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性与社会性的统一-社会科学学导论

一、阶级性与社会性的统一

1.社会科学的阶级性

社会科学是阶级斗争的产物。例如，在欧洲封建社会解体、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形成的时期，为了建立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资产阶级思想家们开始冲破中世纪的神学束缚，改变了古代以道德为中心的政治理论，使政治学有了不同于其它学科的研究对象，因此具有科学意义的政治学从它诞生之日起便有了鲜明的阶级性，在此之后逐步取得了独立地位的社会科学、其他学科也大都如此。19世纪，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风起云涌，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与恩格斯适应时代的需要，创立了无产阶级的思想武器——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之所以能够作出他们的理论，除了他们的天才条件之外，主要地是他们亲自参加了当时的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的实践。”^[1]所以马克思主义带有鲜明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性。

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后，社会科学便出现了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与非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的区别。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是应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人类社会进行研究的科学，它代表无产阶级与广大劳动人民的利益，并公开标示自己的这一阶级性。资产阶级的社会科学家则做不到这一点，他们明明是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却偏偏要标榜自己是全人类的代表。其实，阶级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历史阶段的必然产物，每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社会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因而在同一历史时期不同阶级的社会科学家对同一社会现象会有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解释，是很正常的事情。例如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矛盾尖锐化的结果，而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则认为这是有效需求所造成的。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其所以有各种矛盾的意向，是因为每个社会成员所分成的各阶级的生活状况和生活条件不同”^[2]。社会科学是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要反映经济基础的要求，为经济基础服务，这种分歧与区别是正常的、不可避免的。

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的阶级性是由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决定的，无产阶级的社会地位与生活状况，决定了它是最彻底革命的阶级。它必须彻底变革现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因而要求以一种具有彻底的批判性质和革命性质的社会科学作为自己思想的理论基础。由于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与社会发展规律所揭示的历史前进方向完全一致，它越是正确地认识世界，就越能有效地改造世界，越能顺利地实现自己的历史任务，所以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的阶级性和科学性是一致的。

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主要表现在科学范式上。这种范式是指研究主体观察社会现象的理论出发点、视野和参照系，它是由一系列原则、一整套概念所组成的范畴框架。范式中的内容有基本理论知识、价值观念与方法论原则等。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范式，包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以集体主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为核心的价值观，主要的方法论原则有实践原则、系统原则和发展原则等。除极少数人以外，我国绝大多数社会科学者都是遵照这一范式开展研究工作的。

科学范式在社会科学研究中表现为研究的共同语言。对于同一课题，持有不同范式的研究者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例如，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与马克思的人口理论都以人口过剩为对象，但结论大相庭径，这是因为马尔萨斯的范式使用“算术级数”、“几何级数”、“自然规律”、“邪恶”、“苦难”等术语，马克思的范式则使用“阶级”、“剥削”、“相对过剩”、“剩余劳动”、“生产资料”、“生产方式”等术语。

2.社会科学的社会性

社会科学是人类对社会关系的综合认识成果，各种对立阶级同时存在并历史地统一构成了一个个特定属性的社会历史阶级，因而社会科学既要反映社会基本阶级的对立和斗争，又要反映这些对立和斗争所赖以存在的统一的社会条件。所以，如果说社会科学的阶级性反映的是社会关系对立面，那么社会科学的社会性反映的是社会关系的统一方面。社会科学的社会性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1）社会性是指特定社会中的非阶级性的社会关系。阶级和阶级斗争这两个概念是一种科学抽象，它舍弃了大量社会关系的具体内容，突出了社会关系中本质方面的结果。我们在承认这个本质方面的前提下，当然也应该承认任何事物都还具有非本质的方面。在阶级社会，即使是对立的阶级之间，也还存在着共同利益。例如资本主义社会里的抢劫、杀人等刑事犯罪现象，尽管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其发生的根本原因可能会有不同解释，然而他们都不会鼓励和赞成这类犯罪，因为它既不符合资产阶级的利益，也不符合无产阶级的利益。对这种“共同利益”的追求，不管他们是否认识到或认真地去争取，但这是客观存在着的，并且在一定的程度上制约着各个阶级利益的实现。这种共同的非阶级性的对客观现象的认识，就构成了社会科学的社会性。

