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内丹学：系统化溯源

2024-05-04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对精气神的先后天层次和顺逆两个方向进行清楚的规范，是内丹学对各种方术的精气神理论进行系统化的一个成果。内丹学有系统的“精气神”演化理论，一方面是对各种方术的系统化，同时也是人体修炼实践探索的结晶。

三、分说二:内修方术的系统化

内修方术与外丹的合流，是内丹观念形成的一种主要的历史背景，外丹烧炼之中的“变化”观念，则对内丹的精气神互相转化的观念有重要影响。但是这种影响还只是外缘的、背景的，就内丹术内在的发展而论，则各种方术之间的互相融合，人体内在修炼的理论与技术的不断完善，是各种方术渐渐被整合而形成一种系统化的内丹术的内在动力。早期道经中对“精气神”的说法就颇不相同，而各种方术本身有其特有的侧重，有以“修精”为主者，有以“修气”为主者，有以“修神”为主者，修炼的目标亦不尽一致，有的只是以一般的养生为目的，并没有上升到超越成仙的高度，这些杂而多端的修炼方术如何统合起来，形成系统的理论与实践体系，在佛道论争的历史背景下更成为道教历史发展的迫切需要。系统的内丹学的形成，既是道教修炼方术综合发展的逻辑归宿，亦可以说是道教历史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

各种修炼方术有不同的方法，并产生不同的效果，但不管是何种修炼方术，都有一个共同的逻辑前提，那就是必须符合人体生命本身的客观规律，人的生命有其共同的规律和奥秘，各种修炼方术有其共同的理论基础，这是各种方术之所以可能相沟通、相融合而趋于一体化的内在基础。不成熟的方法和理论终将为成熟的所替代，初级的方法和理论终将为高级的所取代，最后某种公认的理论和实践模型必将渐渐被建立起来。我们以内丹学的公共模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为例，看它们是如何在各种方术的系统中被建立起来的。

各种修炼方术虽或有修精、修气和修神等侧重点之不同，但精气神的修炼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神仙食气金柜妙录·行气法》云:“人以身为国，心为君，精为臣，气为民。”^[96]心为君，是能动地作用于精气者，精气之化不离神之妙用，而修神之要在于去除情欲，入于无为清净之境。《道枢卷之四·西升篇》云:“欲者，凶害之根也;无者，天地之元也。圣人去欲入无，所以辅其身者也。故吾视欲无所见，听欲无所闻，言欲无所道，食欲无所味，寂哉淡泊，于是清静无为，气自反于未生者焉。”^[97]《云笈七签》卷三十四《神气养神说》云:“知神气可以留形，故守虚无以养神气;知窈冥可以致信，故入窈冥以观至精。”^[98]所以精气神的转化又自然地与“虚无”联系在一起，只有在虚无之境中，才能实现神气交媾、天人合一，此则为“炼神还虚”之所本也。

在道教史上，“精气神”的理论很早就被提出来了，但对三者关系的理解是有不同的，我们曾指出过《太平经》中的“精气神”就与内丹学中的“精气神”有明显的不同，因为“气”可指“形体之气”，也可指“精气”、“元气”，而“精”既可指生殖之精，又可指“气之精者”，所以精和气的层次关系可有完全相反的论断，又在精气神互相转化的过程中，有先天和后天之别，更有顺行和逆行之分，以至于可能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对精气神的先后天层次和顺逆两个方向进行清楚的规范，是内丹学对各种方术的精气神理论进行系统化的一个成果。(www.chuimin.cn)

在早期修炼理论中，对修炼的层次与境界常可见有各种大同小异的说法，如《云笈七签》卷三十三《太清存神炼气五时七候诀》重神气的修炼，而不提炼精，略云:“神气若具，长生不死。若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若神气不散，身心凝静，静至定俱，身存年永，常住道元，自然成圣。”而其修炼之“七候”则有“炼身成气”、“炼气为神”、“炼神合色”之说^[99]。《道枢卷之三·阴符篇》则有“炼形成气”、“炼气成神”、“炼神成真”之说:“夫荣名富贵者，学道之尘垢也;争竟忿躁者，修真之荆棘也;旨酒珍馔者，伐性之戈矛也;淫声美色者，破骨之斧锯也。故修真炼气，抱元守一者，谓之圣人;炼形成气者，谓之真人;炼气成神者，谓之神人;炼神成真者，谓之至人。”^[100]以“形、气、神”并列，是早期道经中常有的学说，“形”泛指肉体有形的层次，“炼形成气”是总说、泛说，但“形”是如何“化气”的呢?随着修炼体验的深入和理论的完善，“炼形化气”之说渐被“炼精化气”说所取代，《云笈七签》卷五十八《胎息精微论》云:“玄中有玄，是我命;命中有命，是我形;形中有形，是我精;精中有精，是我气;气中有气，是我神;神中有神，是我自然。”^[101]在“形”与“气”之间加入了“精”这一环节，这里的“精”不是指“气之精者”，而是指“形之精者”，即有形肉体中的精细物质、精华物质，且与生殖之精有密切关联。

精与气的关系，在顺行和逆行的不同方向上是不同的，顺行是元气化成人体之精，而逆行是由人体之精化成先天真气。《云笈七签》卷六十《中山玉柜服气经》托广成子曰:“夫人以元气为本，本化为精，精变为形，形虽好生，欲能竭之，故欲不可纵，纵之则生亏，制之则生盈，盈者精满气，百神备足。”^[102]此段所述乃顺行之序，而练丹逆之。炼精化气者，并非积极地将后天有形之精化为无形之气，乃是消极地不使元气顺行化为浊精外泄，为与先天元精有关的信息能量之无形转化，非可见之物质之精转化为气。按生理学家认为物质之精不可能化成无形之气，因为无“返精补脑”之生理通道，盖不知无形之能量转化也。内丹学有系统的“精气神”演化理论，一方面是对各种方术的系统化，同时也是人体修炼实践探索的结晶。内丹修炼有其真实的体验背景，非徒作理论之空谈，在早期丹经中有《太上老君内日用妙经》，描述人体内炼之工夫和体验过程颇详尽，且带有各种方术及外丹思维之痕迹，此经盖出唐宋际，为早期内丹作品，兹附录于下，以见内丹修炼与传统方术之关系之一斑:

夫日用者，饮食则定，禁口独坐，莫起一念，万事俱忘。存神定意，口唇相粘，牙齿相著，眼不视物，耳不听声，一心内守，调息绵绵，微微轻出，似有如无，莫教间断。自然心火下降，肾水上升，口内泔津自生，灵真付体，自知长生之路。十二时辰，常要清静。灵台无物为之清，一念不起为之静。身是气之宅，心是神之舍，意行则神行，神行则气散。意住则神住，神住则气聚。五行真气结成刀圭，耳听仙音无弦之曲，不抚而自声，不鼓而自鸣。神气相结，如男子怀孕。得观内境，神自言语，是虚无之宅，与圣同居。炼就九转，结成大丹，神自出入。与天地齐年，日月同明，脱离生灭矣。每日休教有损失，十二时辰，常要清静。气是神之母，神是气之子，如鸡抱卵，切要存神养气能无离乎?妙哉，玄之又玄。人身中有七宝，事为富国安民精气血满也。精是水银，血是黄金，气是美玉，髓是水晶，脑是灵砂，肾是玛瑙，心是珊瑚，此是七宝，归身不散，炼就大药，万神尽登仙矣。^[103]

道教内丹学：系统化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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