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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子女及其他背景概述

【摘要】:七胡适的子女及其他胡适有二男一女,长男叫祖望;二女叫素斐,幼年患肺病,不幸夭折;三儿叫做思杜。胡适很喜欢他,及长,常带他到名胜地游玩。一九五一年开始批判胡适的思想,并掀起了一场批判运动。胡适不知道他的儿子的思想变化情况,却说什么“知子莫若父”,这是他主观武断、自以为是的表现。胡适的大侄儿叫做思明,是他大哥嗣稼的大儿。胡适的另一个侄子思猷,是二哥嗣秬的四子。

七 胡适的子女及其他

胡适有二男一女,长男叫祖望;二女叫素斐,幼年患肺病,不幸夭折;三儿叫做思杜。先说祖望,再说思杜。

胡适与长子胡祖望

一九一八年冬,江冬秀奔回老家,怀孕在身,不能同胡适一阵外出,就留在家中。次年三月,生下一男,为了纪念老母,就取名祖望,又名思祖。他很聪慧,三岁半时,胡适教他唱:“风来咯,雨来咯,老和尚背了鼓来咯。”(北京儿歌之一)他一唱便会,但他唱第二遍时,便把末句改为“老和尚背着一个鼓来咯”。胡适说他这个改法却有道理。他跟着家中的王妈学北京话,王妈是京西海甸人,读语尾“着”皆如“了”。他把了字改为着字,胡适说:“着字确胜于了,因为这是Carrying,不是Carried。”胡适把这件事告诉住在他家的陶行知,陶笑着说:“三岁半的小孩要替哲学博士改文章了。”胡适很喜欢他,及长,常带他到名胜地游玩。他喜爱运动,冬天爱滑冰,夏天爱游泳。家中请教师辅导。罗尔刚教他的国文,北大化学系助教张道政教他数、理、化。七七事变,北京各大学南迁,他随着南下,进西南联大,学工科。一九三九年夏,他从云南取道香港,来到上海,一来探望他的母亲,二来从上海乘邮船到美国读书。我在上海,在北京馆悦宾楼办桌酒席为之饯行。从此一别,不觉过了四十二年,光阴过得真快呀!他在美国学机械,娶妻某氏,为华侨资本家之女。抗战胜利后,约在一九四八年初,曾同他的妻子一阵回到上海。一九四九年四月才离开上海,到泰国曼谷。因为他的岳家在曼谷开办有企业,他去当工程师。什么时候离开曼谷,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一九六〇年去美国直到现在。我仅知道他在台湾驻美的所谓“大使馆”,当过商务参赞。一九七九年,与友人在华盛顿组织了一个工商服务公司。一九八一年他该有六十二岁了。仅有一子,也有二十六岁了,在美国的大学主修钢琴演奏,尚未结婚。一九八〇年八月三十日,他有信给他的姐夫,即我前章说的惠平(胡适的侄女)的丈夫。他的惠平姐已早逝,程治平姐丈尚健在,今有九十岁高寿了,他与胡适是同年生的。祖望给他的姐丈信中说:“一家两代四口,现仅弟一人存。”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弟弟思杜。

