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真相揭晓，草木皆兵？

我们陕西也真是不幸。本来就靠祖先的那点人文资源装扮门面的，谁料一位山里的农民竟然玩出了惊天的笑话，让大半个中国为一个“华南虎事件”论长道短。虽说今天的事实已经尘埃落定，可是政府的诚信出了问题，民众还是多少有些不依不饶。

其实让我给说，不就是一个农民弄了点玩笑，把一张纸老虎变成了华南虎。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笑。既然是假的，我们本应该诚实地说出来不就完事了。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很小的事情在我们陕西总是被复杂化。有一段时间周正龙那是名副其实的新闻人物。各种媒体似乎总是揪住周正龙不放，似乎觉得从他那里就能得到中国政治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有时候我也觉得周正龙可怜，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山里人，怎么能经得住媒体人的那种连篇累牍的追杀呢？从事件一开始，我就觉得周正龙是个小丑，甚至于包括那些政府官员也成了小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陕西人，一个华南虎事件怎么也让我的心灵受到了创伤。昨晚听到央视名嘴白岩松说，陕西为了迎接奥运火炬，提前两天公布了华南虎真相。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联系有没有什么依据，不过他对整个事件的分析怎么让我觉得有些恶心，甚至于比周正龙给人的联想还要多。陕西人其实很老实的，大概就是因为老实，才真正让本来并不复杂的事件复杂化了。我也处在山区小县，知道贫穷给人心灵带来的冲击。有时候我在想，华南虎事件也许就是一个农民的偶然事件，只不过是被太想让一方富裕的人给利用了。听说给周正龙定的是诈骗罪。我没有学过法律，但是我总是觉得这样的定性多少有些冤枉了周正龙。因为他在行动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奖金。

就按现在的逻辑，周正龙也就是个小诈骗嫌疑人罢了。可陕西人不知道是想给国人有个什么交代，还是真的自己心里有什么鬼，把事件拖了八个月，最后来了个大处理。一张纸老虎让十几名官员丢了乌纱，周正龙也被关进了监狱。本来是自己酿的酒只有自己喝了，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可怜的陕西人在这个事件中有意无意被演化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既然做了，面对现实也就罢了。听说新闻发布会后马上召开千人整风大会。这样的会好多年没有开过，一提出来自然又是一阵子骚乱。我是陕西人，深知陕西人的心。把整风会议和“华南虎事件”放在一起，一定是经过缜密策划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夜郎自大，我总觉得如果开始先整风，效果恐怕还能好点。陕西人的思维习惯就是顺其自然，结果这种顺其自然，到头来又给自己招来麻烦。

开会就开会，当今的中国哪里不开会呢？可是不依不饶的媒体人还是很有心计，结果千人的整风会议上，竟然有不少人蒙头大睡。不知道他们是厌倦会议，还是厌倦了这个“华南虎事件”。其实让我说，开会睡觉也算不得什么新闻。特别是在当今这种无奇不有的社会里，睡睡觉有什么不可以呢。如今的会我可是领教过不少。说句悄悄话，我出版的几本书，最少有三分之一的篇章就是在会议上写就的。因为在今天，大话空话的集散地就在会议当中，谁都知道，可是谁都不愿意说，这就是当今中国的现实。一个华南虎事件，几天就能敲定的事情，非得要拖上几个月，最后还需要更高一级的长官发话才能出结果。昨天和省上的一位朋友在电话里闲聊，问起华南虎事件，朋友说什么事件，全是扯淡。没有事情的事情，在咱们陕西竟然带出诚信来了，那几位睡觉的处长没有什么错。因为这样的会议不开也知道是什么。

看起来朋友牢骚满腹。我在电话这头开着玩笑，说他可是厅级干部，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们的政府呢？没想到朋友下边的话让我吃惊不小。他说：“我是替咱陕西可怜呀！想想看，什么事件呀，竟然把人弄得不得安宁。看看中国，随便拉出一件事情来，留下的思考难道没有华南虎事件大，何必这么的草木皆兵呢。”

朋友说完就挂了电话，说是整风会议马上要开始了，他必须去参加。放下电话，我的心里还真的像是被打翻了什么，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朋友说的是气话，可也不是说的没有一点道理。如果说事件刚开始，我们就把一切都公布于众，那还会有什么呢？就是一个造假的农民戏弄了一番当今的中国，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必故弄玄虚，上纲上线，好像一个农民就能颠覆我们的国家和政党。

