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开发区与城市互动特征研究

作为长三角工业产业的主要载体，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属性主要体现在其空间用地和产业构成两方面，本节即主要从空间属性和产业属性两方面来展现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宏观特征。

6.3.1　空间特征：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地域空间结构

在省级开发区均质拓展的基础上，长三角开发区群的空间结构仍体现出明显的“点—轴”体系，可概括为：“五心三轴＋网络化基底”。五心是指长三角开发区群主要分布的五个节点城市（都市圈）：上海、苏锡常都市圈、南京、杭州、宁波，三轴即为滨海发展轴、沿江发展轴、沿路发展轴，网络化基底是指省级乃至以下开发区、工业园区的星罗棋布，已遍至长三角16市的每一个角落（图6-3）。

1）长三角开发区群的五个节点

上海、苏锡常都市圈、南京、杭州、宁波是当前长三角发展的五个主要节点，从图6-3可以明晰地看到，在历史渊源、交通条件、经济水平、科研实力的多方面影响下，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国家级开发区基本都位于这五个区域之内，占16市的比重超过了90%，国省两级开发区占16市的比重为61.8%。这五个节点的开发区类型都涵盖了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出口加工区、省级开发区与工业园等，上海还拥有国内唯一的以“金融贸易”为主要功能的国家级开发区——上海浦东陆家嘴金融贸易区（表6-6）。由于开发区类型多样、体系完整，节点城市一般也都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城市开发区群。以下各图（图6-4至图6-8）分别具体显示了这五个节点的开发区分布情况。

图6-3　长三角开发区群的五心三轴

表6-6　五个节点区域的开发区分布明细

续表6-6

图6-4　上海市级以上开发区分布（市域）

图6-5　宁波市省级以上开发区分布（市域）

图6-6　南京市省级以上开发区分布图（市域）

图6-7　杭州市市级以上开发区分布图（市区）

图6-8　苏锡常省级以上开发区分布图（市域）

以南京为例，南京市区的国家和省级开发区群在空间分布上基本形成了“绕城、沿路、沿江”的分布特点。绕城地带为南京开发区最为密集的区域，有6个开发区分布在南京市公路二环和绕城公路之间的环带状区域内。而绕城的开发区环带内侧就是计划经济时期形成的南京重要的工业基地布局区域，因此，以开发区为主体的新产业空间与传统产业空间具有较为密切的空间关系。有7个开发区分布在沿江地带，其中除了南京高新区以外其余6个直接滨江布局，是南京沿江产业带的重要组成部分。省级以上开发区基本都位于南京不同方向的放射状对外交通干道两侧地区，构成了南京主城区指状外扩的发展态势^[13]。

2）长三角开发区群的三条轴线

长三角开发区群呈现出很明显的轴线特征，主要体现在沿江（长江）、滨海（东海）、沿路（沪宁—沪杭—杭甬）三方面，既体现了开发区群所依托的长三角城市群的传统“沿路之字形”特征，又多出了由于工业产业属性为主而自身特有的滨海沿江特点。

（1）滨海和沿江轴

长三角开发区群的滨海沿江特征与长三角地带河海港密布的特征紧密相关。长三角港口群连续多年成为我国五大港口群中集装箱发展最快的港口群，2007年上半年，港口集装箱吞吐量更是在去年增长的基础上增速再次提升，累计完成集装箱吞吐量1　994.48万TEU，同比增长29.8%，高于全国增幅5.7个百分点。集装箱吞吐量占全国比重已达37.96%，比上年同期提高了1.6个百分点，高位增长态势充分表明长三角港口群在全国经济发展中的地位进一步提升^[14]。城由港兴，港城共荣，作为城市工业发展高地的开发区更是与港口密不可分。几乎长三角所有的港口旁周边都有国家级或省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布，并且集聚着长三角所有的保税区、保税物流园区、保税港区以及大部分的出口加工区。

