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合作论坛

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合作的目标、问题与对策

宁夏大学　李德宽

即将在宁夏召开的“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对于宁夏新一轮西部大开发，通过开放，使内陆型的宁夏经济融入国际经济全球化的大格局，在“后危机”时代，乃至中长期获得持续发展的机会，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宁夏方面举全区之力，筹办这次会议，不仅希望获得预期成效，也为办成中阿合作论坛永久会址奠定良好开端。

“中阿经贸论坛”是在2004年启动的“中阿合作论坛”基础上，突出经贸合作主题的拓展。在国际经济贸易体系中，属于国际区域经贸合作性质，而国际区域经贸合作基本上可以粗分为两种类别，即以关税同盟或自由贸易协定为内容的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类型；以寻求共识扩大贸易为目的的经贸论坛类型。实际上，区域经贸论坛仍然是为构建自由贸易区这个目标服务的，也就是说，世界大多数的经贸论坛，都是为自由贸易区做准备，经贸论坛是尝试全面共识，是短期目标；而自由贸易区则是全面合作框架，是长期目标。因此，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在全面接触和全面共识建立的过程中，引导各方如何走向，就成为会议之前需要在整体战略筹划中，事先布局的事情。本文的观点是，“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实质是为建设国际区域合作框架，即中国—阿拉伯自由贸易区的先导，最终目标是建设成为一个双边性质的自由贸易区。那么，与自由贸易区相关的合作的内容、措施、制度框架就需要事先明确，以便为渐进地获得更多、更深入的共识，铺设通向目标的路径。

一、区域自由贸易区的目标和措施

区域自由贸易区是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组织的主要形式，传统意义上的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组织，一般具有成员国处于同一地区、经济上处于大体相同的发展水平或者有着相同与类似的经济体制等几个明显的特点。目的是依靠区域集团力量实现各国单独难以实现的经济和政治目标。如欧洲共同体（欧盟）、东南亚国际联盟、安第斯条约组织、北美自由贸易区、亚太经合组织等。但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区域国际经济组织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组织方式，而大量在跨区域之间组建区域国际经济组织。这些跨区域国际经济合作组织，在地域不接近、不同地区，甚至经济发展和体制不相近的国家之间大量出现，成为21世纪区域国际经济合作组织的新潮流。按照WTO统计，到2006年在已实施的区域贸易协定中，跨区域协定的比重占10%，而正在谈判的区域贸易协定中，跨区域贸易协定的比重接近60%。可见，跨区域国际经济合作已经超出原有“疆土相邻”的旧框架，成为全球经济合作的新形式和新潮流。宁夏中阿自由贸易区的设想，正是这种跨区域国际经济组织的体现。

但是，不管是区域国际经济合作还是跨区域国际经济合作组织，在建设目标和实施措施方面，还是基本相同的。那就是为形成自由贸易区，而致力于“四个自由化”，即货物贸易自由化、服务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和经济技术合作自由化。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可以借鉴刚刚建成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经验和路径，少走弯路。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在“四个自由化”建设中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成效显著，东盟已成中国第四大贸易伙伴，年进出口额超过1300亿美元，值得中阿经贸论坛借鉴和研究。

（一）货物贸易自由化的经验

货物贸易自由化是所有自由贸易体制谈判的首要领域，在多边贸易体制、区域和双边自由贸易区的建立中，都把货物贸易自由化放在首位。货物贸易自由化的最终目标是取消所有货物贸易中的关税壁垒和非关税壁垒。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框架协议中明确表达为：“取消各缔约方之间实质上所有货物贸易中的关税和其他限制性贸易法规。”（10+1协议第3条）

可见货物贸易自由化是区域经济国际合作框架的基本事项，而货物贸易自由化的关键问题是削减直至取消关税，取消非关税壁垒，使货物贸易实现真正的自由化。

在货物贸易自由化协议签订过程中，每个国家都会有因为保护国家安全，保护具有艺术、历史或考古价值的文物，保护公共道德，保护人类，动物或植物的生命健康而需要一些措施。往往在开放货物贸易自由化中对所有货物进行分类，分成正常产品和敏感产品，进而适当区别对待，安排减税的步骤和时间表，以减少不同国家由于制度、文化等原因而对贸易自由化的担心，使自由贸易能够渐次尽早展开，持续深入，体现合作框架协议框架的成效性和灵活性。

非关税壁垒具有灵活性、歧视性和隐蔽性，更能对进出口贸易施加限制。因此是货物贸易自由化谈判中必须解决的问题。需要协议方达成承诺，审议非关税措施，并先形成废除和削减与WTO原则不相符的部分。

此外涉及货物贸易自由化谈判中，还需要在“原产地原则”“完全获得（生产产品）”“非完全获得（生产产品）”等相关问题上达成协议，以及包装、运输、报验、附件等细节问题达成共识和协议，使货物贸易自由化建立在详细而可操作的协议与制度基础之上。