表面上看，华南虎让陕西蒙羞，其实让我说，它倒是让我们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淳朴。前几天上海的一家公安局让人闯入其中，杀了六名警察。原因我不知道，其实这样的问题也不需要什么原因，但就事件已经能让我们知道点什么了。还有贵州的冲击政府和公安局的群体事件，后来听说是黑势力在捣乱。我想，不管是谁在捣乱，我都觉得他们很了不起，因为他们能一呼百应，但就这一点，难道不能让我们从中感悟点什么。

汶川地震了，死伤几十万，世界动容。可是我们还是有那么些人大发灾难财。弄得国家还没有解决灾民的吃饭和住宿问题，又不得不派出审计组去灾区吃饭和睡觉。看起来这是一种胜利，其实让我说，这是一种失败。大灾面前，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为生命感恩。难道说……昨天下午一位朋友打电话说想用用我的车去办点事情。当时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因为他刚买了一辆自动挡本田，怎么会借我的车呢。而且要知道，他在省城，我在县上，相隔少说也有一百公里。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省上因为周老虎事件弄得人心惶惶，整天开会整顿不休。他的车已经被封存。怎么会是这样呢？北京要开奥运会，外省的车被做了种种限制，政府的车被封存了百分之五十。这还是有情可原的，毕竟那是奥运会，除了交通，安全也是头等大事。就算是草木皆兵，那也算是有个说法。可是我们就因为个华南虎事件，怎么也变成这样呢？

中国做事就是让人看不明白，说北京封车，那是因为政府的车子太多，还是因为……再说了，华南虎就是个农民说了点假话，做了点假事。朋友据说还是公务，结果车子也不能动了。县上看来还算清闲，没听说要封车，所以我就答应了朋友，很快让司机把车给送了过去。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我们也开会了。不过我们的会倒和华南虎事件没有关系，似乎和贵州的事件联系起来。会议要求各级政府党委从现在开始，主要领导要坚持接待群众来访。时间要到奥运会结束。一个国家干部，心里装着群众是没有错的。现在的问题是，难道接访就能解决当前存在的一切？看来我也是清闲不了了。今天早晨我在单位进行接访，原想不会有多少人来的。可是没想到，我刚坐在办公室里，楼道里就已经站满了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我心里纳闷，就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人悄悄告诉我，这些都是七八十年代在我们系统工作过的人，许多遗留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怎么会这样呢？几十年过去，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昨日的事情还都留在了今天？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脑子都快要炸了。最后还是办公室的同志脑子机灵，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不要太认真，因为许多问题国家没有政策，谁都解决不了的。让我就和大家拉拉家常。这一招还真灵。我和大家说起华南虎，说起奥运火炬传递，说起最近发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大家的心还真的是平静下来了。

很快，几百人的上访队伍被化解了。就在我正准备喘口气，喝口水的时候，办公室的同志告诉我，说县上领导唤我，问我是用什么办法把上访者的情绪给稳定住了。

什么办法？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说不去了，就在电话里给领导说说。可是我在电话里说完，领导没有表扬反倒说我怎么如此的玩世不恭，这样的不把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还说这样下去，我会很危险的。

危险不危险我不知道，但是说我玩世不恭我是不会答应的。因为我的父母也是农民，作为农民的儿子，怎么可能去玩世不恭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呢。本来还想和领导说上几句，可转念一想，不用了，领导也是可怜人，走到今天他能有什么错呢。农民造出个华南虎都可以让厅长丢了乌纱，民众难道还没有如此的力量？

我给领导说今后一定注意。刚挂了电话，省城借我车的朋友就打来电话：“我说你小子真是抠门，怎么把车送来连汽油也不给加上呢。”“如今油价多贵呀，再说帕杰罗特别费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小县里，经济困难，你在省城，怎么还缺油呀！”我开玩笑。

“平日里不缺，现在不行了。这个周老虎把人折腾得是什么都办不成了。”朋友在电话里大骂周正龙：“现在省上是谈虎色变呀！我是告诉你，车子后来没有用，我们的计划取消了。现在是全力以赴反思华南虎呢。”“呵呵！至于嘛！这不成草木皆兵了。”我说：“一个纸老虎能成什么大气，怎么到了我们陕西就成这样子了。”

