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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戈多》:人生的无尽等待

【摘要】:《等待戈多》评析《等待戈多》是西方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被译成20多种文字。事件是等待戈多。《等待戈多》的人物具有浓厚的象征意味。他们在现实中无所事事,只有空谈,只有等待戈多的救赎。

《等待戈多》:人生就是等待

永远等待的人——贝克特

爱尔兰人贝克特,也是荒诞派戏剧的创始人,剧作《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作之一。1969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授奖原因:“由于他的作品以一种新的小说与戏剧性的形式,以崇高的艺术表现人类的苦恼。”

1906年4月13日,贝克特出生在爱尔兰都柏林一个犹太家庭。1927年毕业于都柏林三一学院,获法文和意大利文学士学位。1928—1930年贝克特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教英语,担任双目失明的意识流大师乔尹斯的助手,参与整理《芬尼根们的苏醒》手稿。

1931年他返回都柏林,在三一学院教法语,研究笛卡儿哲学,获哲学硕士学位。1938年定居巴黎,二战期间因参加抗德运动,被迫隐居乡下当农业工人,战后一直在巴黎写作。1989年贝克特在一家简陋的养老院悄然去世。

主要作品介绍:贝克特的创作以《等待戈多》(1952)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主要写诗歌和小说,后期主要写剧本。贝克特的文学成就主要在戏剧方面。他同时用两种语言写作,早期用英语,后期用法语。较有代表性的诗集有:《回声之骨》(1936)等。

短篇小说集有《卵多于石》(1934)等,长篇小说有《莫菲》(1938)、《瓦特》(1953)、《如此情况》(1961),三部曲《莫洛伊》(1951)、《马龙之死》(1951)和《无名无姓的人》(1953)等。

长篇哲理小说《莫菲》中的主人公莫菲是一个典型的“精神衰弱的唯我主义者”。整天坐在暗室的轮椅上,感到无限幸福。既不工作,也不与人交往,认为世上最有趣的地方,莫过于自己的脑袋,他愿意永远呆在它的黑暗角落里,享受绝对自由。最后,在朋友、家人劝告下,以失去所谓“我”的自由为代价,在精神病院里找到工作。主题:揭示人生可悲的孤独、虚弱与荒诞。

长篇小说三部曲《莫洛瓦》《马龙之死》和《无名无姓的人》塑造了一群精神流浪汉的形象。主人公或者寻找故乡、母亲,或者寻找儿子,寻找自己或自己的替身,最终大都一无所获,表现人在现实中的无能,人生目的的虚无,生命的可悲与荒诞。或曰:人生是周而复始的艰辛而又虚无的漫游。

贝克特一生创作了30多部剧本:《等待戈多》(1952)、《剧终》(1957)、《哑剧I、II》(1957、1959)、《克拉普最后的录音带》(1958)、《呵,美好的日子》(1961)、《喜剧》(1964)、《来和去》(1967)、电视剧《迪斯·乔》(1968)等。

《剧终》是一出反戏剧,无情节、无冲突、无动作。人物:反英雄,残疾者和病人。汉姆:瞎子、瘫子,象征现代人精神的残缺。眼瞎:喻示生存的盲目。瘫痪:象征生命力的衰竭。汉姆的父母无腿,住在垃圾桶里,同样象征生命的残缺、无能,生存处境的恶劣。仆人克洛夫只能走动不能坐,意味着人的机械化,身不由已,丧失了自主性。这些残疾者与庄子“畸人”不同,庄子的“畸人”是“畸于人”而“侔于天”。

《美好的日子》:写一对老夫妇。女主人公维妮半身已埋在沙漠里,老头只露出脑袋,大地咔咔作响,即将崩溃,但她仍然自得其乐。舞台上大幕徐徐拉开,维妮正枕着胳膊睡觉,醒来后第一句台词是“又是一个好日子!”接着回忆幸福往事,梳妆打扮:梳头,刷牙,抹口红,修指甲,戴眼镜,撑阳伞,不断地重复:“噢,又是美好的一天!又是一天,总之很美好。直到现在都很好。”

主题:是对生活本质的绝望描述,彻底解构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残酷地揭破了现代人面对恶劣的生存处境自欺欺人的假面。

贝克特创作特点:荒诞。指生存的荒诞和表现形式的荒诞。

人物的荒诞:贝克特作品中的人物都是悲惨人物,孤独者、贫困者、流浪者和残疾人。孤独者喻指现代人孤立无援的生存处境;贫困者喻示心灵的贫乏;流浪者代表精神流浪汉;残疾者暗示生命力的匮乏和萎缩。

