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制度的脆弱性及富有活力的社会

2024-03-28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为了建立和维护民主社会的活力，组成政府的官员的民选是必要条件，但远不是更根本的条件。在民主社会中生活，其意义远远超过只是选举组成政府的代表。在民主社会中生活，其全部要义就是有关个人对个人、公民对公民之间的关系。就单个人或单个政权而论，依靠单中心的最高权力进行统治的专制治理体制也不会富有活力。他谈论的问题，同样也是民主是否是有活力的秩序体制的问题。重新思考民主的意义和活力，是这一研究的中心任务。

第一章　民主社会富有活力吗?

“民主社会富有活力吗?”我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只在有限的条件下富有活力。对于构造有活力的民主社会，“一人一票，多数统治”的说法是一种不恰当的、肤浅的概括。为了建立和维护民主社会的活力，组成政府的官员的民选是必要条件，但远不是更根本的条件。选举、政党和统治联盟，有可能在某些情况下，导致社会分裂，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导致基本制度的崩溃和垮台。在民主社会中生活，其意义远远超过只是选举组成政府的代表。民主社会的建设，围绕着公民在社会中的基本地位而展开，不仅如此，如果没有公民们在建设其社会时所运用的知识、道德整合、技能以及相互理解，民主社会就不可能维持。将所有国家的人民称做“公民”，将所有国家称做“共和国”，这是在误用语言，是对政治“现实”的错误概括。

在某种表面的意义上，我相信对许多美国人来说，被称为“家庭”的制度显然陷入了很大的麻烦。当谈及“邻里”和“社区”时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中心城市的广大地区已经退化成了瓦砾场，众多无家可归的人在街头游荡，而经济指标显示着高度繁荣。同时，意在解决福利问题、增进公共福利、与社会权利相联系的财政义务，也显然威胁到了金融和财政的基本制度的活力。据我判断，美国的民主正处于危险当中。为什么在当前世界，美利坚合众国和其他民主国家都遭受到了危机呢?

答案也许可以在我们对民主社会的公民精神的粗略理解中找到。在日常生活的危急关头，人们在直接与其他人打交道时如何作为，这对于民主的生活方式是至关重要的，比“一人一票，多数统治”的原则要重要得多。在民主社会中生活，其全部要义就是有关个人对个人、公民对公民之间的关系。民主的生活方式的关键在于自我组织与自我治理的能力，而不是假定所谓“政府”(the Government)统治。

我的结论是，生活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我们，生活在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民，都要面对严重的理智与文化的危机，它们危及人类文明的未来。我的探索试图在最基本的层面上理解这些问题，而不是说明作为其症候表现的大量特殊问题。我认为，每个地方的每个人都要面对这样的挑战:如何获得更多的自主治理的能力，以便根据人们生活的不同环境解决面对的问题，获得机会。获得这样的能力要求在较为一般的关系共同体中发挥作用的许多个人，将一般性的知识运用于特殊的情况。因此，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在人类社会占统治地位的秩序模式中，人们如何构造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秩序体系是通过所谓“国家”(States)的实体被构造的吗?国家有着封闭的边界，有一个单一的最高权力中心。或者相反，民主的秩序体系对各种有效关系开放?这些关系可以在不同实体之中和之间获得，而这些实体可以扩展到全球范围。(www.chuimin.cn)

这样的两种可能性取决于参与者如何看待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个世界是由某个人对他人行使权力的统治模式构造的吗?或者，是否可能设想，通过在共同工作的同事间达成的互利协议来实现有约束力的、有效的关系呢?也许，需要两种力量来起作用。无论如何，我的结论是，如果人们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成是建立在控制与命令的原则基础上，而不是在自主治理的关系共同体中建立在对自己负责的原则基础上，民主社会必然面临危机。如何来解决这中间的紧张关系?如果它们得不到解决，民主体制在一代接一代、一个世纪接一个世纪的持续中就不可能富有活力。就单个人或单个政权而论，依靠单中心的最高权力进行统治的专制治理体制也不会富有活力。帝王们来来往往，帝国兴起又衰落下去。然而，专制体制，作为依靠某个单一最高权力中心的统治体系，却显示出了惊人的韧性。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多能够希望在顽固的专制体制内依次发生武装政变、革命斗争和短命的民主政权。

按照我的判断，你我怎样看待我们彼此间的关系，以及和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之间的关系，是在人类社会中构造秩序体系的基础。我们想有什么样的成就，用什么样的词汇、什么样的语言表达我们的观念，是非常关键的。我的中国同事告诉我，“党”(意指政治上的党派)这个词在中文中由“当”和“黑”两个字组成。这一复合的字可用于指“党派”、“帮派”和“派别”。谁又能否认，“当”和“黑”确实是政治党派、派别和帮派的重要属性呢?放大一点，它的意思就是“持续的黑暗”，这样的属性可以用来指党派、帮派、派别、同盟、商业公司、工会或官僚机构。按我的理解，“共和”(republic)这个词来源于拉丁语res publica，意为“公共事物”，可以理解为“开放的公共领域”。对于启蒙来说，“当”和“黑”与“公共事物”的含义完全不同。语词、观念和行为在不同的交往模式中如何发生关系，这对于人类的经验具有根本重要的意义。

在“导言”这一章中，我首先关注的是有关语词、观念和行为之间关系的困惑和异常现象。随后，我把注意力转移到被称之为“美国实验”的设计与解释上面。150多年前，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在其两卷本的《论美国的民主》中所谈到的，就是这个困惑。他谈论的问题，同样也是民主是否是有活力的秩序体制的问题。然后，我要思考的是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在19世纪行将结束时所引入的有关美国民主的新观点，他关注的焦点是国会和总统制政府。由于威尔逊的取向对当代政治科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有关民主的意义就出现了严重的模糊不清之处。这些含糊不清之处要求我们重新思考在民主共和国中，作为公民进行统治和发挥作用意味着什么。重新思考民主的意义和活力，是这一研究的中心任务。在本章的最后，我将展开我继续此一研究的道路。

民主制度的脆弱性及富有活力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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