资源的能力，通常这些资源是结合在一起使用的。能力是企业特定的基于信息的有形或无形的流程，它们是在企业资源之间复杂交互的过程中长期建立起来的。

国内学者程兆谦、徐金发在国外学者对资源进行的典型分类基础之上，按照两个指标来区分资源：①可见性，即资源是否能够直接被观察到；②附属性，即资源是存在于个体身上，还是在集体（各级部门、企业）中。其主要的资源种类包括：人力资源、实体资源、财务资源、技术资源、知识产权、基础结构资源、关系资源、声誉和市场资源［61］。同时认为能力作为核心资源的组合，在层次上要高一层。

另外，还有众多学者对能力本身进行了定义：

Stalk等人认为能力是“一组在战略上得到理解的业务流程”［62］。

Treacy和Wiersema将能力定义为“三种价值取向之一：密切顾客联系、加快产品开发速度、改进营运过程”［63］。

Teece从动态的角度观察能力，指出能力“是企业不断学习、适应、改变和更新的能力”［64］。持有类似观点的还有Hayes和Pisano，“企业以最少的资源进行快速调整的能力，例如从快速产品开发转变到低成本”［65］。

Henderson和Cockburn更进一步，从创造性的角度对能力进行了定义：“调遣企业资源并开发出新资源的组织能力。”［66］

从上述能力的定义中可以看出，有的学者关注企业执行基本业务活动的能力，有的注重企业流程的动态改善，还有的强调创造性的战略实施能力。但这些学者均认为能力是企业的一种流程或惯例。这种能力更多地表现为整个组织系统的能力，而不是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的能力。

对于上述两种对资源和能力的划分方式，作者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明确的划分有利于问题的清晰阐述，因此，在下面的论述中，作者在上述对资源和能力理解的基础上将信息系统资源和信息技术能力明确区分开来。

（二）信息系统资源和信息技术能力

1．信息系统资源的定义及组成

对于IS资源的定义和组成界定是围绕与企业信息技术运用有关的多种资源展开的，正如前面分析的那样，这些资源既包括有形资源，也包括无形资源和人力资源，它们都是与信息技术的成功运用无法分开的。因此，本书这样定义IS资源：IS资源是企业控制的与信息技术应用有关的一系列要素，是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形成和执行的基础。

不同的学者对IS资源的分类方式以及本书的分类方式之间的关系，如表1－3所示。

表1－3　IS资源的分类方式

与企业信息技术运用能力有关的IS资源包括IT基础设施资源、IT人力资源、IT组织文化资源、IT使能的无形资源，其中IT使能的无形资源具体包括IT与组织学习的互补性及IT与组织知识的互补性。运用资源的六个属性可以对IS资源进行相应的描述（具体分析将在后面章节呈现），如表1－4所示。

表1－4　IS资源与属性之间的关系

注：L＝低；M＝中；H＝高

2．信息系统资源评价方格

企业必须了解当前的IS资源状况以及所处的竞争环境状况，以便采取正确的行为建立和发展IS资源中的薄弱成分。信息技术资源评价方格是帮助企业进行IS资源自我评价的一种工具［48］。它运用航海中的术语，形象地描绘了具有不同资源基础的企业在竞争环境中所处的状态，如图1－2所示。

图1－2　信息技术资源评价方格

处于“下沉”象限的企业具有薄弱的IS资源而面临着直接的竞争威胁。这类企业需要迅速转变现状，采取冒险的、通常也是代价沉重的行动来加速这一过程。这些行动包括：雇用高水平的技术人员、改变组织结构或集中于少数几个重要的IT项目。外包通常是将企业目前的资源交与第三方，它可以使企业摆脱对薄弱资源的控制，却无益于改变资源的现状，因为企业IS资源的建立更强调IT人力资源和无形资源的建立，这些都是与企业的独特性密不可分的。

Ⅱ象限中的企业虽然IS资源薄弱，但却没有面临直接的竞争威胁。因此，企业有时间来确定IS资源建立、开发的步骤以及运用的方向，从而提高三种资源的质量。该象限的企业所采取的战略同Ⅰ象限中的企业相同，所不同的是，处于“漂流”象限的企业在完善IS资源时更从容、更有准备。

