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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母亲冯顺弟的故事

【摘要】:二胡适的母亲胡适的母亲冯顺弟铁花公的原配为冯氏,绩溪县冯村人,距上庄二十里。胡适的母亲居长,名叫顺弟。据胡适在《四十自述》中《我的母亲的订婚》一章,完全是小说体裁。胡父亡时,她年仅二十三岁;胡适刚五岁。胡适所说的,确是实情。胡的二哥绍之对胡母是敬重的,常对人说,“吾母有孟德之才”。胡适也有孝心,听从母命。待到一九一七年,胡适回家结婚,他的母亲才笑出眼泪,心头上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二 胡适的母亲

胡适的母亲冯顺弟(1873—1918)

铁花公的原配为冯氏,绩溪县冯村人,距上庄二十里。婚后一年,即咸丰十一年,太平军至上庄村,出人意外,闻风惊走。冯氏出户遇兵被杀,没生儿女。继配曹氏,绩溪县旺川人,距上庄十里,生三子三女。后来,曹氏又去世,胡父已四十余岁,儿女已成行,但家无主妇,诸多不便,乃谋再娶。距上庄村十里的中屯村有位冯振爽,又名金灶,业农兼做裁缝,曾参加太平军,后来回家,老屋残破,生活困难,生三女一子。胡适的母亲居长,名叫顺弟。金灶为人诚实正直,其妻也慈祥好善。顺弟在家,上侍父母,下扶弟妹,勤劳动,善持家。农村人都说金灶裁缝生了个好女儿。据胡适在《四十自述》中《我的母亲的订婚》一章,完全是小说体裁。其中事实,不免有些虚构,实际情况是,胡父一八八九年二月十六日从上海抵家。胡父听说顺弟贤慧,一天,趁风和日暖,他邀友人胡月吉陪往中屯村看人。恰巧顺弟牵着一头黄牛,在村边放牧。胡父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他。她有觉,而处之泰然。胡父甚为满意,请人去说媒。媒人来到冯家,说明来意。金灶两口儿,商量一下,对媒人说,这件大事,须要同我的女儿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先回去,过几天,再来听信。金灶妻就对女儿说:“作官人家,人品也好,你也看见了,可是年纪大了,比你大三十岁。我们不敢作主,要你自己拿定主意。”女儿说:“不怕年纪大,只要寿年高。”又说:“父母亲年老了,弟妹还幼,家中又贫穷。双亲能得到奉养,弟妹能得到照顾,我的心也安了。”据我的外祖父宣铎公说,顺弟告诉母亲,前一天晚上,梦见天空,日月并列于中天,光辉无比。她信是吉兆。一席话,说得母亲点头。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来。通知媒人,转告胡父。胡父大悦,二月二十一日纳聘,三月十二日迎娶。现在中屯村中,冯致远兄弟家中的老屋,就是铁花公出钱,给他的岳父母造的。那时,胡父为四十七岁,胡母为十七岁。胡适的大哥洪骏(又名嗣稼)已订了婚,定期迎娶。胡父为了使胡母能先入家门为大,所以急娶。婚后翌年,随胡父到江苏宦所。光绪辛卯十一月十七日(一八九一年十二月十七日)生胡适于上海。后往台湾,留台二年。胡父御下严,执法如山,可以算得铁面无私。胡母是大慈大悲,一副菩萨心肠。每遇部下犯了过失,她总是代为求情,她明知求情没有效果,还是求情。有一次,有一个士兵偷了一些火药出卖了,按军法处理,罪当处死。胡母跪下求情,免其一死,声泪俱下,但胡父终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还是将这士兵处决了。胡适在其《先母行述》中说她“温厚有礼,通大义。先母性尤醰粹”,是毫不虚假的。甲午战起,胡母率领胡适等先归。胡父亡时,她年仅二十三岁;胡适刚五岁。胡母“内持家政,外应门户,凡十余年。以少年作后母,周旋诸子诸妇之间,艰难困苦有非外人所能喻者”。胡适所说的,确是实情。胡的二哥绍之对胡母是敬重的,常对人说,“吾母有孟德之才”。