滨海轴。长三角16市的海港有上海洋山港、宁波—舟山港、台州港、嘉兴乍浦港、南通洋口港等，其中尤以洋山港和宁波—舟山港为最（图6-9）。根据美洲港务局协会（AAPA）发布的世界港口排名，2007年，上海洋山港和宁波—舟山组合港分列总吞吐量世界第一和第三、集装箱吞吐量分列第二和第十二位。依托这些海港，长三角各开发区在东海沿岸一线排开、密集分布，如宁波港附近就集聚着宁波经济技术开发区、宁波保税物流园区、宁波出口加工区、大榭经济技术开发区、梅山保税港区这5个国家级开发区。

沿江轴。长三角16市的河港有太仓港、南通港、张家港、江阴港、扬州港、常熟港、常州港、泰州港、镇江港、南京港等，在长三角区域格局内反映为由上海—南京方向延伸。截至2004年底，江苏省境内沿江开发区有18个，国家级开发区4个，即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常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张家港保税区、南通经济技术开发区^[15]。由于靠近出海口、出江口，排污较易，因此长三角滨海和沿江开发区的产业特征一般都是以电力、石化、钢铁、冶金、装备制造等重工业为主，形成长江三角洲地区原材料、能源产业和先进装备制造业走廊。

（2）沿路轴

由沪杭—杭甬组成的之字形沿线小城镇稠密且分布均匀，平均每30 km一座城市，基本形成了大中小城市梯度发展的城市连绵区^[16]。正因为如此，在几乎市市都有开发区、镇镇都有工业园的这一地区，沿线开发区分布也十分稠密。尤其在苏锡常地区，许多城市工业区与小城镇几乎沿着铁路、大运河和高速公路发展，形成“交通走廊式”的分布格局^[17]。由于公路、铁路的运输特点，长三角沿路密集开发区一般以制造类为主。

沿路开发区的聚集可以分为南线和北线：南线即沪杭甬高速公路及铁路沿线形成的密集带，包括上海—嘉兴—湖州—杭州—绍兴—宁波的各类开发区、工业园；北线即以沪宁铁路及高速公路为线的沿线密集带，大致为上海—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南京；另一条是上海—南通—泰州—扬州—镇江—南京等地区开发区所构成。

3）长三角开发区群的空间发展均质基底

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均质特征体现在省级开发区的均质化拓展上，几乎每个县级市都有一个或两个省级以上开发区，更不用提遍及各个乡镇的工业园区和零散工业用地斑块，如苏南县级市的常熟就有2个省级经济开发区10个乡镇工业园区，以及遍地的零散工业斑块（图6-9）。

长三角开发区群的均质基底的形成主要有两方面原因，其一是乡镇工业经济的发达激发了包括县市政府、乡镇政府、村委、较大的企业等各类行为主体通过圈地发展工业用地的欲望，同时工业用地的扩展确实也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这样就形成了促进各类开发区、工业园的建设循环；其二是由于长三角地区较为完善的城际基础设施建设，因为道口经济对于开发区、工业园区的形成作用很大，而以铁路、高速公路、内河航运、远洋运输、航空、跨海大桥、跨江通道共同构建的现代化交通系统形成了长三角纵横交错的区域网络，成为了开发区群分布的依托，同时也促进了开发区群成员之间的物流联系。

图6-9　常熟市工业用地分布图

6.3.2　产业特征：长三角开发区群的产业分工(www.chuimin.cn)

从发展过程来看，国内区域产业分工的演变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部门间或产业间分工，就是不同区域发展不同的产业部门，进行专业化生产，这种专业化可称之为部门专业化，它是经济发展早期阶段的产业分工形式；第二个阶段为部门内或产业内分工，就是不同区域都在发展同一个产业部门，但其产品种类是不一样的，这种专业化可称之为产品专业化；第三个阶段为产业链分工，也就是说，虽然很多地区都在生产同一产品，但是各个区域按照产业链的不同环节、工序甚至模块进行专业化分工^[18]。