（二）服务贸易自由化

服务贸易自由化是区域经济国际合作组织中的一项重要内容，目前很多发达国家的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尽管发展中国家之间在服务贸易方面处于较低水平，但总的趋势是服务贸易比重在不断提高。

中国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断重视服务业的改革发展，服务业发展很快，已经由1980年占国内生产产值的21.4%，上升到2002年的33.7%。近几年由于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服务业已经具备走向世界市场的实力和需要。

服务贸易自由化的基本目标是：为加速服务贸易的发展，促成合作方进行谈判，逐步实现涵盖众多部门的服务贸易自由化。消除及阻止各方在服务贸易方面的所有歧视措施，扩大并深化中国—阿拉伯国家之间在WTO服务贸易总协定框架下进行的服务贸易自由化，加强合作，提高经济效率和竞争力。考虑到各方的敏感领域，可以预留出特殊和差别待遇，增加灵活性，使服务贸易自由化务实而可操作。

（三）投资自由化

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快速发展，许多国家和地区已将现有的外资政策逐步从较多限制和管制，向促进和鼓励外来投资转变，并将这些政策纳入一个完整的体系之中。政府合理利用外资激励和调控措施，有效引导外资，为本国和地区经济增长目标服务，成为区域经济国际合作不可缺少的一项内容。通过投资自由化，形成一个较为统一的、自由的、透明的“单一投资区”，增加资本的自由流动和成员国对外资的吸引力。

投资自由化往往是个渐进的过程，一般可以先开放某些产业部门，然后逐步扩大开放。投资自由化的关键是最惠国待遇和国民待遇，谈判中必须解决好，否则自由化的制度、权利义务难以做到透明。此外在投资自由化机制的建立方面，还需要有投资规章、法规的透明度，对于投资的保护政策等内容。

（四）经济技术合作(www.chuimin.cn)

自由贸易区的建成，不仅限于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的自由化，还应该包括经济技术领域的合作，而经济技术领域合作应该成为中国—阿拉伯国家的重要合作领域。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经济具有较强的互补性，首先是阿拉伯国家盛产石油、天然气，石油化工具有资源和技术优势，而中国现代化进程中需要大量石油天然气及其技术。同时阿拉伯国家农业畜牧业发展水平低，需要进口产品和技术。阿拉伯国家除了叙利亚等少量国家粮食能够自给，大多数国家需要进口粮食和畜产品。随着国际粮价和畜产品价格持续走高，给阿拉伯国家造成输入型通货膨胀，引起许多阿拉伯国家的重视，一些国家在该领域进一步放宽投资和技术引进限制，希望外国资金和技术前来开发当地的农业和畜牧业。这正是双方开拓经济技术领域合作的契机。我国可以优先在农业领域进行合作，宁夏也可以利用在治理沙漠、开发沙漠资源进行农业、蔬菜、畜牧业等方面的丰富经验和技术，进行合作。并在高新技术、人员培训、农机具赠送等优长项目上给对方帮助。这些项目在我国久已成熟，与对方合作，既能增加对方短缺项目的供给，平抑输入型膨胀；又能增加对方国家就业人数。这是对方渴望得到的合作利益，容易达成协议。

在经济技术合作方面，双方还应该探索信息与通讯技术、人力资源开发、投资促进、环境保护、电子商务、旅游合作等各个方面的全面合作。

在中国—阿拉伯经济合作中，四个自由化目标的实现，必须把目标与相应措施结合起来。这需要借鉴成功案例，在原有合作上深化合作内容，通过细致谈判，达成相关协议。虽然这个过程可能十分艰难，但是只要符合双方利益，能够认真磋商，制度框架的形成还是可能的。

二、宁夏在促进中阿自由贸易区形成中存在的问题与思考

中国—阿拉伯国家经济合作论坛的远期目标如果是建设自由贸易区的话，对于宁夏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是空前的，挑战也是巨大的。主要的问题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地位不对称。宁夏作为内陆省份，在合作谈判中，涉及诸多主权利益的处理和合作法规的建立，而地方省份在国家单一制的体制下，很难承担起这个职责，更不具备这种权力。这是双方自由贸易区建设过程中面临的突出问题。

第二是对对方国家贸易体制和规则并不熟悉，没有细致的前期研究，或者这种研究不很具体，也不系统，必然造成在自由化项目谈判中，话题不具有针对性，对于存在主要障碍认识不清，很难达成共识。

第三是对于双方合作中，做什么、怎么做等问题，无论从观念上还是从技术上，准备不充分。在宁夏的商务界、企业界和学术界，对于中阿论坛的认识和理解上，还处于浅表层面。多数认为只是个宁洽会，把人请来，参观考察，务虚会谈，签署几个贸易合作就万事大吉了。至于这个会议引出的深化合作的目标和实现措施，知之甚少，或者无须深知。至于对方国家贸易产品的需求，传统贸易伙伴及其竞争情况，也是了解不多。这些都将构成宁夏方面在中阿贸易论坛持续进展的现实障碍。

