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朵青云上显然已有了一长串不同凡俗的打坐者。青云谱中的“青云”二字,便由“吕纯阳驾青云来降”而得。“青云”,也可说是道教中修道成仙驾青云飞升的“术语”。......
2024-07-21
八、张恨水:人生常恨水常东
十字街那条时光久远的街道上,曾经留下过一个充满梦幻的年轻人的身影,而当初这个单薄的身影,最终会投射在中国文学史的天幕上,并在那儿烙下深深的痕迹……
南昌市有一个南关口社区,那儿一条街道叫十字街。就这么一条不算长的街道,却归了两个区管辖:一截属于西湖区地界,另一截属于青云谱区地界。
南昌市每一次城市扩张,都会有一大批新的街道产生,每一条街道的名称,都带有它诞生的那个时代的气息,而十字街这个名字的直观和古朴,让我们窥见它身上的风尘岁月,是那样的寂寞久远……
研究地方志的人告诉我们,就是在这条街上,在归属青云谱区管辖的那一段,曾经有一所早期的学校。据《南昌市志·教育志》记载: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在南关口(南关口就是“向南到了城区边缘口子上”的意思)创办江西实业学堂,不久改办高等预科,翌年改称江西高等农业学堂,后又改称甲种农业学校。
将近一个世纪前,一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颇有传奇性的作家张恨水曾经在这所学校就读。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开始自己的人生设计,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这个租两间破屋居住,整日里沉浸在《红楼梦》《东周列国志》一类古典小说和旧体诗词里的年轻学子,日后会走上艰辛而漫长(长达50多年)的文学之路。
年龄刚满19岁的张恨水,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结婚成亲。但是,就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对自己的命运有一种朦胧的期待,他不愿意就此安居下来,他的内心有一股捉摸不透的骚动。
上个世纪初,整个中国处于国门洞开、西风渐进的年代,张恨水受到感染。他没有听从母亲和舅舅的劝告,孤身一人去到武汉,在这座中国中部最大的城市里找了一份职业。
他有一个本家叔叔叫张犀草的,年纪跟他相近,先期来到武汉,在那儿办了一张报纸,从社长、总编到编辑、校对和发行,整个就是一个人,他急需帮手。侄儿张恨水的到来,让他欣喜不已。他知道张恨水文字功底不错,时不时写点儿诗,尽管尚无多少名气,短短的作品里却透露出令人欣喜的才气。叔叔说,你就在这儿帮我。有时间了,你还写你的诗。武汉这儿报纸很多,可以随时寄出去发表的。
就这样,一边办报,一边写作,张恨水被命运的推动,走上了一条献身文学的不归之路。他文笔纤细敏感、词句典雅婉约,内心却洋溢着新时代的激情和生命的澎湃。他原本有个不错的名字叫张心远,自此,他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张恨水。
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
张恨水照片
这是李煜的词句。用这位才华绝世的亡国之君的词句做自己的笔名,说明张恨水是个纯粹的文人,缺少世故和心机。他用“恨水”来鞭策自己,是担心青春岁月如水流逝。
张恨水的成名作是一部长达90万字的长篇小说《春明外史》,该书起初刊登于《世界晚报·夜光》副刊上,当即引起轰动。(www.chuimin.cn)
每天下午晚报出刊前,报馆门前都排起长队,众多热心的读者极力想在第一时间读到《春明外史》新的章回。《春明外史》连载了整整57个月,给报馆带来了巨大的效益。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一时之间,武汉多家报纸纷纷找上门来,约张恨水给他们也写连载小说,这使得张恨水的创作激情和能量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来。那时候,张恨水同时给好几家报纸写连载,6部长篇同时在他笔下铺展开来。这些小说的人物、故事、情节、进程各不相同,但他却能面面俱到,统筹安排,不混不乱,有条不紊,让人简直不可想象。据说,每天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报社派来催稿的编辑齐聚张家门口,等着拿回稿件连夜排版。张恨水不急不慌,埋头伏案,奋笔疾书,“唰唰唰”,数千字稿一气呵成,然后分别交给来人。还有更夸张的说法,说张恨水喜好打麻将,有时催稿的来了,他左手摸麻将牌,右手执笔,边出牌边写稿,居然两不影响,从不耽误报社的稿子。
1926年,给张恨水一生带来最大荣耀的长篇小说《啼笑因缘》在报上连载。这部小说集武侠、言情和谴责诸内容为一体,获得了一种雅俗共赏、老少咸宜的欣赏效果。喜欢看张恨水小说的人,既有文化程度一般的普通市民,也有大学者、大文化人,所谓“上至鸿儒,下至白丁”。鲁迅母亲是张恨水的粉丝。鲁迅日记里记载有鲁迅在上海替母亲购买张恨水小说给母亲寄去的事实。而中国现代最著名的学者陈寅恪双目失明的时候,请好友吴宓借来张恨水的小说《水浒新传》,每日让人读给自己听,作为病榻上一时的消遣。
张恨水一生写有120多部小说,还有许多散文、诗词作品,总计高达3000多万字。在那个没有电脑的时代,这简直是个奇迹!所以有人称他为“中国的大仲马”。法国著名畅销小说作家大仲马一生写有作品300多部,可他雇佣多名写手替自己写作,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而张恨水每本书、每个字都是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人们看他喜欢玩,但他自己则把自己比喻为“推磨的驴子”。
法国作家大仲马画像
在张恨水那个时代,书刊盗版现象恐怕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但盗作者之名写“伪书”的却不少。有一个统计数字说,市面上曾有100多本打着张恨水的名头却并非他创作的书籍销售,这就像如今的假冒名牌商品一样,有了张恨水这块“贴牌”,再烂的书也能骗到一些不明真相的读者。
《啼笑因缘》这本书一共出版了二三十个不同版本,六次被拍成电影。他的作品被拍成电影的还有多部,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孔雀东南飞》《金粉世家》《满江红》《纸醉金迷》等等。直到今天,大概只有席慕容和金庸等少数几位作家的作品有这么多被拍成电影(电视剧)。
他的小说尽管被有些人不屑地称为“鸳鸯蝴蝶派”,但他获得了无数读者,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便无法抹杀。更何况,他还创作了好几部抗日小说,也写了揭露国统区黑暗现实的作品。如他写的《热血之花》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抗日小说;《大江东去》是第一部描写南京大屠杀日军暴行的中国作品。《虎贲万岁》则是第一部直接描写国民党正面战场著名战役——常德保卫战的长篇小说。
张恨水作品《啼笑因缘》封面
张恨水其实是个关注社会、关注现实也关注中国社会发展和民生疾苦的作家,只不过他的代表作以言情为主,其中的谴责意味也为婉转深致的爱情故事所掩盖,故而说他是“鸳鸯蝴蝶派”的代表性作家,虽不能够全面概括他文学成就,倒也还是有几分依据的。
《金粉世家》剧照
蒋介石和宋美龄夫妇曾上门拜访过张恨水,毛泽东也在北京接见过他。不过,张恨水终是一介书生,对于政治,他既陌生也不感兴趣。他把一生都沉浸在自己的小说艺术里,用自己的笔建构了一座完整的世界。
离开南昌后,没有记录表明他曾经回来过。但不管如何,十字街那条时光久远的街道上,曾经留下过一个充满梦幻的年轻人的身影,而当初这个单薄的身影,最终会投射在中国文学史的天幕上,并在那儿烙下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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