IS资源基础雄厚的企业需要运用自身的能力来解决所面临的直接威胁。III象限中的企业在构建和影响IS资源方面所采取的战略应集中于战略信息系统的建立。管理层更加依赖IT人员解决问题的能力，并需要对IT人员进行动态的分配，以解决不同系统的需求问题。在系统建立的过程中，有关技术和技能的知识库需要进一步完善起来。处于“转舵”象限的企业极大地依赖其人员的能力，另外，标准的技术体系结构也促进了企业解决方案的快速建立。在解决威胁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使得处于该象限企业的IS资源更为坚固。

处于“航行”象限的企业希望继续维持“航线”并渐渐加速以保持领先，并随时准备对竞争对手的行动做出反应。这类企业可以识别新的机会以维持竞争优势并完善IS资源。关注并学习新的技术，看是否能为业务提供价值、代替旧的遗留系统、重新设计低效的流程。具有良好的IS资源基础而且没有面临直接的竞争威胁的企业，应当将重点放在组织学习上，作为不断改善IS资源和避免竞争的有效途径。

3．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提出

Ross认为，IT能力是控制与IT相关的成本，必要时交付系统并通过IT实施影响经营目标的能力。因此，企业的IT能力依赖于其人力、技术和关系资产的状态［48］。

Bharadwaj对IT能力的定义是：IT能力是调用（mobilize）和部署（deploy）基于IT资源的能力，这些资源要同其他的资源和能力相结合［53］。

Mulligan［67］以金融服务产业为研究对象，区分了IT能力的三个层次，它们是信息管理、网络协调和企业管理，这三个层次与四种IT属性（集成、系统范围、系统定位、可访问性）的不同等级相对应。其研究的目的主要是通过识别IT能力的关键属性而对不同的系统进行分类，寻找任务—信息技术之间的适配性。从事类似研究的学者还包括Davenport和Short［68］、Tyer和Hauptman［69］、Hickson［70］等。

King［71］认为IT能力是硬件、软件、共享的服务、管理实践以及技术和管理技能的集合。他指出，IT能力“软”的方面同“硬”的方面一样重要，因此管理人员在对新的软硬件进行投资的同时，应当仔细考虑在IT规划以及开发技术等方面的投资。King强调IT能力对企业整体绩效的影响主要是通过业务流程实现的。(www.chuimin.cn)

可以看出，上述学者分别从成本、经营目标、技术、业务流程的角度对IT能力进行了定义，但仅仅停留在概念的层次上，并未进行深入研究。本书研究的角度不同于此，作者期望从资源的角度对IT能力进行深入研究。IS资源在对企业绩效加以影响的过程中需要一个中间变量，充当调用和部署企业IS资源从而获取长期竞争优势的调节器，使IS资源转换成产出，并在这一过程中增值，这个中间变量就是企业信息技术能力。企业只有具备不断整合、重新配置、获取和让渡自身所拥有资源的能力，才能够响应急剧变化的市场需求，甚至创造新兴的市场需求从而获得竞争优势。尽管资源本身是分析的基本单位，但企业是通过将这些资源集合起来而形成的组织能力来达到获取竞争优势的目的的。信息技术能力是连接IS资源和企业绩效的桥梁，是发挥IS资源潜能的关键因素。因此，在对IS资源、能力以及IT能力的定义进行分析之后，为服务于本书的写作目的，作者认为：企业IT能力是一种调用和部署企业信息系统资源从而获取长期竞争优势的可重复行为模式。

此处的IT能力不是人们直观感受上的一种技术能力，因为单单从有形的技术构件来研究IT能力，对于今天的企业来说显然是不够的。技术的出现，就其本身而言，并不能彻底改变一个企业的性质。企业IT能力与其说是一种特殊、复杂的技术功能的集合，不如说是用来影响技术的企业范围的能力。企业信息技术的应用问题应当从企业与信息技术交互作用的能力角度展开，而作用点就在于企业的IS资源。另外，IT能力体现了一种“整体能力观”［72］，它不同于以Prahalad和Hamel为代表的核心能力观，而是强调多种要素形成的整体优势。