题材:贝克特作品常常取材于生活中最不为人所注意的琐屑乃至无聊之事,脱靴子,戴帽子,梳妆打扮,自言自语,以示生活之无意义、无价值,体现人生的荒诞本质。

风格:反英雄。无论对人物、命运、题材的处理还是人物语言,都具有非英雄化倾向,解构崇高、悲壮、宏伟的西方传统英雄主义风格,以描写庸俗、卑琐、乏味、无聊为能事。

表现手法:反小说和反戏剧手法。完全颠覆了传统小说三要素人物、情节和环境的地位,人物是反现实的符号,如残废、奴隶主、幸运儿、流浪汉等。缺乏情节自控,往往是人物心灵的漫游,甚至是语词的漫游。环境也简化为抽象的符号,比如沙漠。

所谓反戏剧,首先指缺乏戏剧冲突的戏剧,冲突作为戏剧的灵魂,在贝克特这里完全被漠视。同时戏剧动作极少,人物对话缺乏现实感,不知所云等,一并体现了贝克特颠覆传统戏剧创作理念的实验品质。

《等待戈多》评析

《等待戈多》是西方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被译成20多种文字。

1953年1月在巴黎上演,产生了一些争议和好评,但人们并不期待它会成为“经典”。1956年4月它在纽约百老汇也只演了59场就停演了。1957年11月9日在美国旧金山一所监狱为1400名囚犯演出时,引起这些特殊观众的强烈共鸣,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轰动效应。

剧情只有两幕:

第一幕:黄昏乡间小路旁。四野空旷,只有一棵秃树。两个流浪汉弗拉季米尔(狄狄)和艾斯特拉冈(戈戈)。事件是等待戈多。但不知道戈多是谁,什么时候来。为了消磨时间,脱靴子,察看帽子,斗嘴。来了波卓和幸运儿。前者是奴隶主,后者是奴隶。波卓用绳子牵着幸运儿,用鞭子打着幸运儿,声言要卖掉他。幸运儿哭泣。一男孩上场,报告戈多今天不来,明天准来。(www.chuimin.cn)

第二幕:第二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的人物。把第一幕的情景重演一遍。所不同的是,时间过去一天,树上长出几片树叶,狄狄、戈戈在等待戈多的现实痛苦上,又增加了记忆的痛苦,感到可怕。波卓主仆上场,前者已盲目,后者气息奄奄。信使男孩上场,说戈多今天不来,明天准来。场上人物失望而归。

《等待戈多》的人物具有浓厚的象征意味。

弗拉季米尔和艾斯特拉冈:这两个人物可以看作一个,身份是流浪汉,喻指无家可归的精神赤贫者,心灵漂泊者。“家”指精神归宿,指人生信仰、人生希望、人生目的等等。他们在现实中无所事事,只有空谈,只有等待戈多的救赎。他们谈到忏悔,谈到福音书,谈到去死海度蜜月,谈到两个贼有一个得救,谈到救世主,谈到不能走。爱斯特拉冈:“干吗不能(走)?”弗拉季米尔:“咱们在等待戈多。”可是戈多“并没说他准来”,而他们却必须等下去,“直等到他来为止”,爱斯特拉冈:“我们该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这儿等。”第二天在继续等的过程中,他们百无聊赖,互相谩骂,做体操,仍然没有等到戈多,绝望得想上吊。但是没有绳子,爱斯特拉冈系裤子的绳子又不够结实。最后,只好失望地决定离开。

波卓:波卓的身份是奴隶主。他是极权、专制、暴虐……极端自我意志的象征,代表所有奴役人迫害人的异己力量。本质与弗拉季米尔、艾斯特拉冈和幸运儿相异,与戈多相类。戈多在幻想中是人可以依赖的力量,在现实中则未必。波卓很可能是理想戈多的现实化身,一个被现实异化了的戈多,如同“淑女”、“伊人”的真面目,“马林鱼”的骨架,“城堡”内部的真实状况……可隐喻一切貌似美好实则未必的事物真相。弗拉季米尔和艾斯特拉冈怀疑波卓就是戈多,波卓在第一天不可一世,迫害幸运儿。在第二天变成了瞎子,让幸运儿牵着走。幸运儿自己则变成了哑巴,两个人命运的变迁,让人们意识到,无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还是匍匐在地的被统治者,其遭遇和两个流浪汉一样,只能越来越悲惨。若以波卓即戈多,说明等待戈多毫无意义,因为他已难以自保。

幸运儿:“幸运儿”的命名本身具有反讽意味,实则“不幸儿”,可看作“奴隶”的同义词,是丧失了自由的现代人的化身,人间苦难的象征。他丧失了人身自由,没有人格和尊严,之所以“幸运”,是因为他尚有一个波卓,一个邪恶的精神依靠。所以当波卓声言要卖掉他时,幸运儿哭泣起来,喻示永远处于等待中的流浪者的命运比奴隶更悲惨,所谓悲剧比没有剧好。

