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净化与观照：西方审美经验观念史

2024-02-01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他的审美“观照”说是净化说的必然前提，恐怕也是他最为推重的一种审美经验方式。把审美经验看作是那些只须“观照”的态度，是一些特殊人的权利，始作俑者恐怕正是毕达哥拉斯。观照是静默的，准确来说是不动声色，只发生在精神层次的一种交流。

四、审美净化与观照说

除了审美经验的和谐理论，毕达哥拉斯还为后人留下了有关审美净化和审美观照的意见。当然，这些意见或者观念同样是由数的和谐而来，是其和谐理论的具体表现或现实应用。特别是后者，是后来从审美接受角度定义审美经验的主要依据来源。

“净化”这个词在古希腊由来已久，表示对痛苦、紧张等强烈情绪的排遣。上一章在说明这一语词时，已强调过其现世的意义，无非是用来节制和调理动荡生活中酒神的欲望，是酒神借用日神的理性安抚心灵的途径和手段。毕达哥拉斯对狄俄尼索斯的崇拜，注定对净化的作用体会甚深，这甚至也是他组建奥菲斯教派的一个主要目的。他借此安抚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尽其所能所影响到的人群。这也是克罗顿居民接纳并崇拜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酒神狄奥尼索斯崇拜仪式在古希腊极为盛行，诗歌、音乐、舞蹈三位一体的形式是必须的，不但古希腊悲剧由这种仪式中滋生而出，各种信奉狄奥尼索斯的大小集会，特别是体育竞技之类的集会，也有很多以酒神祭祀的名目进行。每当在这种场合，人们纵情歌舞吟诵，生活中的欲望、激情、压抑均在狂欢中得以宣泄、得以净化。特别是音乐，古希腊人对它的净化作用体会尤深，并用术语Psychagogia来表示音乐“灵魂的引导”作用。

就现在仅存的史料来看，毕达哥拉斯似乎曾对音乐及诗歌经验的净化功能发表过意见，如克拉麦《异闻》中记录道：“据阿里斯托克森说，毕达哥拉斯学派用药物纯洁肉体，用音乐净化灵魂。”^[32]另外还有文献如：

艾姆布里阿斯《毕达哥拉斯传》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记载：

据说，他们运用巫术去治疗某些疾病。他们认为音乐对健康有很大作用，如果运用恰当的话。他们也用荷马和赫西俄德的话去医治灵魂。

斯米纳的西奥《数学》对毕达哥拉斯学派观点的叙述：

作为一个法则，音乐在宇宙中采用了和谐的形态，在国家中采用了合法律的政治形式，在家庭生活中采用了通情达理的方式。它带来了一致与统一。他们说，音乐知识的作用与运用，把自身展露在人的四个方面：在灵魂中，在肉体中，在家庭中，在国家中。因为这些事物都需要和谐与统一。^[33](www.chuimin.cn)

几乎可以肯定，毕达哥拉斯对数的和谐、对音乐经验净化功能的信仰来自他对世界，特别是对人的认识。杨布里可在《毕达哥拉斯生平》中的一段话非常明白地说出了毕达哥拉斯内心的看法：

全部的所谓秘传（akousmata）可以分为三类，有些表明事物是什么，有些表明如此这般之类的是什么，有些表明人必须做的或不能做的是什么。“它是什么”这一类的秘传如：（天上）神圣的小岛是什么？太阳和月亮。德尔斐神庙的神谕是什么？4元，4元是和谐数，海妖塞伦（Siren）的歌声就是以这种和谐唱出的。“如此这般之至的是什么”的秘传如：最公正的事物是什么？祭品。最聪明的事物是什么？数，再次是给事物命名的人。我们能力中最有智慧的是什么？医术。最优美的事物是什么？和谐。最有力量的事物是什么？知识。最美好的事物是什么？幸福。我们说过的话中最真实的是什么？人是邪恶的。^[34]

这段话不但真实反映出毕达哥拉斯对人性的意见，也道出了他之所以追求知识、追求和谐的原因。在思想意识中，他和古希腊他的祖先们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在寻找这个世界中能抚慰灵魂的和谐因素。如果说有不同，就是他把现世的不和谐绝对化了，酒神的欲望与狂放在他的祖先那里虽需调理，但还没有去压制。但在他那里，人性却成了邪恶的化身，一切的感性因素均需打压，结果必然是日神的精神独霸天下。只是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现实的人必然会被逐出数理的世界之外，甚至被剥夺审美经验创造主体的地位。这是毕达哥拉斯审美经验观念的错失。

他的审美“观照”（contemplation）说是净化说的必然前提，恐怕也是他最为推重的一种审美经验方式。关于这个意见，主要反映在拉尔修记录下来的一句话里，这在上一章也有引述，即：

生活就像一场体育比赛，有些人作为摔跤手登台亮相，有些人作为小商小贩借机发财，但其中最好的是作为观看者进行欣赏；因为，与此相似，生活中有些人天生一副奴隶的品性，贪恋名誉和利益，而哲学家则追求真理。^[35]

显然，这也是毕达哥拉斯人性本恶观念的一种反映，同时也是当时贵族与奴隶阶层分割意识的写照。把审美经验看作是那些只须“观照”的态度，是一些特殊人的权利，始作俑者恐怕正是毕达哥拉斯。

观照是静默的，准确来说是不动声色，只发生在精神层次的一种交流。同样出自拉尔修的记载说，毕达哥拉斯的学生曾经整整五年的时间缄默不言，在黑夜里听老师的讲道。而在平日的生活里，也给人沉默寡言的印象。事实上，这已不是一种态度和习惯的问题，因为毕达哥拉斯的教规里已明确规定，不能随意讲话。

审美经验的方式多种多样，喜好哲学者如泰勒斯、毕达哥拉斯等人喜欢在静默中作“热情而动人的沉思”，本也是一种审美经验方式，说这是一种高级优雅的审美体验也没有问题。但能不能就此否定其他感性的审美经验方式呢？毕达哥拉斯似乎并没有这样讲过，这从他对音乐的推崇中可以推测出来。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他只同意音乐欣赏者的经验，而不是参与者的，那么，感性审美经验就必然在他的否定之列。事实恐怕就是这样，因为无论是拨弄竖琴还是高歌狂欢的人，在他眼中即便不是奴隶，但至少不是耽于沉思的哲学家。

审美净化与观照：西方审美经验观念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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