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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成功复请林风眠,恢复艺专教授团队

【摘要】:2.潘天寿复请林风眠1944年潘天寿任国立艺专校长,志于复兴艺专,于是向教育部打报告,要求恢复30年代杭州艺专时的面貌,将林风眠时期包括林风眠在内的失散的教授们请回来。潘天寿和谢海燕在弹子石住了两天,说服林风眠回艺专上课,又派赵无极、关良去请。当时在盘溪开设的人体画室有4个,即林风眠、李超士、方干民和吕霞光教室。

2.潘天寿复请林风眠

1944年潘天寿任国立艺专校长,志于复兴艺专,于是向教育部打报告,要求恢复30年代杭州艺专时的面貌,将林风眠时期包括林风眠在内的失散的教授们请回来。潘天寿和谢海燕在弹子石住了两天,说服林风眠回艺专上课,又派赵无极、关良去请。林风眠终于被潘天寿的真诚所打动,回艺专任教了。

谢海燕教务长回忆1945年他和潘天寿同去请林风眠的经过说:“我们受任初,就打电报敦请教育部聘林风眠先生返校任教,以安定人心。4月25日,我和潘先生从浙江云和小顺出发,一路走走停停,从衡阳到桂林、柳州,从独山、都匀到贵阳花溪,路上走了两个月才到达重庆南岸海棠溪。除因交通多阻并作一两次讲学外,都是为了洽聘教员。到重庆后,我和潘先生没有先去教育部报到,而是乘了滑竿去弹子石专访风眠先生。我们在弹子石住了两天,一直等到林先生应聘了,才又到北碚等地奔走,主要是为了物色教师。这年夏天,林风眠、李超士、倪贻德、吕霞光、吴茀之、李可染等,除原在那里的以外,陆续到达盘溪,人才济济,极一时之盛。开学后,教学秩序渐入正规,人心大定。潘先生和我商聘教师是本着‘学术自由、兼收并蓄’的方针,只要学有精专,是不讲什么派别的。”

曹增明先生一次去拜访恩师谢海燕,谢海燕很激动地回忆起潘天寿当艺专校长及请林风眠的往事,曹增明说:“1986年深秋的一个下午,我和金刚同志如约去南京青石村拜望我们母校40年前的教务长谢海燕先生……谢先生动情地说:‘1944年初,潘先生受聘为国立艺专校长,他请我担任教务长,又约了倪贻德、吴茀之两先生一同去。潘先生接聘时是又高兴又耽心。早年国立艺术院一开办,他就在这个学校执教,十多年来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次他邀我一道去,就更高兴了。耽心的是学校内迁之后,风潮一直不断,迁徙不安,元气大伤。不过我们抱着一心一意想把学校办好的愿望,希望师生精诚团结,使学校有个安定的学习环境。当时认为要办好这所学校,必须抓好两件事:第一是要有一支高质量的师资队伍;第二是狠抓学习,提高教学质量。’”

当时谢海燕主持教务,又实行了西画系分画室的教学制度。本科二年级,新制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一位导师并在他的画室学习。这种制度来自法国,早年推行于上海美专。当时在盘溪开设的人体画室有4个,即林风眠、李超士、方干民和吕霞光教室。

这样1945年林风眠重新回到失去八年的教学岗位,虽然是普通教授,但是,从学生们回忆情况看,其对学生的影响力不亚于做校长。学生们回忆说:“林先生的归来,让我们这批在后方入学的学生如获至宝,西画系两个毕业班和四年级的学生——包括苏天赐、徐坚白、李承仙、席德进等申请进他画室的就约近二十人,学校因此得配赵无极先生当他的助手。他教学认真负责,因材施教,针对各个同学的优缺点作具体分析。记得我的人体作业着重块面结构不够整体,他便给我指出面对自然物象必须有所取舍以求统一并达到强烈效果。又说我较重理性,徐坚白的画较重感性,意思是两者应取得平衡,又要发挥各自的个性特点。林先生很重感情,也要求我们作画时自始至终要抓第一感觉,要投入感情。他极少和我们讲系统理论,也从未介绍我们看他的理论著作,却喜欢在课间休息时和大家围坐炉边模特台作天南地北的随便交谈,让我们从他的广博见闻和精辟见解中得到不少有益的启发。此外,令我们额外得益的还有他胸怀坦荡,忠诚于艺术而不谋个人名利及毫无派系成见的人格修养,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吹嘘自己、攻击他人,对朋友、学生都十分热情诚恳和充满善意爱心。”