思祖(祖望)已经谈过,再说思杜。他小名小三,学名思杜,纪念胡适的老师杜威。杜威于一九一九年来中国讲了两年学,一九二一年回国,胡适不但做了一篇《杜威先生与中国》的文章纪念他,并把小儿的名字叫做思杜来纪念他。按照家谱,胡适的子侄辈排行,应该是恩字辈,因为胡适的祖父叫做世恩,为了避祖讳,就将恩字改为思字。这也是胡适数典不忘祖的一种表现吧。思杜幼年也患肺病,那时没有好的医药,除吃一般药外,唯一疗法,就是增加营养,少活动,多卧床。胡适对于家事,根本不管,对于小三的注意也不够,都是江冬秀处理,思杜的肺病属于初期,冬秀鉴于女儿患肺病,没有治好,乃采取强迫睡眠法,将思杜的衣服全部脱去,这样一来,他不能下床,只好乖乖地睡在床上。后来病好了,人也发胖了,可是他的性情变了,不爱运动,不爱交游,沉默寡言,性情孤僻。与他的哥哥祖望完全不一样。抗战时,随着母亲到上海,住在法租界麦琪路四号,在高中读书。那时,我住在他家,我从未见有同学来找他,也没听说他去找过同学,独来独往,天资虽聪慧,但读书不用功,经常跑回力球场、跑马场。这些地方,名为娱乐场所,实际上是变相的赌场。我觉得上海的环境太差,不及北京的纯朴与安静,他在上海不宜再继续住下去,迁地为佳。乃建议他到美国去,冬秀当然赞成。同时竹垚生也写信给胡适,说小三在沪读书,无甚进展,且恐沾染上海青年的恶习,请胡适赶快注意。因此,胡适决定叫他到美国去读书,入海勿浮学院,学历史。抗战胜利后回国,在北京工作,住在家中。蒋介石送三张飞机票,要他们立刻走,思杜虽无法阻止父母亲走,但他却坚决留下来不走,他不留念美国的生活,宁愿留在祖国做些事情。新中国成立后,他在北京华北军政大学学习。一九五〇年夏,我偕程士范参加全国第一次科学工作者会议,住在清华大学,两人特意到华北军政大学看望他,他的精神面貌变了,也健谈了,我很高兴。谁知这一次的晤谈,竟成永别。他结业后,分配在唐山交通学院教书。一九五一年开始批判胡适的思想,并掀起了一场批判运动。他也写了一篇批判文章,报纸也发表了。后来,胡适知道这件事,他说,知子莫若父。他深知他的儿子,文章不是出于思杜的真心实意,而是大家强迫他的儿子写的。这是胡适的偏见,实际上,那篇文章是思杜根据实事求是的精神写的。我和思杜还谈得拢,我知道他的思想情况。他对他的父亲是有看法的。他追求进步,向往未来,他不肯出国,这就是证明。胡适不知道他的儿子的思想变化情况,却说什么“知子莫若父”,这是他主观武断、自以为是的表现。思杜在一九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分子,因一时想不开而离世了。一九八〇年十一月,组织上认定,他属于错划,已给予平反昭雪,死者也可以瞑目了。他未婚,也没有到过老家。

下面再说胡适的侄儿们。

胡适的大侄儿叫做思明,是他大哥嗣稼的大儿。胡适说,他的侄儿很聪明,惜家贫,没有受过好的教育,思明在上海惜贫工艺所学习,学绘画。于一九一七年病故,只有十八岁。胡母很喜欢这个长孙,闻噩耗,非常悲痛,将他画的寿星图珍藏,作为纪念。此图今尚在。嗣稼的次儿叫做思齐,现是国营企业退休职工,已年近八旬了。

胡适的另一个侄子思猷,是二哥嗣秬的四子。思猷出生于沪滨,幼年丧母,后跟父亲回故乡读书,小学毕业,入天津南开中学,一切费用,都是胡适担负。寒暑假到北京,住在叔叔家。他很聪明,也很自负。在南开中学时,加入中国共产党,自然对胡适是不满的,经常化名写小品文,刊登在《大公报文艺副刊上,矛头是指向胡适的,但大家不知作者是何人,更不知所指的是哪一个。有一天,我在文章中看到一个“细”字,这个“细”字,是我们家乡的土话,上辈对下辈的称呼。再仔细地看了内容,完全指的是胡适,我就知道是思猷写的。后来问他,他承认是他写的;并告诉我,他已加入共产党了。后来,京津的党组织遭受敌人的破坏,南开中学的党组织也被破坏了,思猷被捕。胡适知道后,赶到天津营救,马上将他保出,但不准他再干,如不听话,不再供给他的生活及教育等费用。他在经济压迫下,最终屈服了。他不能在南开中学继续读下去,回到北京,改名胡评,进一个私立中学。高中毕业后,到上海,考入大夏大学教育系,费用由胡适和胡评的舅舅曹诚克共同负担。大夏大学毕业后,抗战发生,他同他的妻子李庆萱回到老家。他也害了肺病,大吐血。农村没有西药,有人劝他吸鸦片烟,他就试了一试,谁知一试竟成恶习,屡戒屡犯,终不能改。李庆萱是他在大学时的同学,也是学教育的。靠她一个人在临时中学教书,维持生活,实感困难,抗战胜利,他和妻子李庆萱先后回到上海。他们到上海后,参加我们的对敌工作,李以胡适侄媳的身份跑交通,护送人员到皖南新四军游击区。胡评也帮做一些工作。一九四八年,我被捕,关在南京。这时,他在国民政府教育部办事,便帮助我哥哥做些营救我的工作。他和思杜一样,一方面反对他的叔叔,一方面为他的叔叔辩护。新中国成立后,任芜湖市北京路小学校长,他因体弱多病,嗜好难除,又知新社会决不允许他那样吸鸦片生活,于是意志消沉,一九五〇年夏投江自尽。