（三）基于资源观的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结构及内涵剖析

1．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结构

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结构，如图1－3所示。

图1－3　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结构

企业IT能力具有以下特点：

（1）层次性。企业的IT能力可以分为静态能力、动态能力和创造性能力三个层次。IT能力的静态性主要表现为IT基础设施服务于企业基本职能活动的能力；IT动态能力需要企业的信息技术随着外界环境和企业内部业务流程的需要而灵活地构建和改变；IT能力的创造性则要求企业具有战略洞察力，在竞争对手之前快速构思新的IT应用空间并实施这些应用。其中，IT基础设施能力可以支持IT静态能力和动态能力；IT人员能力和IT文化能力用于支撑IT的动态能力和创造性能力；IT与无形资源的互补能力主要强调IT的创造能力。

（2）战略性。能力植根于企业的流程中，影响能力形成的核心要素是“管理过程”［73］。管理过程是企业之间的本质区别，包括企业协调与整合、学习和再配置三个子过程。IT能力的各个组成部分体现了不同的子过程，例如IT基础设施能力寓于企业协调和整合IT基础设施资源的过程中；IT人员能力反映在企业对信息技术资源进行再配置的过程中；IT与无形资源的互补能力体现了企业通过不断的试错而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的过程。这些过程不仅是复杂的，而且加入了企业自身的特性，增加了其他企业模仿的难度。有关这些过程的大部分知识也是隐性的，使得其他企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的IT能力。因此，IT能力具有提供持续竞争优势的潜力，能够使企业从竞争中脱颖而出。

（3）可操作性。尽管能力有时对企业管理者来说难以了解，并且具有社会复杂性，但并不是无法控制的。企业的IS资源是IT能力与可操作性之间的一个支点，这些资源对企业来说是可以管理的。IT基础设施资源、IT人力资源、IT组织文化资源以及IT使能的无形资源，它们分别形成企业的IT基础设施能力、IT人员能力、IT文化能力和IT与无形资源的互补能力，进而形成整个企业的IT能力。企业要形成优秀的IT能力，需要从上述资源入手。

上述几个特点之间具有一定的联系和影响。IT能力的层次性主要源于其战略性的需要，因为有效的战略需要对外界环境做出有效的反应甚至引导外界环境的变化，显示出一定的柔性，因此，旨在获取持续竞争优势的IT能力也要具有一定的动态性和创造性；而战略性要能够体现在日常和具体的工作中，其实施的落脚点就在于可操作性上。

2．信息技术能力的内涵剖析

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可以用下面公式表达：

ITC（t）＝f｛RITI（t），RITH（t），RITOC（t），Rinta（t）｜RITI（t）＊RITH （t）＊RITOC（t）＊（RIT（t）·Rinta（t））｝

其中，

Rinta（t）＝g｛（RITI（t），RITI（t－1），…，RITI（t－n）），（RITH（t），RITH（t－1），…，RITH（t－n）），（RITOC（t），RITOC（t－1），…，RITOC（tn））｝

在时间t，ITC（t）表示企业的信息技术能力（Information Technology Capabilities）。RITI（t）表示IT基础设施资源（Infrastructure），RITH（t）表示IT人力资源（Human），RITOC（t）表示IT组织文化资源（Organizational Cul－ture），Rinta（t）表示无形资源（Intangible），均是某种战略资源。RIT（t）表示信息技术资源（仅从技术的角度来看）。

RITI（t），RITH（t），RITOC（t），Rinta（t）这四种战略资源在特定的时间有助于信息技术能力的获得。RITI（t）＊RITH（t）＊RITOC（t）＊（RIT（t）·Rinta（t））表示战略资源之间的相互作用。事实上，信息技术能力仅仅通过调用和部署某个单一战略资源来获取竞争优势的情况较少出现。通常情况下，这些资源之间会相互作用，共同对目标变量加以影响。这种观点建立在资源之间协同的观念之上，即资源集合对于竞争优势的潜在贡献要大于集合中单个资源对于目标的贡献之和。例如，IT基础设施为快速发动创新性的IT应用提供了平台；IT人力资源与IT文化资源使企业能够快速构思并实施这些应用；IT与无形资源的互补能力使得企业影响或利用组织已有的无形资源，从而进一步部署新的IT基础设施架构并改善IT人力资源和文化资源。

