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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应对《哲学研究》中的疑难与迷惑

【摘要】:[127]我之所以全文引用这一节,乃是因为在我看来,这里可以算是《哲学研究》中一个比较明显的分界处,由此开始,维特根斯坦逐渐进入了疑难与迷惑的境地。我认为,仅仅有逻辑方面的考虑进行研究是不够的,但是脱离这种考虑,我们的语言哲学研究必然会陷于维特根斯坦式的疑难和迷惑。

5.3 疑难与迷惑

维特根斯坦的许多看法应该说都是对的,比如,哲学问题没有完结,关于句子不仅有句法规则方面的问题,而且还有使用方面的问题,等等。因此他要考虑使用方面的问题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他的考虑会导致一种不系统的论述呢?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看一看第138节的论述:

但是,我所懂得的一个词的意义难道就不能适合我所懂得的一个句子的意思吗?或者,一个词的意义就不能适合另一个词的意思吗?——当然,如果意义就是我们对词的使用,那么谈论这种“适合”就没有意思。但是,当我们听到或者说出一个词来的时候,我们就懂得了它的意义;我们在一刹那间就把握住了它的意义,而我们以这种方式把握住的东西与在时间中延伸的“使用”是不同的东西![127]

我之所以全文引用这一节,乃是因为在我看来,这里可以算是《哲学研究》中一个比较明显的分界处,由此开始,维特根斯坦逐渐进入了疑难与迷惑的境地。当然,也许在不少泛语言哲学家看来,由此开始了真正的语言哲学的探讨。在这一段,比较明显的东西有几点。第一,维特根斯坦从句子的考虑转到了对词的考虑。第二,维特根斯坦明确区别了句子的意义和句子的使用。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点是关于意义的把握,维特根斯坦使用了“一刹那”这样一个表达,即“一下子”(mit einem Schlage[128]);另一点是他谈到“在时间中延伸”的使用。这两个表达直观上都是不难理解的,但是真正说清楚就不那么容易了。它们涉及的东西和要素很多,维特根斯坦在以后的解释中为此不得不付出了代价。

从这里开始,维特根斯坦谈论对词和句子的理解,并且谈论词和句子的使用,因为词和句子的理解和使用是不同的。特别是,他的谈论常常主要在词的方面,因为他要探讨人们如何使用一个词,或者说,他要探讨一个词在具体使用中的意义。这样,他的探讨虽然也与语法有关,但是主要涉及的却是说出一个词的具体语境,说者的具体的心灵状态、内心活动和思想过程。这样进行讨论,他无法依据《逻辑哲学论》中所依据的现代逻辑的思想,大概也很难有什么东西可以依据,只能凭自己对语言的理解,凭自己对具体的语言实例进行分析。因此他的讨论不可能是系统的。实际上,从这时起,即138至以后的一百多节,维特根斯坦的论述基本上还围绕着对词和句子的使用和理解在进行探讨,但是谈论语言的使用,并且只能靠举一个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这样就没有什么界限可言,而且语言的使用主要是个体的行为,因此必然涉及具体的个人的使用,这样,维特根斯坦的探讨就扩展到了与个体的语言或私人语言有关的问题。人说话不可能没有思想,没有想象,没有意向,因此维特根斯坦的论述又要进一步扩展。实际上,每一步扩展都会产生新的问题,因此又需要进一步的扩展,维特根斯坦也正是这样在无休止地扩展他的论述范围。这样的论述如何能够系统呢?(www.chuimin.cn)

其实,如果能够解决问题,即使不系统也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维特根斯坦解决了什么问题吗?具体一些说,他说明了关于句子的意义就在于它的使用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这个问题不仅是维特根斯坦的疑难所在,而且也是他迷惑的地方。客观地说,维特根斯坦充其量只是提出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他的论述中表现出许多天才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能够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把这些东西发表出来是心存疑虑的”[129],这绝不是什么自谦之词,而是对他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心境的一种真实写照。

对比维特根斯坦此时的心境与他写完《逻辑哲学论》时的豪情,反差之大,令人吃惊。这里也许有年龄的差异,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反差实际上反映了研究方式及其带来的结果的巨大区别。依据现代逻辑的方法,所研究的问题也许十分有限,但是其所得结果令人信服,比如,在《逻辑哲学论》中,维特根斯坦关于句子的一般形式的刻画和说明就是令人信服的,以这种方式对世界的说明也是令人信服的,至少有很多令人信服的地方。至于说维特根斯坦认为这样就解决了所有哲学问题,这乃是因为他对哲学问题的看法,而不是因为他的刻画和描述。依据现代逻辑,可以对语言问题进行探讨,离开现代逻辑的眼界和方法,也可以对语言问题进行探讨,但是这样的探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探讨,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是人们所无法预料的。我认为,仅仅有逻辑方面的考虑进行研究是不够的,但是脱离这种考虑,我们的语言哲学研究必然会陷于维特根斯坦式的疑难和迷惑。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提供了这方面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实际上今天它的许多追随者的研究也是如此。

应该看到,维特根斯坦并没有完全抛弃依据现代逻辑的思考方式,而且他还提请人们要对照这种思考方式,在这种思考方式的背景下来理解他的思想,他的迷惑在于他陷入了抓不住规律的语言之中,而且不能自拔。相比之下,他的许多追随者不仅深深陷入具体的语言分析之中,并且以此来批评现代逻辑的思想方法,因此,他们的语言分析更加没有边际,这是丝毫也不令人感到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