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欲望对人性与天性的压迫:21世纪欧美生态文学系列教材

欲望对人性与天性的压迫:21世纪欧美生态文学系列教材

【摘要】:波德莱尔形象地写出了芸芸众生追求欲望满足的生存状态。巴赞的主人公挑战的是当今最时尚的消费文化和占有文化,这种文化是欲望动力推动的文化,也是进一步刺激更大欲望的文化。

2.欲望膨胀扼杀人的灵魂和美好天性

华兹华斯指出,物欲膨胀不仅伤害了自然,而且也伤害了人自身,使人丧失他的天真纯洁和美好的心灵。

这尘世拖累我们可真够厉害:

得失盈亏,耗尽了毕生精力;

对我们享有的自然界所知无几;

为了卑鄙的利禄,把心灵出卖!(55)

看看那些“打猎取乐者(pleasure-hunters)”吧!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欣赏自然美景,他们所渴欲的只是如何迅速地获取更多的猎物,他们“恨不能更快地飞过他们本应当来观赏的田园(56)

波德莱尔把欲望比做重重地压在人们身上的巨大的怪物,可是,诗人惊讶地发现,人们竟然都心甘情愿地背着那个怪物前行:

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怪物,其重量犹如一袋面粉,一袋煤或是罗马步兵的行装。

可是,这怪物并不是一件僵死的重物,相反,它用有力的、带弹性肌肉把人紧紧地搂压着,用它两只巨大的前爪勾住背负者的胸膛,并把异乎寻常的大脑袋压在人的额头上……(www.chuimin.cn)

……他们被一种不可控制的行走欲推动着。

……没有一个旅行者对伏在他们背上和吊在他们脖子上的凶恶野兽表示愤怒,相反,他们都认为这怪物是自己的一部分。这些疲惫而严肃的面孔,没有一张表现出绝望的神情。……他们行走着,脚步陷入尘土中,脸上呈现着无可奈何的、被注定要永远地希望下去的神情。(57)

波德莱尔形象地写出了芸芸众生追求欲望满足的生存状态。明明是那么可怕、那么压迫人的怪物,可人们却把它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它真的是人性中最可怕的一个部分、一种本能吗?明明知道欲壑难填,可人们还要永远希望下去、永远不停地填下去。

梭罗也有类似的分析,但更为平实而明晰:为了过上越来越奢侈的生活,人们推动着所有的重负前行。“我曾遇见过多少个可怜的、始终不变的灵魂啊,他们几乎被重负压垮,喘息着爬行在生活的道路上。”“大多数人……被人为的生活忧虑和不必要的艰苦劳作所控制,而不能采摘生活中的美果。……一天又一天,没有一点闲暇来使得自己真正地完善;……他没有时间使自己变得不只是一架机器。”“他们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获得一种生活并保持那种生活之上”,而那种生活并非必需的而是日趋舒适和奢侈的。他们不是住房子,而是“房子占有了”他们;“房子是那么庞大而且不实用的财产”,他们“不是住进去而是被关进去”。同样,“不是人看管牧群而是牧群制约了人”。“看哪,人已经变成他们的工具的工具了”(58)

缪尔在《我们的国家公园》里指出:“利令智昏的人们像尘封的钟表,汲汲于功名富贵,奔波劳顿,也许他们的所得不多,但他们却不再拥有自我。”“成千上万心力交瘁生活在过度文明之中的人们开始发现……由过度工业化的罪行和追求奢华的可怕的冷漠所造成的愚蠢的恶果的时候,他们用尽浑身解数,试图……通过远足旅行,……在终日不息的山间风暴里洗清了自己的罪孽,荡涤着由恶魔编织的欲网。”(59)

阿斯塔菲耶夫在《鱼王》里写道:人们把“贪得无厌的习性认作是一种奋发精神,然而正是这种习性能使人一反常态、欲火中烧”。“欲求控制了他这个人,左右着他的行动”(60)。阿斯塔菲耶夫的话与“浮士德精神”针锋相对。这种截然对立正好反映出生态思想与极端人本主义的根本区别。人们应当深思并质疑:鼓励人们奋发图强、自我实现创业打拼,其实质是不是在激发贪得无厌的欲望大膨胀?许多人以羡慕的口吻津津乐道的那些“成功人士”,究竟是成功地攫取和占有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并连带地消耗了更多的资源、造成了更多的污染,还是成功地丰富了精神生活并创造了精神成就、或对生态的可持续和人类存在的可持续成功地做出了重要贡献?

巴赞在《绿色教会》里指出,为满足欲望而生存必然造就一个占有的文化,消费至上的文化,而不是健康存在的文化。这种思想与弗罗姆的“占有论”十分相似。巴赞笔下的主人公说:“可是现在,生存再也不是主要问题,而是所有。推着你消费,你才是完人;属于你的财产将你占有。我呀,使我感兴趣的是与此相反的奢华:没有财产、没有定规、没有安全、没有野心、没有回忆、没有名字地生活……”(61)巴赞的主人公挑战的是当今最时尚的消费文化和占有文化,这种文化是欲望动力推动的文化,也是进一步刺激更大欲望的文化。它与欲望膨胀构成了恶性循环的关系,人类在这种恶性循环当中,就像奔跑在“欲望膨胀—消费占有—欲望再膨胀—更多地消费占有”的盘旋上升的不归路上,终点就是万丈深渊,而且已经清晰可见。

列昂诺夫在《俄罗斯森林》里急切地呼吁:人类的灵魂再也不能继续“受社会上无比贪婪的螺旋原虫的腐蚀,使思维网络变成繁衍最卑微的欲念的污水”了!“是时候了,人类要么自葬于同胞的坟墓,要么寻求一条新路”(62)。新路何在?人类可以找到、愿意走上并能够坚持行进在一条新的自我拯救的道路吗?

在生态文学家看来,那条自我拯救的新路有几个重要的标志:勇敢地承担起人类的生态责任或使命,追求尽可能简单化的物质生活和无限丰富的精神生活,重返人与自然的和谐。