可是他少年狂傲,不善理财而操家中的经济大权。尤其他的三嫂(秠嫂),守寡抚孤,性情乖僻,冷若冰霜。加之家业中落,经济困难。胡母所处环境,真是苦极了。最不幸的,是她弟弟的病死。弟名诚厚,字敦甫,幼习药业,为人诚实忠厚,正直能干。我祖父锦山公在泾县开设恒升泰药店,聘请他为管事(他也有些股金)。中屯村是血吸虫病盛行的村庄。他每年逢农忙季节,常回家种田,感染血吸虫病而不觉。后来,他发病,腹胀不消,不忍使老母知道,来到姐家疗治。胡母服侍汤药,夜不解衣,恐怕弟病不起,老母暮年,况弟媳年轻,抚育二子一女,前途凄楚,不能设想。念自己的遭遇,痛弟媳的将来,肝肠寸断了。她每夜阑人静,在院中焚香叩头,向苍天祈祷,保佑她的弟弟沉疴早愈。“老天爷”高高在上,哪管人间痛苦?!弟病日重,忧心如焚。俗传割股肉可以治病。一夜,她焚香祷告后,就在左臂割下一块肉,煎药进食,弟不能咽,便将肉夹拌在锅巴中给他吃下去。终以血吸虫病到了晚期,那时无法疗治,不幸去世。胡母既深痛弟妹相继而亡,又伤家事衰微,家中常借贷度日,其中艰难辛苦,非笔墨所能尽述。从此体衰多病,形容憔悴了。回忆我幼年,随思永(胡适的侄子)登堂拜母,慈祥可亲,但有忧容。最近回里,瞻仰遗容,恍如昨日。胡母自弟病故,对于弟媳及其子女格外关心,尽力照顾,家境虽艰,还将她的侄儿冯致远接到家中,送到邻村燃藜小学读书,后来冯致远入二师,进南开大学,毕业于数学系。这都是胡母的功劳。胡母教子严,每日天未明亮,即催胡适,披衣坐在床上,讲述胡父的事业道德,说:“我一生只知道有此一个完全的人,尔将来做人总要学你老子。”胡适如有过失,照常责备,未尝以独子有所姑息。胡适也有孝心,听从母命。他在上海写给近仁老友的信中说:“侄尝为叔言,生平有二大恩人,吾母吾兄而已。罔极之恩,固不待言,而小人有母尤非他人泛泛者比。侄乌忍上逆吾母之命,而作此忍心之事。”(此信存在胡近仁的孙辈手中,共有六十几封信,不肯轻易示人。系在上海读书时写的)胡母所最担心的事情是儿子的婚姻问题。自她作主聘定江冬秀为儿媳后,一直怕儿子不愿意。胡适出国读书后,人言纷纷。有的说,他有了女朋友,准备离婚。有的说,在美国已经娶了亲。胡母起初不相信谣言,久之,传说更多,胡母的忧虑更甚。于是请近仁代她写信,叫儿子勿违母命。待到一九一七年,胡适回家结婚,他的母亲才笑出眼泪,心头上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方期儿媳承欢,以娱晚年,岂知遭受了很多的患难,吃尽了许多的痛苦,气血双亏,身体日益衰弱,虽在病中,还是决定令江冬秀前往北京,免得儿子独居岑寂。儿子也是“吾力求迁就,以博吾母欢心”(见胡适给近仁的信)。母子的心情都有难言之苦。冬秀于一九一八年夏往北京,十一月胡母忽染感冒,延医服药,被医生误投“三阳表劫之剂”,致令不起,于一九一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长逝,享年四十六岁。胡适接到家中电报,立刻率妻奔丧,离家数千里,交通不便,到家时已入殓五日了。十五年中,他和母亲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在一起生活。生未能养,病未能侍,死时又未能见一面,胡适确是很惨痛的。绍之也奔丧来家。丧礼袭旧式,加以改良。布置灵堂,蒙着白布。胡适穿着麻布孝服、草鞋,守着灵柩,以鞠躬代替下跪叩头。用白纸亲自写了“魂兮归来”四个黑字,挂在灵前。并请了我的外祖父主祭。这是胡适对母亲的至诚至孝的一种表现。

胡适自称此像神似母亲

照旧例,亲友都要送挽联。我外祖父送的上联曰:“甚矣吾衰,念载故人今不梦”;下联曰:“贤哉母教,重洋学子已成名”。绍之是狂士,对于老师的挽联不敢评议,但对别人送的挽联遂大放厥词,说这个不通,说那个不妥,这个应该打屁股,那个应该吃猪食水。在此悲哀的环境,他却话三道四,这是很不妥的。于是有人也做了一副对联来报复他,联曰:“愧我无才,吃猪食水;劝君勿驳,吹鸦片烟。”