本部分将从传统区域分工和新型区域分工两方面来研究长三角开发区群之间的产业分工（表6-7）。

表6-7　区域产业分工的基本类型和特点

续表6-7

1）传统分工层面：宏观产业结构的趋同

（1）研究方法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产业空间分工评价方法较多，主要有“相似系数”、“分工指数”、“专业化系数”等，相似系数是将各地区产业结构同全国产业结构进行对比，从而得出各地区产业结构同全国产业结构的“相似系数”。专业化系数是通过测定各行业（产业部门）在各地区的相对专业化程度，间接反映区域间经济联系的结构和方向^[19]。但是由于长三角16市开发区数目众多，在保证数据口径一致的前提下，涉及具体产业层面的数据获取有一定困难，因此，笔者参照李国武^[20]在论述我国省级开发区主导产业时的做法，借助ROST　WordParser软件，采用《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2006年版）》中提供的关于长三角212个国家级和省级开发区的相关信息，对其主导产业定位的总体情况进行研究。

在《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2006年版）》中对每个开发区的主导产业定位都进行了说明。但是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国家标准，很多开发区所公告的主导产业定位在产业分类和名称上很不规范、不统一，给研究省级开发区的产业定位问题带来不便。因此本书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的基础上对各开发区所公告的产业定位进行了重新编码。总的编码原则如下：首先，基本上按照二级行业分类进行编码；其次，有些产业定位出现频次较高，但很难归入具体的行业分类，比如机械、新材料、包装、旅游、光伏、精细化工等，则保留这样的分类提法；第三，对一些二级分类进行合并，主要是将银行、证券、保险合并到其一级行业金融下；第四，把分类标准有些明显属于两个二级分类的产业定位进行拆分，主要是将电子信息业拆分为两个二级分类：其一为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其二为软件业。

由于《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2006年版）》中一些开发区的主导产业可能反映的是其当时申报时候的情况，所以这种研究方法得出的开发区主导产业可能存在一定的滞后性：比如2008年根据笔者实地调研，在长三角新兴的光伏产业在公告目录中就并没有得到反映；按二级分类编码的一个主要缺陷是无法体现开发区之间在三级甚至四级行业上的差别。但由于其口径一致，而且得到主管部门的审批，数据的可信度较高。

（2）总体产业定位

总体来看，编码后主导产业数量均值基本类似，都在2.76左右，说明拥有多个属于同一个二级分类的产业的开发区并不多。重新编码后共有45种产业类型（表6-8）。排名前10位的产业累计占产业总频次的75.49%，机械行业和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占开发区总数的比例都达到50%左右，可见有一半的开发区都选择了机械和电子信息制造业作为其主导产业。可见长三角开发区群基本形成了以下四大产业集群特色：电子信息产业（外向型）、化工行业（滨海沿江特色）、机械制造行业（滨海沿江特色）、纺织及服装业（传统劳动密集型）。符合长三角资源禀赋特色，但产业同构现象普遍。

表6-8　长三角开发区群主导产业频次统计　　　　　（%）

续表6-8

（3）分区域的产业定位

选取出现主导产业占总频次＞5%的产业来比较上海、江苏、浙江三地开发区群在主要产业定位上的异同。通过表6-9可以看出，三地的主要开发区群产业类别在内容上相差不大，主要涉及7种产业，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三地开发区群在产业定位上存在很高的同质性，尤其体现在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和机械产业上。

表6-9　上海、江苏、浙江三地占开发区主导产业频次＞5%的产业列表　　　　　　（%）

但三地主要产业在顺序上存在一定差别：与江苏和浙江相比，上海的密集产业以资本密集型为主，劳动密集型产业相对较少，如纺织业和纺织服装业的排名相对靠后，均没进入产业总频次的5%。与上海和江苏相比，浙江的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重要性相对降低，而纺织业和纺织服装业的排序相对靠前，这也和浙江传统服装制造发达的特色有关。