对此，本文提出几点粗浅的思考：

1．中阿经贸论坛和中阿合作是一项带有长期战略性质的国家战略，中国长期对于外部石油、天然气资源的需求，决定中国把与中东新兴市场的联系放到国家持续繁荣和经济安全的战略地位。因此，宁夏在这个战略布局中，要定位在整体战略的马前卒，充当排头兵。在这个过程中，宁夏要充分利用人文优势，勇于作为。宁夏是中国唯一的省级回族自治区，被阿拉伯国家称为中国的“穆斯林省”。有着民族和宗教认同的先天优势，为国家的中东经济战略合作得天独厚的资源。这个优势就连美国也极为羡慕，这个资源构成中阿合作的桥梁和纽带。

2．加快对阿拉伯国家经济贸易和制度法规的研究。长期经济贸易合作，需要对对方的经济形态、体制、法律框架进行详细研究。以便为双方合作和谈判提供前期研究成果。政府需要通过官方招标方式，提出针对性的题目，形成相应成果。

3．自由贸易区建设中选择什么样的合作对象。根据国际经验，选择合作对象对于自由贸易区的顺利建成非常重要。若选择单一国家，一个一个会谈，不仅时间长，谈判成本大，即使谈判成功，由于合作范围窄，效果也不会特别理想。因此不如选择已经在区域范围内形成区域经济合作体，作为合作伙伴来的容易。已经形成的区域经济合作体，经过多年合作，往往在市场准入、关税制度、产业结构、经济体制等多方面获得成果。这样的合作伙伴，在自由贸易区谈判过程中，问题更为单纯，成员国之间意见差异不大，容易在多方面形成共识达成协议。

在阿拉伯国家，这样的经济共同体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阿盟组织，一个是海湾合作组织。

阿盟启动的“阿拉伯自由贸易区协议”，由阿拉伯联盟经济一体化委员会与阿拉伯各国财政、海关长于1997年10月共同签订《阿拉伯国家自由贸易区协议》，于1998年1月1日生效。协议规定从生效之日起，阿拉伯各国海关对于阿拉伯国家本地生产的产品征收关税每年降低10%，并逐步取消非关税贸易障碍；到2008年阿拉伯国家间实现零关税。现在22个阿盟国家中已有14个同意全面执行协议规定的减税计划，即约旦、阿联酋、苏丹、伊拉克、阿曼、沙特阿拉伯、巴勒斯坦、卡塔尔、叙利亚、巴林、突尼斯、科威特、埃及、摩洛哥。这14个国家相互间贸易占阿拉伯国家间商品贸易总额的80%。阿盟的金融机构和阿拉伯伊斯兰开发银行也从金融上大力支持该协议，帮助一些不发达的阿盟国家发展民族经济。阿拉伯信贷贸易委员会计划，由阿拉伯国家金融机构每年拿出3亿美元，向阿拉伯国家间的贸易提供信贷。

海湾合作组织（GCC）委员会于1981年5月25日在阿联酋阿布扎比成立，成员国为沙特阿拉伯、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阿曼、巴林，总秘书处设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最高权力机构为最高理事会，由成员国元首组成，主席由各国元首轮流担任，任期一年。海湾合作组织六国在政治、经济、体制和发展水平上接近或相似，王室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六国在政治、经济、外交、国防等方面有很多共同利益，是中东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组织。海湾合作组织成员国总面积267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400万，2003年国内生产总值约3800亿美元。主要资源为石油、天然气。海湾六国处于东西两半球交通要冲，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北与伊拉克、约旦接壤，南与也门、阿拉伯海相邻，东靠阿拉伯湾，西滨红海，境内绝大部分是沙漠，属于热带沙漠气候。由于单一的经济结构，对外贸易在六国国民经济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除了石油和石化产品外，其他生活生产必需品大都需要进口，年进出口贸易额约2400亿美元。海湾合作组织，到今年准备发行共同货币，实际形成继欧盟之后，世界上第二个一体化的地区，内部合作的体制制度已经相当完备。并且是世界石油天然气最丰富地区，而粮食、畜产品普遍稀缺，拥有世界最具吸引力的自由贸易港——迪拜。海湾合作组织相对于其他阿拉伯国家，较少内部政治、民族、宗教分歧，是中东地区最为稳定、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然而，海湾合作组织一体化走的虽然很远，但是也因为其不仅是经济合作组织，还具有浓厚的政治、防卫色彩，也会在地区关系、安全问题上产生一些合作风险，这是需要引起注意的问题。

因此，中国—阿拉伯国家自由贸易区的合作对象，是选择海湾合作组织，还是选择阿盟为谈判对象，也是需要我们认真研究，征求国家有关部门意见，并作为可行性问题，预先立项专家课题，提出决策参考。

参考资料：

[1]董瑾主编：《国际贸易学》，机械工业出版社，2009年。

[2]万锦红、王正华主编：《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年。

[3]李荣林、宫占奎、孟夏著：《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研究》，天津大学出版社，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