另外，RIT是一种使能资源，不作为独立的变量出现在公式中。它扮演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间接地对目标变量产生作用。其作用形式可以加速战略资源的获取或调配过程的方式出现，也可以对战略资源赋予稀缺或难以模仿等一系列特征来提高战略资源的价值。从动态的角度看，信息技术在多数情况下是通过与其他资源之间的交互作用来对持续竞争优势有所贡献的，例如通过对组织学习过程的支持。

（RITI（t），RITI（t－1），…，RITI（t－n））说明了一种时间滞后影响，RITI （t－n）表示前面时段的战略资源。组织学习和知识管理使企业在某一时点获得的战略资源的价值，随着其成功展开和使用之后变得更大。由于经验的积累和学习的作用导致战略资源的价值不断增加，体现了一种自增强的行为。组织学习和知识管理可以看作是企业IT基础设施资源、IT人力资源和文化资源的函数，通过对IT基础设施的展开、IT人力资源的培训以及IT文化资源的构建，企业能够从中积累经验，加强组织学习以及知识管理的效果，从而更好地进行资源开发和配置。

战略信息系统在竞争战略理论的指导下，通过识别信息系统应用的战略机会实现竞争优势。但是，由于竞争对手的模仿，这种竞争优势难以维持。企业信息技术能力从异质性的IS资源入手，通过调用和部署企业独特的IS资源获得了基于信息技术的持续竞争优势。图1－4显示了战略信息系统和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在获取竞争优势上的区别。

图1－4　战略信息系统和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在获取竞争优势上的区别

研究企业IT能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企业信息化的建设，进而提升企业的竞争力。面对信息化建设项目的频频失败，作者希望从企业内部来寻找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于企业的信息化建设来说是根本性的因素，只有从这些要素入手，才能真正抵御信息化项目中存在的风险和困难，真正理解信息化建设的本质，从而真正获得由信息化带来的竞争优势，而这就是一种能力。

总之，信息技术能否为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不在于个别的具有创新性的IT应用，关键在于企业内生的IT能力。IT能力是IT的投入，即对IT的投资与产出，亦即企业绩效之间，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中间变量，这个变量以前一直被忽视而只研究投入对产出的影响，以致研究的结果不一致。以往的文献过度关注于企业的外部（当然，这同其所依据的理论基础有关，前面已经提到过），而忽视了企业自身的能力。如果一个企业仅仅对IT而不是对IT能力进行投资，那么它所获得的仅仅是一些硬件、软件及其所提供的服务，并不能真正理解并将这些IT运用到实现业务目标的过程中去。相反，建立了IT能力的企业就能够有效地运用这些资源，并进行明智的IT投资。本书所定义的IT能力，是以资源基础论为基石，上述IT能力所依据的IS资源是通过组织的长期实践而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具有稀缺性、难以模仿和难以替代的特点，符合创造持续竞争优势的条件。

因此，企业若期望运用IT创造长期竞争优势，就应当从单纯的IT应用投资转移到与IT相关的业务、组织等因素上来。为此，企业应该在以下几方面努力：

（1）注重信息技术基础设施柔性建设。随着环境竞争力的增加，迫切要求企业具有灵活的IT基础设施从而改变战略和产品以对竞争对手的创新做出迅速的反应。IT应用和业务流程无法迅速变化，除非IT应用及业务系统运作所依赖的IT基础设施灵活具有柔性，IT基础设施的柔性和适应性是当今企业竞争力的关键部分。IT基础设施不同于IT应用，前者更注重将来的应用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当前的业务功能，因此，它必须具备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2）IS资源的收益在于它在组织中释放信息的能力，因此建立企业的IT文化有助于信息技术的实施和运用，人为的文化和结构方面的约束会削弱它的价值。