“你说对了，就是纸老虎才做文章呢。要真是真老虎，嘿嘿……不说啦，车子还给你啦，我估计马上就到。”

“出事了”又能怎么样？

今年陕西的高考作文就是出了这么一个题目；说是一个学生摔倒了，学校社会还有个人都在喊，“出事了！”让以这个内容为题写一篇八百字的文字。因为明年儿子就要高考，所以今年我们也就对这样的事情特别的关心。当我从学校老师那里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信息，马上告诉儿子，让他也试着写上一篇，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听了不以为然，淡淡地冲我说了一句：“我们陕西也就是这么点本事，这个题目一定是全国用题。”

儿子怎么能猜到这个呢？我也是刚听老师说，今年只有陕西和河南用的是国家出的题目，儿子怎么就能知道呢？于是我就问：“你怎么知道是国家统出的题目呢？”

“三个社会元素，嚎着一个腔调，你说反映了什么？”儿子看来也是让整日的学习搞得有些心烦意乱，所以他还没有让我回答，就又接住了话头：“我想这之中有和谐的元素，如果一个学生走入了歧途，社会学校还有家庭如果能同时发出一种声音，说明了这个孩子还有救，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题目出出来，恐怕大家想的就多了，都说出事了，可是出事以后怎么办呢？”

我说儿子现在也是让学校和社会折磨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小小的年纪，说起什么事情来，总是那么的让人心灵受到冲击，让人的思维不知道还有什么固定的答案可以遵循。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作文题目，本来就是一种应试模式的必然产物，可是到了儿子的嘴里，怎么就让我感到了另外的一种味道。按说我是想让他就此写出一篇作文来，也算是为了明年的高考先练上一笔，可是看儿子的样子，他是不想买我的账，既然他有想法，那我也就顺着他的想法走上一走，看看他到底能成出个什么精来。(www.chuimin.cn)

“你先不要瞎扯。”我说：“如果让你写，你会怎样谋篇呢？”

“我说了，如果不想别出心裁，那就让三种声音最后得出一个答案来，这样既安全又能保证得够一定的分数。”儿子这阵子好像倒成了老师：“社会需要和谐，人与人之间同样需要和谐。‘既然大家都在喊出事了，那么我想就应该做同一个事情，也许这样就是个完美的结局，也是我们这个社会最想要的。不过现实社会里可能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尽管三种声音在开始是一个样子，但是在喊完了出事之后，可能各自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说说看，有什么个不一样法？”我觉得儿子说的好像还有些道理；毕竟是童心，也许让他说出来，会给我们这个社会增加一些新鲜的东西：“你就一个一个地说，我听听有没有道理。对了，你先说学校。”

“那就要看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了。”儿子把他那我怎么也看不习惯的时髦头发摆弄了一下，然后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如果是在学校里出事了，那么学校在喊了前面那一句话之后，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开脱罪责，既然是在学校里，那么一定会是学生的不是。老爸你也参加过好多次家长会了，已经体会过那样的氛围。现在的学校要的就是学生的分数，除此之外，别的一概不管。如果让我想象着把这句话连起来说，那应该是这样的：出事了，如今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是中国教育的错？！”

“那要是事情发生在学校外边呢？”我问。

“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儿子看来还真的是长大了，过去我对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五四运动还总是想不明白，那么沉重的社会现实，怎么可能让几个学生就理解了呢，今天看来，学生也许就是一种时代的激情，是一种时代的最强音：“要是发生在学校之外，那就只有可怜学生了，既然是在社会的空间里出了问题，学校一定会把责任交给社会和家庭，如果说就应该是这样的：出事了，我们的社会为什么会这样呢？一个很好的学生，为什么在社会中就出事情呢？难道我们的社会不应该反思点什么吗？”

“我说你小子怎么来这么多的歪理呢，难道这些就是你在学校里学的？”我尽管心里的感觉并不生气，可是表面上总不能让儿子误入一种理念的误区之中：“我希望你学会思考，但是你不能做这样的思考，这样下去，明年你恐怕是考不上大学的。”

