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劳森的批评-分析哲学导读

2024-01-22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15]斯特劳森的论证是从他的这些分析出发的。因此,斯特劳森才会说,语词的意义与语词的使用是不同的。对于斯特劳森的批评,罗素进行了反驳。有人认为,罗素的反驳抓住了斯特劳森的论证方式的弱点,因为斯特劳森确实是利用了索引词来批评罗素的。虽然斯特劳森的批评对于罗素的摹状词理论是不合适的,但是它本身却是有道理的。实际上,斯特劳森提出的问题,并不是仅仅针对摹状词的问题,而是针对整个一阶逻辑的问题。

2.4　斯特劳森的批评

关于罗素的摹状词理论,人们也提出了一些批评。下面我们探讨斯特劳森等人提出的批评。

1950年,斯特劳森发表了一篇文章《论所指》。在这篇文章中,他激烈地批评了罗素的观点,认为罗素的摹状词理论“体现了一些根本性的错误”^[14]。他指出,对于一个句子,我们应该区别出三个层次,即句子、句子的使用和句子的表达。相应的,对于句子中的词,也应该区别出三个层次,即词、词的使用和词的表达。他认为,一个句子和句子中的词本身就具有意义,它们也可以被用来表示某种东西,但是句子和其中的词的意义与它们在被使用的时候所表示的东西或被用来所指的东西是不同的。而罗素恰恰混淆了这一点。他特别利用罗素关于“法国国王”这个例子来批评罗素。他认为,按照罗素的观点,断定“法国国王是聪明的”是在断定以下三点:

第一:有一个法国国王。

第二:只有一个法国国王。

第三:没有任何东西既是法国国王又不是聪明的。

斯特劳森说:

关于这个句子,罗素所说的至少有两点正确的东西:

(1)第一点是它是有意义的;如果任何人现在会表达它,他就会表达出一个有意义的句子。

(2)第二点是任何现在表达这个句子的人都会做出一个真断定,仅当目前实际上存在一个并且只存在一个法国国王,并且如果他是聪明的。

什么是罗素关于这个句子所说的错误的东西呢?它们是:

(1)任何表达它的人都会做出一个真断定或假断定。

(2)他断定的那部分东西将会是:目前存在一个并且只存在一个法国国王。^[15](www.chuimin.cn)

斯特劳森的论证是从他的这些分析出发的。他认为,这些句子的真假是与说出这些句子的时间有关的。由于现在已经没有法国国王,因此说出这个句子就没有真假问题。我们看到,在这四个句子中,斯特劳森用了“目前”和“现在”这样的表示时间的词,为的是解释罗素所说的“当今”,因为“当今”也是一个表示时间的词。特别是,这样的词与表示具体的某年某月的时间副词是不一样的。它们的意义随着说出它们的情景而变化。因此,斯特劳森才会说,语词的意义与语词的使用是不同的。我们看到,他为了说明他的观点,还用了“我热”,“我指的是你”,“这就是我所指的人”这样的句子作例子。像“我”、“你”和“这个”、“那个”等等这样的指示代词的确切意义显然是要依赖于表达它们的具体的语境的。因此,从表面上看,斯特劳森的批评是有道理的。

对于斯特劳森的批评,罗素进行了反驳。^[16]他认为,一般的陈述句与带有索引词的句子是不同的。他的摹状词理论讨论的主要是一般的陈述句,而不是讨论带有索引词的句子。“当今”这个词确实是一个索引词。斯特劳森抓住了“当今”这个词不放,而对自己的另一个例子“《威弗列》的作者是司各特”置之不理。这是因为他把这两类问题混为一谈。罗素特别说明了两点,一点是,如果把“当今”换作“在1905年”,那么斯特劳森的所有论证就不成立了。另一点是,他自己对索引词的问题不是没有认识,而是早就有过专门的论述。罗素说的毫无疑问是事实,因此也是有道理的。

有人认为,罗素的反驳抓住了斯特劳森的论证方式的弱点,因为斯特劳森确实是利用了索引词来批评罗素的。但是,指出这一点并不等于使摹状词理论完全免除批评。因为这一理论要能成立,“必须面对一切语言现象”,而语言中毕竟有索引词。^[17]对于这个问题应该怎样看呢?

我认为,罗素的反驳是有道理的。因为摹状词理论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带有定冠词“the”的这种指谓词组。罗素根据一阶逻辑的思想把这样的词组解释为“不完整的概念”、“句子的一部分”,并且以“至少有一个”和“至多有一个”这样两个句子表达了它的唯一性,从而使我们能够处理含有这样的指谓词组的句子。而“当今”这样的索引词与定冠词是没有直接的和必然的关系的。正像罗素所说,把它代之以“在1905年”,他的摹状词理论照样成立。正像摹状词是一类表达式一样,索引词也是一类表达式,而且是一类完全不同的表达式。因此,用处理摹状词的方式是无法处理索引词的。在这种情况下,以索引词来批评摹状词理论确实是不合适的。而要求摹状词理论必须面对一切语言现象,这也是不可能的。正像命题逻辑处理不了谓词,一阶逻辑处理不了模态句子一样,摹状词理论同样处理不了索引词和其他一些非摹状词。这就是说,任何一种逻辑理论都是针对某一类语言现象,而不可能处理一切语言现象。应该指出,这里所谓的处理句子、处理语言现象,是指能够从真假的角度考虑句子。一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罗素在论述摹状词的时候,总是在谈论含摹状词的句子的真假。