（3）IT人员能力相对于技术因素显得更加重要，因为具有强大的人力IT资源的企业能够将IT业务规划流程有效地集成起来，同时能够比竞争对手更快地预见并建立支持企业业务需要可靠的、成本合理的应用，并且更有效地同业务单元／部门进行交流和合作，从而预见企业未来的业务需求并在竞争对手之前创新有价值的新产品。

（4）企业应当注重对知识这种无形资源的运用，在对企业知识进行系统管理的过程中，像群件和多媒体系统能够帮助阐明假设、加快交流的速度、抽取出隐性知识、构建有关历史记录并对其进行分类。渐渐地，企业知识根植于数据库和决策支持系统的程度决定了企业对环境变化做出反应的能力。因此，IT系统可以促进知识的体系化以及它的跨越组织的影响。信息技术当填充以企业特定的知识和洞察力时，就能够转变为特殊的资产，这种特殊的资产对于竞争对手来说几乎是不可模仿的。

当前，业务流程重组、客户关系管理、组织学习甚至组织变革都对实施基于IT的战略能动性提出了挑战，这就使得IT能力在实现企业经营目标时显得更为重要。信息技术能力框架的提出，可以为国内企业提高信息技术的运用水平提供一个切入点，使企业了解自身的行为是否有助于获取基于IT的竞争优势，而对于持续性分析的关注有助于使人们恢复对IT作为竞争性武器的信心。

我国的IT产业是个新兴的产业，高速成长的中国IT企业领导者往往为缺乏引导企业不断成长并获取持续成功的管理战略所困扰，企业的战略方针和支撑其实现的IT能力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信息技术不是后台支持系统，也不是远程通信技术，而是一种能提供业务解决方案的有价值的资源，涉及企业的方方面面。如何正确深入地理解信息技术的价值和潜力，将IT确实应用到我国企业的战略运作中，是企业家将要和正在面临的问题。本书通过对信息技术如何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研究，能为我国企业提高信息技术的利用能力提供理论指导。

（一）结构安排

本书共分五章。第一章针对战略信息系统应用中存在的问题，在综述相关企业理论以及信息技术和持续竞争优势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信息技术能力的定义和结构，并分析了信息技术能力结构的特点和内涵。第二章着重研究企业信息技术基础设施的能力，内容包括基于结构的企业IT基础设施能力构成与分类，制造企业IT基础设施能力的实证分析，企业IT基础设施能力构建过程以及IT基础设施能力的价值评估模型。第三章主要探讨两个问题，企业信息技术应用中组织文化与IT的一致性问题以及所需的人员能力。第四章对信息技术对无形资源的支持（使能）能力进行分析，其中无形资源包括知识和组织学习。第五章指出了信息技术能力研究领域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的研究方向。

（二）研究方法

本书主要使用了以下三种研究方法。

（1）文献探讨。作为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文献探讨是理论推导和演绎的基础，其目的是结构化研究问题并为研究定位。作者通过分析信息技术和竞争优势领域已有的研究成果，剖析当前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在此基础上引申出本书的研究主题和重点。

（2）案例研究。在有关方法论的文献中提及了案例研究方法的优点所在，特别是在MIS领域，Benbassat，Godkstein以及Mead［74］列举了进行案例研究的几点原因：①研究人员可以在真实的背景下研究信息系统，了解技术的发展水平，从实践中进行总结。②案例研究方法让研究人员得以回答“如何”以及“为什么”的问题，即理解所发生的过程的本质和复杂性。③案例方法对于研究那些前人很少涉及的领域比较合适。

企业的信息技术能力同某个企业自身的发展状况密切相关，不能一概而论；本书进行实证研究的目的主要是回答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如何”这样一个问题，理解某一企业信息技术能力的本质；并且，有关信息技术能力的研究前人很少涉及。除了在第二章运用解释性案例研究了解IT基础设施柔性能力背后的影响因素之外，本书主要使用海尔的案例，运用描述性案例研究对海尔信息技术能力的各个方面进行了分析。