当时艺专改革分画室制,学生争相报名,谢海燕说:“分画室制有利于在艺术上不同流派、不同风格的发展和相互促进。”苏天赐回忆:“1945年秋后,是我们黑院墙学习生活最高潮。此时西画科的教学作了重大改革,创设画室制。四个画室分别由林风眠、李超士、方干民、吕霞光四位教授主持。规定从本制二、三年级,新制四、五年级的学生都可自由选择导师,同学们得到消息,都高兴极了,奔走相告,争相报名,进入林风眠画室的最多,我们级(本三)除我以外,还有陈泽浦、谭训鹄、梅先芬、刘颐涌等。新五级有谭雪生、徐坚白、罗汉武等,新四级的有席德进、任元良等共约二十人,使用了一个最大的教室。”

苏天赐生前回忆当时的教学情况时说:“1944年夏天,潘天寿来接任校长。他带来一批知名教授,给学校顿时增添了不少生气。潘天寿校长请回了林风眠先生任教授。我选了他的画室,对于我,他是个真正意义的恩师。这并不在于他教了我多少绘画技巧,他给予我的是一把宝贵钥匙,让我能拾级而登地追求艺术的奥秘。”苏天赐认为,林风眠先生的教学方法跟别的老师都不一样,他在上课时从不先提出具体要求,从不规定什么作画方法,一开始他就让学生按照自己的方式画起来,等画得差不多了,然后谈他的看法,因人而异地启发引导学生先去好好地感受,抓住感觉,画出“性格”。“那时教室里连一个凳子也没有,大家围着他,一起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什么都谈。他猜测各人的性格,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读过什么新出版的文学名著,美术史上的典故,艺术上的天地,境界。他认为艺术家的最高境界是找理性与情感的平衡。他说米开朗基罗偏于情感,拉斐尔偏于理性,而达·芬奇则达到平衡。这种方式的教学实在相当繁重,于是后来赵无极先生就来协助他。这样,画室的气氛就更热烈,有时为了研究一位同学的一张画,他们先让别的同学发表意见,这种讨论,就具有启发性了。”

“重庆的国立艺专是战前的杭州国立艺专与北平艺专合并而成,虽经战乱流离,仍然浓浓地保留着前杭州时期所建立的学风传统:‘兼学并蓄,学术自由’。”雕塑家傅天仇认为“1942年我考入国立艺专雕塑系,我们新生一开始就在重庆沙坪坝对岸的盘溪黑院墙新校址上课……艺专的教师有林风眠、丰子恺、吴作人、关良、丁衍镛、黄君壁、傅抱石、潘天寿、吴茀之、吕霞光、秦宣夫、胡善余、邓白、陈之佛等名画家;还有刘开渠、王临乙等名雕塑家;常任侠讲考古。大约在1944年陈之佛辞职,校长由潘天寿担任……热闹的艺专,吸引各方面的政治力量。电影界、戏剧界、新闻界的名人不少也来这里。陈立夫、冯玉祥和周恩来的机要秘书都到过这里。那时的艺专,艺术思想很活跃,也很复杂,延安的艺术思想,美国的文艺思想,法国的抽象派、野兽派在艺专都有崇拜者。”

林风眠当时住在重庆南岸弹子石,每星期一下午步行十多里山路来盘溪。从星期二到星期五,上课四天,再回南岸。在校上课时,住在路边新盖的简易教师宿舍。这是一列排开的十间草房,他住在中部一间。左邻右舍是赵无极、关良、丁衍镛和程曼叔等。他们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快活而和谐的一群。路边走过,总是听到欢声笑言,而笑得最响也最多的是林风眠,总会听到那一阵阵爆发的大笑:哈哈哈哈……“林先生来上课时,往往一到教室就是半天,课间休息就和同学们一道蹲在墙角聊天,内容广泛,却都围绕着艺术和人生,他说‘技术是一个专业的基础,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崇高而宽广的心灵、情感一定要真挚,才会有不断的探求,以创造真正的美。’因为抗日战争结束,学校准备复原,学期也就提早结束。6月初旬,林先生就东归上海,我们在他的画室受教,其实不足两个学期。如此短促的时间,受益却是甚为充实而深远。回想起来,先生的教学着重素质与修养,启导学生以宽广的视野,综观历史,研究艺术的本质。”苏天赐刚刚考取重庆时的艺专,适逢林风眠又回来主持画室,对他能成长为著名画家、教育家,是重要机遇。席德进也同样回忆说,那时林风眠教室的空气最自由最活泼,一会儿是笑声,一会儿是歌声,同学的画风面貌各异,造化深的学生也最多,有些教授,助教都是林先生的学生,大家对他十分尊重,但又似亲切的朋友。