信使:两次来报信的孩子,如同希腊神话中往来于人神之间的赫耳墨斯,是穿梭于理想、未来和现实间的媒介,是人生此岸到彼岸的桥梁,代表一种生活的理性和逻辑,代表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他第二天否认以前来过,说明混乱无序的现实全无理性、逻辑和规律。作为信使的他每次传递的都是谎言,“信使”无信,其一说明人类已无信可言;其二说明人通往未来的路标可疑,所谓理想、希望只是一个不可实证的假说。

戈多:戈多是谁?有人问贝克特,他说他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早就在剧中说出来了。

诠释一,戈多即上帝,Godot≈God。尼采早就宣布:“上帝死了!”由此可以断定:戈多永远不会来了。但人们依然会等待,通过等待超越现实的痛苦与绝望。

诠释二,戈多即波卓。剧本第二幕波卓上场,戈戈和狄狄以为是戈多,觉得得救了。剧本的法文手稿中,波卓也自称是戈多。可以如是理解:波卓是世俗化了的戈多,如前所述,是理想戈多的现实化身,表明即使等来了戈多,生活也未必美妙。那么,波卓又是谁呢?波卓也是上帝,幸运儿代表人类。人们惊恐地看到,上帝不再是美善的化身,而是虐待人、束缚人、迫害人的邪恶的化身。随着人自身的异化,上帝也异化了。

诠释三,戈多即戈杜,Godot≈Godeau,戈杜是巴尔扎克喜剧《自命不凡的人》中一个人人谈论又不曾露面的神秘人物,但他不露面胜似露面,就像卡夫卡《城堡》中的C伯爵,操纵、把握着很多人的命运,实际上隐喻一种神秘异己的社会力量。

诠释四,笼统地讲,戈多即希望,即“淑女”、“伊人”、“马林鱼”等理想化的事物,是幻灭的西方人心中渺茫的救星。但“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诠释五,更宽泛地讲,戈多即未知,未来,非现实的一切,可以是希望,也可以是绝望,可能是幸福,也可能是灾难,可以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件事,一个东西,也可以是虚无、死亡……等超验的东西。

总之,戈多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等待。

主题:等待。英国剧评家马丁·艾斯林《论荒诞派戏剧》:“这部剧作的主题并非戈多而是等待,是作为人的存在的一种本质特征的等待。在我们整个一生的漫长过程中,我们始终在等待什么;戈多则体现了我们的等待之物——它也许是某个事件,一件东西、一个人或者是死亡。此外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等待中纯粹而直接地体验着时光的流逝。当我们处于主动状态时,我们可能忘记时光的流逝。于是我们超越了时间;而当我们纯粹被动地等待时,我们将面对时间流逝本身。”

人生是一场盲目无望的期待。人生意义是一个万古常新的主题。在传统作家笔下,它表现为积极有为的求索,如《关雎》《蒹葭》的抒情主人公,如堂·吉诃德、浮士德、桑提亚哥等。在现代派这里,它变成了消极无望的期待。每个人都把命运交给不可知的外在力量主宰,放弃了对自己存在意义的把握。之所以陷入等待困境的心态,因为现代人生命萎缩,无力追求;现代人人生座标的迷失,生存的盲目,不知道追求什么,只好坐以待毙。盲目,指不知自己的戈多是什么;无望,指不知那个戈多什么时候来。“等待”心态源于对现实的否定。反之就应该是沉溺。

生活的空虚无聊,人的无能无奈。“等待”源于空虚、无聊,空虚、无聊源于人的无能无奈。在现代社会,人类文明越发达,人本身的能力越退化,狄狄、戈戈无所事事,连脱靴子这样的琐事都不能顺利解决。他们的痛苦那样琐屑,抱怨脚痛,而非民族、国家、人类命运。他们连死的可能都没有,想上吊而不得,因为绳子不够结实。无能使生活乏味、空虚,丧失人生的意义、价值,只能无奈地等待不可知的戈多。

艺术特征:

第一,荒诞特征,荒诞指人物语言、行为、思维、命运的非理性色彩。具体表现为:

语言的反逻辑:弗拉季米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脚出了毛病,反倒责怪靴子。这件事越来越叫人寒心。两个贼得了救。是个合理的比喻。”

行动荒唐:反复脱靴子,戴帽子,波卓啃骨头,狄狄讨、抢地上的骨头啃。

思维无理性:第二天,剧中人物全都丧失记忆,信使也不承认来过,说明千篇一律的乏味生活,使人丧失了时间感。

命运的无常:波卓一夜之间变成瞎子,从不可一世的暴君变成可怜的弱者,大呼“救命!”幸运儿一夜之间奄奄一息。

第二,反复再现手法。作品第二幕是第一幕的反复,结局是开端的反复,终点又回到起点。人物语言和动作也经常重复,脱靴子、脱帽子、戴帽子等。旨在说明,生活就是令人生厌的琐屑无聊的重复、重复、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