出殡之日,在胡氏宗祠开追悼会。胡适在追悼会上说,旧式的丧礼,有些是虚伪的,应该除掉;有些是表达哀思的,还可以保存。例如,“点主”原来是:亲人逝世,请个年高德重的乡亲,写个神主牌,放在宗祠内,做个纪念。后来为了省事,把神主牌写好,把那“主”字上头的一点空着,请一位乡绅来点主,还是纪念的意思。到了最后,把一只雄鸡的鸡冠切破,那位乡绅把朱笔蘸饱鸡冠血,点上“主”字。从此死者的灵魂遂凭依在神主牌上了。这就是迷信。胡适还说到要破除迷信。但没有说多少话,他遂悲从中来,哭不成声了。话没有继续再讲下去,会也赶快结束了。胡母的棺材暂厝,以待他日入土安葬,他就回北京了。时冬秀已怀孕,次年生祖望后,再同侄儿思永和她的堂弟江泽涵等回京。

今附录胡适给近仁的两封信,可供参考。

附信一

近仁老叔大人尊前:半年之中通问殊少,吾叔或能谅我懒也。日前,乃以儿女之私,辱吾叔殷殷垂示。侄非草木,宁不知感激遵命。实以近状如此如此,致不获已耳。侄尝为叔言,生平有二大恩人,吾母吾兄而已,罔极之恩,固不待言。而小人有母尤非他人泛泛者比。侄乌忍上逆吾母之命,而作此忍心之事。总而言之,予不得已也。侄对吾叔不敢打一诳语,叔宜信我耳。近来心中多所思虑,郁郁终年,无日不病。有最近照片一帧,在吾舅处,以证吾言也。辱示赠周卿诗第四句甚佳。惜周卿不足当此。吾叔殊未知周卿实一莽男儿,不学无术者也。近作若干首,录呈乞政。今年工课繁重,殊无暇及此,偶有所感,便一为之。六七月来,得诗不过二十耳。近来读杜诗,颇用一二分心力,忆得百十首。余无所成,颇用自愧。老叔近读何诗?迩来上海购书稍易,老叔欲得何家诗集者,请以书名见示,当为老叔得之也。此颂道安。

侄骍顿首

侄事已于家信内详说一切,请于家母处索观,便知。

附信二

近仁老友:前得手书,极所感谢。所云一切,皆极中肯要。我生平最爱率真,若于吾母前尚需饰伪,则人道苦矣。(www.chuimin.cn)

前得第五号书,言母病状,吾实不料病是真情。吾初疑此必之家庭中,如家秠嫂一方面有为难之处,而吾母不愿明言之,故以病为言(此节既非事实,望勿为他人言之)。盖家信从未言吾母病发,又时冬秀在江村未即召回,故怀疑吾母真发病甚“沉重”也。吾之作书询[问]足下,正以此故,若真知母病,决不复询足下矣。

今吾母既决令冬秀来,固是好事,惟自得足下书后,极忧冬秀出外后,家中无人照应。吾母又极耐苦病,平常不肯言病。此亦不是细事,真令我左右做人难矣。

吾之就此婚事,全为吾母起见,故从不曾挑剔为难(若不为此,吾决不就此婚,此意但可为足下道,不足为外人言也)。今既婚矣,吾力求迁就,以博吾母欢心。吾之所以极力表示闺房之爱者,亦正欲令吾母欢喜耳。岂意反以此令堂上介意乎。

吾之欲令冬秀早来,其原因已详说于家书中,想已见之。此亦补救之一法。不然,吾十余年独居,岂不能耐此几个月之岑寂耶。

此事已成往迹,足下阅此书后,乞扯烧之,亦望勿为外人道,切盼,切盼。

来书言革新事业,已有头绪,闻之甚喜。革新后,里中万不可居。祈来京一行,最佳。此间虽不易图事,然适处尽可下榻。即不能谋生计,亦可助适著书,亦不致糊不出一人之生活也。无论如何,总比在里中好些。足下以为何如。

冬秀出来时,请足下至吾家将一部《龙川集》、一部《王文成全集》检出令彼带来。

匆匆即祝

进步勇猛。

适上

七年五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