林风眠因为课后住在学校,这样就可以同关良、丁衍镛、李可染、赵无极等常在一起闲聊,赏画,相互观摩品评,生活虽清苦,但大家的创作热忱却得到鼓舞,不断地研究、创新。重庆黑院墙时期的国立艺专改为画室制,报林风眠画室的学生最多,其中就包括席德进和苏天赐等。席德进回忆说:“记得上林先生的第一堂课,他对我画的人体油画就略加称赞。等他第二次上课时,他送我几管油画颜料,在当时抗战时期,这种材料是不易买到的。”苏天赐在逝世前两个月还说:“迷惘而徘徊中我际遇了恩师林风眠先生。得以师从于他是我一生的大幸,他引领我去深察这个世界上那两条最伟大、最悠久的文化长流……他用简单、中肯的语言给我以鼓励:‘艺术,应该引导人类的精神永远向上。’‘爱好自然,忠实自己。’时隔多年,已很难记清当年最为鲜活的原始用语。先生自己正在奋力于调和中西创造的实验,他并不以自己的选择强加于人,只是睿智地启导我们必须锻炼自己的脚力,谆谆告诫:只要那些为人为艺的基本原则长留胸间,路可以大胆地闯。”林风眠辅导席德进等五个同学,还举办了五人画展。

林风眠上完课就又回到弹子石仓库里潜心作画。那时艺专附近发现了几座汉墓,林风眠和艺专师生把汉墓中汉画像砖拓回研究,受益匪浅。四川汉墓画像砖是极有特色的,内容上丰富厚重,艺术上具有坚实、劲利而又泼辣自由的写实风格,富有生动气韵。这些作品表现当时生活的题材最多,如《迎谒》、《骑吏》、《播种》,生动写实又变形夸张、简洁质朴。这些优秀作品便是汉代现实主义美术的例证。林风眠深深被这些艺术经典所感动,他说:“中国的绘画,汉朝画像石应该是中国艺术的主流。”他开始认识到汉唐文化本质上是民间艺术;是表现现实生活的活生生艺术,而宋元明以后中国绘画成了文人士大夫、达官显贵少数人独享的艺术。于是他目标更明确了,深究汉唐,了解宋元,立志恢复绘画的独立性,他开始追求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

1945年1月林风眠参加重庆的现代绘画联展,参加者还有庞熏琹、倪贻德、赵无极、关良、郁风和方干民,展览中提倡“现代中国绘画艺术与现代世界艺术合流。”林风眠展出作品《少女》、《百合花》等,他以自己的作品证明了七年探索的初步成功。展出的仕女作品在独特的方幅构图中把人物夸张变形,挥洒自如的线条,在现代绘画的“泼色”中,更有中国画的空灵、韵味,又有油画的凝重、洒脱。形成了极富精神内涵、极富个性的民族特色的中国现代绘画。从而,林风眠式中西合璧的风格,已基本形成。据克里斯朵夫·克拉奇博士(Dr Christopher Crouch)说,当时在重庆的英国学者迈克尔·苏立文(Michael Sullivan)img376买下了林风眠四幅画。1945年夏天,法国友人瓦迪默·埃利瑟夫(现在巴黎任塞尔尼希博物馆馆长)与林风眠聚首重庆,预计第二年在巴黎举办现代画家作品展览会,并首邀林风眠参加,可惜这一夙愿直到1989年才得以实现。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国立杭州艺专于1946年秋,抗战胜利后返回杭州,定杭州为永久校址。“凡是在抗日时期就学于位于重庆的国立艺专的同学,久别重逢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黑院墙的往事是必被提起的。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人们相处特别亲和,即使来自不同的地域,有着不同的际遇,却是同样的火热年华,怀着同样的志趣,或是水乳交融,或是磕磕碰碰,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封存,一旦细细打开,全都化作一片斑斓……”img377(www.chuimin.cn)

注释

①②曹增明《燕先生谈艺专往事》,1986,郑朝《漫歌怀艺》,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8。

③谭雪生《纪念林风眠先生林》,1999,《透过历史的尘封——画坛轶事钩沉》,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3。

④苏天赐《黑院墙》手稿是1998年9月12日苏天赐、凌环如先生共同送给我的。(1942年,国立艺专迁址于重庆沙坪坝盘溪龙脊山麓之果家园,俗称黑院墙。)

⑤苏天赐《黑院墙》。

⑥苏天赐《我站在画布前》,2006。

⑦傅天仇《盘溪学艺》,郑朝《漫歌怀艺》p.147,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8。

⑧曹增明《燕先生谈艺专往事》,1986,郑朝《漫歌怀艺》,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8。

⑨席德进《林风眠画集》,1979,台北,台湾雄狮出版社。

⑩苏天赐《我站在画布前》,2006。

img378迈克尔·苏立文(Michael Sullivan,1916—)英国牛津大学教授,中国美术史、中国现代艺术史研究学者,著述《中国美术史》等多部关于中国美术史论著作,并且发表关于林风眠研究论文多篇。二十世纪40年代他多次来中国重庆,2006年他向三峡博物馆捐赠了60幅关于二十世纪40年代重庆、三峡老照片。

img379苏天赐《黑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