“放心吧老爸。”儿子一甩他的那个据说是周杰伦的发型对我说：“我知道怎么样讨好社会，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今天我们不就是就作文题说现实吗；下边我就再说说社会吧，社会可是一个宇宙的概念。”

“什么叫宇宙的概念呢？”我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能把宇宙的概念引用到社会里来，看来现在的小青年还真是好生了得。

“就是说社会的东西太神秘了，就说今年的这个题目吧，什么叫代表社会，谁能代表社会呢？是统治者？还是人民群众呢？说是统治者，和我们的国体不符；说是人民群众，似乎又和我们的现实不合。所以在这里说社会的声音看来只能是一种理论的东西了。记得老爸曾经在你的那一本书中说过，理论和今日的现实碰撞在一起，不是理论的无能，就一定是现实的黑暗。过去我还不大理解这句话，今天我从这个作文题目中明白了什么是理论的无能，什么是现实的困惑。”看来儿子毕竟还是涉世不深，我注意到了，他把我说的黑暗改成了困惑，别看就是这一字之差，却完全改变了一个心灵对社会的认知态度。

“别扯远了，你就社会说说社会的看法吧。”我其实是没话在给自己找话说，儿子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地进入了角色，也许今年他不高考，没有那种人生的压力，所以说起话来，显得还是很轻松。

“社会是这篇文章里最难回答的问题了，因为我们弄不明白什么是社会，到底是谁在代表社会。如果是社会中的那些混混们看到这一幕，也许第一句话也会说出事了，但后边就有可能不说人话，或者用活该，好玩什么之类的词汇来连接了，当然了，如果是当今中国流行的那些大款或是款爷款姐什么的，他们看到这一幕，喊出的声音又会不一样，当然第一句话还是出事了，不过后边的话可就多啦，让我想象，大概会有这么几种形式，第一种人说，这算什么呀，当年老子在监狱也待了好些年呢，怎么样，出来后不一样还是在做人上人嘛。现在的社会，有钱就有一切，出事了说不定还是契机呢。没关系，现在的社会只看钱，不看别的，有钱都可以买个荣誉，买个官什么的，摔了一跤算什么呢。还有一种说法可能就是现在的那些腕爷腕姐了，因为他们会用他们的成长之路来看待这一切的，会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算不了什么。”

“你说的那些人代表不了社会，这和社会的声音没有多少关系。”我说。

“可他们就存活在我们的社会里，就是我们今天社会里的一个阶层呀！难道说他们的声音就不是声音，难道说他们是混蛋我们的社会就没有责任？”儿子看来是有些不服气。尽管我也想和儿子多辩论一番，可是总觉得自己底气不足，总觉得自己没有儿子的那种自我和真实的档次。

“好了，最后你说说家庭吧。”我说。

“家庭，嘿嘿，我看就不用说了。”儿子诡秘地一笑说：“关于家庭的问题，其实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当看到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心里自然是有许多的不明白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把自己一生的存款都交给了学校和老师，把一生的辛劳都化成了希望，可是到头来却是孩子摔了一跤，你说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儿子看来显然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景中去论说家庭，因为儿子也已经十七岁了，知道什么是家庭，知道什么是父母的心血。

“那家庭也应该说什么吧？”我有意问着儿子。

“如果让我写的话，代表家庭的那个人就不说话，只是流泪，流很多很多的泪水，因为在这个时候，也许只有泪水才能说明一切，才能给我们的社会更多的思考，要我说，比那种号叫什么出事了要好不知多少倍。”“如果让你来写，你会用什么样的写作形式？”我知道再就内容说下去，也许儿子的心灵也会承受不住的，我不想就一篇作文让儿子又去剖析社会，去经受本不该是他来承受的心灵磨难。

“要我写，我就用独幕剧的形式来写。”儿子说：“其实人家给你的就是一个生活的画面，就是一个独幕剧里的故事。我选这么几个人物；一个教授，他代表学校；一个警察，他代表社会；一个清洁工阿姨，她代表家庭。场景就在学校大门口。时间是傍晚。”

“内容呢？”

“都从出事那一刻开始。”儿子说：“其实社会都这样了，出事不出事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按照几个人物自己的特性去写，但愿不脱题，不指望得高分。”

“你小子呀！……好了，你去写，我晚上要给你阅卷，看看到底能得多少分。”我只能给儿子留下这么个结尾，也许儿子会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