胡适的又一个侄子思永,是三哥嗣秠的独生子。他的父亲早逝,母亲守节抚孤。一九一七年春,他到旺川萃升高级小学读书,和我同班,俩人都住在校中。他很聪明,喜爱文学,他每逢星期天,都要回上庄看望母亲和祖母。我有些时候陪他一阵登堂拜母。一九一九年到北京,大约一九二一年寒假回家一次,我俩又见面了。过了寒假,他到杭州西湖游览了一些时日,再回到北京。后来也得了肺病,医治无效,不幸短命。他爱作白话诗。死后,亚东图书馆出了一本《胡思永遗诗》,胡适做了序言。但我没有阅读过这本诗集。

还有个胡适的亲戚要写几笔,那就是前面提到的曹诚英。

曹诚英是曹诚克的妹妹,胡适的三嫂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天资聪慧。幼年则由家庭包办,与宅坦胡冠英订婚,后来长大了,就与冠英结婚。胡冠英在绩溪县城胡氏小学毕业后,即与其姐夫程仰之(后程与其姐离了婚)前往杭州,考入浙江第一师范学校。当时第一师范学校校长是进步人士经亨颐,负有盛名。同时,绩溪同乡在该校读书的有汪静之、胡汉湘等。曹诚英于一九二〇年入杭州女子师范学校读书,一九二五年毕业,毕业后进东南大学农科,直至一九三一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农学院。一个身体衰弱的女子,决心学农业,参加劳动,在那时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中大毕业后,任该校农学院助教。一九三四年赴美国,继续深造,入康乃尔大学读书,康乃尔以农科为最著名。一九三七年回国,任安徽大学农学院教授,抗战时赴后方,任四川大学农学院教授(一九三八—一九三九),后在大学先修班教书,因病,休养三年。病好后,任复旦大学农学院教授(一九四二—一九五二)。

抗战胜利,复旦大学迁回上海,一九四八年底,胡适从北京乘飞机南归,经南京到上海,汪孟邹请胡适在亚东图书馆吃徽州饼。那天,胡很早就到了亚东,答应了同乡的要求,写了许多对联。胡对汪孟邹的侄女汪协如说:“请你打电话给珮声,约她来吃徽州饼。”汪即打电话,把曹邀来了。曹见着胡适就说:“糜哥,你不要再跟着蒋介石走下去了。”胡笑而不答。

一九四九年冬,我到上海,她约老孟翁(汪孟邹)和我到她家吃徽州蒸饺子。她请了一个同乡照顾她的生活,住在复旦宿舍。我和老孟翁去了,客人只有我两人。我有十几年没有见着她了。久别重逢,恍如隔世,她的身体还是虚弱,但精神很好,吃了午饭,让她休息,我和老孟翁就向她告辞了。

一九五二年,全国高等学校调整,复旦大学农学院并入其他的高校。有些教授调到安徽大学农学院,她写信给我,也想调到安大。因安大农学院教遗传的有人,编制有限,以致未能成功,她就不得不随之到沈阳农学院了,评为三级教授。北地严寒,饮食又不习惯,身体更差,还是坚持教学,直到身体无法再坚持下去,一九五八年退休,仍居沈阳农学院。“文化大革命”中,她被迫南迁,于一九六九年冬回到绩溪山城。她生活朴素,有些积蓄。她捐献二千元给旺川大队,买拖拉机等;另捐一千元给上庄大队,修理扬林桥。一九七三年,患肺癌病逝,终年七十一岁。遗嘱将所有存款,献给国家。

她去美国前,她的好友汪协如(汪孟邹的侄女)正在上海,曹在亚东住了一段时间。她所写的、记的,想必也有和胡适的通信,交汪替她保管,并要汪不给人看,汪也没有看。

她从沈阳经杭州回绩溪时,曾把她的很厚一包历史资料交给好友汪静之,说:“这一包资料,你们夫妇可以看,不要给任何人看,我死后烧掉。”汪静之也打算将它烧掉,完成她的遗嘱,以免她的私事流传人间。我劝汪不烧,他还是要烧掉,遵从老友的志愿。

我认为曹诚英是一个多才叛逆的女子,爱国爱党,努力事业,追求光明,希望幸福,屡遭不幸,未展长才,不应该留些痕迹在人间吗?!汪协如同志尚保存她的遗词数首,今录二首,以念故人。

催农(西江月)

几日东风呼啸,

催春杨柳千条。

闲花数树白枝摇,(www.chuimin.cn)

报道春到了。

渐已寒冰解冻,

土层松软如糕。

及时播种莫相饶,

博个丰收可靠。

一九六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无题(临江仙)

老病孤身何所寄,

南迁北驻迟疑,

安排谁为决难题?

哥哥长病废,

质仰[1]死无知。

徒夸生平多友好,

算来终是痴迷,

于今除却党支持,

亲朋休望靠,

音信且疏稀。

一九六一年

【注释】

[1]仰,即程仰之,新中国成立后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