（2）社会性是人类社会优秀文化遗产的继承性。列宁说：“只有用人类创造的一切财富的知识来丰富自己的头脑，才能成为共产主义者。”^[3]一种理论经过继承，引导一个社会发展到另一个社会，在一定意义上延长了这种在某一特定形态下所产生的理论寿命，增强了它的生命力。这种活动，当然也包括把被阶级性拘禁着的科学成果从一个阶级手中转移到另一个阶级手中，使它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不过这种继承是有选择的，决不是不论好坏都兼收并蓄，而是排除了其阶级局限性的部分，是保留下来的科学成分，是能够始终推动社会进步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说，这种继承是批判的继承，是一种理论的创新过程。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批判继承不同，它需要不断地从原著中挖掘和开拓，是一种经常性的“回顾”，不断赋予这种理论以新时代的意义，自然科学的批判继承则不需要这样做，因为它没有阶级性的局限，后人只需要在前人的基础上一步一个台阶向上发展就行，没有必要多次回顾自然科学家的古典著作。

（3）社会性是全球意识中的国际社会性。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提出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列宁也不只一次阐述过“全人类利益高于阶级利益”的思想。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由于核武器的出现，国际舞台上的阶级对抗有了一定的限度，因为超过这个限度便意味着全人类的毁灭。这就使得无论社会主义国家或资本主义国家都比较注意世界各国之间的协调，在国际交往中求同存异，所以和平与发展成为当代世界的两大主题。社会科学应当适应这个客观世界发展的需要，把探究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作为自己的任务之一，这就构成了其社会性的重要内容。(www.chuimin.cn)

3.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与社会性的关系

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与社会性，反映了社会关系的两个方面，两者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一般来说，在阶级社会中，社会性是阶级性的基础，阶级性是社会性的集中表现，但是必须根据具体问题做具体的理解。在现阶段，我们一方面不能否定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不要以为我国剥削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已经消灭了，社会科学领域也就不存在阶级斗争了，甚至作出马克思主义“过时”的错误判断。另一方面，又不应该把阶级和阶级斗争绝对化、简单化，到处“贴标签”，而否认社会科学的社会性，不愿意借鉴其他非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的优秀成果。只有把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与社会性辩证地统一起来，才能正确地认识它的性质和特点。

社会科学的阶级性和社会性的统一，不应片面地理解为它们在社会科学各学科中所占的比重都一样。实际上，在社会科学领域内，有的学科阶级性很强，如政治学、法学、经济学；有的学科的阶级性则很不明显，如会计学、统计学；还有的学科并没有阶级性，如语言学。就一门学科来看，即使它的阶级性很强，并不表示它没有社会性，如法学就是阶级性和社会性并存而且相互渗透、紧密联系的学科。就整体来说，法律虽是统治阶级的意志的表现，但是因为任何阶级要想维护它的统治都必须履行其全部社会职能，所以不能不在它所制订的法律条文中体现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如环境保护、食品卫生、交通安全、义务教育等等。

任何一种理论，都存在阶级性与社会性相统一的问题。例如管理理论中的泰罗制，列宁评价它时曾指出：“资本主义在这方面的最新发明——泰罗制——也同资本主义其他一切进步的东西一样，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资产阶级剥削的最巧妙的残酷手段，另一方面是一系列的最丰富的科学成就。即按科学来分析人在劳动中的机械动作，省去多余的笨拙的动作，制定最精确的工作方法，实行最完善的计算和监督制等。”^[4]马克思针对一般资本主义的管理，分析了它的阶级性与社会性问题，指出：“资本主义的管理不仅是一种由社会劳动过程的性质产生并属于社会劳动过程的特殊职能，它同时也是剥削社会劳动过程的职能。”^[5]就是说，包括泰罗制在内的资本主义管理是阶级性与社会性相统一的，我们在借鉴这种理论时，应该剔除其阶级性的一面，吸取其社会性的一面，才能为我所用，以提高社会科学的管理水平。