2）新型分工层面：产品间分工和产业链分工的持续发展

从以上对长三角开发区群部门间产业结构的研究可以看出，长三角开发区群总体产业结构确实存在同构现象，但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深入到制造业内部产品结构的分析，产业同构现象并不那么明显，相反，长三角开发区群之间的产品间分工和产业链正在持续发展。

以浙江省开发区群的服装工业为例：目前，浙江省纺织服装工业的85%集中在绍兴、宁波、杭州、嘉兴、温州、湖州等地。虽然同样在发展服装工业，这些城市的产品却差异较大，部门间分工和产品间分工在进一步深化：宁波侧重男装，是我国大规模、大品牌的西装、衬衫生产与销售基地，知名品牌有雅戈尔、杉杉等；温州侧重于男装和休闲服；杭州侧重女装，围绕女装形成了综合配套的城市产业体系；湖州织里是我国最大的童装生产销售基地，2007年，其产量为3.2亿件（套），国内市场占有率达26%，国内市场覆盖率达98%以上；诸暨大唐镇已形成集轻纺原料、袜子生产和销售及印染、定型包装一条龙服务的经济格局，奠定了全国最大袜业生产基地的龙头地位；嵊州主打产品为领带，年产量达3.5亿条，占全国总产量的90%，世界总产量的40%^[21]。

再以江苏省苏州常熟市各镇的产业集群为例：在以镇区为单元比较其某行业产值占常熟市该行业产值的比重和该行业在常熟范围内的区位熵，并结合各镇区的主要工业产品门类，得出各镇区工业集中区的产业集群和特色情况如表6-10所示。常熟各工业集中区和开发区的主导产业主要集中在纺织、机械、化工、冶金等行业，但其细分产品却大不相同：如碧溪工业集中区、虞山工业集中区、古里工业集中区、海虞工业集中区同样将服装业作为其主导产业，但其产品特色却大不相同，分别为毛衫、防寒服装、羽绒服、休闲服。同中存异，相似的产品较少。

表6-10　常熟市各镇区的产业集群和特色情况

同时，在长三角开发区之间，近年来也已经出现了按产业链不同环节和阶段进行分工的趋势。跨国公司和江浙沪企业的多区位分布及同产业不同类型企业之间形成的产品供需网络促进了这一现象的形成。

3）结论与讨论

首先，由于长三角16市内部经济发展水平相当接近，基本处于相同或相近的发展水平和发展阶段上，其供给结构和需求结构必然具有很高的相似性，进而形成相似的资源结构、生产函数和需求偏好^[22]。其次，拥有相似的资源禀赋，在市场经济条件引发的开发区个体利益的驱动下，产业同构和重复建设是一种常态行为。基于以上两点原因，长三角开发区群的产业同构是不可避免的。

同时，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从大的行业来看，不同地区产业结构的相似系数将日益提高，区域产业结构趋同将不可避免；同时，经济发展水平越接近，产业相似系数越高也被许多学者以计量经济学手段予以证明。事实上，发达国家制造业大多以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以及知识密集型产业为主。按照《国际统计年鉴》（1999）提供的数据，美国/德国、美国/法国、德国/法国的当年产业结构相似系数分别为0.93、0.95和0.94，产业同构程度甚至比长三角内部各省市还高^[23]。

虽然长三角开发区群内部成员之间的产业同构确实导致了一些“重复建设”和“恶性竞争”，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开发区群之间一定程度的产业同构亦有相当正面作用，这是形成行业集聚、提升产品竞争力的有力途径，也是长三角开发区群得以存在的产业联系基础。产业结构的趋同并非意味着地区间分工和专业化的弱化，对于长三角开发区群而言，当前最重要的是形成群内有效的产业联系网络，并输出一部分不适宜当前发展水平的产业至其他地区，促进部门内部的产品间分工和产业链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