（3）调查研究。主要是在第二章配合企业访谈和专家小组获得有关制造业信息化示范企业IT基础设施能力状况的有关信息。

（1）回顾了战略信息系统的研究现状。从战略信息系统的理论基础出发，指出战略信息系统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并从竞争优势的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分析，得出战略信息系统由于竞争对手的模仿而未给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结论。

（2）对企业竞争优势理论研究进行了综述，着重介绍了以下几个理论：传统的竞争优势理论、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竞争理论、贝恩的产业组织理论、熊彼特的动态创新理论、芝加哥学派、交易成本理论和基于资源观的企业理论。并对基于资源观的企业理论和产业组织经济学中五个重要的企业理论作了比较分析。

（3）作者对信息技术和持续竞争优势问题进行了综述，认为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是透视信息技术与持续竞争优势的一个很好的框架，因为RBV主要的依赖变量就是持续性。

（4）作者根据对企业资源和能力、信息系统资源和信息技术能力等概念的理解，运用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提出了信息系统资源的分类、信息技术能力的定义及结构，并对信息技术能力的结构特点和内涵进行了剖析，对比了战略信息系统和企业信息技术能力在获取竞争优势方面的区别，从而奠定了本书的写作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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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世纪80年代初期，信息系统作为竞争武器逐步应用于企业外部，这源自于以下几个因素的影响：信息技术成本的下降，全球竞争引起的经济结构变化，最为重要的是，许多行业撤销了管制，尤其是交通运输和金融服务行业。

[2]客户转换成本是指客户改变供应商时所招致的成本。当客户对某一特定供应商的信息技术进行投资时，转换成本就发生了。这些投资包括：掌握供应商特定的信息技术所接受的技术培训；与特定供应商的销售和服务人员工作时所需要的管理经验；另外，还要熟知特定供应商的业务政策和流程。

[3]即市场结构决定企业在市场中的行为，而企业行为又决定企业在市场运行各个方面的绩效。市场结构体现了市场竞争和垄断程度。决定市场结构的因素很多，主要因素有：集中度、产品差别化、企业规模、企业进入和退出壁垒、市场需求的增长率、市场需求的价格弹性等等。

[4]企业理论必须解决两个关键问题：（1）企业为什么存在（其目的）；（2）决定企业规模和范围的因素。企业存在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利润最大化，不同的企业理论在企业的基本目标问题上并无分歧，所不同的是企业试图实现目标的主要方式。企业理论要为试图实现超额回报的企业识别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5]新古典经济学包括两个与产业组织有关的模型：完全竞争模型和垄断模型，而垄断是贝恩产业组织理论的主要驱动因素。

[6]在芝加哥学派看来，寻求生产和销售的效率是一个次优的选择。Stigler认为整个行业内所有企业作为一个垄断者存在可以最大化行业内利润之和，但有效的串通需要极高的监督和实施成本来防止各方的欺骗动机，因此这种情形不会持续，所以企业的规模和超额利润一定来自比竞争对手更有效的生产和销售行为。见Stigler，G．J．A theory of oligopoly．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J］，1964，p72．

[7]Penrose对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的贡献在于其“企业是进化的资源集合”的观点，而不是像许多学者所认为的“提供了如何获取租金的战略方案”，因为在她看来，租金实质上是无效的企业成长过程所导致的。

[8]R．N．Langlois（1994）在Barney上述观点的基础上，进一步把要素市场的不完全性归结为企业核心资源或要素的非竞争性。他把企业生产所需的生产要素划分为两类：竞争性和非竞争性要素，并通过这一划分解释企业异质性及其与企业竞争优势的内在联系。竞争性要素是指企业生产所需的要素可以通过市场交易而从其他企业获得，这些要素至少和在企业内部生产一样廉价；非竞争性要素则是指无法通过市场交易从外部获得，或者在企业内部生产更廉价的生产要素。

[9]时间压缩不经济是指通过学习、经验、企业专门的知识或某种技能的培训来获取资源是需要时间的；历史的唯一性认为企业的优势来源于唯一的资源，例如独特的地理位置或由先动者优势带来的声誉及消费者对品牌的忠诚；资源的内嵌性是指某种资源的价值离不开另一种互补性资源的存在；因果模糊是指企业资源和绩效之间的联系有时是说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