有时，社会科学的阶级性并不是那么明显，往往隐含在社会性之中，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形象，这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反映。毛泽东在《寻乌调查》一文中就描述了这种情况，他说：“这里还要说到杂货店的店员制度，看全心全意的阶级关系原来是那样的模糊。”^[6]电影《林家铺子》里的老板与伙计，从宏观上看是对立的阶级关系，但从特定社会环境中的个别关系看，也存在着同舟共济的相互依存关系。这时，阶级性被社会性掩盖了，但不能说不存在阶级性。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社会科学领域的主要倾向曾经长期把阶级性绝对化，经常以阶级性作为棍子打击不同流派、不同观点的研究者。马寅初的新人口论、邵力子的计划生育思想、李平心的生产力研究、孙冶方的生产价格理论、卓炯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理论等，都曾被扣上“反马克思主义”的帽子。这种形而上学和教条主义的态度，对我国社会科学的发展与繁荣造成了极大的危害，甚至人口学、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法学都被看成是“资产阶级货色”而取消。直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恢复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这些理论和学科才得以平反，社会科学终于迎来了焕发勃勃生机的春天。

4.社会科学的民族性与世界性

为了全面认识社会科学的阶级性与社会性，有必要进一步了解它们同社会科学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关系。

（1）社会科学的民族性，是指社会科学的民族意识和民族特征。在现实世界中，任何一个国家的社会科学，首先是本民族的社会科学。任何一个民族由于长期生活在同一个大家庭里，其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必然深深打上自己民族的烙印，形成本民族独有的文化心态，这种特有的民族心态或民族意识，必然会影响和制约着该民族对他们所生活的社会的认识，从而形成其民族特有的社会科学。无论是本民族土生土长的社会科学，还是从外部学来的社会科学，都具有鲜明的民族性。例如，我国传统伦理学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戒条，就反映了中华民族特有的重义轻利的文化心态，这是传统的重农轻商的民族特征。马克思主义是在西方产生并形成的，它只有同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相结合，才能构成中华民族社会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都具有十分鲜明和突出的民族性。

（2）社会科学的民族性，在阶级社会里常常表现为阶级性。这并不是说，阶级社会里的所有民族关系、民族斗争都表现为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但在一些重大原则问题上，在一些牵涉到根本利益的事情上，民族关系通常都是以阶级关系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我国现阶段，剥削阶级作为阶级已经消灭，但阶级斗争还会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因而社会科学的民族性常常表现为阶级性。如改革开放，这是振兴中华民族的必由之路，也是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所在，但它是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基本路线规定下来的。因此，任何企图抹杀我国现有社会科学的阶级性，甚至主张超民族、超阶级的所谓人道主义社会科学，都是决不可能的。事实上，不按照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发展社会科学，就会按照资产阶级及其他剥削阶级的要求发展社会科学，这是不依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法轮功”事件的出现就是很好的佐证。

（3）各民族、各阶级的社会科学不仅反映了自己的利益与要求，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会发展的一般要求和全体社会成员的一般道德规范，这就形成了社会科学的社会性和世界性。例如，爱国主义是现阶段的一般道德规范，不仅中国人要爱祖国，而且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都要爱自己的国家，只是爱祖国的具体内容不同罢了。所以，爱国是作为社会发展的一般要求，反映了全体社会成员的一般利益，具有明显的社会性和世界性。再从一般与个别的关系来看，社会科学越是民族的便越具有世界性，越是无产阶级的便越具有社会性，因为它越能反映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和意愿。从发展的眼光来看，人类社会的发展程度越高，各民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流越是广泛深刻，各阶级的共同利益越是增多，社会科学的社会性和世界性也就越是表现得充分、彻底。

综上所述，社会科学的民族性、阶级性、社会性和世界性及其相互关系，客观上要求发展社会科学首先要从本民族的利益和愿望出发，在振兴民族社会科学过程中，坚持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把胸怀敞开面向世界，把心思融入民族的土地，才是社会科学的繁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