虽然斯特劳森的批评对于罗素的摹状词理论是不合适的,但是它本身却是有道理的。因为对于像“我”、“你”、“如今”等这样的索引词,处理的方式与摹状词确实是不同的。实际上,斯特劳森提出的问题,并不是仅仅针对摹状词的问题,而是针对整个一阶逻辑的问题。一阶逻辑最主要的特征是二值的和外延的。在它的二值性特征中,一条重要的原则是:一个句子的真值是由句子部分的真值决定的。对于一个复合句来说,它的真值是由其构成句的真值决定的。而对于一个简单句来说,它的真值是由它的构成部分所表示的东西决定的。根据这样的方式来考虑,一个简单的陈述句的真假一般是由它所包含的专名和概念词所表示的东西决定的。但是,当一个陈述句含有“我”和“今天”等等这样的索引词时,仅仅由句子中的专名和概念词尚不能决定句子的真假,确定其真假往往还必须考虑其他一些因素,比如说出句子的人,说出句子的时间,说出句子的场合等等。也就是说,在这样的句子面前,一阶逻辑的二值外延原则失效了。实际上,罗素在区别专名与摹状词的时候也涉及了差不多同样的问题。比如前面我们说过,他说专名与摹状词不同,他举的一个例子是“乔治四世想知道司各特是不是《威弗列》的作者”。他认为,虽然“司各特”就是“《威弗列》的作者”,但是以前者代入后者以后,“乔治四世想知道司各特是不是司各特”却是没有意义的。这里虽然没有索引词,但是含有从句,因而涉及了内涵语句,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阶逻辑的二值外延原则同样失效了。这同样说明,一阶逻辑的有效性是有特定的应用范围的。超出它所应用的范围,它的原则和作用就会发生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从克里普克的批评也可以看出来。克里普克虽然对罗素的摹状词理论提出一些批评,但是他承认罗素的这个理论依据了“一种完全成熟的理论”^[18],而且他明确地说,罗素出现问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有考虑模态问题”^[19]。这说明克里普克没有贬低罗素所依据的那种理论,而且还认识到自己讨论的理论与罗素的理论之间是有区别的。实际上,罗素的摹状词理论与克里普克对他的批评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区别就在于适用不适用于模态问题上。模态语句也可以算是一种内涵语句,因此在这样的句子面前,罗素的摹状词理论就会有问题。克里普克正是从这样一种理论观点出发对罗素的摹状词理论提出了批评,而他的理论基础即是他建立的可能世界语义学。

有人认为,摹状词理论在现实世界中是能够成立的,问题出在当涉及其他可能世界中的指称问题时。克里普克在可能世界语义学的框架内批评罗素的摹状词理论是不得要领的,因为罗素在提出摹状词理论的时候没有面临可能世界的问题,而且他还明确地说,只有一个世界,这就是“实在的”世界。^[20]我认为,这种理解是有问题的。罗素和克里普克面临的是同一个世界,这就是现实世界。所谓“可能世界”并不是指一个与现实世界不同的世界,而是对“可能的”这个词的一种解释。克里普克在《命名与必然》中明确地说:

在本书中我反驳了对这个概念的那些误用,这些误用把可能世界看做某种像遥远的行星,像我们周围的景物,但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于一种不同维度的东西,或者这些误用导致荒谬的“超世界”的同一识别的问题。此外,如果有人想避免许多哲学家由“世界”这个术语而联想到的世界恐惧和哲学混乱,那么我的建议是,用“世界的可能的状态(或历史)”或“反事实的情景”可能会好些。人们甚至应该想到,“世界”这个词常常是可以由“……是可能的”这种模态说法替代的。^[21]

特别应该看到,可能世界语义学是随着现代逻辑的发展而形成的理论。它研究和处理像“必然”、“可能”这样的模态词和含有这样的模态词的句子。这样的理论与经典的一阶逻辑理论的主要差别之一就是一阶逻辑的外延原则在它面前失效。克里普克从可能世界语义学的观点出发,批评罗素的摹状词理论不适合可能世界,主要是说它没有考虑模态的情况,因此不适合含有模态词的句子的情况。而在涉及可能世界,即含有模态词的句子的情况时,关于严格的指示词与非严格的指示词的区别就显得有意义,所以克里普克强调这种区别。因此,克里普克和罗素所考虑的,或者说所依据的,是两种不同的理论,即模态逻辑和一阶逻辑,而不是考虑了不同的世界。

应该指出,弗雷格建立起现代逻辑是在1879年。罗素接受了这一理论大约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而他第一次发表他的摹状词理论则是在1905年。可以说,那时现代逻辑的成就主要是在一阶逻辑方面。因此罗素的摹状词理论具有明显的一阶逻辑的特征。他虽然意识到了诸如内涵语句、索引词等方面的问题,但是尚不能对这些问题进行系统而深入的考虑,因而也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斯特劳森对罗素提出上述批评是在1950年,这时候现代逻辑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特别是模态逻辑等非标准逻辑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些发展使人们已经能够并且开始考虑如何解决像索引词和内涵语句这样的问题。斯特劳森提出的办法是区别意义和使用,这仅仅是一种方法。差不多在相同的时候,人们提出了“语境”的问题,语义问题的研究也逐渐发展起来。这样的发展推动了逻辑的研究,并且为哲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和手段,从而也使哲学研究更加深入。如今,对于索引词已经形成了专门的研究,一般来说,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人再用斯特劳森的观点来批评罗素的摹状词理论了。

摩尔对罗素的另一个例子也提出了批评。关于他的批评我们将在后面论述摩尔的思想时再谈。

斯特劳森的批评-分析哲学导读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